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行奇回到院子,把三房的所有人都給召到一起,嚴令吩咐誰都不許對今日的事多嘴多舌,若是有傳出去的,莫怪他手中的刀不客氣。
三爺向來是很少管院子裡的事,如今橫刀戳地,所有人都立即閉上了嘴,不敢露出半點兒聲音。
即便膽子再大的,涉及到要命的事還都是怕的。
三爺可不似三奶奶,打了罵了就了事,他若發起脾氣來,還真是沒人不怕的。
整個三房做到了密不透風,只對外稱他回家後找鐘行儼,是關於練兵的事又見了一次面罷了。
梵音這裡自當不用提,除了馮媽媽和翠巧外,沒有人知道她得過宇文信的喜帖,馮媽媽也趁着這幾天把院子裡的粗使婆子和丫鬟們給折騰的腳不沾地,沒人有閒心去盯着四爺和四奶奶,喘氣的功夫都沒了,誰還有心思談天聊八卦事?
方氏有心派鶯兒去三房打探下消息,也不知那位姨娘是否把話傳給了鐘行奇。
可惜鶯兒去過兩次,婆子都說姨娘在伺候着三爺,沒時間見她,鶯兒也只能空手而回。
就這樣的過了六七日,方氏縱使心癢難耐,也只能確定這件事不了了之,恐怕是那個姨娘聽了鶯兒的話,也只是左耳聽、右耳冒,要不然就是沒膽子告訴鐘行奇,害怕自個兒丟了命。
“耗子膽的女人,怎麼可能有大出息,這種機會都不懂得把握在手裡,真是笨的可以,怪不得被田氏收拾成那個模樣!”方氏在屋中不忿的謾罵,可她眼前還有一件事,那便是答應要把鶯兒擡了房。
原本方氏想對此事作罷,可孰知鶯兒這個丫頭的心思極野,居然私下與鐘行廉把她的許諾給說了。
倒是沒有提給田氏和楊懷柳做筏子,只是說夫人有意把她爲二爺收了房,還說要一輩子盡心盡力的伺候方氏,謝過她的大恩大德。
鐘行廉自當喜笑顏開的高興,這些天對方氏的態度也格外的好,話裡話外都有詢問何時擡鶯兒身份的意思,讓方氏氣的頭疼了兩天。
鶯兒倒是會做人,每天仍舊勤勤懇懇的伺候着方氏,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方氏若是忍不住拿她撒氣訓幾句,她就做出一副極度委屈的模樣,掉上幾滴眼淚惹人垂憐,反而更讓鐘行廉對她體恤關愛。
方氏自當知道這個事情她是必須得做,便隨意的找個了日子把鶯兒擡了房,送了後面的小院子當了姨娘。
鶯兒如願以償,方氏卻氣的胸疼憋悶,三房四房雖鴉雀無聲,但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
梵音只聽春草偶爾來說上幾句二房的事,她是個很喜歡與人相處的丫頭,府中的管事媽媽和各處的丫鬟,她幾句都能說上幾句話,故而聽來的消息也是最多的一個。
只是說到三房,春草只能搖頭,“……迄今爲止都沒有三奶奶的消息,好像一點兒音訊都沒有,只知道三爺每日早出晚歸,還在忙着公事。”
梵音只是微微點頭,但從鍾府裡還看不出什麼來,鐘行儼也好、鐘行奇也罷,他們二人雖不合,但在這件事上卻有着一致的想法,鍾家內亂的事不能外傳,一切的恩怨利益,都要在這一戰之後再來清算。
不過鐘行儼是更多心思,只讓梵音多盯着二房,看看她們何時會忍不住。
田氏這些日子一直都在養傷,院子裡的事她也沒心思管,每天醒來便是喝藥、換藥,隨即便是眼淚像淌水一樣,不自覺的就流下來。
她從來沒有捱過這樣的毒打,無論是以前在孃家,還是嫁給鐘行奇,這是第一次,也是最讓她痛心無比的一次。
多年的夫妻之情早已化爲灰燼,她的心底除卻冷漠和傷感之外便是恨。
她恨楊懷柳,恨她居然把這件事告訴給鐘行奇,她簡直就是個魔鬼!
這件事田氏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她身旁的媽媽們也都不知道,因爲鐘行奇從四房院子回來後,便把傳話的姨娘給處死了,連帶着她的丫鬟婆子一概杖斃,行刑的是鐘行奇的護衛,屍首直接扔了亂葬崗子,故而這件事究竟怎麼回事,田氏仍舊不知道。
她的第一印象認定了是楊懷柳,無論別人怎麼勸、道出多少疑點來,她也咬定就是楊懷柳。
如今身上傷勢太重,她不能出去找楊懷柳算賬,可她心底的恨卻是越積越多,根本沒有辦法平復下去。
“三奶奶您還是好生的養傷爲好,這次的事您也的確是理虧,三爺是什麼脾氣您也知道,索性還是多顧着您自個兒,快點兒好起來,您還有兩位少爺呢!”
