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駕崩了!皇帝駕崩了!”
樑植一死,老朱帶着大軍撤退,整個洛陽城內一片混亂。
隱藏在其中的軍機二處成員趁機高聲大喊。
很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抱着必死決心打算與洛陽共存亡的士卒一聽皇帝死了,瞬間就呆住了。
樑植這個皇帝,雖然在樑俊和樑羽等人眼裡不算什麼東西。
可在很多普通的炎朝士卒心中卻是天一樣的存在。
自己現在得到的一切,全都是皇帝陛下賞賜的。
樑植的能力和老朱等人比起來,確實有些差勁。
但在收買人心這上面,他這個當了幾十年的皇帝還真是得心應手。
很多士卒都懷揣着士爲知己者死的心思,因此在聽到樑植駕崩的消息之後,原本就慌亂的洛陽城內更是陷入了一種絕望。
皇帝死了,那麼他們這些因爲皇帝而翻身的人又何去何從呢?
一旦有了這個念頭,抵抗的心就弱了。
城外的劉文靜聽到城內的消息之後,更是下令全軍出擊。
長安軍再無任何顧忌,蜂擁而出。
此消彼長,城外聯軍的士氣高漲,城內守軍的士氣——如果還有士氣的話。
沒有了老朱的坐鎮和樑植身死帶來的致命打擊,以至於城外的聯軍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就進入了洛陽。
杜如晦等人更是一馬當先,帶着精兵強將在城內尋找樑羽的下落。
劉秀等人的心腹親衛也都着急的尋找各個主子,沒有心思放在佔領洛陽這事上。
好在樑羽等人見老朱撤軍,沒有跟着一起走。
等到了各自的軍隊,二話不說,直接從其他門撤出洛陽。
最開始的時候,樑羽等人都商議好了,自己明面上雖然幫助老朱。
可背地裡也做了長安軍破城之後的打算。
反正他們也都知道樑俊的性子,破城之後,自己的兵權又回來了,給他一個臺階下。
到時候又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最多就是按照之前的約定,大家一拍兩散。
可樑俊當着所有人的面弄死了樑植,這件事帶給他們的震撼可以說是無與倫比的。
因此當樑羽見到杜如晦的時候,馬上就讓他傳令軍隊,趁着樑俊去追老朱了,趕緊離開洛陽。
他樑俊能殺樑植,誰敢保證他不殺自己?
現在的樑俊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好說話的太子了。
樑羽當機立斷,調轉馬頭就要往北門跑,中途正好遇到劉秀。
“劉將軍,你這是要去哪裡?”
樑羽見劉秀從對面過來,停馬高聲問道。
劉秀哈哈大笑,大手一揮,身後的士卒擺出攻擊陣型,顯然是要攔住樑羽的去路。
“秦王殿下,如今聯軍攻破洛陽,你這聯軍盟主不等着開慶功宴喝慶功酒,這是要去哪裡?”
眼見着劉秀有些得意,樑羽也跟着哈哈笑道:“只怕這慶功宴喝請功酒,劉將軍是去不得也喝不成了。”
不等劉秀下令,樑羽高聲道:“劉將軍,你可有稱帝之心?”
此言一處,杜如晦嚇了一跳,周圍的這些個士卒也全都懵了。
秦王殿下這是怎麼了?
皇帝剛死,他就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
劉秀軍的士卒看着他更是滿臉怒容。
他們跟着劉秀,自然是希望劉秀的地位越高越好。
劉秀能夠成爲大將軍,他們這些心腹怎麼着也能成爲郎將。
劉秀若是能夠當皇帝,那是再好不過,他們這些有從龍之功的人,自然是跟着雞犬升天,地位水漲船高。
可就算他們有這個心思,也不能說。
秦王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問自家將軍有沒有稱帝之心,不是往自家將軍身上潑髒水麼?
