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殿大譁,就連蜀山派衆人也齊齊變了臉色,只是這些人卻並非瞧向嶽磐,而是一陣惡狠狠的目光齊刷刷瞪向了說話那人。
若是尋常人,被蜀山派這羣弟子們一瞧,登時就得手腳發軟攤在地上,但是這人卻昂首挺胸大聲道:“今日我上得這蜀山來,就沒準備下去!”
葉文瞧向這人,但見這人約莫二十出頭,方面大耳,雖然算不上帥氣,卻叫人見之覺得此人極爲正派,一眼之下就會心生好感。
身上穿着一套粗布短打,上面還有幾個補丁,看來這年輕人家境並不寬裕,只是那衣衫乾乾淨淨,整整齊齊,若不是家中有慈母賢妻,便是自身是個喜潔的人。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讓人一看就想要與其親近的人,葉文打量了一番後也暗贊這是個少年俊傑:“不知道你與那被迫害的女子是什麼關係?”
那年輕人昂着頭:“毫無干系!”
“哦?”葉文本來還以爲是那女子的親近之人,至少也得是個街坊鄰居什麼的,不想竟然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晚輩只是適逢其會,從那村子路過!得聞此時,恰好也想來蜀山,便來問個清楚!”
葉文納悶道:“你原本就想來我蜀山?不知是來蜀山做甚?”
年輕人昂首道:“本聽聞蜀山派乃天下第一大派,又多行俠義之舉,是以心生仰慕,前來拜師!不過如今……”
後面話沒說,但是廳中衆人卻是都明白那話的意思,估計就是聽聞此事之後,變了心思,不想投進蜀山門下了。
葉文聽到這人這麼說,心中雖然也有點鬱悶,但終歸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嗯了一聲轉頭問嶽磐:“他說的可是實情?”
嶽磐本來已經跪在那裡臉如菜色,只是自打那人出列後就一臉憤怒,喝道:“絕無此事!”
葉文眯了眯眼,不再去問,轉頭對周芷若道:“這小子是你們看着長大的,他平日裡做了什麼,你都不知道?”
周芷若低着頭:“徒兒疏於管教……”
葉文也曉得周芷若整日的忙於管理門派,加上她本就不是那種能夠注意到這些事情的人,所以問了也是白問。
不想南宮煌突然出來道:“師伯,師侄有些話要說!”
“有話但說無妨……”
南宮煌道:“適才那些人說的事情中,有不少乃是杜撰!”
葉文一愣,隨即轉頭問起了南宮煌:“你都查過?”
“非也,只是其中有許多事情與周圍環境不符!”
他此話一出,本來還羣情激奮的江湖中人聲勢突然一頓,不過其間還有人大喊:“蜀山派又在包庇自家人啦!”
只可惜這話還沒喊完,這人就覺得渾身一輕,隨後整個人都摔在了大殿之上,一擡頭就看到葉文冷冷的瞧着他。
“我蜀山派不曾也不會包庇什麼人,若是本派中人有錯,自然會給你們個交代!若是有人存心惡意中傷……我蜀山派也不是隨便讓人欺負的!”
說罷怒哼一聲,這大殿殿頂上積落的灰塵竟然被輕輕一哼震下來許多,衆人只感覺到些許塵土兜頭落下,但卻沒人敢擡手將那些塵土拍掉,只是一臉驚懼的看着葉文。
隨後南宮煌侃侃而談,這幾年裡他因爲有傷在身,說話的時候總是覺得中氣不足,後力貧乏,大多說不了幾句話就喘個不停,卻是好久沒像今日這般說這麼多話了。
只見南宮煌一句一句的與先前出來指證嶽磐的人對質,三言兩語之間就將其中小多半人給問的啞口無言,葉文一邊暗道:“沒想到這小子還有做律師的天賦!”一邊用紫氣天羅將這些人盡數給拽出了人羣,隨後定在大殿中央準備稍後再收拾。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南宮煌將這些人一一詢問了一番,最後回頭對葉文道:“這些人!”指着大殿中央跪着的那十幾個:“所說的都是假話!剩下的卻不清楚了……”
葉文一瞧,發現這些人都是指責嶽磐持強凌弱,調戲民女的人,也有幾個站出來說自家兄弟被嶽磐打成了重傷的,沒想到竟然都是特意跑來搗亂的。
看到這種情況,嶽海稍微出了一口氣,可是隨後就見到葉文看向了另外幾個人,發現那幾人也是指責自己兒子做了惡事的人,南宮煌質問之下,發現這些人所說的話有理有據,甚至可以找出證人,話中也沒什麼問題可循,所以推測極有可能是真事。
至於那個一身正氣跑出來說南宮煌壞人清白的,南宮煌也問不出什麼,只是言需要去那個村子詢問一番才能斷定真假。
葉文問了問:“那村子離的多遠?”
