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沈黎顫抖着身子,雙手緊緊的抓住裴遠珩。她眸子裡蓄滿了淚水,模糊了視線,眼前的人也看不清了。
沈黎只一個勁兒的在哭,哭的對面的男人心都揪了起來。
裴遠珩蹙眉,看着沈黎那張哭的其醜無比的臉,想要安慰卻是不知從何說起。只得一個勁兒的拍着沈黎的後背,輕輕的將沈黎攬進懷裡。
漸漸的,沈黎的情緒才平緩下來。他一低頭,卻是見到她已然趴在他的懷裡睡着了。
“先生?”
向東從車上走下來,看到裴遠珩懷裡的沈黎,微微吃驚。
怪不得呢,剛剛先生那麼緊張的叫他快些停車,一下車立馬就奔着公交車站來了,原來是看到沈黎在這兒,不過這沈黎是怎麼回事?
裴遠珩卻是看了向東一眼,示意他不要出聲,打橫將沈黎抱進了車內,“開車。”
“去哪兒,先生?”
裴遠珩低頭,看了一眼沈黎。發現她眉頭緊蹙,似乎很不安慰。“去柳園。”
向東一怔,卻也是及時反映過來,“好。”眼神看向沈黎時多了一份揣測。這個女人對先生來說,已經那麼重要了嗎?
沈黎其實沒有睡着,只是太累了,再加上方纔收到了刺激所以纔會暫時性的的昏睡過去,這會兒悠悠轉醒,才發現自己正枕在裴遠珩的大腿上。
小臉頓時一紅,急忙掙扎着起身。“我……我,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她發現這條路並非是她回家的路,也不是去醫院的路,有些疑惑道。
裴遠珩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手從她的伸手抽回來,已然恢復了淡定,沉穩的說到,“去柳園,你現在回去我不放心。”
“柳園?”
那不是裴遠珩的居所嗎?
“不用了。”沈黎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末了打量了裴遠珩一番,發現他的表情並未有太大的變化,鬆了口氣,解釋。
“我想去一趟醫院。”
怎麼說沈明權也去了醫院,現在生死未卜,她這個做女兒的自然要去看看了。
沈黎深知,想要拿回名匯的股份,首先要跟沈明權維護好關係。今天沈明權叫她回去,她就不應該逞一時口舌之快,現在要跟沈明權的關係緩和起來,恐怕有難度了。
而且沈明權的身邊有許淑惠跟沈鳶,指不定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下編排她呢。
沈黎這麼想那也是有依據的,裴遠珩只看着他,雙指點着膝蓋。
“你想好了嗎?”
沈黎點頭,她想要的東西很明確,非要不可。
“向東,去查查沈明權在哪個醫院?”
“好。”
裴遠珩看了沈黎一眼,她臉色還有些發白,整個人看起來亂糟糟的。
在心裡微微的嘆了口氣,伸手將她那微涼的手握住。暖暖的,大大的,被這樣的溫暖包裹着,很舒服。
沈黎擡頭,就撞進了裴遠珩那雙溫柔的眼眸。
不知爲什麼,每次在她發生事情的時候,她總會遇到他,而他也總能給她安全感。
這樣的習慣有些可怕,她一邊享受着裴遠珩帶給她安全感,卻又一邊害怕,萬一有一天裴遠珩不在她身邊了,那麼又有誰給她庇護呢?
她不敢想象,真的。
手微微掙扎了一下,她看着他的那雙墨黑的眸子,把心一橫,撇開他,把頭側到一邊去。
知道她那些小心思又犯了,他也不說,只不動聲色的再次抓住她的手,緊緊的握住,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肯鬆開了。
沈黎又氣又急,可奈何裴遠珩的力氣太大了,她根本就掙脫不開。只能悶哼一聲,不理睬他了。
裴遠珩眉梢一挑,看她這般孩子氣的動作不禁微微揚起脣角。
而這邊向東在瞭解到了情況以後迴轉過來看裴遠珩,“先生,在市醫院。”嘴裡說這話,心裡卻嘀咕,拉手就拉手,先生還笑得一臉奸詐是什麼意思?沒看見人家沈小姐一臉不情願的表情麼?
