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屋的泡泡聽到諾雅說話的聲音,顛顛地跑出來,衝着門外狂吠兩聲,充滿敵意。
門外悄然無聲,諾雅從門縫裡悄悄看出去,百里九早就沒了人影。
她心裡想着,這妖孽也是果真奇怪,家裡娶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妻子,還天天出去鬼混偷腥。正正是應了那句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百里九遲遲不去“關照”秦寵兒和安若兮,大抵就是因爲兩人給他的笑臉太燦爛,死纏爛打,所以索然無味了。果然上趕着不是買賣,掉價。
他唯獨喜歡捉弄自己,難不成自己在琳琅閣裡待得久了,身上也有風塵氣息不成?
林諾雅跑到菱花鏡子跟前,前後左右地照,穿戴中規中矩,並未發現有哪裡打扮得輕浮。
忙了半晌,身子有些倦,諾雅泡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洗去一身油煙,躺在牀上,神思逐漸朦朧起來。
也不過小憩片刻,暮色就見降臨,屋子裡逐漸暗沉。
院子外面有嘈雜的聲音響起,泡泡弓起身子,“嗖”地衝到門後全副戒備。
“滾開!你們兩個賤婢討打不是?”是秦寵兒氣沖沖的聲音,尖利蠻橫。
諾雅頓時睡意去了大半,清醒過來。這悍婦又到一念堂來做什麼?還這樣囂張。
“我們主子真的在休息,麻煩夫人稍等,待奴婢進去通報一聲。”桔梗應該是見秦寵兒來意不善,在儘量阻攔着她。
“我呸!誰找你們主子了?我要找九爺!”
“可是九爺真的不在我們這裡。”桔梗頗爲難地解釋。
“砰!砰!”
秦寵兒開始氣急敗壞地踹門,門上的灰塵“撲簌簌”掉落下來。
諾雅從牀上一躍而起,上前猛地打開屋門,泡泡一馬當先,撲了出去,駭了秦寵兒一跳,連連後退。
“泡泡!”她擔心泡泡吃虧,趕緊出聲制止。
泡泡不甘心地轉身回來,衝着她邀功一般搖搖尾巴,威風凜凜地站在她跟前,蓄勢待發。
“秦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林諾雅站在門口,冷臉質問秦寵兒:“縱然我只是一名侍妾,但是你三番四次地帶人到我一念堂尋釁滋事,好像也不合適吧?”
秦寵兒對着諾雅怒目以對:“我找的是九爺,你這做主子的狐媚惑主,暗裡挑撥我跟九爺的關係,我也認了,一幫狗奴才也敢阻攔,不是討打是什麼?”
“沒有本事勾人,你這是打算敲鑼打鼓地來我一念堂搶男人嗎?”林諾雅自鼻孔裡冷冷地“哼”了一聲,直擊秦寵兒痛處:“我再說最後一遍,九爺不在我這裡。”
林諾雅站在門口,屋門半掩,秦寵兒從半敞的門裡,只能看到屋裡羅帳搖曳,看不清牀上究竟什麼光景,自然不信,以爲林諾雅獨霸,阻止百里九出來見她。
“安若兮親見九爺與你一起說說笑笑回一念堂,在與不在,我進去一搜便知!”
原來又是安若兮從中搬是弄非,怪不得今天海棠灣裡她會好心幫助秦寵兒圓場示好,果然有所圖謀。
這秦寵兒難道是一點就着的炮仗嗎?安若兮怎樣挑撥都信,還這樣氣勢洶洶地打上門來,中了別人的離間計,激將法。
“我一念堂是你想進就進的地方嗎?你有什麼資格進去搜查?”林諾雅向來也不是忍氣吞聲的小媳婦,立即冷冷地反脣相譏。
“安若兮說的沒錯,林諾雅,你不過是一個侍妾而已,若非九爺寵你,我動動手指,碾死你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竟然還敢恃寵而驕,這樣狂妄,說我沒有資格?今天,我就告訴你,什麼叫做資格!”
