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居然還會說話。”我詫異到。
許瑾年睜眼翻一白眼,“你奶奶路過麥田的時候喊過你名字,我學來的,你真以爲石頭會說話?”
哦,這樣啊,我坐在一旁似懂非懂的消化他所說的,結果他突然支起半截身子,一把把我扯過去,“你要是再敢說我咬過你,別怪我來真的。”
我一聽,這不就是承認他真的咬過我麼,我嚇得瞪着眼睛不說話,好半天他才鬆開手。他看上去大我沒幾歲,銀白的頭髮下鑲着一張俊俏的皮囊,不過目光寒徹,言語說辭也十分成熟果斷。
我往後一退,趕緊跑出他那間屋子。
他告訴大人們他從隔壁村子來,但是當被問起父母的時候,支支吾吾半天,反到問起我們,“父母是什麼東西?”媽媽就此認爲他是孤兒,嫌他可憐,就把他收留下來,悄悄買了好些男孩子的衣服給他換洗。這件事沒有張揚,因爲辦手續什麼的太麻煩,媽媽本意要到夏末的時候在去辦手續,就怕辦的太早,他親戚什麼的找上門來。
他平日裡話不多,但很勤快,許多像餵食雞鴨鵝的事,他都搶着來做,很乖很懂事,我的家人對他,那叫一個親切,所以每當我說起初遇他的那一幕時,大家都看怪物似得看我,那件事,也就那樣莫名其妙的擱淺了。然而好景不長,一個月以後,他變了。
古怪的動作越來越多,到半夜會突然跑出去,我爸追過好幾次,一出去就找不見了,接着一陣煙的功夫,他又出現在他的房間裡。見到來我家的小夥伴,他會迅速躲進房間裡,我們使勁把門搡開,卻發現房間里根本沒有人。
我還常看見他坐在我家大門頂上,面朝對面的老槐樹做鬼臉,不是小孩子扯臉皮的那種,而是真正的把臉變成一張樹皮,或者鬼才有的恐怖面容。我家房屋坐北朝南,而大門開在西側,對面有一片林子,和我家之間隔一條馬路。直直對着我家的是一棵魁梧的老槐樹,那槐樹在大概與大門平齊的高度處岔開,延生一支直指麥地。
沒有其他特殊的地方,然而正因爲這樣,許瑾年的行爲才更讓我覺得奇怪。那一次我和同村的玩伴在外面玩到傍晚,幾個人又都是不着家的那種,我就索性拉着他們往我家走,說讓他們見見我家藏着的白髮美少年。
當時正巧,眼力好的王甜在七百米外就看見我家大門頂上的男孩,“桑柔,他就是你說的美少年?”
我瞅着眼望了半天,看見門頂上確實坐着一個人,就點點頭,“對,就是他。哎,你們猜猜他現在在幹什麼。”
“想家?”大個子張偉遙咧嘴,“還是自殺?”
席絹在一旁推了他一把,甜甜的說:“我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着我們幾個小鬼順着那道路一直往北,還沒走近幾步,王甜就“啊”地驚聲大叫。其他人一愣,盯着王甜碩大的眼珠納悶,而我趕緊朝門頂看去,只見許瑾年滿臉血跡,脣齒膠合,還沒有鼻子,他轉着頭看我一眼,然後伸出手將面部從上到下抹了一把,再看時,已經是他平常的俊俏模樣。
席絹和張偉遙被王甜的神情引過去,沒看到剛纔那恐怖的一幕,因此兩個傻缺一回頭瞧見許瑾年,見他真如我所說,面容俊俏,是一小美少年,都喜得樂呵。王甜嚇怕了,喊着要回家,我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許瑾年變這樣的戲法,但心裡也隱約有些害怕,剛想着讓張偉遙送王甜回去,就聽張偉遙叫起來。
“誒?桑柔,這就是上次躲你們家不肯出來的白頭髮吧?”他一直盯着許瑾年,“原來長的這麼俊,你媽媽是不是把他藏起來,專給你留着的?”
