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和陳林揚步行,出了縣委機關宿舍區,陳林揚說要請夏天喝茶,夏天搖頭謝絕,心裡有事,哪有心情去喝茶。
陳林揚很理解朋友的心情,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夏天肩膀上拍了兩下,自己回家去了。
沿着小巷,夏天一邊往劉清霞家走去,一邊鬱悶的想着心事。
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很可能就要發生,而且來得是那麼的迅速。
夏天不是沒有預料沒有準備,只是在政治的洶涌波濤面前,他的準備渺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在夏天助力王文耀當上縣委書記的過程中,夏天的忘年之交、縣黨校常務副校長王石曾委婉的提醒過他,要防止王文耀的“軟骨病”復發。
王文耀多年委身於程運來手下,最突出的的特點就是軟,人送外號“面瓜”,好不容易乘人之危火了一把,爬上縣委書記的高位,可其實連他自己都沒有信心坐穩縣級委書記的位置。
一個可怕的事實擺在面前,如果程運來和王文耀達成妥協,他夏天很可能成爲妥協的犧牲品。
但是,夏天想明白了以後,反而有一種釋然的感覺。
當初是縣委組織部長方興國“拯救”了自己,後來方興國與程運來迅速達成了妥協,自己卻還是安然無恙,鄉黨委書記兼鄉長不是當得好好的嗎。
委屈中自我理解,夾縫中求得生存,那才叫高手。
哦,這話是老師柳隨才說的。
轉過一個彎,前面就是劉清霞的家。
但是,夏天卻停下了腳步。
因爲劉清霞家門前正站着一個人,個子不高,胖乎乎的。
夏天啞然失笑,人生真象一部戲劇,今天是個什麼日子,怎麼又碰到老熟人了呢。
許阿寶,原縣委書記程運來的外甥,夏天的高中同學,也是夏天讀高中時的死對頭。
夏天心裡直樂,這才叫風吹草動,程運來調走,許阿寶偃旗息鼓,消聲匿跡,程運來重樹大旗,二流子許阿寶也出來活動了。
不過,許阿寶站在劉清霞門前幹什麼呢?莫非他與劉清霞也有一腿?
院門緊閉,劉家不象是開門迎客的意思。
這時,許阿寶扯響了他的破嗓子喊起來,“劉阿姨,你還是賣了吧,我朋友出的價格,都快趕上你三年的工資了。”
賣什麼?買什麼?
劉清霞在院子裡回話了,“小許,你就是說破了天我也不賣,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夏天大爲好奇,許阿寶不當二流子小混混,下海做生意了。
“劉阿姨,我這是現金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請你相信我。”
“小許,你有完沒完,我要打電話告訴你爸媽了。”
“劉阿姨,你是知道的,我不怕我爸我媽,你不答應我不走。”
“小許,對不起,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劉阿姨,我是在做合法的生意,警察來了我也不怕,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藤嶺縣的警察我都認識的哦。”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許阿寶還是耍賴的德行。
夏天靠着牆根,正琢磨如何收拾許阿寶,一條腿卻碰到了一堆煤球。
煤球就是最好的“武器”啊。
“小許,你再不走,我找你的死對頭收拾你。”
“劉阿姨,我不是嚇大的,在藤嶺縣還沒有我許阿寶怕的人。”
“夏天你怕不怕?”
“誰?”
“夏天,你的高中同學。”
……
“小許,你快走吧,夏天就要來了。”
“劉阿姨,你認識夏天嗎?”
“認識,不但認識,他還是我的乾弟弟呢,他要是來了,非整死你不可。”
“劉阿姨,你別開玩笑,夏天那小子在南嶴鄉窩着呢,再說了,他怎麼可能是你的……哎喲……”
許阿寶還沒有說完,兩個煤球就從黑暗裡飛出來,重重地砸在了許阿寶的身上。
煤球接二連三,速度奇快,力道十足,準頭很寸,個個都往許阿寶身上招呼。
敵暗我明,許阿寶沒有還手之力。
“劉,劉阿姨,哎喲,我,我還會再,再來的……”
許阿寶抱頭鼠竄。
夏天痛打落水狗,一直追出去不少路,直到手裡的三個煤球拜成幾十塊全部扔完。
確定許阿寶不會去而復返後,夏天才慢慢地走回到劉家門前。
劉清霞已經站在門口。
還有小清和小霞,各拿一根木棍,站在母親劉清霞的左右。
看到夏天,劉清霞驚喜道:“小夏,我就知道是你來了。”
夏天笑道:“我這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小清和小霞見了她們的“天哥”,更是扔了棍子,歡快的跑過去挽住夏天的胳膊。
夏天也不客氣,一手一個,抄起兩個丫頭進門。
劉清霞關了院門,緊趕幾步問道:“小夏,你吃了沒,我們正等你吃飯呢。”
“我還沒吃。”夏天邊走邊道:“清霞姐,你們怎麼還沒吃飯啊。”
劉清霞道:“等你唄,倆丫頭聽說你要來吃飯,說什麼也要等你來一起吃。”
夏天很感動,因爲一桌的菜,劉清霞母女三人確實沒動過筷子。
菜好,吃飯就香,夏天邊吃邊問:“清霞姐,這個許阿寶找你買什麼東西?”
