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兒在等, 等合適的時機找樑老太君說清楚,林雙兒也在等,等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來解決這一切。樑老太君也在等, 在等雙兒出嫁那天和與徐家正式定下婚事的那天。徐溢在樑老太君面前溫文爾雅, 言談舉止討人喜歡, 加上徐溢的家世, 樑老太君很是滿意, 宓兒那天來只說自己小不想嫁人,樑老太君也就當她是小女兒情態。前些天徐溢的再次拜訪更加堅定了樑老太君這個想法,但她一向又疼宓兒, 還是找來雙兒想來再通過她探探宓兒的意思。
林雙兒此時坐在樑老太君跟前聽着樑老太君說些家常,一時也拿不準樑老太君今日裡找她究竟所謂何事, 只看了樑老太君的嘴巴一張一合, 一顆心卻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也不知宓兒今日好些了沒,昨日裡她特意去京城最好的蜜餞店買了好些酸梅, 只希望宓兒能舒服一些。她又不希望宓兒知道懷孕的事情,因而只告訴宓兒是碰巧經過那個蜜餞店覺得好吃纔買了那麼多。她是想過的等宓兒嫁了過去,她就出家去,林雙兒怎又知道宓兒是存了和她一樣的想法。
樑老太君絮絮叨叨說了好長時間,剛要轉入正題卻瞥見林雙兒的目光不知遊離到了哪裡去, 林雙兒此時正是右邊臉衝着樑老太君, 雖是臉上的疤痕稍稍淡去了一些但若不用頭髮遮擋看得還是清晰, 樑老太君在心底嘆了口氣, 若不是這疤, 這孩子的婚事又怎會這般磨人。樑老太君咳了一聲喚起了林雙兒的注意“雙兒,上次讓你去問宓兒的事怎麼樣?”
林雙兒一心想退婚然後讓蕭晉與宓兒在一起, 這事她只那晚問過宓兒,宓兒當時不舒服,隨後就知道宓兒有孕在身的事,她哪裡會再問,只說道“我看宓兒不是很歡喜。”
“哦?”樑老太君抿了口茶,擡眼看了林雙兒一眼“你說的可是真?莫不是玉丫頭害羞連着你這個姐姐都瞞着吧?”
“我…”林雙兒剛要說些什麼,樑老太君輕輕放下茶杯按住雙兒說道“你知那徐溢那天來說了些什麼?”那日徐溢來與樑老太君說了好些姚州的趣事,哄得樑老太君很是開心,只覺得這個徐家的孩子和宓兒一樣長了一張會哄人開心的巧嘴倒真是天生的的一對,再看徐溢長得竟比一般女子還要貌美,又並上徐府這兩年的勢力在不斷擴大,越看越覺得這徐溢在京城的一幫公子哥中是最配得上宓兒的,只要宓兒也同意這門婚事就八九不離十了。誰知聊了片刻,徐溢“撲通”一下跪下,樑老太君讓他快起,徐溢只說做了對不起樑老太君和林府的事,樑老太君心中雖是疑惑卻也讓他快快起來,徐溢只跪着說道是與宓兒早已私定終身了,希望樑老太君成全。他一身白衣,卓然而立,聲音低沉帶着些蠱惑人心的意味,此時又言語誠懇,說的竟似真的一般。樑老太君看他說的可憐,信了五六分可沒有宓兒的證實自然是不肯全信,徐溢又說若是樑老太君問宓兒,宓兒定說不嫁,只因覺得私定終身這事說出來實在是令人慚愧。樑老太君又想到之前問宓兒,宓兒確實也是想也未想就說不想嫁人,着實是有些奇怪了。再加上又發生了一些事情,樑老太君越發覺得徐溢說的都是真的,宓兒只是害羞而已。“咱家玉丫頭和那徐溢之間早就生有情愫了。”
“這事宓兒從未與我說過,定不可當真啊。”林雙兒一下子急了,趕忙說道。樑老太君很少見林雙兒這樣,她一向都是不急不慢的。“珍珠,去把廚房那兒的紅兒叫來。”
不一會兒一個小丫頭疾步走了進來,“寶丫頭,你且聽聽這個丫頭那天聽到沁兒說了些什麼。”
“奴婢那天見沁兒姐姐來熬藥,奴婢說要幫忙沁兒姐姐只說不用,奴婢邊忙去了。後來想起來有事要找沁兒姐姐,還未走近只聽沁兒姐姐在那裡自言自語,說什麼‘小姐,要是什麼都能說出多好,你就不用這麼苦了。說出來說不定老太君和大小姐她們也不會怪你的,那樣你和公子說不定還有可能。’奴婢聽了這麼多,然後就全跟珍珠姐姐說了。”那小丫頭說完怯怯的看了林雙兒一眼,覺得這個表小姐的眼神越來越嚴肅,看得她有些害怕。
“這其中必有誤會。”林雙兒沉吟片刻說道,她在想是不是要借這個將事情說清楚,可是此時說清楚真的對嗎?如果弄不好宓兒肚中的孩子不保,她可能也還是要嫁給蕭晉。
“你這丫頭,那你倒說說沁兒口中這個公子是誰?”樑老太君不動聲色的掃了林雙兒一眼,但見林雙兒思量了片刻纔開口說道。“我只覺得這個事情不對,或許是這個丫頭聽差了,沁兒壓根沒說過什麼公子。”
“奴婢絕對不敢亂說。”那個丫鬟聽林雙兒這麼說,急忙說道,生怕樑老太君信了林雙兒的話,要知道真是那樣她定逃不過處罰。
“不如找來沁兒問一下?”