南宮煌道:“倒是不遠,下山往西南約莫五十里,就是了!”
葉文點了點頭,隨後又問了幾句後對衆人吩咐了句:“看住正殿,我回來前誰也不準離去!”說罷衆人只見到一道紫光滑過,那葉老前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神……神仙!”
衆人都愣神着,過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剛纔發生了什麼,轉頭往大殿門口望去,那天空中隱約還能看到一點紫色的尾巴,衆人見之無不駭然。
“葉老前輩真的成仙了?”
“難怪能回來,這麼說葉老前輩已經是神仙中人了!”
相比起大多看熱鬧的人,那被無數蜀山弟子用惡狠狠的目光以及閃着寒光的兵刃看守的一羣人卻是臉色灰白,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倒黴無比,怎的就撞上這個老祖宗跑了回來的時候?
衆人各有心思,站在殿中互相談論着今日發生的種種事情。
先是東州王家廣邀同道上蜀山來討說法,隨後本來已經在五十年前就破碎虛空而去的葉文葉老前輩突然現身,隨後衆多武林同道指責蜀山派嶽磐作惡多端,可是南宮煌老前輩一番質詢下,發現其中不少都是有人在故意污衊。
最驚人的是適才,他們可是眼睜睜的看着葉老前輩化作一道劍光衝上了雲霄,這……是在做夢不成?
衆人都在談論間,只見天空飛來一道劍光,衆人還沒回過神,這殿中突然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先前離去的葉文,另外一個人卻是一個衣衫平常的小老兒,此時臉色煞白,站在那裡抖個不停,看樣子是被嚇了個夠嗆。
直到葉文與他說:“莫要害怕,只是想要問你幾件事情!”
那小老忙道:“仙長有和話要問?”
葉文點了點頭,卻沒對他說,反而對衆人道:“你們誰認識此人?”
好在殿中之人多數都是附近的江湖中人,倒也有認識這小老兒的:“我曉得,他是西南鄧家村的村長!”
鄧村,正是先前那年輕人說的那地方,也就是指責嶽磐害死的那女子的村子,衆人一聽這老頭是那個村子的村長,立刻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這是要當面對質啊!
果然,隨後南宮煌就過來問了幾句,衆人聽的卻是清清楚楚。
那鄧村的確有女子懸樑自盡,但卻不是因爲嶽磐,而是那女子早年與同村一年輕人約定終身,不過那年輕人後來娶了一個富貴之家的女兒,並且順勢進了仕途,直接將這女子給拋棄了。
結果這女子想不開,在家中懸樑自盡,整件事與嶽磐竟然沒有半毛錢關係——至於嶽磐,這村長倒是認出這小子前陣子在他們村子鬧了一陣,結果鬧的村子裡雞飛狗跳,還壞了幾家人的莊稼。
整件事算是明白了,感情那一臉正氣的年輕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白瞎了這一副好相貌,葉文一揮手,那男子本還想趁機溜走,結果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那裡,隨後整個人就好似被大石壓住,動彈不得。
隨後的事情就好辦了,有了這麼多例子,那些還敢出來指責的,自然就是有着真憑實據,心裡不虧的人,葉文心中默默一數,發現這嶽磐的確做了不少惡事,雖然其中不少都是潑的髒水,可是若不是自身不乾淨,那髒水也不會往他身上潑。
事情說來說去,最後又說到了王家的事情上,葉文此時的臉色要比剛纔好看了不少,想來是有了決斷了。
這時候衆人覺得那嶽磐雖然惹了不少禍事,但是估摸着這小子也就是被懲戒一番了事,至多就是以後這小子不能再如往日囂張了。
不過想到這嶽磐畢竟是嶽寧獨孫,岳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估計也沒什麼可能會狠狠的懲戒。
不料葉文對王鵬祖道:“你家那子侄的事情,乃是嶽磐之錯,今日葉某定會給你王家一個交代!”
