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發呆。
燕京的冬天很冷,風中夾雜着沉重的寒氣,迎面吹來的時候就像帶着冰塊,透着悶悶的氣息和密不透風的冷意。
陳爾拿着那塊玉牌,藉着頭頂打下來的月光,仔細地觀察着。
這塊玉牌真的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除了上面雕刻着的花紋,陳爾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現在唯一可知的就是,這個玉牌的來歷,系統是一定知道點什麼的。
說不定系統還和這東西有什麼關係。
陳爾甚至懷疑,系統是不是抱着什麼特殊目的故意接近他的……
但是仔細一想,他原先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就算系統真的抱有什麼特殊目的專門來接近自己,恐怕也很難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想到這裡,陳爾忍不住覺得有點頭大。
越是沒有理由的事情,就會顯得越是可疑且難以猜測。
陳爾現在對這些事情就是毫無頭緒。
本來想置之不理的,但是系統失蹤的時間太長了,陳爾又一直帶着這個玉牌,想要不記起這件事情也難。
於是,陳爾乾脆直接把這塊玉牌拿了出來,仔細研究研究。
但是他在這裡看了半天,也沒覺得這玉牌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陳爾微微眯起雙眼,那塊玉牌在月光下透露出淡淡的冷藍色,顏色很薄很輕,就像被水稀釋過的顏色一樣。
看着比月光要冷,比煙霧更朦朧。
看起來好像是有點不一樣,起碼,它比普通的玉石好看多了……
想到這裡,一個想法突然在陳爾的腦海裡冒了出來,且愈演愈烈。
這個玉牌會不會比普通的玉石更加堅硬?
普通的玉石可是一摔就碎。
陳爾掂了掂手裡的玉牌,然後把目光落在身邊的陽臺上,這個陽臺看起來似乎很堅硬的樣子。
他握着手裡的玉牌,緊緊盯住陽臺的一角,再輕輕地往玉牌上哈了一口氣,就把手裡的玉牌用力地砸在陽臺突出的一角上。
只聽一記清脆的響聲響起,那塊晶瑩的玉牌就重重地砸在了陽臺上,然後跌落在地。
陳爾連忙看過去,就見那塊玉牌在地上華麗麗地摔成了兩半。
兩半殘破的玉牌還在地板上輕輕地顫動着,似乎是還在消散餘力。
陳爾目瞪口呆。
他原以爲這個玉牌是不會摔碎的……或者說不會這麼輕易地被摔碎。
陳爾呆站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水辰藍拼了命地想要這塊玉牌,陳爾也是費了大力氣纔得到它,得到的消息也是把這塊玉牌吹捧得神乎其神。
陳爾差點就要以爲這塊玉牌是什麼傳聞中的神器了……
沒想到只是這麼輕輕一摔,這傢伙就被摔成了兩半。
陳爾動了動快要僵硬的脖子,終於彎腰把那兩塊玉牌拾起來了。
順便在嘴裡吐槽了一句,“去你個大西瓜的神器……”
吐槽的話纔剛跑出嘴邊,陳爾就覺得手掌心的的那兩塊玉牌開始微微發燙了。
陳爾這時候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又或許,他想趁機發泄一下這些天來毫無頭緒的悶氣。
“我去,開始發燙是個什麼意思,我並不需要熨斗,謝謝您了……”
可是那兩塊玉牌卻沒有繼續升高溫度,只是微微發燙,再接着繼續顫動。
然後一片朦朦朧朧的白光就從玉牌上散發出來了。
說是白光,其實它看起來更像是片薄薄的霧氣,只是它發着光,而且看起來比霧氣更加通透。
白光慢慢擴大着距離,不一會,就將陳爾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陳爾的目光緊緊盯着自己手心裡的兩塊玉牌,嘴裡的吐槽依然沒有停下來。
“你召喚霧霾幹嘛,別以爲這樣別人就看不見我們了……”
白光依然在逐漸擴大範圍,似乎有要將整個陽臺都籠罩在其中的架勢。
陳爾厚着臉皮繼續道,“你這樣圍起來是要幹什麼,我可是良家婦男……”
白光終於停下了腳步,繼而從玉牌上爆發出一陣更加耀眼的光芒出來。
陳爾幾乎睜不開雙眼。
眼睛只閉上那麼一秒的時間,再睜開,那片光芒就消失得乾乾淨淨了。
兩塊玉牌依然好好放在陳爾的手心裡,周圍也恢復了正常。就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陳爾覺得腦袋猛地一沉,似乎有什麼東西突然跑到他腦子裡了,而且沉得很。
他連忙伸手扶住一旁的陽臺,才穩住身體。
頭卻越來越沉。
陳爾伸出另一隻手,一時忘了手心裡還握着兩塊玉牌的碎片。
兩塊玉牌的碎片重新跌在地上,再次發出清脆的響聲。
但是陳爾已經來不及顧它們了,他現在只來得及馬上伸出雙手捧住自己的頭。
腦海裡的東西越來越多,彷彿要把大腦擠爆炸了。
陳爾捧着自己的頭,努力地睜大眼睛,保持清醒。
腦海裡的信息一遍一遍地在回放,就像一部電影一樣。
陳爾看見了很多東西。
他看見自己最近的經歷,他是怎麼遇見系統的,在遇見系統之前又經歷了些什麼。
這些幾乎就是他的一生。
然後他還看見了年輕時候的父母,和剛剛出生的自己。
接下畫面越閃越快,可是陳爾依舊看得無比清晰,且覺得大腦越來越清醒。
他看見了爺爺奶奶,看見了太爺爺和太奶奶,看見了一百年前的世界。
他甚至看見了一片戰火紛飛的天空。
他原以爲看到這裡就結束,可是,他腦海裡的畫面並沒有結束。
接下來他甚至看見了太奶奶的一生。
他看見只有七歲的太奶奶獨自一人站在梅林裡。
天空是一片漆黑,頭頂的月光散發出淡淡的幽藍色光暈,將整片梅林籠罩在其中,就像一層薄薄的細紗一樣朦朧。
七歲的太奶奶還是一個小蘿莉,穿着火紅色的小襖子,站在一片白色的梅花中,帶着點靈性,又帶着點無助。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女人打着一盞琉璃燈從梅林深處走來。
一身白衣,腰間繫着金色的衣帶。
陳爾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覺得那個身影朦朧可親。
然後女人拿出一塊玉牌,輕聲細語道,“這是通靈玉牌,月圓之夜,登於高處,滴血認主。”
然後所有的畫面驟然消失。
陳爾用力晃了下腦袋,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
這是燕京冬日的黑夜。
“滴血認主,果然夠狗血。”
陳爾一本正經地道,“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