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氣的奧迪a6l行駛在深廣高上。
熊文濤坐在後排,閉眼靠在座椅上,看似平靜無波。實際上心底亂成麻。
最近要他處理的事情不少,工作上的,私人的。
特別是姜寧被單位除名,祖家修接着被雙規的事情,對他影響很大。
說實話,他心底從來都瞧不起祖家修和姜寧這種人。但卻又離不開這種人。很多他不方便的事情,都需要這類人出動。
甚至可以說,這種人是他自我設置的一道防火牆。如果有人想動他,必須先清理他身邊的這種人。
說起來,失去一個祖家修不算什麼,影響不到他分毫。他這些年,過得是苦行僧似的生活,視錢財如糞土,視女人爲無物。他的目標堅定,他從小就立下宏願。可以爲目標犧牲一切。
可是,這只是他一個人的目標,一個人是不足以得天下的,甭管你再怎麼天才,再多的資源堆積。他需要爲他做事的人,很多人。
而這些人都不是他,他們是有有貪戀的,跟着他,爲他服務是有念想的。他也明白,水至清則無魚嘛!比如姜寧,喜歡女人和賭博,而祖家修貪錢。他也曾多次敲打,不指望他們完全誡勉,只希望他們貪財有度,不要妄想一次把一輩子的錢都掙了。
但是……最終他們還是倒在貪婪路途。
熊文濤拇指和食指相扣,輕輕的按揉着眉心。祖家修的落馬,導致他很難迅找到一個祖家修的接替者。不是找不到,是他很難信任這類“半路出家”的心腹。而祖加修和姜寧,他是知根知底的,認識了十幾年。
爲慎重起見,這些年,他的私事大多交給曹勇和祖家修辦理。既放心,也安心。
而曹勇,現在的身份和地位生了變化,雖然在他面前依舊順從恭敬,但一些變化是他看得到,感受得到的。
他再也不能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方式對待曹勇。
除非他坐穩圳市市長位置,有持續強勢壓制的能力,曹勇纔會變回原來那樣,成爲他忠心不二的僕從。
車在進入高出口時,前排秘書的電話響起,接聽後,秘書回頭把手機遞給熊文濤,“書記!周總的電話。”
熊文濤不動聲色接過電話,“我是熊文濤。”
這個周總全名叫周志能,以前是國安的一名一線“小兵”。熊文濤認識他時,周志能才25歲,每天坐在珠海邊檢口岸廣場的士多店打麻將。他的工作任務很簡單,監控進出邊境口岸的內地敏感人物。手上掌着各類敏感人物的照片,遇到有這類人走出邊境關口,他便推倒麻將,跟上去。
如果不是因爲某此跟錯了人,把一名熊文濤的“朋友”當做敏感監控對象,而鬧出麻煩,他的命運也許就永遠停留在“一線”,當小兵仔。
就因爲這件事,他認識了熊文濤。熊文濤當時也大善心,不僅放了他一馬,而且後來還打招呼提攜了他一把。
他立馬脫離“一線”工作崗位,成爲“主任”級別,有相當自由度的“特權階層”。
什麼叫“自由度”,就是他達到了主任級別後,不僅可以每個月照領薪水和活動經費,而且不用“坐班”,還允許自己成立公司或者開個店鋪什麼的。
而周志能就盤了一家小型夜總會。開始接觸到各類牛鬼蛇神,其情報來源度也直線上升,僅僅六七年時間,周志能便升任副局級,同時,他的“娛樂業版圖”也不斷擴展,珠海,莞市,圳市,甚至奧門和相港。
在嶺南一些灰白混雜的圈子裡,都知道周志能這個人黑白通吃,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
“濤哥,東山會那邊已經幫您聯絡了祝則彪……”
“爲什麼不是朝國柱?”熊文濤挑了挑眉。
“您有所不知,朝國柱雖然是現任會長,但他年歲已高,基本不怎麼管事,祝則彪這個人是下屆會長呼聲最高的人選,而現在的東山會,已經開始去朝化,開始培養祝則彪。”
“哦?祝則彪什麼態度。”熊文濤曾經見過幾次朝國柱,對這個老頭子,他是比較欣賞的。至於祝則彪,他感覺差了朝國柱幾個境界。
“目前接觸的情況分析,祝則彪傾向於兩不相幫的態度,但我相信,您親自出面,這個面子他不敢不給。”
