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生於順治十五年的曹寅十六歲時入宮爲康熙御前侍衛,康熙二十九年任蘇州織造,三年後移任江寧織造,康熙四十二年起與李煦隔年輪管兩淮鹽務,共四次,康熙後四次南巡皆住曹寅家,原本該在康熙五十一年死去的曹寅現如今卻還活着,這或許是胤祚所帶來的蝴蝶效應罷了。
曹家原本就是皇家的包衣奴才,可如今爬上了枝頭成了皇親國戚了,其女曹春燕現如今已是嬪妃的身份,在胤祚面前也算是較得寵的妃子之一,連帶着原本已經快要沒落的曹家也再次煥發出了新的光彩。曹家是大富人家不假,可同時也是欠款大戶,數十年來累計虧欠國庫的銀兩達到驚人的四十萬兩之巨,是朝廷諸臣中虧欠額最大的大“負”人家,這清欠自然最該清的就是曹家,只不過礙於曹家的地位,敢公開提出此事的人也沒有幾個,而納寧恰好就是其中一個,這不,納寧的話音剛落,原本就打算賴賬不還的八旗都統們立馬鬧鬨了起來。
弘曆滿臉是笑地看着那起子吵吵嚷嚷的八旗都統們,絲毫也沒半點不愉之色,待得衆人鬧得累了,弘曆笑呵呵地開口道:“各位叔伯,小侄若是沒聽錯的話,各位叔伯的意思是隻要曹寅還清了欠款,各位叔伯定不會甘落人後的對吧?”
曹家是顯赫不假,江寧織造府是油水肥缺也真,可曹寅爲官卻不算太貪,每年的進項其實有限得很,家底雖厚實,但要想在短時間內還清這四十萬兩銀子的欠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再者,那四十萬兩銀子的虧欠其實大部分都是當初爲了迎康熙老爺子而花的,換句話說,那四十萬兩銀子其實是康熙老爺子欠地,曹家只是頂了個名罷了。在場的八旗都領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對曹家的情形心裡頭都有數兒,沒人認爲曹家真兒個能還得了欠款,只是眼瞅着弘曆那副悠哉的樣子,卻不免心裡頭有些發虛。可事到如今,曹家已經算是最後一根稻草了罷,不抓也得抓了,大傢伙相互看了看,都不吭氣兒,盡拿眼盯着納寧。
已經被弘曆逼到了牆角的納寧無奈地長出了一口氣道:“若是曹家能還了欠款,老夫自然也能。”
“哦?”弘曆輕描淡寫地道:“那就好,國丈爺的話,小侄信得過,其他叔伯之意又當如何呢?”
“還就還。曹家能做到的事,老夫也沒二話。”正白旗都統赫塔被激得沉不住氣了,黑着臉吼了一嗓子,一起子八旗都統們壓根兒就不信曹家能還上欠款。此時見事已至此,也都紛紛開口表態,話雖不同,可理卻是一致的,大體上就是打着跟曹家共進退的主意。“好!”弘曆笑着鼓起了掌道:“各位叔伯深明大義。小侄佩服之至,好,好,好!”弘曆一連串地叫好聲。頓時將一起子八旗都統們都給弄迷糊了,各自傻呆呆地看着笑容滿面的弘曆,心中涌動着一股子上當受騙的感覺。果不其然,正當大傢伙瞎猜測的當口,弘曆不慌不忙地從衣袖中取出一份字據來,舉在空中,輕輕地搖了搖,笑呵呵地道:“曹家已經還清的欠款,戶部的收據在此。諸位叔伯若是不信。請儘管查閱好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
“假的!”
“騙人的吧?”