劉秀伸手攔住想要將樑羽擒住的親衛,目光如電看着氣定若閒的樑羽。
他是一個聰明人,聯軍攻克洛陽對他劉秀來說那是天大的好事。
畢竟他是站在樑俊這邊的。
可有句話說的好,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自己之所以站在樑俊這邊,是因爲在劉秀的心中,長安與洛陽之戰中,站在東宮會給他帶來好處。
事實上也是如此,自從自己響應樑俊的檄文,帶着兵趕到長安來。
這些日子自己手下軍隊的一切開銷,全都有東宮承擔了不說,樑俊還按照成本價讓他從珍寶坊中進貨。
光是這一項,劉秀就賺的盆滿鉢溢。
按理來說,樑俊獲得了洛陽之戰的勝利,他的好處應該會更多。
可樑羽這番話卻無異於當頭棒喝,叫醒了沉醉於美好未來的劉秀。
劉秀有沒有稱帝之心?
自然是有的,畢竟一旦嘗過了當皇帝的滋味,只要是人,都不會忘記執掌神器,天下萬民臣服於自己腳下是什麼感覺。
從來到炎朝之後,劉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日後能夠登基稱帝。
可今日的事,卻給他敲響了警鐘。
樑俊殺了皇帝,並且告訴所有人,只要是想當皇帝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攻克了洛陽的東宮,已經不再是以前那種任由軍機處等人拿捏的東宮了。
現在的樑俊,已經成爲了炎朝最大的諸侯。
“劉進軍,你可有稱帝之心?”
這句話只是樑羽在問,可若是樑俊問起,自己該如何回答呢?
直覺和前世豐富的政治鬥爭告訴劉秀,不管他怎麼回答,樑俊都不會放心。
畢竟,自己在樑俊口中,乃是所謂的封建王朝的糟粕。
是要推翻毀滅的。
想到此,劉秀咬了咬牙,衝着樑羽拱手抱拳道:“多謝秦王殿下提醒。”
樑羽見劉秀反應過來,懸着的心落了地,回了一禮道:“劉將軍,洛陽乃是是非之地,將軍還是早日離開的好。”
劉秀點了點頭,揮手讓身後士卒讓開路來。
樑羽又謝了,毫不猶豫的拍馬衝着城門而去。
劉秀的親衛不解的上前道:“將軍,爲何要放秦王離去?”
劉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吩咐道:“告訴兄弟們,馬上集合回長安。”
“回,回長安?”
親衛統領更是不解,如今聯軍攻克洛陽城,正是各家搶佔地盤的時候,這個時候回長安幹什麼。
“還不快去!”
劉秀見親衛統領站着不動,怒聲吼叫道。
“是,是!”
劉秀軍迅速集結,毫不遲疑離開洛陽,直奔長安而去。
樑羽和劉秀等人一走,其他諸侯也都跟著作鳥獸散,整個洛陽城內亂成了一鍋粥。
早有軍機二處的探子將各路諸侯離開洛陽的消息稟報給了劉文靜。
姚廣孝一聽這消息,連叫可惜。
劉文靜也是長嘆一聲,安慰道:“少師,哪裡有處處如意的道理。他們走也就走吧,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太子殿下,纔是正事。”
這邊說着,又有人來報,說是太子被堵在洛陽南門。
劉文靜和姚廣孝一聽,趕緊帶兵向着南門趕去。
還沒到南門,就聽到激烈的打鬥聲。
老朱十幾萬軍隊想要撤離,絕非易事。
好在他早就安排好了後路,早在聯軍攻城的時候,他就有了退心。
如今樑植身死,洛陽城破,他更沒有了留下來的道理。
十幾萬大軍撤退,竟然井然有序,邊打邊撤不說,老朱還安排好了伏兵殿後,打得前來追擊的樑俊猝不及防。
硬生生的拖住了樑俊半個多時辰,若非文淵拼死相救,只怕他反而着了老朱的道。
“老朱果然不愧是老朱,帶兵確實有些手段。”
樑俊看着已經從南門撤出的軍隊感慨道。
劉文靜和姚廣孝帶着大軍前來,楚秋遊眼見抵擋不住,又見大軍已經撤的差不多,高喝一聲,帶着殘兵直奔老朱而去。
“楊威,吹響集結號!”
