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空半真半假的裝出被嚇醒的樣子道:“是誰惹公公發這麼大的脾氣?”
肖公公向跟進來的錦衣衛怒吼道:“都給我滾出去!”
見錦衣衛的軍士一個個手按着刀柄,在他身後圍成了半圈,不但紋絲不動的站在哪裡,眼中還流露出強烈的戒備,肖公公冷笑道:“公公我使喚不動你們這麼奴才麼?”
“公公說得哪裡話,我這些兄弟就是反應慢一點而已。”陸長空打着圓場,揮手道:“公公叫你們出去,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下去備宴,公公好不容易來我們錦衣衛一次,我要好好款待公公。”
“是!”錦衣衛軍士行過一禮退了出去。
肖公公等他們走遠,用神識掃過屋外見沒人窺視,才氣急敗壞的道:“你好大的膽子,連皇子也敢刺殺!”
陸長空早就料到了他的來意,宮裡宮外都是兩廠的勢力,陸長空刺殺皇子的事,能瞞得過天下人,還能瞞得過他肖公公嗎?況且,半路上殺出來的那幾個刺客,很可能就是肖公公的人。
陸長空笑道:“長空就知道瞞不住公公,要殺要刮,只要公公交代一句,陸長空就親手把人頭奉上。”
肖公公本就沒有殺他的心,否則也不會隻身闖進錦衣衛。見陸長空毫不隱瞞,一種陸長空把他當做自己人的心情油然而生。肖公公面沉似水的冷哼道:“別在我面前賣乖,要殺要刮的話公公我也不會自己來找你。”
“那公公的意思是?”
肖公公冷森森的道:“你殺光了天下人跟我也沒有半點關係,但是,你要是敢碰朱氏的後人,公公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摘了你的狗頭。”
陸長空笑道:“還好我碰的不是朱家的人。”
“哼!”肖公公冷哼一聲道:“所以公公這次纔不治你的罪,但是,這裡你已經呆不下去了,換個地方避避風頭吧!”
“我和碧洞宗的事情還沒了結……所以,我想……”
“你真是個養不熟的生瓜蛋子!我白白犧牲了四個手下,就爲了救你這麼個白癡嗎?”肖公公怒道:“治碧洞宗的辦法有的是,除了刀刀見血,硬打硬拼的笨招,你就沒有別辦法?大明四萬萬里的土地不夠你折騰的嗎?”
“公公是說……”陸長空恍然大悟道:“公公救命之恩,指點之情,陸長空銘感五內。不過,我想祭奠過幾個陣亡的兄弟再走。”
“嗯!”肖公公沉吟片刻道:“祭奠一下也好,至少可以作爲你昨夜留在錦衣衛的佐證。祭奠之後,你立刻宣佈閉關,其餘的事情我來安排。”
兩個人又商議了一陣,肖公公也沒留下用膳就匆匆去了,陸長空一直送出營門,才轉身道:“全營集合,準備爲劉勇等兄弟送行。”
不到晌午,出去置辦祭品的人就陸陸續續的回來了,看着一口口紅木棺材從自己的眼皮底下擡進大營,陸長空心如刀割,昨夜的偷襲沒有替死去的兄弟討回一點利息,更讓陸長空覺得對不起那些爲他戰死的人,恨不得躺進棺材裡的人就是自己……
直到準備就緒,兩手空空的鐵血營管帶林洪才慢吞吞的轉了回來,滿帶愧色的道:“大哥我回來了。”
陸長空問道:“讓你去請的人呢?”
“沒請來……”林洪滿臉尷尬道:“那老鴇子說……說小桃紅,身子不舒服……”
“狗屁!她那是爲了多坑銀子。”王悍大罵道:“大哥不是吩咐過了嗎?擡也要把她給擡回來。”
“那家窯子有人撐腰,我怕……怕給大哥找麻煩。”林洪這麼一說,王悍也不好接着訓斥,直氣得乾瞪眼。
陸長空冷然道:“叫上鐵血營的兄弟,我們去請人。”
“乖乖,大哥就是痛快。”
王悍聽到人沒請來,就想去掀他三尺浪,現在一聽陸長空發了話,當即點了兩百人提着刀帶箭,氣勢洶洶衝出了大營。策馬揚鞭直接衝進京城西街,擡腳踹碎妓院的大門,順手抽掉了龜公的滿嘴大牙。
老鴇子見一羣軍
士衝了進來,連忙陪着笑臉道:“這位軍爺哪來的這麼大火氣啊?我這就叫幾個標緻姑娘……”
“滾你孃的?”王悍將老鴇子推倒在地上,反身給陸長空搬了把椅子。
爬起來的老鴇子臉色一沉道:“你們以爲拿着幾把鐵片子就能無法無天,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的產業!”
