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辦事還算有效率,下午它就把人給請入了王府。
鳳阡辰在王府內走了一圈,莫君邪知道此人不可得罪,早早就命人擺了酒宴。
雖然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可這孩子做過的那些事蹟可都是在歷史上記錄着。
但,也因爲他是個孩子,對付起來也比較容易。
莫君邪與葉之狂都經過一番的裝扮,以示很看重這次請宴。
鳳阡辰擺着一副大老爺的姿態在兩人面前走着。
葉之狂卻暗暗磨牙,若不是莫君邪再三說這孩子由他來處理,她早上去一拳給他了。
“你家還挺漂亮的。”鳳阡辰突然開聲,望向對面的樹,枝頭上帶掛着未融化的雪花。
他微微眯了眯眼,可神情看起來一點也不似欣賞着王府內的雪景。
莫君邪也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低頭的笑了笑,說:“鳳小公子,你若是喜歡可到本王王府來小住幾日,畢竟,我跟你家穆叔叔有過一點不深不淺的小交情。”
噗……
葉之狂險些吐血,什麼叫不深不淺,人家明明把你救活了還叫小交情。
真是無恥。
鳳阡辰瞥了瞥他,儼然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認識他的人都是這麼跟他套近乎的。
“哦,小住就不必了,只是不知王爺請我來有何事?”鳳阡辰也不捅破他們那點兒破事。
莫君邪伸手擺了一個請。
偌大的亭子擺了兩張桌,桌面上是熱騰騰的菜與酒。
在鳳阡辰肩膀上站着的小不點兩眼發光了起來:哇好多吃的。
鳳阡辰卻冷冷一掃,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只是面子還是給了莫君邪,朝着那亭子緩步的走去。
待三人都坐下時,莫君邪才擺退了左右兩邊的丫鬟跟護衛,只留下了鐵手一人守在一旁伺候,他端起了面前的酒,說:“我就不跟鳳少爺拐彎抹角,此次請你入府,相必你已經從我家的小寵嘴裡得知了某些事情。”
“哦。”鳳阡辰一副纔剛剛知情的模樣,挑了挑眉說:“不知你家小寵嘴裡吐了什麼事情令二人如此緊張吶?”
葉之狂聽後臉色微微一紅,有些惱意,卻沒有在面上表顯出來,真是一個很會裝逼的孩子。
莫君邪面不改色,這種事情他見多了。
他微微一笑,手握住了葉之狂放在大腿上緊緊攥着的小手。
她擡頭,對上了他溫柔的眸子,這才放下了情緒。
她道:“鳳少爺,關於我的身世之事你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忘記。”
葉之狂開門見山的道。
鳳阡辰夾了一塊肉放到桌上,小不點就撲了上來,抱着那塊肥肉心情的啃。
然後不輕不慢的說:“讓我想想。”
葉之狂淡淡一笑,拂去了肩膀的碎髮,又道:“如若你願意守口如瓶,我承諾你重金贈送予你。”
提及到了金子,鳳阡辰兩眼突然一亮,本來嘛他也不想撈太多的,就是想刮點兒生活費罷了,誰讓他那個爹爹最近這麼摳門,封殺了他的費用。
他眯了眯眼,不爲所動,然而,他終究還是太嫩了。
葉之狂將他眼底雀躍着的光芒收在心中。
又道:“黃金一萬,白銀十萬,外加羅玉綢緞百匹,不知鳳少爺是如何想的呢?”
