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善?嘿嘿,看來二哥說的正主兒找上門來了,王冼手中掂着那個看似非常普通的名刺,心中對二哥是佩服不已,還沒動身前來長安時,二哥彷彿就料到了今日一般,對自己多般交代。
別看這名刺簡單,紙質粗糙,也沒有任何的邊飾或者家族標記,一看就是隨便的從街上的紙筆店裡臨時買來那種供應給學子們投門用的空白名刺臨時寫的,比之於長安那些低級官員定製的名刺還遠遠不如,但王冼卻是知道,現在的昇平坊,可不是那些底層官員想進來就能進來得了的,坊兵們也早就得到了上官通知,要幫林家把守好坊街口,不能放尋常人隨意進出,因此,那些低層官員哪能進得了昇平坊?
在建安,王冼就從王況那得到了秘密任務,來長安參加常舉得到歷練只是王冼表面的目的,但真正的歷練卻是隻有王況和王冼兄弟知道,就連王凌也被矇在鼓裡,以爲三弟去長安,真的如王況所說的,只是熟悉一下官場,和去長安進考的其他學子相識而已。
而作爲穿越人士,王況基本能拿定古代人對假名的取法規律,不外就是那麼幾種,要麼取母姓,要麼將自己的本姓拆開,要麼是姓名顛倒過來或者取諧音,要麼是以字代名或以名代字等等,反正就是一個原則,不管怎麼改,其假名必定和其真實身份有一定的邏輯聯繫。
而早在來長安前,王冼就已經把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來的有關李治的信息背得滾瓜爛熟,就爲的是等這一天的到來。只是他並不知道,李治將會是下一任的皇帝,但僅憑了李治很得寵愛,就值得王冼去花下工夫結交。
李治,字善,因爲他是皇子,而且是很得李世民寵愛的皇子,所以他三歲就封王,並取了表字,這些,王況都已經跟王冼說過,又將李治取假名的各種可能都跟王冼交代過了。
王冼在長安用一小塊的田黃攪動起若大的風波來,一個原因是要讓田黃的價值爲世人所知,另一個自然就是要製造和李治結交的可能。同是孩子,年齡差距才一兩歲,從小高高在上的小晉王肯定會對和他年齡相仿卻攪動了長安的王冼起了好奇心,這就是王冼的機會,換了王況自己來,則會因爲年齡有不小的差距,引不起李治太大的好奇心,效果遠不如王冼好。
王冼並沒有急着出去,二哥說過的,晉王聰慧,要是自己就這麼急慌慌的出去見人,反而會露了馬腳,一個用普通名刺的小郎君,值當不得自己禮遇,只要從不願意污了自己名聲,落得個爲人狂傲這點上來考慮便是了,換言之,就當對方是個小門小家的,有點好奇心又頑皮的小郎君即可。
王冼在書房裡慢條斯理的喝完一甌熱茶,這才整了整袍衫出了門去,走了幾步,想了想,吩咐家人將林翰從建安帶來的米焦和芝麻糖也端了些到前廳,小孩子,沒有不愛吃甜食的,尤其是這不膩人的甜食。
才從後院拐了出來,還沒走到前廳,就見廳門口一左一右的站了兩個漢子,其站立的姿勢,一看就是身上有功夫的,兩人站的位置,正好可以將整個前院的一切盡收眼底,一般的小戶人家,可沒有這麼大的本錢請如此高明的護衛,頂多也就是有那麼三兩個會三腳貓功夫的人。
王冼更加確信,來的木小郎君就是二哥跟他說過的人。
王冼也不瞧那兩個護衛一眼,這是林家,林家在長安那就是自己家,沒什麼好跟一個下人客套的,儘管這兩個下人恐怕還是品級不低的官身,但現在,王冼只當不知,目不斜視的走了進去。
等進得廳堂,就見一個同樣是粉調玉琢,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小郎君正坐在胡椅上,好奇的打量着林家廳堂的佈置,他的身邊,站着一個面白無鬚,但一看就起碼有三十多歲的人,分明就是和徐國緒一樣的,是個宦官。
林家廳堂布置得並不奢華,廳堂上的傢俱,全都是素色的,不過就是刷了一層的桐油而已,比起皇宮裡的佈置來,差了太多,但這個王冼確認是晉王的小傢伙,或許從沒見過如此簡單的佈置,反而東張西望的,看什麼都新鮮,就連一張椅子上的紋路都要瞅個半天。
那個宦官模樣的家人見到王冼進來,看着王冼有些面色不善的樣子,這天底下,除了皇帝皇后和太子,還沒人敢將自己的主子晾了一盞茶多的工夫而不搭理的,但面色不善是面色不善,卻也不敢說什麼,只是鼻孔了微微的哼了一聲,俯下身低頭衝小晉王耳語了一聲。
“呵呵,讓木小郎君等候多時了,見諒見諒。”王冼見那小屁孩擡頭往自己這看來,擡手拱了一下,卻也不客氣,直接走到主坐上坐了下來,那宦官模樣的家人見了臉色又是一變。