“嗯。”裴遠珩點頭,目光涼涼的掃過向東,似乎是在說,“你有意見?”
向東縮縮脖子,專心的開車。
他哪兒敢有意見啊,就算是有意見,那也是老闆對他。
車一路往市醫院去,車內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等到了醫院門口,沈黎拉開門下車,卻被人及時拉住。
沈黎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又看那始作俑者。
男人卻只是斂眉,看着她,良久才鬆開手,“自己要小心,有什麼事打給我,知道嗎?”
沈黎怔怔的看他,他不放手,看她不回答,卻又是狠狠的捏了她一把。沈黎吃痛,皺着眉無奈點頭。
“告訴我,知道了嗎?”
“知道了。”
沈黎有些不耐煩,特別是看到裴遠珩這會兒突然笑了,就更爲惱火了。想起方纔他那舉動,倒是有幾分家長教育孩子的成分。
可惡,平白給他佔了便宜。
“你乖一些。”
他鬆開了她,轉而摸了一把她的短髮嘆氣,“多可惜。”
“這是我的頭髮。”她都不可惜了,他可惜個什麼勁兒啊。
“下次不許再剪了。”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嚴肅而認真。沈黎還是第一次見到裴遠珩除了工作以外這樣正經的模樣,嚇得一愣一愣的,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頭。
看沈黎這副呆萌的模樣,裴遠珩才終於笑了出來,“好了,進去看看吧,記得,要好好保護自己。”
他擔心她會吃虧。
這姑娘智商不錯,偏偏這情商不高,着實讓人頭疼的厲害。
沈黎一聽裴遠珩這麼說,紅着臉點頭。“那我就進去了,你先走吧。”
裴遠珩看着沈黎走遠,才漸漸收回笑意,神色微冷的看向前座的向東。那個醫療項目加緊一點兒,明天我要知道名匯的具體情況。
既然決定了要幫她拿回來,就一定要做到。
“是,先生。”
……
沈黎一進入醫院的大廳,整個人都懵了。她也不知道沈明權被送到了哪兒,只能去諮詢臺詢問。
“請問方纔有沒有一位叫做沈明權的病人送過來?”
那護士正在忙,擡頭看了沈黎一眼,“你是他什麼人?”
“我……我是他女兒,剛剛接到消息,說我爸爸被送來了醫院,麻煩你給查查他這會兒在哪兒?”
“稍等……沈明權,今天下午六點半背過來的,現在在……二樓急救室。”
“急救室?”沈黎楞了一下,現在已經七點了。
這麼說沈明權已經進去半小時了,這意味着什麼?
沈黎突然有些不敢往下去想了,急急忙忙的道了一聲謝就直接往急救室跑。
急救室外站着兩個人,正不停的走來走去,看模樣似乎很擔心。
沈黎頓了一下,那人似乎是看見了她,快步走過來,“啪”的一聲,沈黎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被打的有些懵了,甩甩頭,那人卻揚手,又是一巴掌過來。
沈黎悶哼一聲,耳蝸裡嗡嗡的作響。因爲站的不穩,這一巴掌幾乎是用了十成的力氣。沈黎踉踉蹌蹌的撞到牆上,耳邊便傳來咒罵聲。
“沈黎,你真是個白眼狼,虧你爸爸對你那麼好,什麼事情都想着你,你呢?你做了什麼?”
“媽。”
沈鳶看不對勁,急忙拉住許淑惠。可許淑惠哪裡肯聽沈鳶的,她氣急了,大步跨過來,啪啪的又是兩個巴掌。
“你有什麼仇衝着我來啊,你明知道你爸爸有病,刺激不得,你還刺激她,你是成心的是不是?我看你簡直就沒有良心,跟你媽一樣沒良心。”
在聽到“跟你媽媽一樣沒良心”的時候,沈黎倏然擡起頭來,那一雙充滿恨意的雙眸裡腥紅一片,配合着那張紅腫的臉,看起來有些恐怖。
許淑惠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緊張的都說不出話來了,只看着沈黎一步步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她竟然還有臉說媽媽,她媽媽蘇岑也是這個賤女人能說的嗎?