眼見着楚秋遊出了洛陽城,樑俊咬牙怒吼道。
一旁的楊威已經成爲了樑俊的工具人,讓他幹啥他幹啥,從來不考慮這麼幹了之後的後果。
樑俊一說讓他吹集結號,趕緊從一旁號兵的手裡拿起號來,鼓足了腮幫子吹起來。
號兵隊緊隨其後,紛紛跟着吹起來。
尖銳響亮的集結號聲響起,周圍的長安軍全都放下手頭的活,排着整齊的隊伍直奔南門而來。
不多時,就集結了一千多騎兵。
這些騎兵都是驍騎衛的精銳,來到南門之後,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排,自覺排好隊列,神色肅穆的等待着樑俊的命令。
“殿下,窮寇莫追!”
一見這種架勢,姚廣孝趕緊上前拉住了樑俊坐騎的繮繩,阻止他要出城。
此時雖然說長安軍佔領了洛陽,可洛陽城內魚龍混雜。
原本效忠樑植的那幫雜牌軍諸侯們是否會識時務,倒戈長安,還且兩說。
但說經過昨晚攻城戰的長安軍也已經疲憊不堪,能夠穩住洛陽的局勢尚且未知。
樑俊若是在這個時候出城追擊,萬一受挫,豈不是功虧一簣?
劉文靜卻沉默不言,心中坐着天人交戰。
按理來說,他身爲東宮的謀主,長安軍的二號人物,這個時候勸說樑俊不要出城追擊的人應該是他。
可他知道樑俊爲什麼明知老朱肯定有後手,還要強行追擊的原因。
乃是因爲楚秋遊殺了黑鬍子,他要給黑鬍子報仇。
而自己與楚秋遊算是故交不說,還與他姐姐鎮南公關係匪淺。
他若是上前阻攔,難免會給人留下以私謀公的把柄。
如今長安吃掉洛陽,實力大增,面對一塊新的蛋糕,必然會得到很多人的垂涎。
自己身爲長安軍的二號人物,不知道背地裡有多少人妒忌。
只等着他犯錯,好拉他下馬。
若是贊成樑俊出城追擊,一旦太子有什麼三長兩短,這個鍋又得扣在他的頭上。
就在劉文靜左右爲難的時候,樑俊冷冷一笑,看着姚廣孝道:“少師莫要勸阻,如今攻佔洛陽,還有很多事需要兩位去做。我樑俊自知沒有安國定邦,治理天下的本事。能走到這一步,全都是賴得手下兄弟們的信任。如今胡老大爲了我樑俊死在他人手中,我曾在胡老大的靈前發過誓,不殺楚秋遊誓不爲人!”
曹破山高聲道:“太子殿下說的沒錯,不殺楚秋遊,誓不爲人!”
楊威與黑鬍子關係情同手足,他面上雖然冷淡,可卻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聽到樑俊和曹破山如此說,也難免有些傷感,厲聲道:“殺楚秋遊,爲胡老大報仇!”
周圍的驍騎衛也都跟着舉起手中的武器,跟着道:“殺楚秋遊,爲胡老大報仇!“
聲浪一層高過一層,震耳欲聾。
不等姚廣孝和劉文靜反應過來,樑俊翻身上馬,穿上輕甲,衝着二人道:“洛陽就拜託給兩位先生了!不殺楚秋遊,我樑俊誓不回洛陽!”
說罷揚起馬鞭,衝着馬臀狠狠抽了一鞭子。
馬兒吃痛,撒開蹄子飛奔而去。
驍騎衛緊隨其後,跟着樑俊出了洛陽南門,直奔楚秋遊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