“誰的產業我不管!”陸長空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去:“馬上把小桃紅給我找出來。”
“小桃紅身子不爽,不能見客。”老鴇子雙手叉腰,一副你能把我怎麼樣的架勢:“我別的不敢說,這會仙樓的姑娘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搜!”陸長空一令下,錦衣衛拉開守着樓梯的龜公,衝上樓去把裡裡外外的房間踹了遍,將那些還沒起牀的男男女女,赤身裸體的從房間裡扔了出去,弄得殺豬似的慘叫傳遍了大半條西街。
“殺人啦!出人命啦!大爺你快來看看這些無法無天的雜種……”老鴇子拍着大腿呼天搶地的喊道:“大爺啊!你再不出來,會仙樓可就全完啦!”
她口中的大爺,也就是西街混混的頭目肥膘,聽到會仙樓裡炸了鍋,立刻帶着三四十個地痞混混,持刀帶棒的衝了過來。指着門口的錦衣衛叫囂道:“反了你們了,你們是哪一衛的人?京都上十二衛還沒有誰敢不給我肥膘面子。把你們長官給我找出來,我倒要看看哪尊大菩薩敢踢我肥膘的場子!”
“哎呦,大爺呀!”老鴇子幾步搶到肥膘面前,乾嚎道:“這幫痞子一早上就踹了我們的大門不說,還嚇到了我們的客人,你要是不管管,這以後的生意還怎麼做啊?”
肥膘仗着自己有幾個靠山,根本沒把錦衣衛放在眼裡,走上去指着陸長空吼道:“你聾了怎麼着,沒聽見爺爺說話?”
陸長空對他看也不看,簡簡單單說出了一個字:“殺!”
兩個錦衣衛飛起一腳,踢斷了他雙腿,肥膘慘叫一聲噗通跪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反應,王悍就抓住了他的髮髻向前一帶,旁邊一人手起刀落將肥膘的人頭砍了下來。
王悍“砰”的一聲,將血淋淋的人頭敦在了桌上,若無其事站回來陸長空身後。
門外的錦衣衛早把幾個混混的腦袋砍了下來,順手扔到街口喊道:“錦衣衛辦事,沒事的人滾回屋裡,把門窗都關嚴實了,誰敢偷看,小心自己的腦袋。”
老鴇子看陸長空輕描淡寫要了幾十條人命,嚇得屎尿齊流,爬在門口再不敢出聲。
直到搜查的錦衣衛全部轉回,陸長空才向嚇癱在地上的老鴇子問道:“我再問你一次,小桃紅在哪?”
“她……她……昨夜被戶部侍郎崔大人請去唱堂會,還沒回來。”老鴇子被嚇得面無人色,乖乖的說出了小桃紅的去向。
“帶我去找!”
兩個錦衣衛一左一右把老鴇子架了起來,拖死狗一樣拖到了催侍郎的門口,見大門外張燈結綵,壽聯高掛,王悍的心裡也犯了嘀咕,走上前來小聲道:“大哥,人家在辦大壽,我們這樣闖進去不好吧?畢竟你們還是同僚,撕破了臉日後不好相見……”
陸長空點了點頭道:“林洪,你去跟他們說一聲,把小桃紅給要出來。”
辦事穩重的林洪,沒多一會就走了回來道:“他們下人已經去通報崔大人了,一會就有消息。”
沒多大功夫,崔府管家趾高氣揚的走了回來道:“我家大人說了,不認識什麼陸長空,你請回吧!”
“那我今天就讓他認識一下,我陸長空。”陸長空聽得心頭火起,冷聲命令道:“進去找人,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是!”