劉清霞笑道:“買我家門口那塊匾呀,就是寫着懸壺濟世四個字的那塊匾。”
夏天想起來了,“噢,我剛纔進門沒看到那塊匾啊。”
“我把它摘下來藏起來了。”劉清霞道:“那塊匾是我家祖傳的東西,傳說是清朝嘉慶年間一個著名的書法家所書,匾木也是上等的檀木所制,在我們劉家的家譜上都有記載的。”
夏天很是好奇,“那許阿寶怎麼會想買那塊匾呢?就他肚子裡那點墨水,連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只記得三分之一的文盲,他怎麼可能做古玩古董的生意呢?”
劉清霞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媽是好朋友,聽他媽說,前陣子許阿寶跑到南方待了一個多月,認識了幾個朋友,回來後就搗鼓起這個生意來了。”
夏天點着頭道:“這麼說,他也頂多就是個跑跑腿的中間商而已,別人賺大錢,他只能賺點小錢花花。”
劉清霞笑道:“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說我家的這塊門匾是個老古懂,拿到南方去能值不少錢,就三番五次的找我,我一看不妙,就摘下來藏起來了,今晚你要是不來呀,還不知道他鬧到什麼時候呢。”
夏天壞抔地一笑,“呵呵,剛纔啊,開始我還以爲是你又招男人了。”
小清和小霞就在旁邊,劉清霞見夏天不避諱,就大大咧咧道:“你要是再不來,我就真熬不住了。”
這話說得太直白,好象夏天就是她的相好似的,夏天聽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急忙轉移了話題,“清霞姐,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我知無不言。”劉清霞道。
“你是怎麼知道我和許阿寶是同學關係的?還是死對頭,你的情報工作做得很不錯嘛。”
“咯咯,你是我的乾弟弟,我當然要深入地瞭解你了。”
“快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咯咯……”
“再不說,我要揍你那裡了。”
“小夏,等吃完飯再說好麼。”
夏天嗯了一聲,“好吧,臭娘們。”
小清道:“故弄玄虛。”
小霞道:“裝模作樣。”
夏天呵呵大笑。
女兒不幫娘,娘氣得直瞪眼。
小清和小霞早吃完了,看到夏天吃完,就起身來拉夏天。
小夏還說道:“媽,天哥現在歸我們了。”
劉清霞無奈,“兩個臭丫頭,專門拆*臺呀。”
小清應道:“媽,我們這是挖你的牆腳。”
笑聲裡,夏天與小清和小霞去了客廳。
待劉清霞收拾完畢,也來到客廳時,夏天與小清和小霞早鬧成了一團。
夏天躺在長沙發上,小清和小霞居然都騎坐在夏天的身上,劉清霞沒有了插手插足的餘地。
劉清霞想把倆丫頭打發走,“小清小霞,你們該去看書做作業了。”
夏天這纔想起來,倆丫頭的畢業考試時間快到了,“對啊,小清小霞,你們快去看書做作業吧。”
小清央求道:“媽,讓我們再玩會,就當是課間休息麼。”
小霞也道:“天哥,我們還有事情向你彙報呢。”
夏天噢了一聲,“呵呵,對,對,你們確定要向我彙報嗎?”
“確定。”倆丫頭異口同聲。
夏天對劉清霞說:“清霞姐,你作爲聽衆,請你坐好,只能聽不能說。”
劉清霞想坐得靠夏天近一點,笑着說:“遵命,但我沒地方坐呀。”
看劉清霞眼巴巴的樣子,夏天有點不落忍,女兒與夏天親密接觸,把當媽的冷落了可不好。
夏天有辦法,他本來是靠在沙發扶手上的,這時他做了半個仰臥起坐,上半身便坐了起來。
劉清霞大喜,她知道夏天的意思,走過來擠坐到夏天空出的地方,而且她的坐姿很配合,面對着夏天的後背,一條腿擱在地上,一條腿曲起來緊貼沙發靠背,整個就是門戶大開。
小清又說話了,但聲音不大,“不要臉。”
小霞總是能緊跟她姐,“很不要臉。”
劉清霞又罵,“兩個臭丫頭,真想吃裡扒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