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郭小洲挑了處僻靜的農莊燒烤點,把黃戰崔猛胡四海請去,不一會,趙衛國也趕到。
黃戰三人說心裡話,還真沒把一個縣級市的市長放在眼裡,不過也比較給郭小洲面子,起碼的禮貌都算到位。
在酒桌上,黃戰向郭小洲和趙衛國介紹,三鼎公司已經和各地棉麻公司簽署了八十三份“原棉採購合約”,給付定金共四百九十萬元,合約一律註明,自簽約日後兩個月內提貨有效。
這場遍地撒網行動,開始還比較順利,價格也低,但後來各棉麻公司對市場有所警覺,紛紛提價,有的甚至惜售。
鑑於價格會不斷攀升,崔猛甚至提議增加投資,繼續購買原棉。
不過郭小洲給他潑了盆冷水,“沒有倉儲,你的原棉如何安全有效地存放?”
黃戰初生牛犢不怕虎,“沒有咱們建一個。”
他這句話只是隨口一說,但郭小洲和趙衛國的眼睛同時一亮,接着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裡的驚喜。
周康市目前有幾十家輕紡企業,年產量雖然處於遞減狀態,但也有二十幾萬錠的產量,而且隨着紡織品的大氣候回暖,產量大幅增漲是必然趨勢,就目前而言,周康已經是西海省最大的棉紡基地之一,生棉的需求量大,加之周邊紡織企業的需求,建設一個爲紡織企業服務的大型棉倉儲中心是很有必要,甚至可以說前景無限。
郭小洲看懂了趙衛國的意圖,他笑笑說,“黃戰說的沒錯,咱們還真可以建一個棉倉儲中心。”
黃戰摸了摸腦袋,嘿嘿一笑,“郭哥!我是說着玩的……”
趙衛國微笑看着黃戰,“你隨便一說,就是商機啊!我們不僅要建棉倉儲基地,而且要建大型的,能輻射到整個西南地區,形成影響,繁榮區域經濟,同時對促進周康輕紡工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胡四海今天興致不高,因爲他白天吃了虧,說話也比較生硬,“趙市長是不是給點錢我們建?”
“要錢,我給!”趙衛國當場拍板,不僅會劃撥一塊交通便利的土地,而且由周康城市信用社和城投公司借貸3000萬元給三鼎公司,作爲建設棉倉儲中心的建設貸款。
三個大少爺這才知道不是玩笑,一陣沉默後,黃戰起身敬了趙衛國一杯酒,代表兩位兄弟說:“謝謝趙市長的好意。請允許我們考慮考慮。”
說實話,他們誰都不缺錢,缺的是好項目而已,如果真是好項目,崔家胡家黃家拔根毛都值三千萬。
“我等你們回覆。”說着趙衛國一飲而盡,許諾道:“我代表市政府保證,不僅歡迎三鼎公司來我市投資,而且將本着‘逢山開路、遇水架橋、一路綠燈’的政策來保護三鼎商貿在周康的利益。”
崔猛陪着趙衛國幹了一杯,並朝趙衛國豎起拇指道:“趙市長是個不錯的官,以後大家都是朋友。”
聽着崔猛有些“江湖”的話,趙衛國嘀笑皆非,又聊了半小時,他起身告辭離去,把空間留給幾個年輕人。
趙衛國一離開,黃戰馬上問郭小洲,“郭哥,倉儲中心的事情,能不能幹?”
不是穿幫了嗎?怎麼還要他裝神棍?郭小洲腦中一亂,險些把一杯酒給潑了,他搖頭道:“投資的事情,必須詳細論證,你們回去告訴肖小斌,他會做出一份計劃書……”
“嘿嘿!我們不看他寫的那些玩意兒,郭哥你給算算唄!”崔猛說着還朝郭小洲眨了眨秀氣的眉毛。
郭小洲心底一陣惡寒,連連搖頭。
胡四海略帶嘲諷道:“算不出來了吧。”
郭小洲也不和他計較,點頭道:“我承認算不出來。但是我可以算出來,你們回去把這事和家裡人說了,他們絕對會舉雙手贊成。”
胡四海不信,“如果我家人反對呢?”
“我給你磕頭!”郭小洲毫不猶豫道。
黃戰嘿嘿道:“小四,既然是賭約,你輸了怎麼算?”
“我信郭哥。”崔猛也在一旁附和道:“對呀,你輸了怎麼算?”
胡四海有些猶豫,但年輕人的血性使得他大口一張,“如果我輸了,隨便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崔猛英俊柔媚的臉在夜光下泛着興奮的光亮,笑嘻嘻道:“爆你菊也願意?”
