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濤聽鹿書記說他還要和省高院院長柳傳武打電話,讓他過問康根新持槍抗稅的案子,心下立即雪亮:鹿書記這是要親自過問新冷這樁案子了。而作爲一個省委書記,一般情況下,像這樣的具體案子,他是不可能會過問的。現在他這樣做,只有一個理由:葉鳴在他的心目中,佔據了極爲重要的位置。因此,他不惜爲了這樣一樁根本不值得讓他關注和過問的案子,親自給自己打電話,目的只有一個:讓自己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絕不能讓葉鳴被別人誣告陷害,更不能讓他被公安局拘捕,在他的履歷上留下污點……
在分析了鹿書記的意圖後,卿濤便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於是,在和鹿書記通完話後,他立即撥打了市公安局局長曹陵的電話:“曹陵同志嗎?我是卿濤。剛剛我向新冷縣的相關同志,瞭解了一下你所說的那樁稅務幹部打人的案子。根據他們反應的情況,實際情況和你所說的完全相反:你所說的稅務幹部葉鳴將一位法警打成重傷,這個沒錯。但是,他打人的原因,是因爲這個名叫康根新的法警隊長持槍抗稅,並開槍打傷了葉鳴的一位同事,而且還想置葉鳴於死地。葉鳴出於自衛和義憤,這纔出手將他打傷,以免他繼續開槍傷人。因此,葉鳴打人是完全合法的、正義的,是一種合法的自衛行爲,不存在什麼故意傷害問題。”
說到這裡,卿濤的表情嚴肅起來:“曹陵同志,我現在給你下達一個指令:市公安局立即成立專案組,對康根新持槍抗稅並開槍傷人的案件展開調查。同時,考慮到犯罪嫌疑人康根新性格暴戾、潛在威脅比較大,爲了防止他在住院治療期間潛逃,你要即刻下達命令給新冷縣公安局,讓他們加派警力,對康根新實施二十四小時嚴密監控。”
曹陵見卿濤下達了一個和王修光市長完全不同的指令,不由得張口結舌,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在愣了一陣後,他終於清醒過來:現在給自己下命令的是市委書記,是k市的一把手、大當家,自己只能執行他的指令。
於是,他下意識地雙腿併攏,響亮地回答道:“是,堅決執行卿書記的指令,我現在就立即去佈置安排!”
接下來,他就打了個電話給新冷縣公安局局長陶永,命令他立即加派警力到新冷人民醫院康根新的病房去,對他實施二十四小時監控,嚴防他逃跑。同時,立即研究對他實施逮捕,並在他傷勢好轉、可以自由行動的時候,將他收押進看守所去。
陶永本來就對康根新父子有意見,一聽到曹陵的命令,當即很高興地答道:“曹局長,您放心,我現在就安排12名幹警,分成三班,每班四個人,晝夜監控康根新。他就是雙肩長翅,也飛不出病房。”
接下來,曹陵又將市公安局分管經偵工作的副局長叫來,和他商量了一下派專案組到新冷調查處理康根新持槍抗稅案件的事情,並決定由這位副局長親自帶隊,下午就趕赴新冷,按照市委卿書記的指示,徹查這件案子……
曹陵和副局長剛剛商量完,他的手機忽然又響了,一看號碼,是市長王修光的。
電話一接通,曹陵還沒來得及向他問好,王修光就在電話裡很生氣地問道:“曹陵同志,剛剛我聽新冷的同志反應,你們並沒有對地稅局那個打人的幹部進行處理。相反,你們還準備對受害者康根新加強監控措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你這樣陽奉陰違的嗎?”
曹陵大吃一驚:自己剛剛向陶永下達監控康根新的命令不到半個小時,王修光怎麼就知道了?他的耳目怎麼會這麼靈通?
在愣了片刻後,他小心翼翼地答道:“王市長,我正想向您彙報這件事呢!在您剛剛向我下達指令不久,卿書記又打了我的電話,並明確指示:新冷縣的這樁案子,經過他了解,是一起嚴重的暴力抗稅案件!新冷縣法院法警隊長康根新,知法犯法,干擾、妨礙地稅局幹部正常的執法行爲,並開槍打傷執法幹部,情節極爲惡劣,性質極爲嚴重。地稅局幹部葉鳴打傷康根新,是一種自衛行爲,不存在犯傷害罪的問題。所以,卿書記指示:市公安局立即成立專案組,對康根新持槍抗稅一案進行專案調查,並要求對康根新加強監控,防止他在治病期間脫逃。所以,您看----”
王修光聽說卿書記也知道了這件事,而且鄭重其事地對曹陵做了指示,不由呆了一呆,良久才問道:“曹陵同志,卿書記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他爲什麼會忽然關注起這個案子來了?”
曹陵當然不敢說這是他主動向卿書記提起的,只能撒謊說:“王市長,我也不知道卿書記究竟是如何知道這樁案子的。估計,那個地稅局的幹部可能也有點背景和來頭,甚至可能他的背景還比較深厚,所以才找到了卿書記那裡。”
王修光一直不清楚康根新究竟是爲什麼會被地稅局的那個人打成重傷,此刻聽曹陵說康根新是持槍抗稅,心裡也吃了一驚,再次問道:“你剛剛說康根新持槍抗稅,並開槍打傷了地稅局的一位幹部,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怎麼聽說的不是這麼回事?”
曹陵很肯定地說:“王市長,這是千真萬確的,我已經找新冷公安局的陶永詢問過了。那個康根新是開槍傷人在先,地稅局那個幹部打傷他在後。所以,我認爲康根新負傷,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王修光還沒來得及答曹陵的話,他辦公桌上的座機突然響了。
王修光偏過頭一看來電顯示,是省委常委、省委辦主任汪海的辦公室電話。
王修光趕緊和曹陵說了一聲,讓他等等再說,便掛斷他的電話,拿起了那個固定電話的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