莫君邪告訴他,這個孩子對金錢非常感興趣,她就怕人沒有弱點,一旦有人了弱點再強的城池都可攻破的。
鳳阡辰見對方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並且,還提出瞭如此高昂的費用以做封口費,他爲何不好好的敲詐他們一筆。
他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豎起了兩根手指,代表着黃金兩萬,白銀二十萬,羅玉綢緞兩百匹。
真行,真會算計人。
可偏偏葉之狂不吃這一套兒呢。
葉之狂溫婉一笑,笑容中卻帶着陰冷的刺,淡淡的輕吐:“黃金一萬兩,白銀十萬兩,外加羅玉綢緞一百匹,你若願意這事就這麼談了,你若不願意喜歡到外頭肆意宣揚,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就是興兵買馬難了點,不過,在暗地裡組建自己的勢力也不是不可,想當年,創世神開天劈地時,也是經歷了種種磨難,才讓六界維持和平,我想,我也會喜歡這麼刺激的過程。”
說完,挑眉,拿起了酒杯漫不經心的喝。
眼光餘光瞥瞥對面的孩子。
那孩子,面色沉靜,目光泛着光芒,顯然是在心裡惦量着什麼。
最終,攥緊了拳,說:“羅玉綢緞五百匹。”
葉之狂險些被鳳阡辰的話給嗆住。
羅玉綢緞可是從東洋那邊運過來的,你以爲要五百匹就有五百匹給你,就是皇宮也張羅不出五百匹羅玉綢緞給你呀。
葉之狂靜定放下了酒杯,心平氣和的問:“鳳少爺,你可知道羅玉綢緞是從何處生產的嗎?”
“當然?”鳳阡辰露出了淡淡的笑,似是因爲葉之狂太過平靜的表顯使得他一眼看穿了葉之狂的假淡定,不過,這麼沉得住氣的女人,他倒是覺得很有意思呀。
“東洋與大陸相隔一道無邊無際的大海,每年能夠運到大陸的羅玉綢緞也不過千匹,其中,只有三百匹纔會被運往皇宮,這三百匹羅玉綢緞連宮中的妃子都無法分到一分半匹,鳳少爺你既然知道羅玉綢緞從何而來,那麼,也應該知道羅玉綢緞的昂貴之處,連皇宮都只能得到三百匹,我們能夠拿出一百匹贈予你,你不覺得你還要五百匹有點兒那啥……叫什麼來着?”
說完,葉之狂就把坐在一旁只顧着吃東西的七寶給拎了起來。
七寶擡頭接過了葉之狂的話:“貪得無厭。”
葉之狂滿意的揉了揉七寶。
坐在對面的小不點也被鳳阡辰拎了起來。
小不點就甩了一句話過去:“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家小主人願意入你們的府是你們三生的榮幸,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當我們很有時間,就你那點破銀兩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剛把肉放入嘴裡的鳳阡辰狠狠的嚼了一下,對小不點的話甚感不滿,一下子就把話給說死了,等會人家不幹,那他怎麼好意思回過頭來跟別人要。
到時候,再要,他可就不值錢了。
因此,在桌底下揪住了那隻左右搖擺的老鼠尾,狠狠的捏了一下。
小不點回頭,嗚嗚的叫了一聲。
七寶可聽不得半句不好聽的話,立刻扔下了肉,爲自個的主人討公道:“我呸,我家主人要不是看在你們是那誰誰誰的誰,哪會把你們放在眼裡,你們應該感謝你們擁有着某種身份,纔有榮幸踏入王府來,給你臉不要臉。”
被教訓完的小不點,一聽,立刻又火冒三丈,跳到了酒杯,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七寶:“你們既然這麼大本事,那幹嘛還請我家小主人啊。”
“你聽不明白呢,若不是看在你家小主人是不歸樓的小掌櫃,誰願意請你入府來浪費糧食。”七寶也同樣站在了水果堆上,一手插着腰,另一隻手插在它的豬鼻子,哼了幾聲。
接着,這兩個小傢伙進行了一輪口水激戰,兩家的主人最好忍無可忍的把他們兩個丟出了亭子。
顯然,鳳阡辰顯不甘放棄羅玉綢緞的數目。
若是能將羅玉綢緞弄夠三百匹再放到不歸樓的樓層去賣,相信他很快就能夠得到孃親的原諒,然後,他爹爹就不能再蹂|躪了。
“五百匹,一匹都不能少。”鳳阡辰豎起了五根手指,口氣堅硬不願意退讓。
“好,我們再來談另一件事。”葉之狂突然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他雙眼一閃,問:“什麼事?”