……一起子八旗都統打死也不相信曹家能如此快地還清欠款,一時間全都嚷了起來。叫囂之聲不絕於耳。
“各位叔伯請靜一下。”弘曆笑呵呵地道:“這字據是戶部的收據,另有賬本在,各位儘管查驗好了。若是確認無誤的話,各位叔伯就請簽字畫押罷,小侄不敢徇私,各位叔伯若是三天內不還清欠款,那一分地利息就得開始算了,兩個月裡沒還清欠款的話,那後果就請諸位叔伯自己去掂量一下好了。”
信?鬼才相信曹家能在一個月內還清四十萬兩銀子的欠款了,這查帳自然是要查的,一起子八旗都統輪番查驗了戶部地收據、帳冊,很不幸,這一切都是真的,沒有半點的造假之處。
“大阿哥,曹家這錢該不會是挪用公款而來的罷?”正白旗都統赫塔的性子直,毫不客氣地指着帳冊問道。
“是啊,要不曹家哪來地如此多現錢,難不成是聖上幫墊的?”鑲黃旗都統達旭接口問道。
達旭這話問得毒,若是胤祚幫着曹家墊錢,那就沒有理由不幫着納寧,幫着納寧,那就沒有理由不幫着所有的八旗都統,幫着八旗都統們,那就沒有理由不幫八旗子弟,依次類推,到了底兒,所有國庫的虧空都該胤祚去填補了。一起子八旗都統們都是老奸巨猾地人物,立時鬨鬧了起來,雖不敢明着說胤祚偏心眼,可話裡頭卻就是那個意思。當然,八旗都統們這點兒小心腸是瞞不過弘曆的,弘曆不急不躁地開口道:“諸位叔伯怕是誤會了罷,小侄可以擔保,曹家這錢來得正當清白,也絕不是聖上代墊的結果。”
“這……”赫塔愣了一下,搶先開口道:“這怕是不可能罷,老夫跟曹家是世交,他家的事老夫還是清楚的,以他家的財力要拿出四十萬兩也不是不可能,可真要是這麼幹了,曹家只怕非得敗家了不可,老夫前些日子還收到曹寅的來信,並沒有提到這件事。”
“哈哈哈……”弘曆放聲大笑起來,笑得一干子八旗都統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鬧不明白這事有啥可笑之處,正疑惑間,弘曆收住了笑,開口道:“諸位叔伯都往銀行裡存過錢不是?”
銀行跟曹家的欠款有何關係?不明白!一起子八旗都統直愣愣地盯着弘曆,沒人搞得清弘曆究竟在說些啥子。
“諸位大人只顧着存錢,可曾想過從銀行借錢了?唔。只怕不曾罷,諸位叔伯都是有錢人,這借錢之事自然是不會去考慮的對吧?嘿嘿,銀行本就是有存有貸,曹家不過是拿自家所有地財產連同八旗商號之股份一道作爲抵押從銀行借了錢來還國庫地欠款,此舉並不有違大清律法,諸位叔伯若是不信,可以去惠民銀行查驗便是,哦。假若銀行不讓查帳的話,小侄可以出具戶部地公文,爲諸位叔伯提供方便。”弘曆笑呵呵地解釋道。
從錢莊高息借錢算不得什麼新鮮事,在場的八旗都統們雖未曾幹過此等事情,可多少還是知道的,至於抵押貸款是啥玩藝兒他們就不瞭解了,不過聽弘曆這麼一解釋,也算是明白了個大概,雖不清楚曹家怎會有如此的膽略行此事,可要命的是曹家已經把欠款都還清了。大傢伙哪還好意思繼續跟弘曆扯皮,無奈之下,一起子八旗都統們只好乖乖地在弘曆整出來的那份還款協議書上籤了字,罵罵咧咧地回家想辦法籌錢還債去了……
“好。弘曆這事兒辦得很漂亮嘛,有了八旗都統們的榜樣在,接下來的工作可就好做多了。”上書房內,胤祚指點着弘曆提交的一份報告,很是滿意地說道。
“皇上聖明。這事兒能辦成這樣,納寧、曹寅兩位大人地配合可是起了關鍵的作用,納寧大人那頭倒也罷了,只是曹家雖是抵押還清了欠款。可接下來……”前來彙報工作進展的施世倫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敢把話說完整,不過意思卻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曹家抵押了家產還清了國庫的虧欠,可曹家基本無望還清銀行的貸款,真到了銀行催收欠債的時候,只怕就要出現民告官的事兒了,到那時朝廷臉面是一回事,胤祚的後宮要是着了火。那纔要命。身爲具體經辦人的施世倫可不想被一位當紅地嬪妃記恨着。
