不一會,酒店經理高德匆匆地進了包廂,滿頭大汗地站在高紫陽身旁,惶恐地向他陪罪道歉:“二爺,我管理無方,讓這些不開眼的服務員冒犯了二爺的虎威,還請二爺大人不計小人過,繼續照顧生意……”
高德是個中年胖子,耳垂很長,長得很有些福相。他的額頭上還有一個小坑,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聚寶盆了。
“地毯不要我賠了?”高紫陽斜着眼睛看着高德,皮笑肉不笑地哼道。
“二爺這麼說,就是在打我的臉了。”高德惶恐地說道,“這樣吧,我自罰三杯,給二爺請罪。”
“行。”高紫陽微微一笑,讓服務員拿了三個乾淨的茶杯,又倒滿三杯酒,笑道,“高德啊,既然你想喝酒,我也不攔你……陳諾,酒從我這出,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陳諾哭笑不得地說道。
這三杯酒就是六兩,爲此高紫陽減了半斤多酒,陳諾就需要多喝一斤二兩才能扯平,這當然是不公平的。但高紫陽藉着這由頭來耍賴,陳諾也沒有辦法,否則就是破壞了高德的賠罪行動,讓這場道歉儀式無法進行了。
高德看了看這麼大的杯子,都快哭出來了,卻不敢抗拒。
他硬着頭皮喝下了一大杯酒,臉色頓時紅了起來。
“不錯,還看不出你高德有點酒量,來,接着喝。彆着急,先吃口菜。”高紫陽笑眯眯地把第二杯酒遞到了高德的手裡。
“謝謝二爺賞酒。”高德苦笑着抄起一雙筷子,挾了一大筷子牛肉嚥了下去,然後咬了咬牙,接連喝了兩大杯酒。
“二爺,我還有點事……失陪一下……今晚的費用免單……”喝完這三杯,高德的臉色已有些發青,他慌忙告了個罪之後,踉踉蹌蹌地衝出包廂,也不知跑哪去挖喉嚨嘔吐了。
這個包廂就有衛生間,但高德不敢在這裡嘔吐,免得敗了高紫陽的興。
見高德這副狼狽相,高紫陽和陳諾相視一笑,笑容都很平和,但還是有些區別的——
高紫陽笑得像一隻偷吃到了肥雞的狐狸,而陳諾臉上笑得和跟朵花似的,心裡卻苦得跟吃了黃連一般。
饒他酒量過人,但四瓶高度白酒一頓喝下去,他還是沒有試過的。
更何況,把這四瓶五糧液喝下去之後,能不能放倒高紫陽還是個問題!
形勢已經嚴峻起來,這不但關係到此後的行動,還關係到一百萬的賭注!
一百萬,對於陳諾來說絕不是個小數目,他現在的全部身家只有五百萬,而且都基本投到了影樓裡面,想抽個十萬八萬還倒可以,一次抽個一百萬就比較困難了。
所以,一旦陳諾輸了這場酒,他就要脫褲子回家了!
“二爺,這兩杯酒,算是給我外甥女陪罪的。”酒過三巡之後,陳諾又倒了滿滿的兩杯酒,笑道,“以前她得罪過二爺,是她年輕不懂事,還請二爺看在我和無雙的面子上,饒了她這一回吧?”
“她沒得罪我啊,我們一直是好朋友。”高紫陽曖昧地笑了笑,說道。
“哦,那就好。”陳諾也不多說,仰頭將兩大杯酒一飲而盡,同時在心裡長嘆了一聲。
高紫陽的話雖然說得漂亮,實際上卻堵死了陳諾的退路。
高紫陽對陳怡佳所做的這一切,陳諾是不可能原諒他的。但他如果現在肯接受這兩杯賠罪酒,陳諾還可以考慮晚一點再動手。畢竟高紫陽保鏢不離身,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滅他,現在明顯不是好時機。所以陳諾想先用這兩杯酒來緩和一下氣氛,讓高紫陽暫時放棄對陳怡佳的無恥騷擾。而高紫陽卻用陳怡佳沒得罪過他的話來搪塞,擺明了就是不肯放手,不肯休戰言和!
既然如此,那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高紫陽憑什麼這麼囂張,還不就是個雲市長撐着腰,他不過是個暴發戶、土皇帝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只要策略對頭,乾死他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幹!”陳諾再次舉起一杯酒,笑容滿面地對高紫陽說道。
在心裡,他卻惡狠狠地罵道:幹!高紫陽,我遲早要乾死你!
