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河市委大樓不遠處有一家叫天韻的茶樓,位於八一廣場邊一幢寫字樓下。
這個地點是紀小筠選的。郭小洲提前二十分鐘到來,終於發現這個茶樓見面的好處。
茶樓的大廳有個雙層閣樓。閣樓大概五十平米,設有四五個用玻璃屏風隔開的敞開式雅座。客人彼此的距離感很適中,談話既能保證隱秘性,而且也不會顯得太曖昧。特別是在胡明事發後,他見紀小筠就很敏感了。
郭小洲沒有選擇包廂,剛在大廳閣樓要了一壺綠茶。紀小筠便急匆匆走了進來。
“抱歉,老領導,還讓您等我……”紀小筠非常真誠的說。
“我也是剛來,坐。我要了一壺綠茶。你看你喜歡喝點什麼。你知道我的,我這個人雅不起來,不懂品茶。”
“我隨您,就綠茶。”紀小筠等郭小洲落座,她這才坐在郭小洲對面。
郭小洲看着她,她的打扮依然顯得精緻幹練,雅而不媚。六月中旬的炎熱天氣,紀小筠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襯衫,墨綠長裙,中跟黑色皮涼鞋。
作爲政府官員,她和普通女人相比,穿戴相對顯保守,胸不露肉,裙不露膝。但是她在坐下撩裙的瞬間,還是露出了裙襬下的兩條大白腿,讓人禁不住生出一大片聯想,尤其她額頭上的細汗和紅撲撲的臉龐,襯托出她隱藏的妖繞。
郭小洲不禁想起韓雅芳。相比紀小筠,更年輕的韓雅芳屬於那種對感情奔放決然的女人,紀小筠則多了些心機和小鳥依人的屬性。怪不得陸逸執意把她調到自己身邊工作,看來,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話沒錯。
紀小筠剛坐下時,還有些彆扭,不大自在。郭小洲約她私下見面,這在景華時簡直不可想象。說實話,她在景華擔任宣傳部部長時,屢次向郭小洲示好,但不知什麼原因,郭小洲一直沒有反應。她這才自找出路,另尋靠山。
雖然郭小洲的年齡比她小,如果刨除身份,簡直就像個陽光帥氣的大弟弟。但她在景華時,對郭小洲除了尊敬就是怕。儘管她心中也曾經蕩起過漣漪,但很快她便清醒。自己這個年齡並沒有誘惑郭小洲的資本和條件。
說到這次見面,來前紀小筠也琢磨過,也得出一個結論。郭小洲肯定是看上了陶南留下的位置。但是她心裡明白,她沒有這個能力。難道他以爲自己和陸逸真是外面謠傳的那種關係?
想到這裡,紀小筠便有些惱火甚至難堪。她承認,陸逸對她不錯,即便兩人有些按摩上的小曖昧,但陸逸卻謹守底線。
所以她惱火,甚至開始有點自卑。十幾年前她剛進入政府部門工作時,哪一個男領導看她的目光不帶着欣賞和佔有y,曾幾何時,也有位省裡的大領導下來調研,她被縣裡派去接待。那位從部隊轉入地方的大領導不也赤果果的暗示,要把她調去省裡。
那時的她多麼單純啊,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可是,現在呢,她就是想把自己送出去,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這就是女人,特別是美女的可悲之處。
她相信換自己青春鮮嫩的年齡,不管是陸逸,甚至是郭小洲,都有可能。
郭小洲喝了一口茶,開口道:“紀主任,你對上石豐產業園是怎麼看的?”
