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誠睿忽然想起自己剛到北港的時候,陸戰隊艱苦的魔鬼訓練讓他常常在午夜夢迴的時候想家,想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會想起的一切。
有一次睡不着,他偷偷溜出營房,躺在海島的沙灘上看星星,像小時候那樣一顆一顆的數自己認識的星座,等到星星都數遍了,手裡的酒壺也空了。
部隊不許喝酒,他不敢公然違令,親戚朋友捎來的酒,他都找個地方藏起來,想喝的時候再挖出來喝。
外表的冷漠不代表他內心的*不強烈,有時,他也會想起一個女孩兒,模糊的臉表明這個女孩並非實有其人,只存在於他的幻想裡,身體玲瓏的曲線包含着他潛意識裡對於女性美的要求,儘管白天他很少想起這些,夜晚卻不會不感到寂寞。
懷抱着果果,陸誠睿覺得非常滿足,人和人之間確實是需要緣分的,果果沒出現之前,他心目中那個女孩兒的臉是模糊的,她出現之後,那個臉的輪廓漸漸清晰。
“我耳朵聽不到,說話的語調也怪怪的,你家裡人會不會嫌棄我啊?”果果忽然問。儘管她性格開朗,卻也會爲聽力障礙自卑。
陸誠睿摟着她,輕撫她小巧的耳朵,動情道:“不會的,他們不會嫌棄你。果果,你不用自卑,你在我心裡是完美的,沒有人比得上你。”果果沒說話,目光癡迷的看着他,用她內心裡能調動起來的所有的愛和勇氣傾注在對他的感情裡。
“我遇見你。
我記得你。
這座城市天生就適合戀愛。
你天生就適合我的身體。
你是誰?你害了我。
我那時飢不擇食。渴望不貞、與人通姦、撒謊騙人,但求一死。
很久以來,一直這樣。
我料到,你總有一天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我平靜地、極其不耐煩得等待着你。
吞噬我吧。按照你的形象使我變樣吧,以便在你之後,沒有任何人會理解,爲什麼有如此強烈的*。
我的愛,我們將單獨相處。
黑夜將永無止境。太陽將永不升起。
永遠,總之,永遠不再升起。”
果果自言自語的念着這段話。陸誠睿聽的奇怪,好奇的問:“你在說什麼?”
“《廣島之戀》裡法國女人對日本男人說的話。”她輕撫着陸誠睿年輕而又堅毅的臉,癡癡的迷戀的看着他的眼睛,輕聲問:“你,會是那個人嗎?”
“什麼樣的人?”陸誠睿輕撫着果果的肩膀,順着她的思路問她。果果道:“和我在黑暗中相遇,又一起尋找光明的人。”
看着她眼睛裡晶瑩的淚光,陸誠睿緊緊的把她摟在懷裡,心疼道:“寶貝兒,你想太多了,你這個年齡不該想這麼悲觀又複雜的事情,複雜都留給我來想,好孩子,你只要快快樂樂的,就夠了。”
果果是個內心很憂傷的女孩兒,陸誠睿從沒有像此刻這樣體會到她的內心,恐怕不僅僅因爲她的聽力障礙,還有別的原因,父母的離異,各自有了新生活,都會在她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她的內心,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快樂,她的小腦袋裡有太多不爲人知的秘密,甚至是她爸爸,也不能完全瞭解她,果果的早熟超乎大人的想象。
而陸誠睿自己,就是這樣一步一步的落入她的陷阱,她一直在尋覓,一個能取代她爸爸的人,她對父親的依戀已經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但是她也知道,父親總有一天會離她而去,於是,她找到了他。
“小誠,你真的愛我嗎?”果果的手滑過陸誠睿的臉,滑到他脖頸。
“真的愛,永遠都愛。”在這一刻,還有什麼比承諾更美?在最美的年華,他們相遇,註定相愛。
“那你會爲我而死嗎?”
“我沒想到過死,死不屬於我們這個年齡,果果,我會爲你而生,不管面臨什麼樣的境遇,你在我心裡。”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果果心滿意足的靠在陸誠睿懷裡,臉貼着他心口,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這個身體多麼年輕而又強壯啊,她從他的身體裡得到了擁有一切的力量。
他到底是她的佛,還是她的魔?