“若是玉丫頭不讓她說,沁兒肯定也說不出什麼。寶丫頭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自有定奪,告訴玉丫頭和徐家的婚事基本上就定了。”
“老太君。”
“好了,別說了,我有些困了,若是宓兒不同意,讓她自個兒來跟我說。”樑老太君擺擺手,示意林雙兒不要呆在這裡了。林雙兒這般反對這樁婚事,樑老太君心中略有訝異,想想左右也是雙兒太擔心妹妹罷了,也沒有多想。“玉丫頭最近身子骨好點兒沒,總不舒舒服也不是個事,還是找個大夫看看的好。你去吧。”
一席話彷彿讓林雙兒跌入冰窖,她怕宓兒知道了着急,壞了身子,也不敢告訴宓兒。可又找不到林珝,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個人名突然竄進她腦中。林雙兒拿定主意,也顧不得別的,直接朝蕭府奔去,她想此時大約也就只有蕭晉能幫忙解決這件事情了。她一路上走得很快,走出去好遠才記起自己從未步行去過蕭府,根本就不記得去蕭府的路,一時間傻站在原地不知往哪裡去好。
雲泠楓大老遠就看到了她,這個女子也不看路低着頭一路前行,怎麼突然又停了下來,一臉茫然的站在那裡,還是一臉冰霜一點兒笑臉也不露。他覺得好有趣,上前拍了她一下“好久不見啊。”林雙兒不喜別人離她如此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然後纔看了來人一眼,只見此人一臉笑意,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可總人覺得這笑連帶着這雙眼睛都流露着些許玩世不恭的意味,林雙兒本不欲理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是蕭晉的好友?”
“突然這麼問,”雲泠楓拿起扇子放在下巴處頓了片刻,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莫不是你終於想嫁入蕭府了?怎麼?不管你妹妹了?”
林雙兒見他笑得好似無賴一般,心中一陣厭惡,可也耐着性子說道“我有急事找蕭晉,事關重要,你能不能告訴我蕭府往哪裡走?”
“哈哈,原來你是迷路了。”雲泠楓不顧路人看向他的目光笑得倒是開心,林雙兒不待見他這樣的笑,見他只是笑也不肯指路,再也不想等轉身就走。“唉,等等啊,你不是不知道路?”
“用不着你管。”蕭府在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沒有必要眼巴巴的來問這個雲泠楓。
林雙兒連帶着拒絕了她兩次,這次見她又是這樣,雲泠楓一絲笑容僵在嘴邊,見林雙兒根本就沒有回頭的意思,上前一把扯住她衣袖,拉着她就往蕭府的方向走去,林雙兒哪裡肯任着他這般,奈何根本就掙脫不開。她一向是有些輕微潔癖的,這下急了當下一角踹在雲泠楓的小腿肚子上,雲泠楓何曾想到向雙兒這樣一個大家閨秀竟會這般,吃痛放開了她,只指着她“你你…”
林雙兒略微笑了一下,轉身便去找人問路。雲泠楓立在原地,也不再去糾纏她,這個女子第一次見她以爲是個冰雕的人兒,沒想到真動起脾氣來竟是一個小火山,她真的很有意思,說不定自己想出對策她真的會接受。
宓兒收拾妥當,正準備去樑老太君那裡請安,她想好了今日便向樑老太君說明白不要嫁給徐溢,還未出屋,只見沁兒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小姐,不好了,樑老太君默許徐家的婚事了,還說要是小姐不同意要親自去和她說。”見宓兒愣在那裡也不說話,沁兒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姐都是我不好自言自語被別人聽到,你若是去找老太君,老太君肯定會問你中意的人是誰。”說罷,又將自己在廚房所說的話重複一片,沁兒本來就是跑着回來的,此時說的又急,喘的厲害言語間也帶了淅淅瀝瀝的抽泣聲。
宓兒聽着沁兒說話好似一句也沒聽見一般,她把門關好了,又扶起了沁兒“不是你的錯,早晚都會有那麼一天的。”老太君若是問自己的意中人是誰?難不成真說是蕭晉?真是那樣自己都覺得好笑,現在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又用什麼身份來說喜歡他呢?
宓兒輕撫着肚子盯着窗外,好長時間不曾說話,只那樣站着,沁兒急了可又不敢再多說話,只是眼淚一直在眼眶中打轉,若是她家小姐真要嫁給那個徐溢,這肚子裡的孩子定是不能要了,這讓人如何捨得。沁兒能想到這裡,宓兒自然也想到了,她腦袋裡轉過了千萬的心思,最終捋成的一條清晰的線,她好像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沁兒,把這些日子裡做的小衣服都收好。”
“小姐。”沁兒嘆了一聲氣,她以爲宓兒打算放棄那個孩子了,自己用衣袖悄悄擦了擦眼淚,只怕宓兒看見了心中更難過。
“把那些都給我裝進包袱裡,我要離開這裡。”她想好了,這個孩子她想要,那麼猶豫找了那麼多借口沒有拿掉他,都是因爲自己想要這個孩子,想要這個有着他的眉眼她的笑容的孩子,事到如今,爲了這個小小嬰孩兒她願意冒險,離開這裡她至少可以和她的孩子在一起,天大地大,總會有他們母子的容身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