紀小筠顯然沒有想到郭小洲會首先談上石豐,她略一停頓,說:“上石豐產業園不僅是我市一個最前端的窗口,還是*的農業產業園試點基地,是讓外界直接瞭解我們雲河的前沿陣地,也是帶動我市農業經濟發展最強勁的動力。重要性無需質疑。”
郭小洲感嘆道:“要把上石豐搞好,需要方方面面的努力與合作。”
紀小筠恭維道:“韓雅芳主任雖說年輕,可在您的身邊進步之快,令人驚奇。以她現在的工作能力和協調能力,加上您的指點支持,上石豐想不成功都難。”
郭小洲搖頭,“現在是團隊時代,個人再有能力,單打獨鬥註定失敗。”
紀小筠剛想說話,她的手機響起。紀小筠看了看號碼,帶着抱歉的口吻低聲說:“市委辦公室打來的……”
“沒事,你接。工作第一。”郭小洲很有風度的揮揮手。
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郭小洲沒有刻意迴避這個電話,紀小筠也沒有避開郭小洲。
“我是紀小筠,你好,白主任,我不在辦公室,是的,在外面辦點事,什麼時間回單位,大概,半小時後吧。”
郭小洲悠閒的喝着茶。市委辦公室白主任,白家新,市委辦公室排名第四的副主任,專門給市委副書記文句容服務的。
“今天下午市委召開常委會議?時間下午三點?我知道了,一會就回去。”紀小筠隨後追問了一聲,“會議主題是?”
“討論陶南同志的接任者……好的……”紀小筠又說了幾句,放下電話,帶着歉意對郭小洲說:“市委下午三點召開常委會議。”
郭小洲有些奇怪,“怎麼我沒接到通知?”
“聽白主任說,是文書記臨時提議的。主題是討論陶南同志繼任者的問題。現在文書記正在陸書記辦公室,估計,一會就會有電話通知您。”
紀小筠的話剛說完,郭小洲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郭小洲接聽,果然是來自市委辦公室的會議通知。
放下電話,郭小洲馬上意識到,既然這個會議連紀小筠之前都不知道,那麼證明是來自文句容的提議,而且剛纔紀小筠提到,她出市委大樓前,文句容正在陸逸辦公室商量工作。
商量什麼工作呢?自然是協商陶南的接任者人選,文句容取得了陸逸的同意?所以,纔有了這個臨時常委會議。
文句容是想打個突然襲擊,提出自己的人選?
如果文句容和陸逸已經達成某種協議,他的努力還有效果嗎?
郭小洲確實有些躊躇,有些事做得太明,不好,做得太暗,又達不到效果。遇難放棄,又不是他的性格。
他約見紀小筠,就是奔着陶南副市長的位置去的。雖說他已經是市委常委兼上石豐的黨委書記,但一個副市長的位置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空置出來的。況且他上石豐產業園區黨委書記的後面還有個括號——兼職。政治場時刻都有變數,今天他是上石豐的黨委書記,也許明天他可能就什麼也不是,成爲一個光桿常委。
但是,拿下副市長的位置,就等於接收了陶南的分管部門和工作。這意味着他真正在雲河市站住腳。這樣的市委常委纔有底氣。
紀小筠若有所思說:“郭書記,我覺得您才最合適陶南同志留下的位置。”
郭小洲挑了挑眉,直接乾脆道:“我也覺得我比較適合。”
紀小筠沒想到郭小洲如此直接,絲毫不掩飾。
男人最終級的目標就是權力?連郭小洲這樣的人也不例外?
紀小筠忽然感覺天下的男人都有那麼點兒殘酷。
她笑了笑,“可惜,我沒有投票權,否則,一定投您。”
郭小洲跟着笑了,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我和陸書記之間沒有必然的矛盾。其實,很多東西都是我們自己造成的,但也不是沒辦法改變,你說呢?”
紀小筠終於明白,郭小洲約她見面,只是要她給陸逸帶個話,這是要和解的信號?
“當然,我也一直這樣認爲。其實,您和陸書記兩人,有很多相似之處。”
郭小洲見紀小筠聽明白了他的話,他說:“上石豐開園了,我代表園區黨委和管委會邀請陸書記前去指導工作。”
紀小筠很認真的點頭,“我會轉告給陸書記您的邀請。”
“另外,我這個常委支持你在市委辦的工作。”郭小洲再次切題。這也是一種暗示。以紀小筠的聰明,她應該能領會。他支持她角逐市委秘書長的位置。
紀小筠嬌軀微震,極力掩飾興奮,“謝謝老領導。”
郭小洲目的達到了,他站起身,“你的工作忙,我就不打擾了。”
“也好!我儘量在常委會召開前給您一個答覆。”紀小筠跟着站起身,她笑着又補充了一句,“老領導您也知道,在很多事情上,我的作用有限。這個社會上,做女人難,做女官員更難……”
“我理解!”郭小洲擡手招呼茶樓服務員,“服務員,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