說罷,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到葉文手指一點,那跪在地上的嶽磐眉心間直接開了一個小洞,整個人立刻就往身後栽倒了過去。
衆人齊齊一愣,都沒想到事情的變化竟然這麼快速而且詭異,適才那一番動作,衆人還以爲蜀山派不會狠狠懲罰那嶽磐了,沒料到這位葉老前輩將事情問清楚之後,隨手就把嶽磐給結果了,動作之快叫所有人都有點措手不及。
嶽海此時也傻在了那裡,卻聽到葉文道:“欺壓同門、持強凌弱、仗勢欺人、敗壞門派名譽、敗壞先祖名譽、此等孽子留之作甚?”
衆人這才明白,感情這葉老前輩早就存了殺嶽磐之心了,哪怕那壞了女子清白的事情不是真的,他也容不下嶽磐這等禍害。
隨後又聽葉文道:“嶽磐害了王家一條性命,如今已經用自己性命償還,諸位以爲這般處置妥當否?”
王鵬祖此時也回過神來了,整個人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連忙站起身衝葉文施了一個大禮:“葉前輩大義!”
他今日來,本沒奢望能討到什麼公道,只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不想撞上葉文這老前輩回來,爲他主持了公道,登時感激涕零,並且大讚蜀山派處事公允。
葉文點了點頭,沒應聲,等他說完了這纔對衆人道:“我蜀山派的事情完了,說些你們的吧!”
這時候衆人才意識到這事情沒完呢,這還有一羣想要潑髒水敗壞蜀山派的人。衆人覺得估計蜀山派會好生教訓這羣人一通,然後將其趕下山去,卻不料葉文直接一揮手,連問這些人是誰指使的都懶得問:“都殺了!”
“啊?”
這一聲可不僅僅是衆多江湖人發出,就連蜀山弟子也齊齊的望向了自己這位師祖。
“此等齷齪小人,難道還留存於世?通通殺了!似這等壞人名節的事情,比當面殺人還要惡劣!畢竟殺人只是壞其一生性命,但是壞人名節卻要讓人遺臭萬年!”
諸多江湖中人一聽之後,暗道:“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便不覺得這羣傢伙有多麼可憐了,畢竟這世界對名節頗爲看重。只是這許多人被蜀山派弟子像殺雞一樣殺掉,他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而且這些蜀山弟子也下不去這手。
“芷若!”
見到這羣弟子下不了手,最後葉文只好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周芷若,廳中人只見眼前一花,一條白影瞬間衝入場中,隨後劍光一陣連閃,等到人影不見,劍光散去的時候,那羣誣陷之人已經盡數躺在了地上。
“絕劍!”
有見多識廣的,立刻認出適才那一手乃是周芷若賴以成名的兩套劍法中的絕劍,雖然論殺性之強,滅劍還要更盛,可是要論精妙,還得是絕劍!周芷若一眨眼功夫連取十幾人性命而且不讓鮮血灑出,用的只能是絕劍。
周芷若收劍回鞘,回到原處站定,不言不語也不亂瞧,就好似剛纔殺了十幾人的不是她一般,衆人見了只是齊齊一陣激靈,這才意識道:“當年就聽聞蜀山派這些前輩高手,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今兒算是見識了……”
葉文見這羣垃圾都被清理了,直接揮了揮手:“清理乾淨!”
隨後對衆多江湖人一抱拳:“本派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今日不方便招待各位,請!”