“我再加五百匹,你得答應無條件的支持我們的需求。”既然是不歸樓的小掌櫃,相信勢力也不差。
若是得到了他的支持,那也就得到了不歸樓的支持,到時候將他們一起拖下水,看他還敢不敢再捏着她的身世來訛她。
鳳阡辰聽到這樣的條件後,心無疑的狂亂跳動,他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大數目的羅玉綢緞呀。
可是,代價也挺大的。
鳳阡辰皺緊了眉頭說:“我不要你的另外五百匹,我只要五百匹。”
“那就一匹都無。”莫君邪突然開口,他把玩着酒杯,眼中帶着溫柔之意,望着面前的女子淡淡一笑,又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相信哪怕沒有鳳小少爺的支持,我們也能夠打破種種困難。”
“小乖,我們去鬥蛐蛐吧。”莫君邪說完後,拿放下了杯子,拉起了葉之狂的手,再瞥了瞥鐵手,示意送客。
他已經放出了這麼誘|惑人的條件,相信鳳阡辰不會就此放過,因爲,他是一個愛錢愛到無底線的小孩。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想訛他,門都沒有。
看到兩人紛紛起身,鳳阡辰看到了無數匹羅玉綢緞從他的面前飛過,一時緊張了起來。
他的母親爲了羅玉綢緞可是想破了頭,他的父親近日也去了東洋談這筆生意,若是談成了母親一定會很開心,那他可就不開心了。
因爲他的父親會在他面前炫耀他的功德。
想想,鳳阡辰就心肝兒顫,孃親明明是他的,憑什麼那個臭妖孽幾句甜言蜜言就被哄騙走了。
一千匹羅玉綢緞可是不是小數目,他爹爹去東洋也只能保證談下三百匹,因爲羅玉綢緞太珍貴,東洋那邊的國家一般不會出售太多給天緣大陸的人。
所以,說什麼他都要得到這些羅玉綢緞。
然而,就在他糾結要不要支持他們的時候,鐵手突然走了過來,聲音輕輕的說:“小少爺,我家王爺說,你可以回去考慮幾天,什麼時候想通,什麼時候再來王府坐坐。”
鳳阡辰怔了怔,擡頭看着鐵手,而後輕輕點頭:“哦。”
離開了亭子,葉之狂回過身,擋在莫君邪的面前:“一千匹,你哪兒去弄一千匹來,你想嚇死我嗎?”
莫君邪揉了揉她微顫的手,將她冰冷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披風裡,輕輕的擁着她:“你放心,我自然會把這數目給弄到。”
而他,他還能弄到更好的綢緞。
她依偎在他懷中,雖然他信心十足,可是還是擔心他。
“你可不要又瞞我什麼,否則,我再也不理你。”她仰頭,眼中釋放着濃濃的警告。
莫君邪低笑了一聲:“不會,我敢保證,我的手法很簡單。”
得到了她的保證後,她再次把臉貼在他的胸膛,聽着他的心跳聲,頓時放下了心來。
夜晚,她纔回到白府。
穆輕風竟然又在果樹間徘徊。
她不習慣頂着白幽雪的臉,所以,每到黑夜時總會讓七寶恢復自己的臉蛋。
她緩緩走向他,還未喚他一聲,他就敏感的回過頭來。
看到來人是葉之狂時,他臉色頓時一變,手中的紙團再次攥緊。
“穆公子。”她朝他點了點頭,輕喚了一聲。
穆輕風卻將臉上的怪異很快收斂,掛上了淡淡的笑:“這是剛回來?”
“嗯。”葉之狂想到了什麼,便又問:“我表哥的身體?”
