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可兒

山林中,百鳥靜寂,聽不到一線響動,見不到一個人,只有他們兩個人,天地裡也似乎只有他們兩。白如意的內功本也有些跟基,給可兒的真氣引導一週便可自行療傷,可兒便收回掌,而白如意繼續手護丹田,運着功。可兒在一邊守着,不久,白如意放下雙手,說:“我這條命可算是公子撿回來的了。”接着便慢慢的掙扎着要起來。誰知沒有成功,身子一歪,可兒忙扶住她說:“慢點。”扶白如意站起來,可一時不知該朝什麼地方去。白如意說:“你和我在一起,一定爲世俗所不容,不如回來我家吧,哪兒沒有人會說什麼,什麼事你說了算。”可兒點點頭。於是兩人便又回來了白如意的家。這回他纔看清,門口寫着四個大字:“如意山莊”。白如意見可兒擡頭看這四個字,便說:“以前我娘在時用我孃的名字,現在用我的名字,待過兩天我把它改爲可兒山莊吧。”可兒說:“不用了,叫如意山莊很好聽。”

以後的日子,兩人就如同住在世外桃園一樣,彈琴弄簫,呤詩作畫,好不得意,而這一切似正是可兒嚮往的生活,不知不覺到了年關,一場大雪下來,兩個孩子自然少不了要到雪地上去玩,而且又拉了可兒去。可兒只好培着他們玩一下。白如意見了,去取兩件毛皮大衣給兩個孩子穿上,說:“本來還沒太弄好,但怕他們凍着,拿給他們穿算了。”可兒隨口問:“這衣服是用什麼皮做的?”白如意說:“兩隻虎皮,那回抓了我孩子去的兩隻老虎。”可兒聽了一下子打了個寒顫,說:“我有點冷了,進屋去了。”白如意說:“你體質本就不很強,進屋去也好。”

可兒進屋,坐在火爐邊,不一會兒便感覺全身以燒,頭腦暈,正好小婧進來看見了,忙叫道:“公子,你怎麼了……夫人,公子好象……好象生病了。”白如意聽了忙跑進來,見可兒臉色通紅,一摸煬,忙說:“可能是着涼了,來,我扶你迴心休息,你去把生薑衝一些來,讓他出汗。”

但他這一倒下,三五天沒見好轉。小年的前一天,白如意上街去買一些東西,便讓小婧在家照顧兩個孩子和可兒。此處離最後的集市還有點遠,她早上出去,最快要到午後才能回來。小婧將兩個孩子打了一下便去看可兒。來到可兒牀邊,輕聲問:“公子,你好點了嗎?”可兒睜開眼看了她一下又閉上了,沒有言語。小婧問:“你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弄。”可兒輕輕的搖了搖頭。小婧說:“公子象這樣不好起來,可真把人給急死了。”她想了想,便出去了。可兒迷迷糊糊的象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小婧將他推醒,說:“公子,我弄了點藥,不知能否則對你有點好處。”可兒再次睜開眼,小婧見了忙低下頭去不敢看他。可兒嗯了一聲。小婧便使勁的將他扶起來,揣過一隻小碗,說:“也不知這藥對公子有沒有用,只不過試一試。”可兒點點頭。小婧舀起一小勺,自己先試了試,再吹了一下,才送給可兒喝。一點一滴,一微一毫,盡做到一個小姑娘的細心。藥一入口,可兒便知這只是普通的退燒之藥,不過也算是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好心,他不忍拒絕。藥喂得很慢,一小碗藥餵了好半天還沒有完,正好,白如意回來了,推門進來,小婧嚇了一跳,碗掉在地上摔破了。可兒問:“你回來了?”白如意嗯了一下,說:“小婧,你先出去。”小婧聽了忙撿起碗出去。