錦衣衛齊聲應和,腰間戰刀“嚓”的一下抽了出來,提刀就向崔府衝了進去。
“你們……你們不能胡來啊!”管家也嚇懵了,他還從來沒見過如此蠻橫的官員,一言不合就要闖當朝二品大員的府邸殺人。可他還沒喊幾聲,就被錦衣衛打斷了腿直接扔進了地溝。
嚇得半死的老鴇子,傻了一樣不斷
摸着自己的脖子道:“我的媽呀!他敢衝進二品大員的家裡搶人,到底是什麼人啊!難道他是個王爺……”
不要說,她嚇得語無倫次,參加崔府壽筵的大大小小的官吏也被嚇得目瞪口呆,幾個身居六部侍郎,尚書的一二品大員也被先是一愣,立刻站起身來,向錦衣衛迎了過去。
兵部尚書見到闖進來的竟是一羣軍士,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們是什麼人?擅闖朝廷命官府邸,不怕王法嗎?”
“錦衣衛辦事,閒雜人等退避。”陸長空一聲怒吼,嚇退了幾個上來阻止的官員,連兵部尚書也乖乖的閉了嘴。
他們雖然不知道陸長空跟肖公公,鎮南王之間有什麼關係。但是,論道大會上兩個朝廷裡可以隻手遮天的實權人物,爲了陸長空與茅山派當場翻臉的事情,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他們又不是聾子,怎麼敢去招惹這麼個人物?
可是,偏巧剛剛外調回京的催侍郎和幾個沒聽過陸長空這一號人物的官員,不知死活的迎了上來。還沒等他們張口,錦衣衛冒着寒光的長刀就已經架在了他們脖子上。
找到小桃紅的林洪道:“大哥,人找到了。”
“嗯!帶走,注意別嚇到她。”陸長空向院子裡掃了一眼道:“去把崔府的轎子找來,擡着她走。”
王悍向小桃紅笑道:“青樓裡的姑娘多得是,能坐上正二品官轎的人就只有你啦!還不謝過陸大人。”
“謝……謝……大人……”小桃紅嚇得全身發抖,想要施禮,卻幾乎癱在了地上。
“別怕!”陸長空道:“我來請你,就是給我的兄弟唱幾段曲兒,唱完我就送你回來,絕不爲難你。”
陸長空說得輕鬆,催侍郎卻被氣得幾乎吐血,陸長空用自己的官轎擡一個妓女不說,帶着數百軍士闖府,搶人的理由就是爲了聽曲兒。
催侍郎當場發作道:“你欺人太甚,你如此囂張跋扈……哇——”
他話沒說完,王悍的鐵拳就已經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打得那個文弱書生滿地找牙。
陸長空更是直接從他身上跨了過去,帶着錦衣衛揚長而去。
這一天,京城裡算是炸開了鍋,不到一個時辰,催侍郎彈劾陸長空的奏摺就被送進了皇宮。可惜的是,奏摺被人直接交到了肖公公手裡。
天還沒黑,崔府就再次被人闖入,這回闖進來的是東廠的太監,他們雖然沒有陸長空蠻橫,可是骨子裡的刁毒可不是陸長空比得了的,一頓飯的時間不到,催侍郎又被外放做官,一家老小連夜被送出了京城,這一次可是被外放了兩千裡。
會仙樓的後臺老闆也被肖公公罵得狗血噴頭,一口怨氣全撒在了老鴇子身上,弄得她哭天喊地的大呼“冤枉”。
給陸長空擦過了屁股的肖公公,連灌了兩碗茶水,被氣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自言自語道:“陸長空這個猴崽子,到底是精是傻?做事橫衝直撞的哪像能在官場裡打滾的人?媽的,公公我卻是越來越喜歡他,我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微妙,有的人常常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你某一次觸動了對方的心絃,讓他覺得順眼,他就會覺得你事事都好,甚至有些小錯時也會主動去爲你辯解。反之,則是認爲你處處都不好,無論你做什麼他都會認爲不對。碰巧,肖公公就是這種人。
坐在他身邊的小遠子笑道:“師父是聰明人,也是個笨人。對他好的人,他對人更好,爲了朋友會不計後果。對他不好的人,他會想方設法的討還回來。而且,後果往往非常可怕。”
“恩,他現在還不是高手,做事就這麼張揚。如果他成了高手,大明得讓他翻個底朝天。”肖公公嘴角上竟露出了一絲笑意,似乎期待着陸長空能給他帶來什麼驚喜。
小遠子道:“師父明天要祭他的兄弟,我們去看看他好不好。”
“好!我們明天就過去看看。”肖公公痛快的答應了小遠子的請求,第二天一早就帶着他來到了錦衣衛的大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