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季雨娓像是被千萬伏電壓擊中了般,手驟然彈開來,心跳猛烈加速,一排排雞皮疙瘩順着手背蔓延至全身。
她嚇得將手機甩到一邊,身體朝旁邊翻滾去,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氣,數秒後,她吞吞口水,顫抖着伸出手摸到手機,膽戰心驚地將電筒再次照向那顆血肉迷糊的人頭。
煞白的光圈裡,清晰可見那漆黑一團的髮絲胡亂纏繞在頭上,那面目全非的面孔早已腐爛了一半,剩餘的筋肉懸掛在骷髏上,幾條肥碩的蛆蟲正在那腐爛的眼眶裡鑽來鑽去。
季雨娓只覺胃裡一陣反酸,噁心地想要嘔吐,順着光圈往下,那顆頭竟然還有一具身軀,只不過那身軀也腐爛了一大半,脖子和頭銜接處似乎被老鼠啃噬得只剩一層皮連接着,屍體散發的陣陣惡臭令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捂住嘴,卻又想到剛纔那隻手曾碰到了那顆人頭,頓時沒了心情,伸手在地上的泥土裡反覆蹭着。
這時,手機發出沒電的警告聲,她心中一緊,慌忙拿過手機,電量已呈紅色,根本無法支撐她走出下水道。
她回頭望去,這才驚覺阿寬和週週並沒有跟在身後,一種莫名的恐慌無邊無際地蔓延開來,像這洞裡的黑暗要將她包圍吞噬了般。
沙沙沙。
一個緩慢的摩擦聲從暗道口傳來,她心裡一驚,吞吞口水,揚起電筒朝暗道口照去。
隱隱約約看到有什麼東西在暗道口聳動着。
心不安地加速跳動,她眯起雙眼,將目光聚焦在那一處,使勁想要看清楚那暗道口下的到底是什麼。
不一會兒,一顆人頭出現在暗道口,她驚得胸中一窒,緊接着那顆人頭動了動,兩隻大手從頭兩邊伸出,趴在地上,緩慢朝裡面爬行着,那蓬亂的頭髮間,一雙渾濁的黑眸幽幽閃動着詭譎的光澤。
那是人還是鬼?
季雨娓不由自主地朝後挪去,手心卻冷不丁按在了一個硬物上,她慌忙轉頭,用電筒照去,只見身後是一個土坑,裡面赫然堆滿了森森白骨。
這如同噩夢般的場景如此真實地展露在眼前,季雨娓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就快要到崩潰的臨界點。
而此刻,暗道口那人已經完全爬了進來,並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塵土,隨後,一步一步邁着沉重的步伐朝她走來。
季雨娓緊緊閉上眼,她多麼希望眼前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可再次睜開眼時,眼前依然是這一幅駭人的場景。
“你是誰?你別過來!”季雨娓將手中的電筒擡起,照向他的雙眼,黑暗中,在那一圈煞白的光束映襯下,那人的面目更顯猙獰可怖。
他並不迴應季雨娓的問話,手裡拿着一把鐵扳手,陰冷的目光直直盯着季雨娓,邁着沉重的步子漸漸逼向她。
這時,季雨娓的手機電筒突然一暗,她心裡驚呼:慘了!沒電了!
四周陷入了一片無邊的黑暗,只能聽見那人的步伐離自己越來越近。
季雨娓只覺思緒纏繞在一起,大腦已經不能冷靜地思考,全身僵硬地不聽使喚,看着這漆黑的一切,忽然,她想起了在穆赫的夢裡,那個密室,也是這般的黑暗。
要鎮定,鎮定,那樣漆黑的密室她都逃了出來,現在這樣的情況跟當時差不多,她也一定能逃出去!
想到這兒,她的心纔有了稍許平靜,她小心地朝一旁挪動,雙手在地上四處摸索着,試圖找到可以用的武器。
噠噠。
感覺到那股陰冷的氣息在距離自己不到兩米的距離停下了。
黑暗中,季雨娓知道那雙邪惡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你好,警官大人。”
一個厚重而沙啞帶着濃濃鼻音的聲音響起。
季雨娓怔了怔,擡高音量試探地道:“你是老肖?”
一個輕微的吸鼻聲傳來,他冷笑道:“被你知道了,那看來你是走不出去了。”
季雨娓強作鎮定地說道:“你本來也沒打算讓我出去,不是嗎?”
“不不,你本來有機會出去的,可惜你那兩個跟班太蠢。”他的聲音讓季雨娓不寒而慄。
“你把我那兩個同事怎麼了?他們在哪裡?”季雨娓呼吸有些急促,攥緊拳頭,微微顫抖道。
“看你嚇的,放輕鬆,我會讓你留着全屍,不會像他們那樣,七零八落的。”他帶着一絲幽怨道。
季雨娓撐在身後的手突然一陣刺痛,她忍痛繼續摸去,手指的觸感感覺出那是一堆碎玻璃渣,她不顧指尖的疼痛,悄無聲息地緩慢將玻璃渣攥入手中。
老肖挪動着步伐,走到季雨娓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老肖,你別再犯錯了,外面還有我的同事,他們知道我沒上去,一定會下來找我的,你這樣做無疑是給你自己加重了罪孽,你現在跟我出去,我會讓他們輕判你的。”
“輕判?呵呵……”老肖忽然笑起來,那笑聲在洞穴裡迴盪,像是魔鬼的聲音,“你有什麼權利輕判?”
“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能控制的,這是你的心病導致的,你是因爲你母親去世才落下了心理陰影,你留在停屍房工作,一方面爲了還債,另一方面是爲了守着像母親那樣死去的更多屍體,你看到那些屍體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母親。恰好因爲這份工作能滿足你對屍體的特殊情懷,你纔會控制不住自己在工作空檔將這些屍體帶回家。也是因爲9月9號那天恰好是你母親的忌日,又恰好遇見那具跳樓自殺的屍體跟你母親的死狀差不多,才喚起了你對母親的懷念,你纔將屍體帶走,不是嗎?”季雨娓有條不紊地將穆赫分析的過程一一道出。
老肖沉默了,半響,聲音似乎低沉了幾分:“你是說,我心理有病?”
“其實,每個人都有心理問題,每個人都有心結,關鍵是我們用怎樣的情緒和角度去看待,你的情況我很清楚,我會向上級如實反應,相信法官會酌情輕判的。”季雨娓微微向後退去,手裡刺痛中感覺到溼溼一片,她知道那是玻璃渣劃破了她的掌心,但此刻她卻不敢鬆開半分,只能將其緊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