小屁孩李治從小在宮裡,除了皇帝皇后和幾個哥哥外,從來都是別人給他行禮的,因此對王冼施那一禮也沒起身回禮,而是用了充滿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王冼好一會,這才笑嘻嘻的道:“無妨無妨,王三郎必定是有事了,倒是雉奴冒昧了。”
一聲雉奴入耳,這下王冼是百分百的確認了,而小晉王尤自不覺,雉奴的稱呼,知道的人並不多,全天下掰開手指數都能數得過來,因此小晉王並不知道這一聲雉奴已經將自己給賣了,反而是因爲王冼的有點冷落而有點沾沾自喜的,以爲自己喬扮十分的成功,瞞過了王冼。
這時候家人將米焦和芝麻糖送了上來,李治一見,指着米焦奇怪道:“這是什麼物事?怎地如此白得好看?”他一個小孩子,能有半分鐘的假正經就已經很是不錯了,更何況從小受寵,李世民也沒讓人刻意的去教他規矩,在李世民看來,小孩子,還是貪玩的天性,自己將其鎖在宮中不肯放出來,就已經很是可憐了,又何必那麼早的教其成人才要學的禮節呢。
“此物名爲米焦,是某家二哥所創,木小郎君不妨嚐嚐,這米焦如今整個長安城,可是沒處尋去的呢。”王冼說完,自顧自的拿起一塊送到嘴邊,不要說李治,就連他自己,也纔是前兩天開始嚐到,甜食不管對多大的孩子,都是具有很大的殺傷力,王冼也是不例外,反正自己也是要裝做不知道李治的真正身份,就沒了那麼多的拘束。
由米焦引起的話題,很容易就讓十四歲的王冼和十一歲的李治拉近了關係,兩人一直聊了有近一個時辰,李治這纔在那宦官的催促下告辭離開,臨走的時候,王冼讓人包了一盒的米焦讓李治帶走,卻也只送他到廳堂門口,完全就是一副應付的模樣。
再說建安這邊,這個時候的王況,也見到了悟能,悟能只留下了一句話,說是師祖說了,言多必失,今次師祖就幫王況抗過去了,下次可就沒人幫王況抗了。
這一句話生生的劈倒了王況,讓王況一整天魂不守舍。
邋遢和尚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這邋遢和尚真是得道高人?知道或者算出了自己的來歷?又或者說,這邋遢和尚是個關鍵?
神鬼一說,王況剛穿來的時候,還有點疑惑的,自己是個無神論者,但穿越實在是太過離奇,而且是那種傳說中的靈魂穿越,但在王況見過孫思邈之後,就再也不信,他並不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的存在,如果真有,孫思邈應該也算是神仙了,可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來歷,反而懷疑自己是他某個老友的弟子。
相反,王況更相信自己是屬於科幻裡的那種思想移植,因爲某個機緣巧合的原因,後世的自己雖然死了,但大腦還是暫時的活着的,或許是磁場的突然變化,又或許是空間的突然變化,讓王況大腦細胞中的那些記憶痕跡完全的複製到了這個身體之上,使得這個身體具有了自己後世的記憶。
可是,突然出現的邋遢和尚,突然讓悟能傳的話,讓王況又開始懷疑了起來,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但是悟能在撂下那句話之後就告辭走了,即便是沒走,王況也是沒法從悟能這裡得到有用的信息。
當務之急,那就是要找到邋遢和尚,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抱着什麼目的讓悟能給自己傳這麼一句話,王況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啊就是說,以前王況可以將自己所知全推到邋遢和尚身上去,但是從此往後,就不能了。
如果王況繼續將事情推到邋遢和尚身上,王況判斷,這個邋遢和尚有可能跳出來聲明說自己並沒有有告訴王況什麼東西,也不是王況的師父。這一點,王況無可辯駁,因爲邋遢和尚已經取得了悟能的信任,到時候有個悟能爲邋遢和尚出面做證說他就是王況的“師父”,以悟能如今的影響力,後果不可謂不嚴重。
哼哼,可惜啊,邋遢和尚你千算萬算卻是漏算了一條,我王況從來沒有正式的承認過你是我師父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