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入店,嵐姻便當場愣住了。
這家名叫“嘯風”的酒館裡頭可謂是魚龍混則,鼓樂喧天。除開來這吃東西的顧客,還有不少是在那拼殺得熱火朝天的賭徒們。
她原以爲艾克是挑了一家門面大的餐館,好顯示他的身份地位,所謂的味道不錯也不過是場面話罷了。進來之後,她才覺得自己弄錯了。這若真的是一家只針對那些出得起高價的貴族的酒館,那便吸引不來這麼多形形色色的顧客了。
本來若只是艾克和他的吟遊詩人一塊進來,那也沒什麼,畢竟這兩人也時常來這裡用餐。
可是這一行人中因爲有了嵐姻而特別了起來。如此丰神綽約、冰肌玉骨的姑娘,就如一縷涼風,輕輕地拂過這熱鬧鬨雜的酒館裡,那些爭得面紅耳赤的賭鬼們,那些正在用餐的食客們,那些正在拉着琴的樂手們,都不禁放下手中的事,吞嚥着口水,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到了門口這邊。
今兒早些時候,有幾位是在小鎮門口見過嵐姻的,所以此番再度見到,當即就認了出來。不過他們記得當時這姑娘還很不買這艾克的賬,怎麼現下就湊到一起了?
此時的艾克自然能感受到周圍人那種豔羨的目光,這讓他不免有些飄飄然起來。他在前面領着路,那皮靴踩在地板上的節奏,都透露着那得意的味道。
嵐姻從大過道一路走到裡間的時候,周圍時不時會有好色大膽的賭徒朝她吹着下流的口哨。她聽了竟是目不斜視,也不動怒,心下里卻是盤算着:“這下盧尼的事有着落了。。。”
而走在前面的艾克卻是面紅耳赤,好像被羞辱的是他自己一般。
“嘯風”這店到了午間座位是着實難找,艾克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好的廂間,只能領着嵐姻等人坐在大堂的中心位置了。
“委屈嵐姻小姐了。”艾克一坐下來後就一臉歉意地說道,“這雖是上不得檯面的館子,味道卻是相當的不錯。”
艾克臉上的歉意倒不是裝出來。他此時心裡也有些後悔,“早知道就帶她去人少一點,檔次高一點的酒館了。”
“沒必要動氣。”嵐姻擺了擺手,笑着安慰道,“我們吃我們的就行了。”
聽了這話,艾克卻越發的內疚,心裡越不是滋味。他越發覺得嵐姻這姑娘明事理、有氣度,也就越發的想要去找那幾個好事的賭徒找回場子。
原來的他,可以說是謹小慎微、膽小怕事的懦弱男子,即便他是達暸家族的唯一繼承人。
可是今天,他卻想爲眼前這位姑娘膽大一回。
他心裡暗自發誓,只要方纔那幾個賭棍再敢來騷擾,他就立刻打將出去,即便對面人多勢衆。
吟遊詩人看着艾爾文一個人在那咬嘴脣的模樣,知道主家這是真的動怒了,一會可能要找人拼命去了,又看了一眼嵐姻姑娘,恰巧捕捉到了那盈盈碧眸間一閃而過的笑意,暗自無可奈何地搖了搖腦袋。
雖然下定了決心了,其內心還是不免要忐忑上一番的。艾克時不時地瞟上那邊一眼,想想看看那幾個賭棍有沒有過來挑釁的意思。
對他來說,還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
所以說世事總是能按照話本小說裡那般進行呢,因爲人性總是如此,否則後世也不會研究出“墨菲定律”這樣的發現來了。
果真,爲首一個五大三粗的魁梧彪子,領着一衆人等就朝這一桌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嘿呀!姑娘,你長得可真標緻,我出了世就沒見過你這麼水靈的人呢。”魁梧彪子朗聲笑道。
“是啊,姑娘,陪哥幾個玩兩把唄?”一個馬臉跟班幫着腔道。
嵐姻擡頭略了一眼諸人,還未開口,身旁的艾克就不樂意了。他率先站起身來,“什麼意思?沒完沒了是吧?方纔就懶得搭理你們,現在還找上門來了,想捱揍是嗎?”
