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大家討論的的話題裡,李世民還隱瞞了一點沒拿出來,這是王況再三要求的,理由是涉及到今後幾年十幾年乃至幾十上百年的西南安定。
而且由於王況所說的實在太過駭人聽聞,即便是前面和麥芽糖有關的驗證都證明了王況是正確的,但李世民對這最後一條還是將信將疑。他決定還是要派了心腹之人親自去驗證一番才行。
王況所說的就是和高原反應相對應的平原反應,平原地區的人上到海拔三千米左右以上時,就會因缺氧而發生高原反應,這也恰恰是大唐立國以來幾次和吐蕃的交戰只能採取守勢的原因,大唐的軍士,如果都上到高原,戰力還不足原來的一成,和吐蕃兵在高原對陣,基本是完敗。
平原反應俗稱醉氧,與高原反應的症狀也有些相似,主要就是從高原下來的人,到了平原由於氧氣的供給突然加大,可能出現:倦、無力、嗜睡、胸悶、頭昏、腹瀉等症狀,就像喝醉了酒一樣,如果體質不好的甚至會出現血液、心、肺的長久性異常改變。
作爲穿越人士,王況是知道這一點的,但他不可能說自己知道,只是說這是推測。
“凡天下萬物,必定張馳有度,過尤不及,此所謂物極必反。尋常人等,若是平日粗茶淡飯,少有葷腥,使其驟然多吃魚肉,其人必定數日數十日內倍感不適,反之,若是平日多吃魚肉者,使其驟然遠避肉食,亦如是……若此法能得以驗證,則對吐蕃可誘敵深入,圍而一舉輕鬆殲滅。”李世民的腦海裡一直在閃爍着王況的這段話。
李世民雖然是禮佛,但那只是爲了報答五百僧兵救過他一命的份上,而對佛門在大唐的擴張大開綠燈。但骨子裡,李世民和他老爹李淵一樣,都是信道的,甚至一直到晚唐,皇族信佛的人只是極少數,絕大部分還都是信道。
王況的話和道家的基本理論不謀而合,深深的打動了李世民那顆隱藏在心底裡的野心,而且,王況又是從飲食方面來做個旁證,加上李世民自己的經驗,這個說法其實已經是信了大半的了,但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謹慎,因此在事情定了下來之後,李世民將長孫無忌給留了下來。
“輔機如何看王建安的建議?”李世民在把王況的意思又複述了一遍之後,問到。王況的那一頁說明,他還是不肯給長孫無忌看,因爲裡面很明顯的,王況隱隱的也將長孫家也列入了可能會覬覦林家利益的一羣人中去,不是李世民不相信長孫無忌,是他不想因此而引起長孫家和王家的猜疑,這都是他不容許折損的臂膀。
“陛下,若是此法可行,則大唐西南無慮矣。王建安行事決斷均有可考,前此有對吐蕃兵源的詳細判斷,又有對吐蕃野心的揭露,均已經得到驗證,加之對於琥珀糖的應用,陛下也是看到了的,故,某以爲王建安的話可信,但爲求穩妥,某願爲陛下去做這驗證。”
長孫家有不少的族人在外從商,而且都是借了管家的名頭進行的,這一點李世民清楚的很,長孫無忌也從沒對李世民隱瞞過,因此若是由那些表面上和長孫家無關實際上卻是長孫家的行商們去驗證,確實是最爲保險和穩妥的辦法,而且這只是要驗證一下在高原地區久呆了的人到了平原後的反應,用不到兵士,普通人就可以做到,而且還不會引起吐蕃的戒心。
如果這個設想得到了驗證,那麼今後大唐對吐蕃基本上可以無視。
首先,吐蕃因其地處苦寒,別看所佔地盤頗大,但大多數的地方卻是不適合居住的,又沒耕地,西藏地區在後世的時候才二百多萬人口,還是在大力扶持政策下的,青海在後世也不過五百多萬人口,兩個地區加起來差不多就是現在吐蕃的地盤,人口遠沒有後世福建一省的一半,而現在的建州,汀州加上福州人口不過才三十多萬不到四十萬而已,還是在王況的幾年經營纔有的成果,其中建州就佔了一半的人口,據此類推,王況可以肯定土蕃人口絕對不會超過三十萬,扣掉老幼婦嬬,能有十萬兵就不錯了,而整個吐蕃地盤大,這十萬兵一分散來來,就根本不夠看的。
以往大唐對吐蕃作戰,都是迎其鋒芒而上,而吐蕃兵,因爲從高原下來一路挾勇作戰,氧氣消耗自然是不小,所以平原反應顯現不出來,而一旦他們停下了衝鋒,必定會有至少好幾天的不適應。