“你表哥暫時無礙。”穆輕風回道:“只是,還希望你能勸勸他,早日成親。”
“除了成親沒有別的辦法?”葉之狂問。
穆輕風搖頭苦笑:“暫時沒有,若是隻是一種寒毒,我倒是可以想辦法用丹藥來解,可是,我所用的配方都能其它的兩種毒不利,所以,只能利用成親來解了寒毒。”
說到“成親”時,穆輕風俊顏微微一紅。
葉之狂長長的輕吐了一口氣,心裡頓時壓抑的緊,跟白塵蕭住了一段時日,也沒有聽說過他喜歡哪個姑娘。
一個大男人,一直沒有喜歡的人,除非他不是男人。
“我去看看他。”
“好。”
葉之狂轉身離去,這時,穆輕風再次攤開了紙團,上面畫着通緝葉之狂與莫君邪兩人的畫像。
他今日上街時,無意在街上看到了告示。
一時覺得那畫像上的女子很眼熟,便撕下了一張。
待回去仔細想想時,纔想到了昨晚陪他一起上山採藥的女子。
頓時,心中五味俱雜。
原來那個孩子叫葉之狂……
“表哥。”纔剛走入大廳子,就看到白塵蕭坐在大廳的左則,不知在沉思着什麼,她叫了他幾聲他都沒應。
走前,又喚了一聲:“白塵蕭。”
這時,白塵蕭纔回過頭來,俊逸的臉上明顯的憔悴了許多。
“表妹,你坐。”他伸手示意她坐下,他有話跟她談。
葉之狂心一緊,便順着他所指的那個椅子坐下。
雙手放在大腿上,頓時緊了緊,心“砰砰砰”的響。
她知道她接下來要面對什麼。
白安奎也從院外走入,臉上沉沉的,目光如刀一樣落在了葉之狂的身上。
看起來很生氣。
她沒有去看白安奎,也沒有看白塵蕭一眼。
兩個男人就坐在她的對面,看了她許久。
白塵蕭纔開聲:“表妹,你去冥界的事,我已經跟外公說了。”
葉之狂輕輕的點頭,顯得十分鎮定。
白安奎嚴厲冷喝,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狂兒,你越來越大膽了,那個地方你也敢去。”
葉之狂猛的擡頭望向白安奎,而後又快速的低下頭,說:“外公,我有我的苦衷,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我又怎麼會去冥界。”
“你去冥界幹什麼?”白安奎已經從白塵蕭嘴裡得知她去冥界是爲了黑蜂仔,可他聽到這樣的消息後,還是因爲擔憂而十分惱怒。
如今她的父母下落不明,他可不能再讓她有一點閃失。
“救黑蜂仔。”葉之狂如實的說。
“那是一羣死人,你不可能讓世間所有的人死後,又將他們從地獄拉到凡間來,那樣已經違規了大自然的生存法則,會遭天譴的。”白安奎字字句句透露着濃濃的愛護與擔憂。
她苦澀的笑了笑,說:“外公,若是我這樣做會遭天譴,那麼,當年屠殺郡蘭城的人爲什麼卻還能好好的活着。”
“你……”郡蘭城這三個字無疑也是白安奎的死穴,被她剛纔那一句話一堵,白安奎啞口無言的看着葉之狂。
“誰跟你說這事的。”白安奎質問。
葉之狂搖頭說:“我爹。”
“你那混賬爹說的話你怎麼能夠信。”
“不光我爹這麼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葉之狂站起身,攥緊了拳頭說:“我只想救我夥伴的夥伴,他們本就因爲我而死,若不是因爲他們幫我追趕那些追殺我的人,他們也不會慘死,我若不將黑蜂仔救活,我枉爲人。”