艾克怒瞪着這一圈賭棍,手已經握住了袖口裡的短劍。
“喲呵?你不會是想和我們動手吧?啊?哈哈哈。。。”魁梧彪子看着艾克的架勢笑得越發肆無忌憚了。
他這一笑,後面一圈的跟班也都跟着笑了出來。
魁梧彪子看着艾克有些發顫的手掌,眼中的蔑視肆意地宣灑出來。
只見他對着艾克的肩頭輕巧地一拍,這位年輕貴族當即站立不穩,跌坐在了椅子上。可他屁股才沾到椅面,整張椅子就“啪”地一聲就裂成了四塊,而後他整個人就摔坐在地上了。
艾克大口喘着氣,仰頭去看魁梧彪子,卻看到吟遊詩人的背影擋在了自己身前。
原來在魁梧彪子出掌的電光火石間,吟遊詩人已經飛身而出,一手托住了魁梧彪子的手腕。若不是如此,只怕艾克此時一邊的肩膀已經碎了。
魁梧彪子止住笑容,蹙起眉,一臉驚異地望着吟遊詩人,“你。。。不錯,居然能接得住我豫讓一掌。”
艾克也是一臉異怪的神情,他也不知道原來歸螢這廝有這種本事。
嵐姻和大個骷髏兩人則是在旁冷眼看着,毫無出手的興致。只有派瑞爾在那左觀右望的,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它的興趣盎然,甚至一時都忘了自己斷了的腿。對於第一見到人類互毆情形的它來說,這倒是新鮮得很。
這兩邊開始大打出手了,那自然整個酒館裡的目光就都彙集到這兒了。當然了,本來大家都在偷瞄姑娘美色,此時倒可以正大光明些了。
看到事涉那位姑娘,這圍觀的羣衆自然是看得津津有味的,也沒人上去攔着勸着。就連酒館掌櫃都有着一顆好事的心,想想下文如何。
主要也是因爲豫讓這些人可都是這店裡的常客,與掌櫃來往相熟,他此時自然也不好出面攔着。
“玩兩把可以,但是得等本姑娘把飯吃完了先。”嵐姻抱起手臂,笑看了一眼那個叫豫讓的魁梧彪子說道。
“哈哈哈,你看看,人家姑娘多大方。”豫讓聽了這話,再度笑了出來,看着眼前的吟遊詩人歸螢和摔在地上的艾克說道,“你們偏要在這礙事。。。”
他身後的這一圈跟班也是笑着連連點頭,那笑意裡可不乏淫邪。
“嵐姻姑娘你。。。”艾克纔想爬起身來勸阻嵐姻,卻被她接下來的話打斷。
“到時候你們別跑就行。”嵐姻望了一眼豫讓這一行人,頓斂笑意。
她那碧色的眼眸裡,遞出兩道銳利無比的寒鋒。
須臾之間,一道黑焰平地而起,生生把豫讓給炸退了幾步。
饒是豫讓反應極快,不然此時他已經被這道黑焰給吞沒了。儘管他皮糙肉厚的,可是那手臂、大腿等處仍是被那黑焰燒到了,已呈焦黑之色。若不是在一家餐館裡,此時他身上散發的那股烤肉味道,估計會顯得很突兀。
還沒等豫讓發作,這道黑焰以迅雷之勢化作了十幾條墨蛟,生生把豫讓這一票人圍在了裡頭。
“乖乖在那等着噢,等本姑娘好好品嚐完這頓鹿肉大餐,再來‘修理’你們。”嵐姻那微揚的嘴角里,透漏出無盡的寒意。
這下店裡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包括艾克和歸螢,還有店裡這些觀衆們,都不禁對嵐姻投以異樣的目光。要知道這豫讓在科儂算是頗有名氣,與不少人也是動過手的,大家對他的實力亦是略知一二,絕對算得上是方圓百里一等一的武道高手了。而這位姑娘,居然能夠一招制敵,那想必得是大魔導師的級別了。
衆人只當她是個嬌滴滴的姑娘,未成想段位如此之高。這下諸人再也不能單純地以看熱鬧的心態來圍觀了,他們心下起敬有之,警懼有之,
派瑞爾是知道嵐姻身手的,它自然不可能覺得詫異,只是腹誹起嵐姻來,“這下不就沒熱鬧可看了嘛。”
倒是大個骷髏,一改方纔的面如止水,饒有興致地望着嵐姻。
“怎麼?”嵐姻反睨了回去。隔着面具,她都能感受到大個骷髏那若有所指的笑意。
“你知道你剛纔用的這招叫什麼嗎?”
“咒術。。。邪焰黑龍?”嵐姻隱約還記得這記魔法的名字。
“喲,你還記得,不容易嘛。”大個骷髏語帶調侃地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嵐姻冷冷回道。
“你想不想知道,你當初是怎麼學會這個魔法的?”
“不想知道。”嵐姻果斷回絕道。她已然從大個骷髏的語氣中猜到,這個咒術魔法和那“艾爾文”有關。
被困住的豫讓等人自然不可能洗頸待戮。只是那十幾條墨蛟的龍睛散發着靛青色的光芒,陰寒且兇厲,生生唬得這幾個賭棍不敢造次。
“孃的,什麼鬼東西。。。”只有豫讓一人還算有些膽色,罵了一聲就衝了上去。
他還未近得了那些墨蛟的身,就被那墨焰中飽含的咒術能量給打了回來。本已經被灼傷的皮膚,又遭受了更多負面狀態的洗禮,頗有些外焦裡嫩的味道了。
“你這狠辣的小娘皮,快些放我們出去,不然一會要你好看!”豫讓的那位馬臉跟班,搶步上來扶住老大,一邊還指着嵐姻罵罵咧咧道。
顯然這是個沒長眼也是個沒長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