如此,若是王況所說的得到了驗證,那麼唐軍就可以避其鋒芒,吐蕃兵下來,就不和你正面對抗,等到你停下了腳步,開始出現了不適應了,大唐軍隊就可以輕鬆的圍而殲之,之前的鬆州兩次對陣的輕鬆取勝,其實也正是暗合了這個道理。
鬆州兵守在城內,吐蕃兵再勇,也必得先安營紮寨下來再圖攻城,可這一停下來,就會要了吐蕃人的老命,氧氣供應量驟然增加導致身體不適,戰鬥力自然要低過許多,甚至會有很多兵完全喪失了戰鬥力,鬆州兵自然很輕鬆的就以少勝多。
只要按了王況的法子,幾次的挑動吐蕃人主動出擊,大概三五次的戰役就能將吐蕃兵消耗掉至少一半甚至讓他們無兵可戰的地步,到了那個時候,吐蕃也就是個腐朽的房子,輕輕一推自然就倒。
按下長孫無忌回去安排不提,李世民眼見一個心病解決有望,回到寢宮,心裡是暢快無比,連連對長孫皇后贊到:“想不到王建安竟能幫朕解決了這麼個大難題。”
“陛下說的可是王二郎?妾可是第一次聽到陛下稱其爲王建安呢。”長孫皇后哪裡不知道王況現在已經被人稱爲王建安,但聽李世民這麼稱呼還是第一次。
“哦?是麼?”李世民一想,也是啞然失笑,可不是麼,自己今天跟長孫無忌也是這麼叫的,不說還不知道,長孫皇后這麼一提,他纔想起來,自己以前不是叫王二郎就是王家二郎的,心底裡還是將王況看做了個小孩子,不過現在看來,王家二郎倒也當得起王建安的稱謂了,整個建安,論才學,王況或許不如那些學子,但若是論起其他,不要說在建安,就是整個大唐恐怕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陛下如此興致,怕是王建安又幫了陛下一個大忙罷?妾可是聽說,王建安至今尚無表字呢,陛下既然高興,何不賜其表字?”長孫皇后的身體已經大好,雖然每到秋冬,還是會偶爾咳嗽,但卻是再也沒發生過暈厥過去的事,也不似以往一般的怕冷,最讓她滿意的是,王況也從來沒有在這點上吐露過隻言片語,要求過什麼。相比之下,倒是自己似乎虧欠了王況,現在見李世民興致高漲,也就順勢的爲王況求起字來,算是一個報答吧。
不要小看了皇帝賜字,這是一個至高的榮耀,古往今來,能得皇帝賜表字的人沒有幾個,得到過的,都是名垂青史的人物,或者至少也是被後人視爲梟雄或是大奸之人,總而言之,能得到皇帝的賜字,都是不簡單的,甚至這個榮耀比之於封侯拜相也差不到哪去。
“不忙不忙,且等過這陣再說,這小子才得了輔國縣伯,這又要賜字,朕擔心他尾巴又要翹到天上去了。”李世民心裡可是時刻沒忘記當初長孫無忌說的“賞無可賞”的話的,這要是給王況來個一步到位,以後還怎麼封賞?反正王二郎這小子除了貪財,圖安逸外,其他倒沒野心,不急。
“咦,雉奴呢?怎麼不見他陪伴你左右,往日這時候他可是纏着你的。”李世民眼睛一轉,發現了一個和往日不同的異常現象,平日裡這個時候總纏着長孫皇后的晉王李治此時竟然不見了蹤影。
“這孩子,近些日子總嚷嚷着要出宮去走走,眼下正是年關,長安街上熱鬧非凡,妾想着,讓其出去散散心也好,便準了。陛下,雉奴還小,小孩心性,可莫要責罰於他。”長孫皇后的擔心不無道理,這個三歲就封晉王的小兒子,人又聰慧,可是他們夫婦倆的心頭肉,他們一直都不讓其出宮去的,今天實在是拗不過小晉王的苦苦哀求,又有幾名貼身的千牛備身隨身護衛,一時心軟,就準了。
“也罷,出宮便出宮罷,想那王建安兄弟,當初不也是如雉奴這般的年紀,如今卻也搞出如此之大的風景,王三郎小小年紀,也將個長安攪得風雨不停,是該讓雉奴出去歷練歷練,多見見人情世故,知曉百姓冷暖了。”李世民心裡高興,只是略遲疑了一下,就沒再追究。
“木善木小郎君麼?”王冼看着手上的名刺,心裡微微一笑,對前來稟報的門房道:“迎其進來罷?不可怠慢,但也不用阿諛便可,某稍後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