“你就算要報答這份恩情,也不能用這麼極端的手法。”白安奎捂胸口,粗喘着大氣說。
看到白安奎臉色不對,葉之狂語氣放緩,輕輕的說:“外公,事情我已經做了,就算是錯,也已經錯了,這是一個已經改變不了事實。”
白塵蕭目光淡淡的望向葉之狂,眼中一絲不解劃過,想到那日她欲言又止,他問:“數量那麼龐大的黑蜂仔你安排到哪裡,它們沒有肉身,你就算把黑蜂仔拉到人間,過不久後,他們一樣會魂飛煙滅。”
“我懂,所以,我在尋找着一位可以將他們的靈魂合成的煉魂師。”她的話,讓剛剛步入院子的穆輕風猛的停下了腳步。
擡頭,望入廳子,那一道嬌小的身影近在他眼前,可胸口卻堵得慌。
驀地轉身,攥在手中的紙團頓時扔落在地,快步的往外走。
他的腳步聲,並不是沒有引起院內的人的注意。
在他離去的那一瞬間,廳子內的人紛紛回過對來望向他離去的背影。
白塵蕭倏地起身,略有些失望的望着葉之狂,轉身便追了出去。
穆輕風是一個煉丹的高手,同時,也是一位煉魂的頂級人物,但他,偏生了一顆菩薩心。
認爲,煉魂是一種有違自然規律一事,因爲只有將地獄裡的亡魂拉上人間,他纔可以將那些破碎的靈魂再重新編織成一片完成的靈魂。
他這一生,不是沒有做過這些事情,但往往都是被事物所逼迫纔不得不去做。
他的世界除了黑就是白,除了對就是錯,再沒有別的事情。
所以,就算他活了很久,可他的心還是保存着一方的純淨。
“輕風。”冰湖的亭子,穆輕風站在亭內,背對着追來的白塵蕭。
穆輕風沒有理會白塵蕭。
心底涼涼,卻不知爲何而感傷。
白塵蕭走到他的身後,帶着歉意的說:“對不起,我表妹……”
“當年我救下的那個孩子你還記得嗎?”穆輕風突然雙手撐在了亭子的欄杆上,語氣沉重的問。
當年,白塵蕭聽他說過他救過的孩子。
他說那個孩子的靈魂殘缺,可卻還存在着一口氣,若不救她,她將會很快的死去,甚至連靈魂都不會被保留下來。
若是救了,那便是有違了自然規則。
但是……
他看到那孩子純真的眸子,他還是不忍讓幼小的生命就此逝去。
白塵蕭輕輕的點頭:“知道。”
“她還活的好好的。”穆輕風道:“就站在我們的面前。”
白塵蕭不明白他爲什麼說起這事。
救一個普通的孩子而已。
然而,穆輕風的下一句話卻足足讓他震撼了很久。
“我沒有告訴過你,那個孩子其實龍族的後代,在幫她煉魂的時候,我把她體內的龍魂封印了,我以爲她永遠可以做一個普通的人。”
“你說什麼。”白塵蕭衝了過去,手攥住了他的衣襟,不確定的問:“哪個龍族。”
穆輕風苦笑:“這世間除了銀龍族會讓你們這麼激動之外還有什麼族能夠讓你們擔憂的。”
“銀龍族。”白塵蕭臉色煞時一白,往後退了幾步:“你怎麼從未告訴我,那個孩子現在在哪裡?”
“……”穆輕風低下頭,神情帶着淡淡的糾結之意,似在思索着到底該不該跟他說。
只是不明白,爲什麼那個孩子會回到了葉家。
白塵蕭看向他:“還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
穆輕風皺了皺眉,低聲的說:“你沒有看到,外面的人都在通緝一個叫葉之狂的女人嗎?”