白如意對可兒說:“她一個小姑娘,還知道關心人啊。你好好的躺一會兒吧,我去去就來。”將可兒放下躺着,出去了。一出門,她滿臉怒容的找到小婧,小婧一見她那個樣子,忙跪下來,不敢言語。白如意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說:“你把我當傻瓜了,你的心思我還看不出來嗎?你也敢打兒的主意,你這麼點年紀便不老實起來,你該知道,可兒是我的,任何人都別出心裁想將他奪去。”接着從身邊取過一隻瘦小的竹條來,照着小婧的背便抽。小婧想叫,白如意加勁抽了一把說:“你叫,你叫,你以爲可以讓可兒聽到同情你嗎?”正說着,忽然聽到兩個腳步聲傳來,白如意開門一看,正是兩個孩子,兩個孩子見母親怒,大概也不敢勸說,忙跑去找可兒,說:“叔叔叔叔,我娘正在打小婧姐姐。”可兒聽了,忙掙扎着起來,想要出門,白如意也急着趕來了,見可兒下了牀,忙又將他扶上牀去說:“我只是教訓一下小婧,她怪我給她買的過年衣服不好看,我本在街上和人吵了一架有氣,回來又聽到她吵,一生氣就教訓了她幾句。”可兒說:“何必與一個小孩子計較呢?”白如意說:“我也只是一時氣昏頭了,待會兒我再去向他培禮道歉。你好好的休息吧。”

到第二天一大早,可兒便起牀穿衣,白如意進來問:“你好些了。”可兒說:“老躺着也沒有意思。”白如意說:“是該起來活動活動了,小婧,去爲公子打一盆水來。”小婧在隔壁聽到了,應了一聲。白如意便幫着可兒穿好衣服,並說:“今天是二十四,過小年,我把僕人們都放回去過年了,到時只有我們自己動手弄吃的了,對了,你會做什麼菜?該不會你只會琴棋書畫而不會做菜吧,烤味呢,你應該很在行的,上回你弄了很好吃。你要吃什麼?”可兒說:“隨便吧。”白如意說:“我看你好象對我有點疏遠了,是不是看上別的姑娘了,不如我去爲你牽線。”可兒說:“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話便少了些。”白如意問:“那你今天想吃什麼?”可兒一時沒有回答。白如意倒在他懷中說:“無論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去爲你準備的。”可兒還是不語。白如意問:“你在想什麼?”可兒說:“家。”白如意笑道:“這兒不是你的家嗎?待過年之後,我們一起去見你娘。”正說着,白如雪衝進來叫道:“你們快來,有個大叔在欺負小婧姐姐。”白如意聽了大驚,可兒待要衝出去,白如意攔住他說:“不對啊,僕人都回去了。你坐着,我去看看。”說完便衝了出去,可兒也跟了過去。

到柴房邊,白如雲說:“在這兒,這個大叔已經被我打昏了。”白如意問:“你們兩個怎麼起來這麼早?”白如雪說:“是小婧姐姐叫醒我們的。她說今天要過年了,起早一點。”可兒見小婧縮在一個角落裡,衣服頭有些亂,低頭掉眼淚,而一個大漢倒在一邊。便走到她身邊安慰着。白如意問:“雲兒,你小小年紀怎麼能將他打暈?”白如雲說:“我一錘打中他的背心穴。”白如意向那漢子背後一指問:“是這兒嗎?”白如雲點點。白如意摸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你真聰明。”說完走到小婧的身邊,可兒已爲她理順頭,扯直了衣服。拍着她的後背說:“沒事了。”小婧順勢倒在可兒身上,輕輕的哭泣着。白如意去拉她,她忙往一邊縮着。白如意說:“我本以爲大家都回去了,而且我也沒想到自己家裡的僕人會幹出這種事來,他沒把你怎麼樣吧?”小婧說:“公子,我想離開這兒。”白如意忙說:“你差不多在這兒長大的,你能到什麼地方去呢?狠狠的教訓他一頓就是了。”可兒轉過頭去看了那漢子一眼,將小婧扶起來說:“我送你走。”白如意問:“你送她去什麼地方?”可兒說:“隨便什麼地方都行。”白如意說:“小婧,我給你一些銀子讓僕人或者僱一輛馬車送你吧。”小婧不答。可兒也搖頭說:“不必了。”扶着小婧便要出門。如雲雲雪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走上前去抓住小婧問:“姐姐,你真的要走了嗎?不要我們了嗎?”小婧沒有回答。可兒伸手撫摸了一個兩個孩子的臉,也沒有說什麼。

