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宛若被雷劈中,整個人都定在了那裡,足足過了好半晌才猛地意識到眼下的狀況。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花枝招展院服,拔腿就跑!
顧嬌探出一隻輕盈的小手,唰的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拽進了屋,嘭的合上門,將他壁咚在門上,並伸出另一隻手,在他腰背後反手一推,插上了門閂!
所有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顧嬌看着蕭珩,蕭珩連呼吸都滯住了。
該說她動作太帥,還是她眼神太殺,蕭珩的腦子都空白了一下。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蕭珩簡直不明白她是怎麼留下的,明明她說了告辭,明明他聽見了她離開。
事實卻是走的是那個自己從戲樓請回來的名角兒。
顧嬌冷冰冰地看着蕭珩,指尖掠過他俊美的臉,危險地眯了眯眼:“相公這副模樣真是惹人垂憐呢,從今往後,我是該叫相公蕭大人,還是該叫相公蕭美人?”
蕭珩噎了噎,漲紅了臉,一臉憤懣地看着她:“你還生上氣了?當初是誰把我藥倒,丟下我走人的?這筆賬我還沒和你算!”
顧嬌眼珠子動了動:“哦。”
忘了有這回事了。
顧嬌放下揪住他衣襟的手,開始爲他整理被自己揪亂的衣襟,眼神一秒乖下來。
看吧,又來了。
這丫頭每次只要一理虧便會裝乖。
不能這麼快原諒她,否則她不長記性,日後再遇到這種事,她還是會撇下自己!
蕭珩拿開她的手,冷冷地來到桌邊坐下。
顧嬌眨眨眼,跟着他在他身邊坐下。
顧嬌去拿茶壺給他倒茶。
“燙!”他忙擋住顧嬌的手,抓起桌上的厚布,將茶壺從爐子上拿了下來。
拿完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麼做,好像自己已經原諒她了似的,他忙又冷下臉來。
除了要與顧嬌算賬,另外一個原因是轉移視線,不讓顧嬌注意到他的女裝。
顧嬌雙手托腮看着他:“相公,原來書院來的第一美人是你啊。”
這就說得過去了,難怪連蘇雪都嫉妒呢,她相公最美,不接受反駁!
蕭珩嗆了下。
萬幸這會兒天色暗了,屋子裡沒有掌燈,看不清他漲紅的臉色。
“那還不是因爲你?”他語氣嚴肅地說。
“哦。”顧嬌彎了彎脣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蕭珩:“我和你說正事!”
顧嬌:“嗯。”
依舊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蕭珩被看得恨不能拿手捂住她的眼。
顧嬌脣角微彎道:“相公這樣也別有風情呢。”
這丫頭能別再說了嗎!
要不是她拿走了他的入學文書,他用得着拿她的!
“你方纔是怎麼識破的?”蕭珩拼了命地把話題岔出去。
“哦,這個啊。”顧嬌道,“她自己說的。”
蕭珩微微一愕,就見顧嬌用小眼神瞟了瞟桌上的字條。
桌上有兩種筆跡的字條,一種明顯是用非慣用手寫的,歪歪扭扭,另一種則筆墨順暢,字跡娟秀。
顧嬌接着道:“我要走的時候在她面前掉了一把匕首,她用右手接住了。”
匕首是故意掉的,爲的就是試探她的右手究竟有沒有受傷。
蕭珩蹙眉:“你從一開始就懷疑她的話是假的?”
這倒是沒有,蕭珩設計的一切是沒太大破綻的,少女的性格與雖傳言有些微出入,可傳言並不能作爲定義一個人的證據。
顧嬌有自己的檢驗標準與邏輯,不受客觀事實的影響。
顧嬌指了指牀上的假人:“不過,你爲什麼要放個用枕頭做的假人啊?”
蕭珩挑了挑眉,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就,皮一下。”
顧嬌:“……”
顧嬌從蕭珩口中總算是瞭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原來她也有入學文書,她對那位白鬍子老僧人越來越好奇了呢,真是個體貼心善的好出家人。
另外,小淨空絕口不提蕭珩也不是爲了別的,而是單純地不想去上學。
小淨空唸的是神童班,而燕國最好的神童班在內城,與滄瀾女子書院僅一牆之隔。
顧嬌嘴角一抽,這麼小就會逃學了嗎?