施世倫的潛臺詞自然是瞞不過胤祚的,當初弘曆在報計劃的時候。胤祚便考慮過這個問題,說實話,四、五十萬兩銀子對於胤祚富得流油地內庫來說只是個小數目而已,胤祚若是真要想替曹家還錢,隨手便可以辦到,不過出於種種考慮,胤祚並未如此做,此刻見施世倫爲難的樣子,胤祚笑了一下道:“不礙事,不還有一年時間嗎?到時候再說好了,愛卿只管幫着弘曆打點清欠、推廣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之事,其他的事情就讓朕來考慮好了。”
“是,微臣告退。”施世倫眼瞅着胤祚應承了收尾的事情,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恭敬地磕了個頭,退出了上書房。
“聖上,翰林院編修鄂以寧來了,已在外頭候了多時。”施世倫剛退出上書房,得了空子地司禮太監高年英忙急步走到近前,低眉順目地稟告道。
“哦。”胤祚愣了一下才想起這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是何等人物:頭前九格格溫憲將自家的遠房侄兒鄂以寧吹成了一支花,啥子品貌雙全,文武兼修之類的沒個譜兒,就盼着胤祚能點頭答應將最疼愛地長女逸雪格格下嫁給鄂以寧,不過胤祚沒親眼見上一面自然是放心不下,哪敢隨便就應承下來----按清制,新科進士都有個御前賜宴的榮耀,不過賜宴那會兒三百多號新進士中也只有前四名能到在胤祚面前表露才華的機會,餘者不過是隔着老遠一睹聖顏的份兒,遠卓六年的新科進士裡頭,真兒個能給胤祚留下一點印象的就是狀元、榜眼、探花、傳臚四人而已,其他的新科進士胤祚早就忘得連人名都記不起來了。
“宣罷。”胤祚也沒多想,順口吩咐了一句,高年英低低地應承了一聲,疾步退出上書房,不多會,領着一個年紀不到二十的年輕官員走進了上書房。
“微臣翰林院編修鄂以寧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那名官員一進入上書房,立刻快步上前,一頭跪倒在地,一絲不苟地行大禮參見。
“免了,愛卿平身好了。”胤祚笑了一下道。
“謝皇上隆恩。”鄂以寧恭敬地磕了個頭,起了身,微垂着頭站在胤祚的面前。
嗯哼,這小子長得很不錯嘛,唔,有點宋玉、潘安地味道,就相貌而論,溫憲那個死丫頭倒也沒誇大,呵呵,能中二甲進士,這學問自然也過得去,“鴻鵠”地調查結果也沒發現這小子有啥不良嗜好的,有點意思。胤祚沒有開口,只是細細地打量了鄂以寧一番,在心裡頭好生品頭論足起來,完全就是一副老丈人挑女婿地做派。
胤祚倒是挑剔了個夠,可身爲被審者的鄂以寧卻沒那麼好過了,無他,胤祚是皇帝,手握天下的生殺大權,本就駭人得很,加之胤祚身上的煞氣原就重,讓胤祚這麼位皇帝盯着看,任是誰都受不了,可受不了也得受,若是來個君前失禮之類的事兒,別說啥娶公主了,連小命都不見得保得住,大冷的天,可憐的鄂以寧額頭上都見汗了,好在還勉強穩得住,不至於腿腳發軟,心裡頭可沒少責怪自家那位霸道嬸嬸的自作主張。
好!不錯,很不錯!能在咱的威壓之下還能保持鎮定,這份養氣功夫算是合格了。胤祚笑了一下道:“鄂愛卿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
明知道胤祚這是明知故問,可鄂以寧卻不敢不答,很是恭敬地回道:“啓稟聖上,微臣是康熙三十五年五月生人,如今已滿十九,並不曾婚配。”
“哦。”胤祚點了點頭,剛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突地瞅見長春宮主事太監劉春跟在高年英的後頭匆匆而至,頓時停住了話,眉頭皺了起來……票支持!今日兩更,現在是576票到今夜12點前滿606票就三更,滿620票四更!兄弟們砸票支持一下小六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