這句話卻是送客之語了,衆人也曉得今日蜀山派的葉文歸來,而且一回來就這麼大動作,蜀山派內部肯定要起一些動盪,他們也不好繼續留下。
何況今日他們只是來看熱鬧的,現下已經看了足夠多,即便現在離去也有足夠的談資,更何況葉老前輩絲毫不顧念那是首徒的獨孫,秉公決斷,直接一命償一命,這些事情傳出去,估計江湖上又要熱鬧了。
於是乎,衆人都滿意的與蜀山派道別,隨後呼啦啦的一大羣一邊說着剛纔的種種一邊下了蜀山。
他們一離去,葉文立刻讓弟子封閉山門,隨後大殿中就只剩下了比較重要的人,一應蜀山弟子都不準進來,正殿周圍則是一層接一層的看守的嚴嚴實實。
此時那嶽海還跪在地上,而此時不但嶽海在,就是嶽海的妻子也在,這女人就是嶽磐的母親,此時已經哭成了淚人一般,但偏生不敢發出半句怨言。沒辦法,取了她寶貝兒子性命的是她爺爺輩的人物,莫說要她兒子的命,要她的命也是在情理之中。
除此之外,倒是還有一個小妾,是嶽海這兩年新納的,好像是因爲自己的婆娘自打生了嶽海之後那肚子就沒了動靜,沒法之下幫嶽海納了房小妾,希望能夠幫葉家開枝散葉,此時那約莫二十多的女子抱着一個嬰孩兒,看來就是這小妾生的。
葉文詢問了下,才曉得那嬰孩兒是個女孩兒,難怪嶽磐依舊只是獨孫——這世界雖然男女觀念不如自己以爲的那麼嚴重,不過依舊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尤其是關係到傳承的時候。
不過葉文不在乎那些,見到岳家還是有後的也就將那事情放下了,原本他還尋思幫嶽海調理調理,反正只要幫他調理完了,這傢伙還是可以生育,那岳家也就不會絕後了。不過眼下既然有了小孩,那嶽海的帳就得好好算算了。
“做掌門,你無甚建樹!做父親,對自己兒子又疏於管教,結果教出一個孽子!嶽海,你這掌門之位……也就不要再坐了!”
嶽海渾身一震,不過隨後就覺得這也是理所應當,自己頂着掌門之位這麼多年,什麼都沒有做出來,反而因爲溺愛獨子,壞了蜀山名望,險些給師門惹來麻煩。
隨後只見葉文右手一擡,周芷若手中提着的長劍突然一震,脫鞘而出飛到葉文掌上,隨後葉文手一抖,長劍瞬間調整了方向,嗆啷一聲插在了嶽海面前:“你女兒我自會好好撫養,你自行了斷吧!”
葉文此言一出,殿中的幾個人都是齊齊一驚,沒想到自己師父竟然氣成這樣,殺了嶽磐還不消氣,連嶽海也要殺?
卻是葉文猜出來,嶽海做了那麼多爛事卻沒人捅出來,若說背後沒有這嶽海壓着這些事,誰信?起碼他是不信的。
“師父……”周芷若剛想開口,卻被葉文一聲罵了回去:“你的問題稍後再說,若不是你這些年縱容,焉能叫那小子如此猖狂?”
周芷若不說話了,郭靖則道:“師父,大師兄家中就留下這一脈,若是海兒一去……”
葉文指着嶽海小妾懷中的嬰孩道:“那娃娃還在,你師兄血脈就沒斷!”
他話還沒完,只見嶽海的妻子突然站起身來,狀若瘋魔:“你殺了磐兒,還要殺我全家,就因爲磐兒殺了那個什麼姓王的小子?”
隨即衝着周芷若大吼:“莫要忘了,當初你們怎麼說的,爹又是怎麼交代的?爹死了後,你們不但沒給他報仇,如今竟然還要殺了我們讓岳家絕後……我知道了,你們根本就是想要坐那蜀山掌門之位,所以一起演了這齣戲……哈哈哈哈!什麼師祖,不過是一騙子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