“你敢再說我媽媽的不是?”
“說就說,你以爲我不敢嗎?你別以爲是明權對不起你媽媽。”
“難道不是嗎?”她捏着許淑惠的手,狠狠的捏着她的骨頭。沈鳶看自家母親疼的厲害,想要上前來,卻被沈黎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敢過來,信不信我打死你?”
她這輩子最恨的兩個人,一個是許淑惠,一個是沈鳶。她們兩個一唱一和的不知道在沈明權的耳邊吹了多少風。
這些她都不計較了,可她們卻偏偏不肯放過她,還有她的母親。
“我記得我曾經警告過你,不要說我母親的不是,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你。”
她說着,狠狠的甩開許淑惠。因爲太大力了,許淑惠“咚”的一聲撞到了牆上。
沈鳶嚇得大哭,跑
過去抱住許淑惠,“媽媽,你有沒有怎麼樣?媽媽。”
許淑惠被撞的有些暈了,看沈鳶哭的厲害,伸手去擦了她的眼淚搖頭,“媽媽沒事。”說完又看向沈黎,卻是冷冷的笑了,“怎麼?你這麼激動是害怕還是不敢聽?”
“你難道不想知道,當年到底是明權對不起她蘇岑還是她蘇岑對不起明權?”
“住嘴。”沈黎大喝,“你別以爲我會相信你,你跟沈明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因爲你們,我母親會瘋?我原本想放過你們,彼此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你們卻偏偏不讓我好過。”
沈黎說着,目光裡閃現出一抹陰毒。
沈鳶卻突然攔在許淑惠的面前,可憐兮兮的道,“沈黎,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跟我母親吧,我沒有要跟你作對,爸爸還在急救,我們能不能別鬧了?”
這會兒急救室外安靜的有些可怕,四周圍都沒有人,除了她們幾個。
沈黎皺眉,不知道沈鳶的情緒怎麼轉變的這麼快。走上前一步,她分明看到了沈鳶那眼眸裡的一抹異樣,緊接着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沈黎的手被人拉住了,狠狠的,她的頭再一次磕到牆上。這一次的力道可要比上一次大的多。
沈黎感覺整個頭骨都要裂開了,隨之而來的便是那黏黏糊糊的觸感。
她趴在地上,感覺到了一股腥甜,等反應過來時,那血卻是流到了她的眼角,再到鼻子。沈黎微微怔了怔,她擡手,捂住額頭,再一攤開,滿眼都是怵目驚心的紅。
“呵。”
她恍然笑了出聲,耳邊傳來焦急的聲音,卻是那人關心另外一個人。
“小鳶,你沒事吧?”
沈黎心裡泛着苦楚,她似乎又被擺了一道。強撐着身子站起來,目光在觸及到那人時,帶着冷意。
而那人萬萬也沒有想到,在一擡頭,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番樣貌。
心裡倒抽了一口氣。
賀岑東卻是沒有想到會傷到沈黎的。
他剛下班便接到了沈鳶的電話,說是沈明權出了事,電話裡沈鳶也沒有說清楚,只道是在家裡給沈黎打了個電話,然後沈明權便昏迷不醒了。
他急急忙忙趕過來,聽到的卻是沈黎跟沈鳶這樣的一番對話。
沈黎背對着他,他自然是看不到沈黎的表情。再一看到許淑惠倒在地上,他便又是想起了沈黎那番惡毒的心腸,這纔想也不想便大力的將沈黎拉開。
只是在看到沈黎那副模樣時,他的心卻莫名的抽痛起來。
她滿臉是血,臉頰也腫了起來,整個人卻冰冷無比,尤其是在看向他時,那滿眼的恨意做不得假。
“小黎……你,你沒事吧?”
沈鳶推開賀岑東,想要上前去,卻被沈黎的眼神喝止了。
她目光掃過沈鳶那一張擔憂的臉,再看被賀岑東扶起來的許淑惠,雙手緊緊的握住,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衝動。
“沒事,怎麼會有事,只要死不了,都不算有事。”
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假的很,尤其是配上她現在這副鬼樣子,看起來就更加可怕了。
沈鳶微微後退了一步,似乎是被沈黎嚇到了。賀岑東看她們這模樣,走過去將沈鳶拉到一邊,又安置好許淑惠,這才問,“伯父怎麼樣了?”