熊文濤倒是有那麼點自信,熊家在嶺南雖然距離往日的輝煌日漸遙遠,但根基之深,要打壓這批紮根嶺南自詡爲“商業大佬”還是很輕鬆的。
關於東山會,要不是姜寧和祖家修接連出事,他早在一星期前就應該約見他們。畢竟,東山會對圳市的影響力不小。他要入主市政府,東山會方面哪怕不贊成,至少也不能出反對意見。
今天他臨時趕來廣舟見祝則彪,是打算扔幾根狗骨頭給他們啃啃的,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做出某種許諾。但既然許諾是極私人的,那麼他完全可以在坐穩位置後遺忘得乾乾淨淨。如果這羣人還不老實,他更不介意收拾收拾他們。
曹勇旗下的地產公司不是一直想進入圳市嗎?到時候正好拿這羣不知趣的“商業大佬”開刀。他也可以有空間玩資源配給遊戲。
“還有件事情。”周志能的聲音忽然變小,“前段時間,我們有線報,黃玉婉私下見了萬馳集團的樓復生,密談了一個半小時。”
“哦?”熊文濤不禁坐正了身體,“我記得市場上爭購陳開股票的武江兩家營業部背後的一致委託人就是萬馳房地產集團。”
“金融方面,我這邊的權限不夠,但我可以幫您查查。”周志能欲言又止道:“另外,黃玉婉今天飛抵上亥,好像秘密約見了誰。”
熊文濤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目光中露出陰毒的神色,“查不到她見了誰?”
“目前還查不到……”周志能在這個問題上是說了謊的。他有情報來源,準確無誤的說黃玉婉見了豐收集團的曹勇。在上亥靜安路某酒吧二樓小廳。
但周志能太清楚曹勇和熊文濤之間的關係。他在沒摸清楚曹勇和黃玉婉私人關係前,是斷斷不敢吐露實情的。一來,他知道摻和這種夫妻三角關係中的未知麻煩;二來,他評估黃玉婉和曹勇見面所產生的風險係數很大。
同時他也比較怵一時名聲沸騰的曹勇。況且曹勇搭上的幾個一線大衙內,也不是他能觸碰的。
但是他又不能不向熊文濤彙報。如果熊文濤知道曹勇見黃玉婉呢?
他從電話裡能察覺到熊文濤並不知情,這意味着裡邊有不知爲人知的貓膩。
他就更加不會吐實。作爲老資格國安,他太懂得什麼叫給自己留一線餘地的法則。
周志能剛放下電話,他的手機出提示音。他連忙拿出車上平板電腦,打開“內部網站”,輸入權限密碼,進入檔案類別。
作爲廣舟的國安高層,他有和甄別和刪除文檔的權限。
當他的目光落在一條“消息”上時,整個人都懵了,“郭小洲居然來了廣舟,而且見了朝國柱和祝則彪?”
如果這事情生在他替熊文濤引薦祝則彪之前,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告之”給熊文濤。但是,熊文濤和祝則彪的見面,居然落後於郭小洲。這不能不說是他的失誤,以熊文濤的爲人和性格,即便現在不說什麼,但將來不定某日就會“遷怒與他”。
他看着平板呆了半天。
實話實說?
還是裝作不知情?
再次評估了兩者的風險與後患。他忽然下了決心,單手點上文檔後綴的“刪除”字樣。
刪除之後,即便熊文濤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這個情報。
而對於國安的正常工作程序,他刪除一條普通條目,也合情合理。
至於未來,東山會做何選擇,他只能祈求東山會還沒有與郭小洲達成協議。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單手輕輕一點,卻使得競爭的天平開始傾斜。
如果熊文濤知道郭小洲已經拜訪過朝國柱,他會有的放矢的改變策略,在嶺南,他完全有實力和底氣改變一切不可能爲可能。
可惜的是,周志能太過謹慎,太懼怕熊文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