“哪裡?”他一直在家,哪裡有出去過,就是連白安奎這幾日也被皇上軟禁在白府不得外出。
穆輕風轉身離開了亭子,可沒一會兒,他就拿着兩張通緝召示遞給了他。
白塵蕭接過,看了一眼後,手便顫了顫,撕了通緝召示說:“不可能,她是我姑姑生的,我姑姑跟我姑父都不可能會是龍族的人。”
“是,你姑姑跟你姑父都不是銀龍族的人,可是,曾經跟你姑父相戀過的女子可不就是銀龍族的人嗎?”穆輕風已經鎮定了下來,撫平了心中的情緒,坐在下來,心平氣和的說。
可他的臉上,卻掛着一臉的擔憂,本以爲不會再跟那個孩子見面了,可誰曾想過,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再度與那孩子重逢。
想起當年,她還在襁褓裡的模樣兒,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看着他,手背上一抹象徵着龍族後裔的標誌清晰可見。
那時候的她,不過纔出生三個月。
她的親生母親帶着她四處逃難,最後,卻不知因爲何故,使得她靈魂大大受損,只剩下了一口氣。
當時,他對她是既憐憫又心疼。
他曾經糾結着這個孩子長大後,若是知道世人是如此對待她的族人,她會如何?
若是被她知道,那些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又會怎麼樣?
可後來,那些種種的忌諱都被他一一打破。
他可以救世人的所有人,爲什麼卻連一個小嬰兒也救不了呢?
那時候,他照顧她一段時日,因爲得不到父母的滋養,她一直保持着剛出生時那般大小。
雲遊四海之中,他踏入了東城。
白新柔剛好難產,他與葉海天有過幾面之緣,再者他與白塵蕭是好友,白新柔有難他自然得救。
只是,他去的時候白新柔肚子裡的孩子早已死去。
就將他救活的那個孩子抱給了葉海天。
也不知葉海天后來是如何得知葉之狂便是他的親生女兒,便一生慣養着她。
白塵蕭顯然不相信他的話,激動的說:“不可能,她是我姑姑的孩子。”
“你姑姑的孩子還未生出來就死了。”穆輕風微微仰頭,眸光之中泛着淡淡的暗色。
白塵蕭臉色霎時一變,手緊緊的攥着欄杆,顫抖的聲音說:“你可真着我瞞我,我爺爺若是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怎麼可能會留下她。”
“不止是你爺爺不會,普天之下的人也不會留她。”穆輕風心底一陣陣的涼。
他目堵過那位城池被屠殺的場景,卻什麼也做不了。
有人說,他們必須歷經一劫,才能覺悟。
現在再想想那人說過的話,頓時心顫:覺悟到世人一般的冷血無情嗎?
還是覺悟到只有成爲至高無上的王者,才能夠保護自己的族人。
又或者,因此成爲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只爲復仇而生。
穆輕風回頭看着臉色不大好的白塵蕭:“那你呢?”
“我!”白塵蕭的俊顏一陣青一陣白,得知葉之狂這樣的身世,誰的心裡都會難受。
她竟然不是他的親表妹,而是一個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仇人。
他回答不上來,兩人因此沉默了許久。
穆輕風知道他放不開那件事情。
“你們白家是被逼的不是嗎?”穆輕風道。
“不,你錯了,她曾經問過我,我對銀龍族的看法。”白塵蕭暗暗攥緊了拳頭:“她還問起銀龍族的事,我把我知道的告訴她,她知道她的母親一定過的很苦,她一定會更加怨恨那些殺害她族人的人。”
“那你怎麼回她?”
“我告訴她,如果再碰到那樣的事情,我會選擇防守。”白塵蕭道。
穆輕風露出了淡淡的笑,起身,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你覺得日後真的出了什麼事,普天之下的人還能用普通的目光看你們嗎?”
“這……”白塵蕭不解的看他。
穆輕風說:“他們也會把你們當成怪物,或是燒死你們、或是殺死你們。”
“那我們……”白塵蕭攥緊了拳,卻是覺得很不甘心,他們白家明明什麼都沒做,可是,又怨不得那個孩子,她的最無辜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幫她隱瞞嗎?”白塵蕭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穆輕風輕輕的點頭,說:“若是可以阻止她一切復仇的行動,那是最好不過。”
“我試試。”白塵蕭轉身,快步的離去。
葉之狂帶着壓抑的情緒回到了房間,白塵蕭離開後,白安奎又訓斥了她很久。
雖然知道,她跟他們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也知道,屠城之事跟白家的人脫不了關係,可她還是無法去恨他們。
但是一旦戰亂髮起,雙方還能再如此的顧慮嗎?