田氏的貼身媽媽勸着,田氏才嘴脣一抖,顫着聲音道:“對,我還有兒子,我有兒子。”
“其實這事兒也有疑點,三爺從四房回來後就把姨娘給打死了,對外說是病死的,肯定還有其它的原因……”
“別說了!還能是什麼?就是那個楊懷柳,一定是她告訴了三爺,否則三爺怎麼會,他怎麼會……”田氏說着說着就哭起來,媽媽也不敢再多說,連忙勸着她把藥喝了,然後伺候着她睡下。
梵音自當不知道田氏一門心思拿她當仇人的事,這會兒聽着馮媽媽說院子裡婆子們的事。
“……這幾天一共是罰了三個,準備把人給換了,可當初這幾個人也是二奶奶分派的,若是換的話,她一定會來跟你找麻煩。”
馮媽媽心底滿是不忿,“按說您早就應該把府裡的中饋之權拿到手裡,可有大姑奶奶留的話,您還……不過處置院子裡的下人也無謂,可您想好趁這個機會動手了嗎?”
“咱們動手倒也無妨,關鍵是再進來的人得是貼心的人,我這裡是沒什麼人選的。”梵音一直爲這件事頭疼,不然她也不會容那些個懶散不幹活,整天除卻挑撥是非就是死死盯着她的下人那麼久。
馮媽媽頓了下,“不但是丫鬟婆子,還有小廝雜役,您也該往院子裡攏一攏人脈了,不然四爺真的走了,您光知道這一個院子的事可不行。”
“春草是個伶俐的,只可惜她是個孤兒,沒有老子孃的,不然都可以帶進來幫您做事。”馮媽媽也在絞盡腦汁幫着想,“粗使丫鬟裡倒是有一個不錯的,是府裡的家生子,老子娘、哥哥都在,只是接觸的時間還太短,不知道是否能信得過。”
“是哪一個?”梵音對丫鬟婆子們還真不太熟悉,她們也極少往梵音的面前湊合。
“是個叫綠荷的,今年十三了。”馮媽媽提起她,梵音倒是點了頭,“馮媽媽能認同的丫頭,想必一定是不錯的,觀察幾天,再帶來讓我看看,春草這幾天也多去找她聊聊,看她私底下到底什麼樣。”
馮媽媽是管事媽媽,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都怕她,多數在她面前還是裝的很規矩的。
“奴婢知道了!”春草認真的答應着,梵音便覺得身子疲倦的很,這幾天她來了小日子,把鐘行儼給攆到了牀對面的塌上去睡,可這個傢伙偏偏半夜還跑過來抱着她,讓她每晚睡覺做夢都是大山壓身,醒來就看到他的胳膊或者大腿在自己身上,推開都要費好大的力氣。
不過梵音來小日子也有別的心思,起碼她是還沒懷上。
雖然鐘行儼沒有什麼反應,鍾氏卻派人來特意的探問過,而且還送了一系列的湯藥讓她繼續的補養,喝的梵音只覺得嘴裡都沒什麼味道了。
心裡正憂鬱着,彩雲則端了一碗藥進門。
梵音的臉立即比黃連還苦,可有馮媽媽盯着,她也只能捏着鼻子把藥灌進嘴裡,最後又吃了一顆蜜糖。
糖塊還沒等化開嚥下去,翠巧便匆匆的進來,“四奶奶,楊家的劉媽媽來看您了。”
劉媽?
梵音沒想到劉媽回來,“快請進來!”
翠巧應着便把劉媽請了屋內,劉媽笑臉涔涔的與馮媽媽先點了頭,隨即就進屋給梵音行禮,“給姑奶奶請安了。”
“劉媽跟我還這麼客氣?快坐下,春草給拿個暖爐來,可別凍壞劉媽的這一雙手,四爺頭幾年可都吃着劉媽這雙手做出來的飯菜,寶貝着呢!”梵音嘻嘻哈哈的逗笑,也是在擡劉媽的身份。
劉媽笑的都快瞧不見眼睛了,“那也是姑奶奶教的,其實四爺早就奔着您去,就是您自個兒沒想到。”
梵音臉色一紅,劉媽也不再逗她,把帶來的小盒子端上桌面,“昨兒慶城縣的趙陽特意來了一回,一個是給張二少爺送銀子,還有就是給您送銀子。”
“這麼多年了,他還記得給我拿面鋪的紅利,趙陽也真是個實心眼兒的。”梵音想着趙媽媽,心裡也格外的想念,“趙媽媽還好?”
“身子好着呢,如今趙陽兩口子也出息,買了大宅子,僱傭了不少下人,趙婆子整日看着孫子孫女的,過的別提多好了。”劉媽說着也是豔羨,不過她還有正事要說,“今兒夫人派我來,也是有個大事要告訴姑奶奶。”
“什麼大事?”
看劉媽笑不攏嘴的模樣,顯然是個喜事。
劉媽又是捂嘴笑半晌,才道:“是夫人有喜了,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