沈鳶往急救室裡看了一眼,擔憂的搖頭,“我也不知道,這都進去半個多小時了。”
“沒事,伯父會沒事的。”
一雙大掌緊緊的包裹住沈鳶的手,她擡頭,那霧濛濛的眼裡蓄着淚水,卻倔強的不肯掉落。她點頭,反手握住賀岑東的,“謝謝你阿東,我知道爸爸會沒事的,只是我媽媽……”
“伯母也不要緊的,要不這樣吧,你帶着伯母下去瞧瞧?”
賀岑東說着,下意識看了沈黎一眼。沈黎卻站在那裡,絲毫不爲所動。
沈鳶有些遲疑,“這……”
“去吧,伯父這裡有我守着。”
“那好吧。”沈鳶咬咬下脣,過去扶起許淑惠,一步一步從沈黎身邊離開。在經過沈黎的時候,沈黎分明看到了許淑惠那張帶笑的臉。
許淑惠跟沈鳶都走了,這會兒就只剩下賀岑東跟沈黎。
他看了沈黎許久,才走過去,將一條手帕遞給她,“要不要也下去看看?”
沈黎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淡然的從他身邊經過,轉而坐在了長椅上。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賀岑東的手還僵硬在半空中,看沈黎這般無視他,心裡莫名的覺得生氣。尤其是在看到沈黎那張怵目驚心的臉時,他就覺得更加煩躁了。
大步走過去,伸手在她額前擦拭,沈黎卻閃避開來。只是她越是閃躲,他就越是要擦,最後只得狠狠的抓住她,將她禁錮住,動彈不得,這才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
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是對待心愛的寶貝一樣。
在旁人看來,這似乎是一位心疼妻子的丈夫,可在沈黎看來,他卻只是一個讓人厭惡的前夫而已。
她也不動了,任憑賀岑東在她額前擦拭。直到那一方手帕徹底被染成了紅色,賀岑東才放開她。
得到自由的沈黎立馬與他拉開距離,像是躲避瘟疫一樣。曾經她有多愛他,如今她就有多噁心他。
她會受傷還不是因爲賀岑東?現在卻又來假好心,他以爲她還是曾經的那個沈黎嗎?
因爲沈黎的刻意保持距離,這讓賀岑東原本溫香暖玉在懷的感覺瞬間消逝。內心裡涌出一股悵然若失來,他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可看着沈黎這樣遠離他,那滋味很不好受。
沈鳶陪着許淑惠包紮好了上來,發現沈黎跟賀岑東安安靜靜的坐在長椅上,井水不犯河水。
沈黎臉上的傷並未處理,可那血跡卻是擦乾了,額前只剩下一不大不小的傷口。
她目光冷淡的掃過沈鳶,脣角微微揚起笑容。那笑容看起來很刺眼,沈鳶不自在的扭過頭去,扶着許淑惠在賀岑東的身邊坐下。她遲疑了一下,又看了賀岑東一眼,“阿東,你要不要帶小黎去看看?”
賀岑東聞言才擡頭看過來,目光在觸及到沈黎時,心跳莫名的漏了一個節拍。
沈黎卻是笑着的,可那笑容十分虛僞,又十分刺眼。
“先捅你一刀,再給你止血。”她靠在牆上,頭因爲方纔失血而犯暈,可腦子缺十分清楚,“你們這如意算盤打的可真精。”
“你……”
賀岑東萬萬沒想到沈黎會這麼說,心裡唯一的那一點兒歉疚也隨之消失,只恨恨的道,“去不去隨便你,反正疼的人是你。”
“是啊,疼的人是我。”她喃喃道,驀然間,她看賀岑東,“所以,幹你屁事?”
“哼。”
等待總是漫長的,從七點到七點半,這個手術歷時一小時,就算強度再大的人,也會受不了。
幾個人都撐不住了,這時候手術室裡的燈熄滅了,醫生走出來,看了一眼還在等待的幾人。
“誰是病人家屬?”