七寶從窗戶跳入房間,手裡拎着一張比他身子還大的紙張,飛快的跑向了葉之狂的懷抱,說:“鳳阡辰讓我交給你的。”
葉之狂思緒被打斷,拿起了紙,看到的只有兩個字“成交”。
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還有說什麼嗎?”鳳阡辰那麼狡猾,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答應了?
“他說,他要真貨,若是拿假的貨,他保證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哦,那你明天再跟我稍個話。”
“什麼話?”七寶問。
“他身上一定有我想要的丹藥,讓他支持幾枚。”葉之狂眼中閃爍着淡淡的皎潔之光。
“什麼丹藥。”
“他那麼聰明,想必猜猜就知道了。”葉之狂倒頭,拉起了被子就沒再回答七寶的話。
天還沒亮,葉之狂就起了身。
只是剛剛踏出大門,後面就傳來了冷厲之聲:“這麼早的又去哪裡?”
葉之狂腳步頓了頓,回頭就見白安奎板着一張嚴肅的臉,瞪着她。
看來他早就起來了。
葉之狂轉身,喚了一聲:“外公。”
“我問你這麼早又要去哪兒?”白安奎又問。
葉之狂說:“當然是王府。”
“從今往後,不準再踏入那裡,我已經讓人送信過去,讓那位上仙早些回仙界,免得惹出什麼事端來,你從今日起,不準離開白家莊園,好好修煉,爭取把傷養好。”他可還記得她爲了奪走慕容家的七巧鈴而傷了手。
“況且,你不是說想借着武會好好教訓葉氏兩兄妹嗎?”白安奎又加了一句話。
葉之狂皺緊了眉頭說:“外公,我有更好的辦法除掉他們兩個。”
“那也不準離開這裡。”白安奎嚴肅的喝道:“每日去王府成何體統,再說,你還真把他當成了普通人?”
“是,他就是普通人。”葉之狂攥緊了拳,暗暗咬牙。
“你是不聽外公的話了嗎?”
“外公,可能以後,我要令你失望了。”葉之狂擡頭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他仿若一夜間又蒼老了許多,面容略顯憔悴,兩鬢白髮多了一搓。
那個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外公,可是白新柔卻親手撫養她成人,她若是有什麼私心,葉之狂也能體諒。
畢竟,白新柔付出的太多了。
她轉身,踏出了白家。
白安奎卻大步的追了出來:“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再不認你這個逆女。”
葉之狂頓了頓腳步,手暗暗攥緊,甚至還有些細微的顫抖……
七寶走了出來,說:“主人,你怎麼還沒走,鳳公子可是不喜歡等人的喲。”
白安奎回頭望向大搖大擺走來的七寶。
不解它口中的鳳公子。
葉之狂回身說:“今日可能去不了了。”
“不行啊,鳳公子這人怎麼可以得罪,搞不好他明天就走了。”七寶緊張的大叫,回頭望向白安奎道:“你知道鳳公子是誰嗎?他可是穆輕風的小侄子,鳳阡辰喲。”
白安奎聽後,哪裡會不知道七寶在他面前演戲呀,氣惱的重重嘆息,轉身便離去了。
葉之狂望向白安奎離去的背影,那道背影中帶着滿滿的擔憂與惱意。
可她必須得去一趟王府。
鳳阡辰亦是很早到了王府,他此刻正坐在莫君邪所住的那個屋子裡等候着葉之狂,而他的面前放着幾瓶紅色的瓶子。
葉之狂走入屋子,鳳阡辰依然是那一身淡淡的紫色華衣,束着簡約的髮型,九歲的孩子已經蛻變的精緻俊美。
如此賞心悅目,可卻無心去欣賞。
快步的走入他們,直奔主題:“我要的丹藥。”
“暗度銷|魂香,無煙無味無聲無息,給錢。”鳳阡辰介紹完了自己的煉製的藥香後,便攤開了手掌直白的說。
“一千個羅玉綢緞,明晚交給你。”莫君邪淡淡一笑,伸手握住了葉之狂微涼的小手,還有些細微的顫抖,便回頭望向她。
她神情有些憂慮,似在煩惱着什麼。
便是看到她這般模樣,才令他更迫切的想解決面前那個九歲的孩子。
鳳阡辰不退讓,再不撈點錢他連生活費都沒了。
伸手將紅色的瓶子放回自己的口袋,起身,準備離開。
葉之狂卻從自己的兜裡拿出了一錠銀兩:“我就這麼多,要就拿去,不要就走吧。”
鳳阡辰嫌棄般的看着那一錠銀兩,噘了噘嘴說:“那也只夠半瓶的份。”
所以,他只拿出了一瓶。
葉之狂沉着臉,將桌面上的一錠銀兩收回。
鳳阡辰見此驚呼了一聲道:“你幹什麼?”
