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的皇家宴會早早就結束了, 蕭晉卻是昨晚一夜沒有回府,雖然宓兒沒有說什麼,但沁兒總覺得她家小姐可能會擔心的, 這一夜肯定也睡不好, 她也就起了個大早, 只是出去摘了幾株梅花, 剛走到園子處就見她家小姐急急的跑了出來, “小姐,慢點兒啊,地上滑。”
宓兒稍作停下, 拉住沁兒“留在這裡幫我照顧好天陽和時雨。”說罷也不顧沁兒在身後叫她,只一股氣向外跑, 她跑得極快一個不留神一下子摔在冰上, 但又快速爬起,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她不能再慢了。昨夜裡蕭晉就不見了蹤影, 在晚宴上也沒有出現,她問過雲泠楓,雲泠楓只說吩咐蕭晉去做些事情,她心中不安,可也只當自己是多想了。誰知今日一大早, 慕容蘭若就來找她也不說什麼事, 就守在宓兒身邊。宓兒知道慕容蘭若是個藏不住事的, 三言兩語就將她話套了出來。慕容蘭若便嚴明自己是偷聽了林珝他們的談話, 然後又小心翼翼的說蕭晉被困在山裡了。宓兒當時愣在那裡, 任憑慕容蘭若怎麼叫她也沒有反應,慕容蘭若只當她嚇着了又馬上安慰她, 待到片刻,宓兒纔開口讓慕容蘭若去找沁兒來,慕容蘭若摸不準她心中想什麼只得出去找沁兒。等慕容蘭若一走,宓兒立馬找出最厚的棉衣穿上,打開抽屜拿了銀票,又裝了另一些棉衣便急忙跑了出去,慕容蘭若安慰她不要擔心,可她知道蕭晉是昨兒下午就出去了,被困在雪山之中這麼長時間怎麼會沒有事情。昨日裡她纔想着以後要和蕭晉好好的過一輩子,可蕭晉當時同她說話時,她又一時不知怎麼開口只想着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和他好好的講明心意,哪隻突生這樣的變故她來不及細想,只想着蕭晉身上什麼也沒有備着,她要立馬過去到他身邊。她擡頭又看了眼天,這天陰的厲害像是又要下雪的樣子,宓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一大早馬廄裡還沒有人,宓兒挑了一匹看上去略顯溫順的馬一使勁就翻了上去。出了蕭府宓兒並沒有立馬往城外跑去,她拿了銀票先去買了大量的凍傷藥,又買了一些饅頭烈酒才急忙出城。宓兒並不怎麼會騎馬,第一次騎馬是爲了救蕭晉,她又怎會想到這二次騎馬又是爲了救他。雪花不知何時紛紛揚揚的落下,這路本來就不好走,宓兒覺得過了很長時間纔到山腳下,她這纔想起根本就忘了問慕容蘭若蕭晉他們是被困在哪裡,復又笑自己傻若是慕容蘭若他們真知道具體方位這些時候他早該到家了。
既然已經到山腳下了,仗着帶着食物和傷藥宓兒決定上去碰碰運氣,她不甘心也不願什麼也不做就這樣回去。她以前一直在想這三年對蕭晉的感情應該是越來越淡了,可今日她才知道並不是感情變淡了,而是她自己將一些東西刻意藏了起來。山路不好走,她又揹着包袱越走感覺越是不易,只是憑着一股勁兒撐着不斷地向上爬,她只覺得每走一步說不定就離蕭晉近一些,說不定就可以早點兒確認他平安無事。待到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她又累又餓怎麼也支撐不住,突然瞧見不遠處有一處農家,她支撐着勉強走去敲了門。
這大雪下了好幾日了,山上鮮有人來這時聽到敲門聲,王大娘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開了門見一個年輕姑娘站在門外,她臉色蒼白四肢都在打顫,明顯是給凍着了,“姑娘,快進來暖和一下”又給宓兒倒了杯熱水。屋裡雖然柴火燒得不是很足,可也比外面暖和,宓兒喝了口熱水這才勉強恢復了意識。
“姑娘,大冷的天你往這山上來是做什麼?”王大娘擦了擦手,剛纔她沒有仔細看,這下仔細打量見宓兒衣着不凡,長相柔美,心想難道是見了山中女鬼不由得有些怕了。她和兒子在這山上相依爲命,兒子一大早下山去了,要是自己真出點兒什麼事可怎麼是好。
“我是來找人的,對了,大娘你昨天有沒有看到一個年輕人,大約這麼高”宓兒並沒有在意王大娘的異常,自顧自的說着。她想蕭晉說不定來過這裡。宓兒話音剛落,門被呼啦一下推開了,一個年輕人扛着一個大包袱進了門“娘,我回來了”正是王大娘的兒子王小虎,“這天真是差極了,就這樣的天還有人往山上來”看到宓兒,王小虎又是一愣,他今早下山碰到三兩個人還問他好些問題,可也都是些大老爺們往山上跑,怎麼這回兒又多了個姑娘。
“這是我兒子,姑娘,你說的那個人我沒見過,你問問我兒子看看?”聽宓兒是上山找人的,王大娘鬆了口氣可不由得暗中嘆氣,這姑娘看樣是上山找困在山中的人,可這樣的天要找人談何容易。