“不錯,陳諾,在南方人裡面,你是我見過最能喝的。”當陳諾喝完第三瓶酒時,高紫陽見他還沒倒下,也不禁有點佩服他了。
高紫陽面前的一瓶酒此刻也已見底,另一瓶酒也喝了一半左右,而由於高德代了六兩酒,此時高紫陽不過才喝了九兩酒而已,雖然有了些醉意,但神智倒還清楚,只是舌頭有些大了。
陳諾看了看剩下的那瓶酒,覺得腦袋已經很有點飄了,不禁在心中暗自叫苦——自己也沒試驗過這個身體到底能喝多少酒,今天這麼一試,三斤就頭飄起來,看來四斤下去很可能就會吐,那麼這一百萬賭注就非常危險了。
直到這時,他纔有些後悔起來,覺得自己剛纔斗酒時說得過於魯莽了。
當時他忙於給女兒解圍,有些口不擇言,也確實小看了高紫陽的酒量,沒想到高紫陽喝了近一斤酒,竟然還屹立不倒。
只不過,爲了女兒,拼這麼一次又有何妨,至少還有一半成功的機會。
“無雙姐,我來敬你一杯……唉,明天的股市要大跌了,我損失肯定不小,乾脆借酒澆愁,喝它一杯。”就在這時,甲子忽然端了兩大杯酒,愁眉苦臉地走到聶無雙身旁,在她耳旁說了一句。
這句話說得不輕不重,恰好讓桌上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嗯?明天的股市要大跌?誰說的?”高紫陽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了,幾乎是豎起了耳朵傾聽着。
看來高紫陽手頭也有不少股票,因爲股市要大跌的消息立即吸引了他。
“二爺,我是這麼分析的,房地產現在已經到了一個不正常的高位,國家三番五次地出臺調控政策,但樓市一直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今天下午中央開會,估計馬上就會出臺調控政策,而且很可能就是今天晚上公佈出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明天地產股將全體大跌,並帶動整個股市大幅下挫……”甲子走到高紫陽身旁,對着他侃侃而談。
高紫陽似乎現在才發現了這個美女,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半張着嘴,連連點頭應和。
聽到這裡,陳諾忽然心頭一動,甲子的這段話好象暗含着一些奇異的節奏,似乎是在運用催眠術。但在她的精心控制之下,這種催眠很不明顯,其他人的表情都沒有什麼異常,應該是沒受到影響。
只是對於喝醉酒的人來說,由於腦袋不清醒,這種催眠就很要命了。比如此刻陳諾就情不自禁地覺得甲子說的這些話都無比正確,明天的股市百分之百地會大跌,甚至會集體跌停……
“二爺,你認爲我說得對嗎?”甲子笑吟吟地看着高紫陽,眼中精光一閃再閃。
“很對,你說得很對。”高紫陽點了點頭,說道。
“那我敬二爺一杯,行嗎?”甲子看着高紫陽的眼睛,不動聲色地遞了一杯酒給高紫陽。
甲子拿着的是高腳茶杯,裡面的酒足足有四兩。
這時,伍翔等四名保鏢正在和林月鳴說着一件什麼事,林月鳴滿臉嚴肅和憤怒的表情,手臂不停地揮舞着,也不知在說什麼事,完全吸引了伍翔等人的注意力,伍翔只偶爾往這邊看了一眼,也沒怎麼注意。
“行……”高紫陽猶豫和掙扎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甲子手中的那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甲子卻只淺淺地抿了一口,笑道:“二爺好酒量,失陪。”
“你真漂亮,求交往!”高紫陽看着甲子,癡癡地說道。
“二爺你醉了,說酒話呢。”甲子輕笑道,“你趕緊抽根菸提提神吧……”
說完這句話,甲子便扭着腰肢,一步一搖地走到林月鳴那邊去了。
這邊,高紫陽很聽話地掏出一根菸,點上,深深地吸了兩口,臉色便有些蒼白起來。
菸酒不分家,喝急酒的時候,血液循環急劇加快,抽菸更會加快醉酒的程度,此時的高紫陽就是這樣。
甲子走後,陳諾纔回過神來,想到剛纔這一幕,不禁在肚中偷笑——高紫陽,饒你奸似鬼,也喝了甲子的洗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