“你嫌銀兩不夠,我怕一瓶量不夠,所以……”
“小氣的女人。”鳳阡辰磨了磨牙,又從自己的兜兜裡拿出了另一瓶藥香,道:“這種藥,可不是一般的春|藥呢,一放就能讓你欲|仙欲|死,你害人的時候,可得長着記性,別讓自己也中了這毒,到時候還得請人幫你解。”
葉之狂悄悄的將藥放入自己的錦囊內,眯了雙眼喚了一聲:“鳳阡辰。”
鳳阡辰不悅的皺起眉頭:“我還是覺得叫鳳公子悅耳多了。”
“幼稚。”葉之狂丟了兩個字給他。
他臉色立刻漲紅:“什麼意思?”
“我需要你幫我再做一件事。”葉之狂說完後,鳳阡辰就跳了起來:“你當我什麼,跟你那隻豬一樣跑腿的嗎?”
“呵!”葉之狂低聲的笑笑:“它不是跑腿的,它是我的好朋友,你喜歡當跑腿的我也不介意。”
鳳阡辰被堵的啞口無言,但是,想想一千羅玉綢緞,想想孃親的笑容,好吧,他就再答應她做一件事。
等拿到了一千匹綢緞,他就賴賬。
“說吧,何事?”
“你穆叔叔是煉魂高手,我希望你能夠……”
“停……”鳳阡辰立刻伸出手,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這件事,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你。”
葉之狂擰緊了柳細的眉,手在桌底下暗暗攥着:“哪怕在他面前說一說,難道也很難嗎?”
“很難,他雖然很寵愛我,可是,也有自己的底線,他是不可能再幫任何一個人煉魂的。”鳳阡辰說完,拿起了一錠銀兩,快步的走出了王府,就怕那女人再對他提出什麼越舉的條件。
葉之狂失望的看着鳳阡辰離去。
低頭覺思……
莫君邪起身,站在她的背後,一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說:“其實,要想讓穆輕風能夠幫助我們,只要找到一個人,並且能夠跟她做朋友,相信不難的。”
“誰……”
莫君邪淡淡一笑,挽着她的手輕吐:“他的母親——鳳氏後人。”
存在於某個角落的神秘鳳府。
那是一座擁有着西方式的古城堡,四周散發着春天的氣息,堡殿的四面八方是高懸天空又縱橫交錯的七彩橋。
一位身穿着戰士袍的女子,呈着一張請柬,快速的進入了殿內。
“報……”
“說。”殿內,一張精緻的寶座上,一位妖媚的女子,衣着上等的綢緞製成的衣物,頭戴鳳冠,氣質華貴。
“天緣皇朝安逸王爺遞來觀雪宴請柬。”
“扔了。”女子眯了眯眼,沒有半分猶豫便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豈會不知那些人的心思。
“是。”
“報……”又一位年輕的女子,呈着一封信走入殿內。
“說。”依舊是懶懶的語氣,淡淡的說。
“是小公子來的信。”女子恭敬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