宓兒如此又描述了一番,王小虎原是看宓兒貌美一時愣住,等聽了宓兒描述皺起了眉頭“你說的那個人好像是見過的,他向我打聽西北坡怎麼走,那西北坡可不是個好地方,險得很啊。那人昨天出現我還以爲是天上的神仙來了,姑娘你是要找他啊?”王小虎自顧自的說道,那西北坡有個諢名叫“殺人坡”,即使是好天氣,往那西北坡走都有危險,更何況是這種兔子都不願意出窩的天氣。
“西北坡怎麼走?”宓兒原是坐着聽這話立馬站起身來,恨不得馬上就去。
“西北坡很險的,姑娘我勸你別去了。”聽到宓兒這麼問,王小虎剛忙答道。昨天那個神仙似的人看樣是困在那裡了,這麼個仙女似的姑娘可不能再困進去了。
“姑娘,聽大娘一句還是別去了,安心在家裡等着吧。”王大娘拉着宓兒坐下“那人可對你很重要?”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宓兒喃喃說道,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拿出些銀票“大娘,這些銀票你們收着,就告訴我西北坡怎麼去吧。”王大娘手裡塞了一堆銀票,可又將那些銀票放在桌上“姑娘,這又不是銀票的問題,那西北坡是個什麼地方,我告訴你不是害你嗎?”宓兒攥着王大娘的手直搖頭,王大娘一嘆氣,只得如實說出,又囑咐了宓兒好久,宓兒怕耽誤行程,辭了王大娘一家,又急忙上路。
她走的急,可又絲毫不敢耽誤,只是這雪越下越大,她幾乎看不清路。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間她好像看到蕭晉的背影,急忙奔了過去,才發現天地間茫茫一片哪裡有什麼人。雖是王大娘告訴她西北坡怎麼走,可那風雪極大,時間長了宓兒自己反而也失了方向只能憑着感覺一頓走。走的時間越長,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在眼前一點一點的浮現,記得有一次倒是她去了廟裡上香又和沁兒在人羣中擠散,那日人實在多她連一條往寺外走的路都找不到,念及天陽和時雨她當時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正焦急間卻見蕭晉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他也不說話只笑着牽了她的手,一邊說着借過一邊護着她往外走,待走到自家馬車處她看到天陽和時雨都好好的在那裡,她只顧着上前抱住孩子一下子掙脫了他的手,待回過頭去時才能看到他無所謂的一笑,好像他已經習慣了她總是拋開他的做法。好像這三年來她從未等過他也從未找過他,每次都是他來找她,而她好像總也不領情,此時她找的如此辛苦怕也是老天爺對自己的懲罰吧。
腳下一滑,宓兒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卻發現腳下有一樣熟悉的東西,她撿起來仔細看,卻是那年在姚州她送給蕭晉的那個香囊,記得送給他香囊時自己一心要走,現在香囊又回到了自己手中,可此時的自己一心想要他回來。看到香囊,宓兒心中燃起了略微的希望,香囊在這裡他說不定就在附近。待要站起來時,一股鑽心的疼痛感自腿部傳來,應是剛剛的一跤扭到了腳,她急得去打自己的腿,卻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這天可別哭,凍住了就糟糕了。”宓兒險些以爲自己聽錯了,忙抓住那人生怕他不見了。“丫頭,你怎麼跑着來了?”昨日裡雲泠楓得了密報便派他來尋樣東西,誰知天黑了路又不好找只能在山中過了一夜。被困在山中是個意外好在他內功深厚又找到了路,走了一段路突然發現帶在身上的香囊不見了,又急忙回頭來尋,竟看到她坐在雪地上,一時之間他還以爲是幻覺,林珝他們來尋他正常,可宓兒怎麼會知道又怎麼會在這裡。
“就許你來不許我來了嗎?”見蕭晉沒有事,宓兒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她又急忙解下身後的包袱“你餓了嗎?我帶了乾糧,還有酒喝了可以暖暖身子,對了有沒有凍傷,凍傷藥也買來了。”蕭晉止住了忙碌的宓兒,嘴角一直帶着笑,嘴裡呼呼的灌風他也沒有理會,這是她三年來第一次開口對他說話,一開口就是責問的語氣讓蕭晉想起了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他心裡是滿足的,他的宓兒回來了。“我沒事,咱們下山去可好?”
蕭晉的態度一如往常,就好像這些年來他們就是這樣過來的,沒有她騙他也沒有她冷淡他,一切隔閡都沒有存在過,他們一直是這樣好好的,宓兒心中一暖,忍住眼淚點了點頭。蕭晉將她小心的背起,將那香囊納入懷中,緩緩的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