秦寵兒自然不傻,與安若兮數次交道,瞭解她的品行,怎麼會縱容她一旁坐壁上觀,坐收漁翁之利?一句話就輕易奠定了林諾雅與安若兮的敵對關係,將她拉進自己的陣營裡。
另一方面,若是百里九果真就在屋子裡聽着的話,也多少撇清兩分關係。
略微停頓,屋裡寂靜無聲。
她心裡多少對諾雅還是有那麼一點忌憚,扭頭對着身後的小蠻使了一個眼色。
“她林諾雅不是看不起我秦家的功夫嗎?紙上談兵能唬得住我母親,你騙不了我。今日就讓小蠻向你討教一二,讓你知道真正的功夫並不是嘴皮子耍得好就可以。”
小蠻狐假虎威,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如今得了自家小姐的命令,立刻迫不及待地欺身上前,擺開了陣勢,出手如電,向着林諾雅撲過去。
泡泡雖小,卻是忠心護主,而且勇猛強悍,還未等到小蠻近身,就已經一蹬後腿,向着她奮不顧身地撲過去。
“狗仗人勢!”小蠻低喝。
“彼此彼此。”諾雅反脣相譏。
小蠻不敢輕敵,閃身躲避,繞到泡泡身側,就從袖口裡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來,握在手心裡,寒氣逼人,直刺泡泡腰間。
諾雅嚇了一跳,焦急地喊叫:“泡泡小心!”
泡泡氣力不大,身子卻靈敏,就在小蠻的刀尖向着它刺過來的時候,已經旋身繞開,一口叼住了小蠻的褲腳,使了最大氣力拖拽。
小蠻不屑地冷哼一聲,手起刀落,將褲腳削落一角,順勢一腳向着泡泡的肚子踢了上去。
泡泡這次躲閃不及,被一腳踢中,向着一旁接連翻滾了幾圈,痛得抽搐兩下,委屈地連連哀叫。
諾雅見泡泡捱打,心疼得不行,也不畏懼小蠻手裡的匕首,欺身就迎了上去。
小蠻總是多少忌憚林諾雅的身份和身孕,急忙收了匕首,改爲拳腳,風馳電掣一般,招招狠厲,專門撿着諾雅身上的要害之處招呼。
諾雅是名副其實的手無縛雞之力,肯定不是對手,數次躲閃不及,身上連連吃痛。尤其是小腹,此時也趕趟兒一般,開始隱隱抽痛起來。
小蠻見勢心裡暗喜,得寸進尺,步步緊逼,不給諾雅喘息的機會。
諾雅向來不是認輸服軟的性子,一邊咬牙忍了腹痛,一邊吃力招架,渾身大汗淋漓,如同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桔梗見自家小姐吃虧,被一個使喚丫頭欺負,讓外人看笑話,急紅了眼,竟然鼓起莫大的勇氣,操起一旁閒置的洗衣棒槌,使出渾身的氣力,像一隻小老虎一樣,張牙舞爪地向着小蠻撲過去。
“我跟你拼了!”
“桔梗閃開!”
諾雅知道小蠻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並未使出最大氣力。但若是換做桔梗,那就不一樣了,慌忙出聲制止。
果然,小蠻見桔梗不自量力,爲主子強出頭,輕蔑一笑,一個旋身踢,就將她手裡的棒槌踢飛,然後飛身而起,集合了心裡所有火氣,向着她的頭部太陽穴踢過去。
攻擊對手,踢打太陽穴是最爲狠毒的,一腳下去,桔梗肯定就站不起來了。
諾雅勉強忍住腹部愈來愈劇烈的絞痛,奮不顧身地向着小蠻撲了過去。
小蠻沒有想到諾雅竟然會使用這樣的招式與自己奮力相搏,驚愕間,又束縛了手腳,就被諾雅身體的衝勁改變了原本的方向。
腳尖堪堪貼着桔梗肩膀過去,將桔梗掀翻在地,諾雅也站立不穩,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狼狽不堪。
秦寵兒得意一笑:“原來果真不過如此。”
諾雅被嘲諷,卻並沒有像她預料的那樣反脣相譏,而是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秦寵兒愈加得意,笑得花枝亂顫:“竟然連紙老虎都不是,摔一下就不敢起來了?”
諾雅依舊不動,身子蜷縮成一團。
桔梗感覺到有些不對,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地上前查看,見諾雅牙關緊咬,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小姐?小姐?”桔梗擔心地喊:“你怎樣了?”
諾雅緊緊地捂着腹部,面色蒼白:“疼!”
“疼?”一旁的紀婆子猛然間大驚失色:“孩子!孩子!”
諾雅想反駁,竟然沒有了一點氣力。
秦寵兒頓時意識到自己闖禍了!她心裡有點害怕,仍舊嘴硬地辯解:“林諾雅,你不要裝模作樣了!你天天圍着一念堂一圈一圈地跑,身子跟鐵打的一樣,怎麼會這樣嬌氣?”
林諾雅掙扎着想站起來,奈何腹部一陣一陣抽痛得厲害,猶如刀絞。
“血!有血!”桔梗眼尖地看到諾雅身子下面的裙襬上沾染了血跡,嚇得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