白如意覺得可兒的行爲有些古怪,便喊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可兒頭也不回的說:“我也不知道。”白如意說:“我今天等你回來吃飯。”可兒不答,一直走出山莊處,走出村莊外,在一個路口,可兒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便停了下來。小婧問:“公子就送我到這兒嗎?你要回去了嗎?”可兒搖搖頭問:“你與你們夫人一起生活了多少年了?”小婧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心的說:“好象……我只知道從我記事起便在這兒了。”身後忽然響起白如意的聲音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走呢?”小婧嚇了一跳,忙將可兒拉住。可兒轉頭輕輕的說:“我們走吧。”他隨意撿了一條小路走去。白如意大聲叫道:“可兒。”可兒沒有回頭。小婧有些奇怪,偷眼看了他一眼,覺他臉色有些陰沉。白如意急步上前攔住兩人,問:“可兒,你怎麼了?你怎麼不理會我?是不是另有所愛?你不再愛我了?”可兒說:“有些事你很清楚,你何必來問我呢?”白如意愣了一下,說:“我真的不明白你說什麼,我也沒有做工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啊。”可兒說:“你記不記得那兩隻老虎?很小的時候我家裡便養了一隻,很兇,但也很乖,可是在我十幾歲時,它死了,我親自爲他立了一座墳。”白如意說:“可是那兩隻老虎咬我的孩子啊。”可兒說:“它們沒有吃你的孩子,可你殺了它們。”白如意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難道就爲這件事嗎?我當時也不知道它們是好老虎啊。”可兒說:“還有。”白如意問:“還有什麼?”可兒看了小婧一眼,說:“小婧和你一起這麼多年,你竟然害她。”白如意說:“這話如何說起呢?”可兒怒道:“你殺人滅口,你吃一個小姑娘的醋,叫人去傷害她。”白如意急道:“這……這怎麼可能呢?那漢子死了嗎?就算死了也是雲兒一錘打死的。”可兒說:“你又加了一針,以爲我看不出來嗎?”

小婧聽到這兒,又小聲的哭了起來。她自從那次種毒,可兒先救她而後救夫人,心裡面便受到小小的震動,一時心存感激,有了愛慕之情,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昨天趁白如意不在,準備對可兒盡一份自己的關照,可沒想到讓白如意給撞見了,受了一頓毒打,如果不是兩個孩子過去,還不知會如何。今天一大早,白如意叫她去打水,她見如此大的一個山莊沒有什麼,心中有些害怕,便叫起兩個孩子一起去,讓他們等在門外,果真遭遇這種命運。她雖懷疑是夫人叫人乾的,可又沒有證據,只好打算離開。沒想到平時少言少語的可兒也能一眼看出來,你想她心中該有多麼激動。

可兒未待白如意承認,饒過她便向前走。白如意忽然一揚手,打出一把暗器。可兒向身後一甩袖,將暗器都沾在衣服上面,拉了小婧便繼續走。白如意一時呆在那兒。兩人沒走多遠,可兒但輕輕的鬆開小婧,問:“你沒事吧。”小婧盡力露出一個笑臉說:“我沒事。”可兒又問:“這條路通到什麼地方?”小婧說:“直通大河莊。”可兒問:“那回望江樓走哪一條路?”小婧說:“大河莊在望江樓下面不遠,我想可以到望江樓。”可兒點點頭,兩人繼續向前走去,沒再多言語。走了一會兒,小婧忍不住問:“公子打算把我送到什麼地方去?”可兒沒答,卻問:“你想到什麼地方去?”小婧說:“我想跟公子在一起。”可兒未置可否。

天有些沉,似要下雪了,小婧急步追着可兒。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村莊,可兒問:“這兒是不是大河莊?”小婧喘着氣說:“不是,大河莊是個很大的地方,就象集上一樣。”可兒又問:“有住的地方嗎?”小婧點點頭,說:“現在要過年了,什麼都有。”可兒摸了一下口袋。繼續向前走,步子很急,小婧有些跟不上了,要一路小跑纔不至於拉開。小婧忍不住叫道:“公子,走慢些啊,我有點跟不上了。”可兒沒法,只得放慢腳步。走了一會兒,小婧感覺好受些,便問:“公子,你從小都在山谷中長大的嗎?”可兒嗯了一聲。慢慢多了起來,沒過多久他停了下來。小婧問:“怎麼了?”可兒說:“我沒有銀子。”小婧說:“不如把我這耳環拿去當了吧。”可兒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繼續向前走。再向前走,便進入一個熱鬧的集市,人便多了起來。小婧怕走丟了,伸手將可兒的衣服扯住,在人羣中穿行。行到一個當鋪前面,停下來。小婧便伸手去摘耳環。可兒伸手攔住了她,說:“不必了。”接着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來。進去,放到櫃檯上,櫃檯前面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接過玉佩來看了可兒一眼,再看看玉佩,說:“半兩銀子。”可兒聽了伸手將玉佩拿回來。那夥計問:“那你想當多少銀子?”可兒說:“五十兩。”夥計一吐舌,說:“讓我師父來看一看。”接着轉身叫了一聲“師父”。從裡面出來一個老先生。老先生打量了可兒一眼,問:“貨呢?”可兒將玉佩遞過去,說:“我要五十兩銀子。”老先生將玉仔細的看了看,說:“二下兩。不能再多了。足夠你們兩過一年了。”可兒問:“這兒到望江樓有多遠?”小婧想了想說:“我也不太清楚,那次坐馬車走了一晚上纔到。”可兒看了那老先生一眼說:“五十。”說完便伸手要去取回玉佩。老先生說:“好,算你狠,給他開一張當票,十天未取便沒有了。”小婧問:“不是一個月嗎?”老先生說:“這是我這兒的規矩。”可兒說:“就這樣吧。”他接過當票小心的收好,再接過銀子,兩人出門了。