張偉遙是是努爾村西面店鋪張的寶貝孫子,店鋪張是他爺爺,曾在村子裡開了第一家雜貨鋪。張偉遙是我們幾個裡年紀最大的,年方十五,比我們高出好多,身材微胖。他的家境在我們幾個當中算得上富裕,本身已經形成那種得天獨厚的優越感,自然不用細說他的自大。
我不敢再去看許瑾年,一直低着腦袋。這時候許瑾年在門頂站起來,輕快的轉身下房。張偉遙立馬就跟了進去,席絹也走在前面,於是我挽着王甜,悄悄對她說:“別怕,他不害人。”
那句話純粹是爲了安撫王甜,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害人。我們跨進門的時候張偉遙已經攔在許瑾年面前了,他高許瑾年半個腦袋,把手搭在他頭上使勁揉捏,“誒?是真頭髮!好漂亮的白頭髮。”
“是銀白。”席絹糾正道,接着揪住許瑾年的小手指,“你叫什麼名字?你一直住在桑柔家嗎?”
席絹和我交情不深,她家住在村東頭的百里坡下面,一處比較偏的地方,我們彼此不常來往。
許瑾年推開張偉遙,繼而輕輕扯開席絹的手,居然一改以前冰冷的樣子,勾着嘴角一笑:“我叫許瑾年,暫時住在這裡。”
我見席絹已經問起他的名字,就不得不介紹他們給許瑾年認識,於是怯怯的說:“她叫席絹,村東頭的,這個叫張偉遙,村西邊的,”我又指指身邊的王甜,“她叫王甜,是...”
“我知道,你經常說起她。”
我抿抿嘴,和王甜挽手站在後面,沒敢靠近他。後來許瑾年主家似得從屋裡搬出兩把椅子,說坐在外面可以看黃昏,景美。於是張偉遙也樂呵呵的幫忙。我們五個人圍成一個不大的圈,他們多是問起許瑾年的來歷,許瑾年也少有的話多起來。但實質上還是沒透漏半點真相。
後來王甜挽住我的手一緊,問到剛剛那一幕場景:“你剛纔滿臉的...血嗎?”
許瑾年一怔,身子往後靠去,“你看見了?”
王甜整個人都愣在那裡,半天沒緩過神,我搓了搓她的手背,然後瞪了許瑾年一眼。席絹察覺氣氛不對,就一個勁的問怎麼了,我以爲照許瑾年的性子他會起身離開,不料他衝席絹笑了笑,說:“咱們來玩個遊戲。”
“我說那棵樹上面坐着一個人,你們信嗎?”他起身指了指門外的老槐樹。不知怎的,他這麼一說,我立馬就信了。然後看那老槐樹搖擺的枝椏都覺得不自然。
王甜沒有答話,席絹側着臉看許瑾年,只有張偉遙開口:“哪呢?我咋看不見?”
席絹也站起身來,“所以他問你信不信呀。”
“切,當然不信。以爲嚇鬼啊!”張偉遙咧嘴。
許瑾年環視了一圈,最後一把把我從椅子上抓起來,說就拿我示範,他肯定上面有人。我一聽拿我示範,總覺得陰森古怪,使勁甩手,席絹一看也急了,忙過來拉開許瑾年,我以爲她擔心我來着,不料她衝着許瑾年說:“讓我來吧,我不怕。”
許瑾年也被她的主動尷尬住了,不過他硬是把我拉過去,死死抓住,然後對席絹說:“不行,我怕嚇到你。”
就這樣,我被許瑾年拉到門外的老槐樹下,其他人相繼跟在後面,都齊刷刷看着樹冠。許瑾年把我往樹下一丟,扯出一抹邪笑,雙手狠狠在我肩上壓了一下,就起身走開。我趕緊邁腳想着離開,卻發現腳根本動彈不了,我當即嚇哭,抖着腿讓王甜救我。
王甜才上前一步,就被許瑾年攔了回去,“別怕,看着就好,我賭樹上有人。”他說罷其他人再次齊刷刷看着樹冠,好像那裡真有人似得。我被他們的動作嚇得慌張,也慢慢擡起腦袋往上看去。
這時候張偉遙喊道:“我賭沒人!”話音剛落,那樹幹分岔處立即蹦出一個血紅的東西,我驚得睜大眼睛,只見那紅紅的東西蹲坐在樹幹上,慢慢低下頭來看我。
“啊~”我驚叫起來,那哪裡是人,渾身通透血紅,頭骨畸形,面部恐懼,沒有鼻子,脣齒膠合,完全是許瑾年在門頂時的樣子。只是這個更加真實,我看到它噘着身子慢慢爬下來,身上的血跡“啪”地一片片掉到我臉上,我趕緊低下頭繼續尖叫,使勁一掙扎,腳好不容易能挪動了,卻一下子癱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