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一看,一邊勒起繮繩,一邊揮動馬鞭,不顧一切地駕駛着馬匹朝前飛奔而去。
現在,只能趁着引起動亂的這一寶貴時刻,來讓暗衛們抓住對方的防衛空隙,趁機逃散出去。
果然,自己一動,對方的兵力馬上朝冷月這方圍殺過來,和冷月出生入死多年的暗衛們豈會不知主人的意思,當下乘亂各自突圍,當然還有一部分人緊跟着冷月而去,護衛着他們可以爲之犧牲自己生命的主人。
冷月鼓起全身的力氣,既要不斷地揚鞭促使馬匹奔馳,又要在左閃右避躲避飛來箭矢的同時穩住身形。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自己會有這麼一手,徒勞地增派人手擋住自己的去路,最終卻還是無法阻止一匹已經被冷月抽疼逼瘋了的馬。
對方試着用連繩鐵鉤來勾住冷月後方的車廂以圖拖慢自己的速度,也嘗試過將刀身插進車輪之中,但這些努力都被冷月的暗衛一一化解,不過代價就是,他們又深陷在重圍之中,到最後冷月的身邊只剩下屈指可數的三四名暗衛緊隨其後。
冷月曾試圖讓他們上來,可是他們堅決不肯,因爲他們認爲這樣的做法除了增加車的重量拖慢前進速度之外,別無用處。與其全軍覆沒,倒不如讓主人安全脫身,這樣他們作爲暗衛的使命和忠誠,就可以保留到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
冷月也曾想過要和他們一同作戰,可是她也明白,一旦自己跳下車,那麼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起碼現在自己一路奔馳,還能夠最大限度地吸引敵軍,好給從其他方向突圍的暗衛親兵爭取到時間。
在種種努力均告失敗的情況下,對方終於下定決心,一定要不惜代價地攔下這輛馬車。
於是很快,在冷月正前方,出現了由數十名死士組成的人牆,最前方的死士手持長刀半蹲着,準備對着轉眼即到的馬腿給予致命一擊,即使不能,他們之後的手持盾牌的死士也勢必要將馬頂住。
冷月當然想過要調轉方向,可是這樣一來一定會浪費時間,而且現在,自己還不知道能否調動這匹正在全速狂奔的馬。
前方的死士已經越來越近了,調轉方向已然是行不通了,暫停或者是後退更加是異想天開。
冷月這會計上心頭,當即揮刀砍斷連接馬匹和車駕的繩索,而後一躍到馬背之上,刀一揮,繮繩以緊,駿馬頭一揚,竟然凌空而起,堪堪地躍過衆位嚴防死守的死士頭上,四蹄穩穩落在死士們的身後。
冷月已然顧不了許多,刀背一撞,馬又開始奔跑起來。
即使是在這樣的“壯舉”面前,對方也絲毫不爲所恫嚇,反而更加地用力追趕,即使他們和冷月之間的距離正在一點一點地擴大。
冷月的刀不斷地拍擊着馬臀,抓緊繮繩的手已經磨出了血,而馬的力氣似乎已經到了極致,正在以一種極爲緩慢的趨勢減慢自己的速度。
就在冷月快要拐過一處岩石,以爲追兵不再之際,突然正前方繃緊了一條絆馬索,馬匹和冷月再也躲避不及,向前傾倒。不過冷月還是依仗多年形成的矯健身手,在馬匹倒下的那一瞬間借力躍起
,在空中一個空翻,穩穩落地。
不一會,周圍陡然閃出了十幾名黑衣人朝自己殺來。
這下沒有親兵暗衛在自己身邊,冷月反而少了一絲顧慮,登時雙手握刀朝着黑衣人擊殺過去。
十數把刀迎面砍來,冷月只是一個閃身就已避過,而後揮動着長刀對準他們的脖子就是飛快一掠,頓時七名死士就已經被劃開頸部動脈倒地身亡。
冷月以爲這樣就足以將餘下的嚇退,可是他們並沒有流露出一絲驚恐或是畏縮,相反則是更加瘋狂地發動進攻。
冷月由此判斷,他們並不是一般的暗殺組織,他們此行也不是簡單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是要不成功便成仁,粉骨碎身也在所不惜。
他們的瘋狂,還是架不住冷月的刀,很快他們就又變成了倒地的屍體。
不過他們的犧牲顯然是成功的,因爲他們已經拖住了冷月,讓自己的援兵跟了上來。
冷月這會剛結束了這十幾個突然出現的死士,又有百十人的死士追殺了上來,冷月也置身在他們弓弩的射擊範圍之內。
冷月知道,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唯有且戰且退,而且還是要以退爲主,因爲對方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即使自己再怎麼善戰,有限的體力也架不住他們車輪般的進攻消耗。
冷月從懷中摸出僅有的幾個暗器,然後一手拿着長刀,一手持着暗器同時還亮出了袖箭,艱難地且戰且退。