兩人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吃過一點東西,於是尋了一家酒店吃了點東西,再尋一家客棧住了一晚,第二天,他們便僱一輛馬車去望江樓。別人本是不肯送的,嫌太遠,但他們出高價。快到望江樓時,他們便下車,卻並不住進望江樓,而是就近選擇了一家客棧過夜。到一大早又另僱一輛馬車往阿木家趕去。此時已經到中午。可兒卻半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在鎮上先填飽肚子,並且坐了好久。小婧問:“公子,我們到家了嗎?”可兒點點頭,起身進入那長長的衚衕,到門口時,看到門已經關了,聽不到裡面的動景。小婧小聲的問:“沒有人嗎?”可兒搖搖頭,他也說不明白是否衆人都回谷去了。其實阿木家僕人本不多,現在衆僕又都在吃團年飯,因而沒有人看門。可兒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一拉小婧,從牆外躍了進去。在前院沒見到人,只好向後院去。他讓小婧站在一邊,而他走向大廳的門口。聽到裡面的熱鬧聲。一時感慨萬千。他本意是驚動裡面的人便迅的離去,讓人現小婧,小婧便可以留在這兒。但沒想到開門的是他父親,他沒躍出多遠便被歡樂兒抓住。衆人也都紛紛出來。歡樂兒也看到了小婧,便叫道:“甜甜,來客人了,你爲何不請她進屋呢?”甜甜認出小婧來,恨物及烏,對小婧自然不會怎麼熱鬧。但既然她大伯如此說,她只好走上前去,拉住小婧的手說:“進來吧。”歡樂兒也對可兒說:“走吧,進去吃點。”可兒說:“我剛吃過了。”歡樂兒道:“這是團年飯,不吃也過來坐一會兒。”說完拉了可兒便進去。桌上又添了兩雙筷子,小婧坐在阿木和陳思蘭中間,而可兒坐在歡樂兒和野山水中間。野山水並不看可兒一眼,在她臉上看不見絲喜色。歡樂兒說:“大家吃吧,菜都涼了。”衆人都象沒事了一樣繼續吃着。但卻沒有剛纔那樣熱鬧的交談着。阿木問小婧:“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她小聲的回答:“我叫小婧。”阿木見她拉着筷子遲遲不往碗裡伸,便夾了一塊肉放到她的碗裡,說:“試試這個吧……可兒,你也嘗一點吧。”可兒說:“我已經吃過了。”阿木說:“這可是晚飯,無論如何也要吃一點的。”陳思蘭在下面輕輕的踢了一下野山水,又看了她一眼,野山水正夾過一根排骨,一轉向,送到可兒的碗中,並拍了一下他的頭,說:“是你爹做的,吃一塊試試吧。”可稱拿起筷子夾起那塊排骨,未往口中送,過了好半天才說:“我把玉佩給當了。”野山水問:“那塊玉佩?當在什麼地方?”可兒沒答,小婧忙取出一張當票來,雙手遞到野山水面前,野山水兩邊着了看,遞給歡樂兒,歡樂兒瞧了一下,說:“這地方我知道,明天我去取來,不用擔心。”野山水問:“有多遠?如果遠的話我叫家人去取。”歡樂兒說:“不用了,我親自去取。”大家繼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