蕭珩見顧嬌一副被真相震驚的樣子,冷冷一笑:“呵,他也就是當着你的面乖。”
私底下不知道是個什麼混世小魔王!
“顧琰的情況怎麼樣了?”蕭珩問。
顧嬌道:“人是醒過來了,目前靠藥物維持,我在書院給他請了假,書院批准了,南師孃在附近找了一座宅子,我和小順都沒住書院,每晚回去。”
聽到這裡,蕭珩暗暗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是在慶幸顧琰暫時沒事,還是在慶幸她沒住進男子寢舍。
蕭珩道:“好了,既然你來了,我們的身份也該換回來了。”
顧嬌古怪地問道:“爲什麼要換回來?”
蕭珩淡道:“怎麼?你還想一直扮做男子?成天與一羣大老爺們兒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顧嬌看了看他,說道:“但是你這個身份比較安全啊。那些想殺你的人一定猜不到你會這樣的身份進入燕國。”
蕭珩一時間竟無法反駁,因爲事實確實如顧嬌所說的那樣,他進入燕國這麼久沒遭遇過任何追殺,甚至有一次他與南宮家的住進了一間客棧,可南宮家的人愣是從他面前走過去也沒能認出他來。
如今的身份的確是他最有力的保護傘。
可是——
顧嬌明白他在顧忌什麼:“我這邊你也不用擔心,南宮厲見過你,知道你不是長我這樣,了不起會認爲我是個同名同姓之人,或者是來冒名頂替你的。我們只要明面上不聯繫,不產生任何交集,就不會讓人認爲我們是互換了身份。”
這個時代並不是信息時代,消息散播得沒有想象中的快。
“我們謹慎些,不會露餡的。”顧嬌說着,拍拍小胸脯,“這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你相信我!”
蕭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複雜地說道:“你其實就是想打架吧?”天穹書院的人比較扛揍。
顧嬌一臉沉痛地看着他:“怎麼會?”
猜得這麼準。
在顧嬌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外加拉手……主要是拉手的作用下,蕭珩最終接受了暫時不換回身份的提議。
夜幕徹底降臨,二人說着話,都忘了在屋子裡掌燈,屋內一片昏暗,只有細碎的月光自窗櫺子的縫隙透射而入。
不知不覺天都這麼黑了,原來兩個人在一起時間可以過得這麼快。
“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顧嬌說。
“我送你。”蕭珩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出去。”顧嬌記得路。
蕭珩頓了頓,說道:“想送你。”
顧嬌沒再拒絕。
二人從蕭珩的寢捨出來,顧嬌還以爲玲瓏閣都像他的寢舍那樣靜悄悄的,走出來才發現玲瓏閣別處都是熱熱鬧鬧的,只有他的那一方小天地寂靜到彷彿與世隔絕了一樣。
顧嬌說道:“我明天,把淨空送回來。”
蕭珩鼻子一哼:“哼,你還是讓他留在外城吧,回來煩死了。”
嘴上嫌棄,語氣卻不硬。
顧嬌彎了彎脣角:“我知道了。”
二人一路上避開書院的人,來到了一處最容易翻過去的地方。
“就送到這裡吧。”顧嬌看着他道,“你這樣,出去了也不安全。”
蕭珩黑了黑臉,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好了,我走啦。”顧嬌上前一步,唰的翻上了牆頭,動作乾脆利落!
蕭珩都懵了:“就、就這麼走了?”
是不是太快了?
就沒什麼要叮囑的?
好好吃飯,多喝水,別與那些千金小姐勾三搭四的?
“哦。”顧嬌一條已經邁過去的腿又收了回來,跳下地,來到蕭珩面前,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臉。
蕭珩微微一怔:“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嬌想了想:“那,是這個?”
她再次踮起腳尖,揪住他的衣襟,吻上了他的脣。
蕭珩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
顧嬌只是輕輕地壓了壓便放開了他,哪知不等她腳跟落回地面,忽然被蕭珩摟住腰肢帶入懷中。
蕭珩將她抵在冰冷的牆壁上,一手扣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另一手護住她的背,不讓牆壁硌着她。
相思被夜色催濃,他呼吸漸重,深邃的眼眸凝視着她,低頭,霸道而溫柔地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