一個肉身的菩薩,一個染血的菩提,超越皮囊本相,他們的骨血已融合在一起,他們的精神已經合一,他們是彼此一生的業障、一世的糾纏。
第二天上午,果果睡得很晚才起牀,醒過來的時候看到陸誠睿坐在牀邊打電話,惡作劇的把一隻腳伸出去踢了踢他屁股。
陸誠睿回過頭看她,見她烏溜溜的雙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跟她笑笑,沒說什麼,又轉回去繼續打電話。果果聽他說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也就沒什麼興趣多聽,無聲的打量着他。
想起昨晚的一夜纏綿,此時看着他,果果不好意思的把臉埋在被子裡,夜晚的他和白天的他真真判若兩人,誰能想到這麼平靜穩重的一個人,一旦到了晚上會變身成另一番模樣。
感覺到他在扯被子,果果抓緊了被角,“我不起來,我還要睡。”
“那也不用把臉遮住啊,還是……昨天晚上愛得太激烈,現在看到我不好意思了?”陸誠睿的聲音從被子外傳來,帶着點笑,說有多可惡就有多可惡。
果果把被子拉下一點點,露出眼睛看着他。陸誠睿俯身在她額頭一吻,手輕撫她額角的頭髮,“睡一會兒就起來吧,下午我們還得坐車回去。”果果再次把臉藏在被子裡。
下午,陸誠睿辦好了要辦的事以後,帶果果和司機一起吃了午飯,返回基地。一路上平靜無波,眼看着快到基地了,郭贇一個電話讓陸誠睿瞠目結舌。
郭贇在電話裡氣急敗壞吼道:“陸誠睿,你小子這回玩得太過頭了,趁早把果果給我帶回來!”
郭秘書怎麼又發神經了,他最近火氣真是不小,不知道是不是川菜吃多了上火,前兩天就大罵自己一次,這會子又來了。
陸誠睿的耳朵都要被聽筒裡郭贇中氣十足的聲音震聾了,把手機拿遠一點,很是不解的反問:“我玩什麼了?你能不能說明白點再發火啊。”
郭贇卻沒法按捺住心頭之火,吼道:“你女朋友找上門來了,現在全基地都知道你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叫顧藻,她就住在招待所,住我隔壁,我操,你搞什麼?我他媽真想一槍斃了你。”
電話裡郭贇嚷嚷了一大通,一向鎮定的陸誠睿也沒法淡定了,下意識看着歪在他懷裡睡覺的果果,悄悄摘掉她助聽器。
深吸一口氣,陸誠睿道:“我不知道她會忽然跑來,她什麼都沒跟我說,這是其一,其二,我認識她很多年,以前還當過鄰居,但她從來就不是我女朋友,從來都不是!我陸誠睿敢以黨籍軍籍擔保,我跟顧藻不是那種關係。”
郭贇聽他說的鄭重,半信半疑道:“果果在你邊上吧,她會不會聽到?”
這會子怕她聽到,剛纔炸雷一般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誰,陸誠睿這麼想着,卻沒心思跟他爭辯,告訴他:“她睡着了,聽不到。郭贇,我跟顧藻不是她說的那樣,是她一廂情願,她說什麼,你都不要信。”
郭贇道:“現在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跟你談戀愛的又不是我,是果果和覃參信不信的問題,如果他們覺得你是在玩弄果果,你自己想想後果。”
“覃叔那裡我會解釋,我現在正在回基地的路上,就快到了,等我先跟顧藻見一面,再跟果果說。你說的全基地都知道了是怎麼回事,顧藻散佈的?”陸誠睿想在跟顧藻見面之前,聽旁觀者說說這件事。
郭贇壓住怒火,講述道:“她早上坐車來的,我不知道她從哪裡搞的通行證,總之基地方面接到上級指示,要接待好她,說她是你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你不在,紀康代表隊裡把她安頓在招待所。中午,她請了基地好多領導吃飯,我也去了,吃飯的時候,她說她是你女朋友,給這個領導點菸、又給那個領導倒酒,殷勤的很……我一打聽才知道,顧藻的父親原來就是顧炎濱,和你父親是多年老朋友,她說的話就算不全是真的,起碼也有一半可信度。”
陸誠睿越聽越生氣,呼吸都急促起來,“不是這樣,她向來如此,最擅長在人前做表面功夫,我從來不喜歡她,我千里迢迢從到北京到北港來是爲什麼,就是躲着她,不想見到她。”
郭贇微怔,沒想到他到北港來還有這樣的內情,想想也是,若不是事出有因,以陸家在軍方的背景,陸誠睿跑這麼遠來當兵的確讓人好奇。
“可現在她一來就給你造成個騎虎難下的局面,這種事,你怎麼解釋都無濟於事,她已經給了大家先入爲主的印象,你現在很被動。幸好你和果果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沒有跟覃參彙報顧藻的事,不然的話,這次你真的完了。”
“那就拜託你,先不要跟覃叔說,我自己會處理。你千萬不要說,不然局面會更亂,你也不想看到果果受傷害吧。”陸誠睿的聲音因爲憤怒而發抖,跟郭贇說話卻又不得不緩着語氣,畢竟人家是好心在提醒他。
郭贇輕嘆一聲,“好吧,我可以給你一段時間考慮和處理這件事,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因爲你一時糊塗,就傷害到別人,你跟顧藻之間有什麼恩怨我管不着,但是不許你傷害果果。”
“好,一言爲定,我不處理好這件事,我就負荊請罪。”陸誠睿發誓一樣篤定的說。“到基地以後給我個電話。”郭贇說完這話就把電話掛了。
也許是陸誠睿說話的時候太激動,也許是他的某個動作把果果弄醒了,等他掛斷了電話,一低頭,卻見果果正看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小橙子腹背受敵,何去何從?不知道要是同樣遇上這種情況,大橙子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