很快,一路上就佈滿了對方的屍體,冷月和他們也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但對方人數增加的速度已經超過了死亡的速度,更爲重要的是,自從退入一片叢林中的冷月,暗器已經消耗殆盡,僅有的三支袖箭也已用完……
密林盡頭,即是懸崖,這一幕何其相似。
這會,冷月的前路已經被黑衣人所重重封閉,後路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雖然長刀被鮮血浸透,刀身也已經被砍出了密密麻麻的缺口,一天水米未進的身體則更是疲乏,可是冷月依舊鬥志昂揚,絲毫沒有一點畏懼。
對方雖然已經將退無可退的冷月圍住,可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在身前斜舉着長刀,展示着自身無可辯駁的強大的武力。
冷月森寒的目光透過眼前這黑壓壓的人,看到了後面隱隱有煙塵舉,想必是對方的援兵正在源源不斷地朝這邊集結。
這樣一來,自己的暗衛親兵即使沒能全部突圍,想來也得以保存實力。
冷月想想就是高興,嘴角流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微笑,即使自己即將要死去。
忽然間,對方傳來一聲笑,讓冷月的笑容陡然僵住,而後慢慢消失在冷酷的面容之上。
這會,自己正前方的幾名死士紛紛朝兩邊退去,對方之中,慨然走出了一個黑衣人,看其他人對其恭敬的程度,想必他就是今晚行動的總指揮了。
“我知道你在笑什麼。”
他的聲音,有一種可以隱瞞的不自然,就是那種極力掩飾而形成異常的低沉。
就在他想要往身後一落座之時,早有死士搬來胡椅,讓他安然坐
下。
這一情景,讓冷月想起了之前在楓頂山狩獵之時,老皇帝南宮典的雄姿。
“是嗎?
那你倒是說說看,反正我這會已然插翅難逃,就不在乎陪你多說說幾句話,如果你不怕我有援兵的話。”
冷月當即收起長刀,威風凜凜地站着,毫無懼色地面對着他。
“援兵?”
對方頗爲不屑地冷笑了幾聲,肩膀附和性地抖動了幾下。
“死到臨頭還誇下海口,真不知道我該佩服你的勇氣,還是說應該嘲笑你的愚蠢。”
說罷,他朝左右一看,死士們也紛紛大笑,發出了類似於羣鴉一般的聲音。
“你憑什麼……”
冷月還未說完,對方就斬釘截鐵地呵斥道。
“你根本就沒有援兵。”
他停頓了一會,胸有成竹地說道。
“五年的心血所打造出來的暗衛親兵,確實是一支勁旅。
可惜啊,已經被我一個不留的,全部剷除了。
既然不能爲我所用,那麼他們就不應該存留在這個世界上。”
“看來,誇下海口的是你吧。”
冷月嘴角一彎,信心滿滿地應答道。
“雖然你們今晚苦心經營精心佈置,甚至不惜代價,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的暗衛……”
冷月的話,隨着他們拋出來的東西,戛然而止。
是人頭!就在冷月說話時,從對方中拋出了無數的人頭。
有幾個像是椰子般滾到了冷月的腳邊,打轉了幾圈後才停下。
冷月一看,當即猶如焦雷在腦中打響一般,整個人都被震得站不住。
冷月認出,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頭,他不久之前還緊跟着自己架馬殺出重圍!
難道說……不會的。
冷月即使想要仔細看看每個散落在這周圍的人頭,卻還是忍住這一內心強烈的衝動。
在不知對方究竟是何目的之前,自己任何的輕舉妄動都會讓對方有機可乘。
“雕蟲小技,你以爲這樣就能亂我軍心嗎?
笑話!”
“好,真好。”
對方隨即拍了拍手,“看來,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言罷,對方竄出了十幾個人,每個黑衣人都拖着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來到對峙之間的空地,冷月一見便知,他們當是自己的暗衛親兵無疑。
“我專門留着這幾個人不殺,就是爲了讓你親眼看看,這一場難得的盛宴。
把他們的頭擡起來。”
對方一說,黑衣人馬上將跪倒在地上的暗衛親兵的頭托起,現在他們齊齊看着冷月,眼神中卻沒有一絲怨恨或是不甘。
“現在,我們開始。”
對方一拍手,冷月最左邊的一名暗衛便被黑衣人斬首,一箭紅血噴出,人頭滾落髮出悶響。
冷月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繼而是橫眉怒對。
“爲什麼?
爲什麼要對已經放下武器的人施加毒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