“滾粗!”胡四海有些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黃戰報以大笑。
郭小洲也忍俊不住。
晚上十一點半,夜宵結束。
郭小洲出去結賬時,看到趙衛國的秘書張正等候在門外。看到郭小洲,他急忙上前,“賬我已經接了,趙市長交代了,客人如果有興趣K歌或者洗腳娛樂什麼的,市政府來安排。”
郭小洲覺得張秘書對他的態度既熱情又微帶恭敬,要知道,他們之間的級別都是副科,但郭小洲現在是準副科,要等完成掛職後纔算正式晉級科級幹部之列。張正的權利絕對大過他幾條大街,堂堂市長的大秘,外放下去的話,不是一鎮之長就某局局長。
人家給臉,他自己卻不能給自己臉,郭小洲連聲道歉,“哎呀!不知道張科在外面,否則一起喝幾杯啊,要不我們再去……”
“不了,不了,謝謝郭廠長。”張正微笑着搖頭,他知道就是趙衛國的宵夜,也是搭郭小洲的邊,他自己有多少斤兩自己知道。老老實實做人,認真認真替領導辦事。
郭小洲解釋道:“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活動了,他們三個要連夜趕回廣漢。”
張秘書微微有些惋惜道:“這樣啊,要不要派車送?”
“不必了,他們有帶司機。”
“那我先告辭了!”
“張秘書,辛苦你了!”郭小洲目送張正的車離開,轉身回到農家大院。這三位大少越喝越上勁,他必須把他們勸離。
…………
…………
八月的周康天空豔陽高照,大地熱浪滾滾。
太和廠一轉頹勢,以前冷清的廠區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純棉紡織品果然如郭小洲推斷那般,呈現瘋狂上漲之勢。廠裡先後開動了六個車間,幾乎處於滿員操作。但廠裡的棉紗倉庫依然空空如也。
大批車隊在生產車間前排起長龍,生產多少拉走多少,甚至於廠裡已經停止接受新訂單。生產出的棉紗,有五成要滿足援非項目,三成給三鼎公司,另外兩成給以前的老客戶。
鑑於現狀,郭小洲和孫慧敏已經開始整合幾家市政府行政劃撥過來的棉紡小廠。同時邀請專家考察重啓太和織布廠和毛巾廠的事宜。邁向上市的第一步。
市委劉書記則在周紅安離開第三天,以身體原因入院治療,自此已住院半個多月,沒有回周康的意思。他兒子劉郜,先是被拘留,然後又查出幾間惡性案件,案件已經轉至檢察機關,等待宣判。
而瀚宇集團的考察團隊早在劉鵬飛住院後離開了周康,並宣佈無限期放棄周康太和項目。
最火的當屬三鼎公司。簽約僅僅一個月之後,公司的賬面收益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三百,也就是說,五百萬的投資,現在已經收益了一千五百萬。而且這還只是原棉收益,不算棉紗收益。同一時間,西北地區最大的棉倉儲中心在周康市南頭北國道旁正式奠基。前來出席奠基儀式的有省政府秘書長,有廣漢市市長,還有廣漢市幾大上市公司的老總,可把書記市長一肩挑的趙衛國給忙暈了頭。
三鼎公司沒有接受他許諾的三千萬貸款,而是幾大股東各再追加投資一千萬。
在這期間,發生了兩件有趣的事情。
一是以前和三鼎公司簽約的幾家棉麻公司想要廢黜合同,但在三鼎公司背後強大的律師團隊和強大的人脈資源影響下,紛紛向三鼎公司道歉,並老老實實履行合約。
二是張鹹縣棉麻公司的劉總親自趕到周康,帶了一大箱子當地特產,來感謝郭小洲。原來,當初郭小洲的第一批生棉的確是在張鹹棉麻公司採購的,但他後續的幾個類似三鼎的大合約卻和黃洲市另外的幾家棉麻公司合作。
當時郭小洲在採購了第一批原棉後,讓劉總給他推薦幾家別的棉麻公司。劉總當時很不高興,認爲郭小洲這個年輕人不夠意思,他們公司的庫存棉花足夠多。
郭小洲當時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在臨走時給劉總髮了一條短訊息,要劉總最近關心下輕紡業的信息。
劉總當時處於氣憤中,馬上把他的號碼和短消息刪除了。但是十天後,原棉市場上風雲突變,價格飛速上漲,以至於國家不斷拍賣戰備棉以抑制市場。劉總終於明白了郭小洲的一番苦心。這是郭小洲在給他節約,給他創造財富啊!如果當時郭小洲和他簽約,他們的棉麻公司會因此損失巨大,甚至會影響到他的位置。
至於陳靜秋,她在三鼎公司武江分公司裡擔任了一個“打雜”的副經理。說是兼職,但這個丫頭卻把學習之外的全部時間都貢獻給這個分公司。她甚至連打掃衛生之類的活全部包乾了。
一切進入正軌,比預想中要順利。
唯一不順的是,嚴大寬以太和廠不可羣龍無首的名義,向市政府提名廠長人選。這個人正是宋小麗的父親,宋爲成,工信委排名第三的副主任。
《仕途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