“我……”
“我……”
“我,我是病人的女兒,我叫沈黎。”
“那?”醫生看向許淑惠跟沈鳶。
“我是他太太……”
“她是我媽媽的妹妹,這是她女兒。”
沈黎搶先一步回答,成功的截斷了許淑惠的話。
許淑惠跟沈鳶當場被噎住,半晌也沒有開口。
許淑惠深知這個時候不是計較名分的時候,立刻跟醫生詢問,“那……我姐夫怎麼樣了?”
“人沒事了,不過下次也得注意點兒了,他心臟有些問題,再加上高血壓,氣不得啊。”
那醫生說着,莫名其妙的看了這一家子,覺得這排列組合還真是奇怪。可最終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那目光在看向沈黎時,微微怔了怔。
“沈小姐,你的額頭?”
“哦,沒事,方纔在來的路上不小心撞到的,沒什麼大礙。”
沈黎笑了笑,又往急救室看了一眼,“那我父親?”
“待會兒就轉到普通病房,放心吧,沒什麼大礙了。不過沈小姐,我勸你還是去瞧瞧比較好,畢竟這傷到腦袋可不是件小事。”
“好,謝謝您。”
沈黎微微一笑,痛快的答應了。
原本緊繃的情緒也放鬆了下來,這會兒倒是感覺到疼了。
“呲”的一聲,沈黎不小心碰到了額頭,發出驚呼。
賀岑東也下意識看了沈黎一眼,她卻是沒有再看賀岑東,跟着醫生去了辦公室。她要了解一下,沈明權的具體情況。
這醫生是權威,其實沈明權的病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所以在沈黎提出要了解一下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在他看來,沈黎這是在擔心親人。
“目前是沒有什麼大礙了,不過我建議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畢竟你父親年紀也不小了。”
“好,我知道了。”
沈黎點頭,十分耐心
的聽醫生說話,還記下了一些病患該注意的事項,末了才微笑着跟醫生道謝。
“謝就不必了,救人乃是醫生的天職。”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您。”
沈黎前腳剛走,這隨後就有人打電話進來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裴遠珩。
“裴七?您怎麼有空打電話過來?”
“你手上是不是有個病人叫沈明權?”那醫生一挑眉,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了。
“怎麼?你認識他?”
“嗯,他是我一個朋友的父親。”裴遠珩想了一下,折中的回答道。
那醫生卻是笑了,“巧了,方纔那位沈小姐剛走,還詢問我關於她父親病情的事情呢,看得出來她很擔心。話說,那姑娘到底是你什麼人?”
“老三,該問你問,不該問的我不會回答。”
“喲。”被叫做老三的正是這市醫院裡的一把手,李斯。也是裴遠珩多年的好友。
“你這小子,還跟我保密?她不會就是那個你心心念唸了好多年的姑娘吧。”
李斯原本也就是猜測,畢竟能讓裴遠珩掛念的,又親自打電話來詢問的人,必然是不簡單的。誰知道這小子這會兒竟然沉默了,這就更加坐實了他的猜測。
“還真是啊?”李斯倒是沒想到那姑娘跟裴遠珩有什麼關係,而且,“那姑娘才二十幾吧,裴七,你不會是老牛吃嫩草吧?”
“老三。”裴遠珩咬牙,“我聽說你家老頭子最近在着手給你找對象呢。”
“喲呵。”李斯倒抽一口氣,恨不得裴遠珩現在就在他的面前,然後把他撕碎。這廝,簡直就是上天派來考驗他忍耐力的。
不過,“你還是給你家那姑娘打個電話吧。”
“怎麼了?”裴遠珩問道,腦海裡卻浮現出今天下午,沈黎那張無措又驚慌的臉。
“喲,也不知道給誰欺負的,那頭上好大一窟窿呢,我看到的時候還冒着血,那臉也腫的跟豬頭一樣,滿臉都是血。我讓她去包紮,這姑娘還衝着我笑。”
“你說什麼?”
裴遠珩那邊,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摔碎了,噼裡啪啦的一連串響聲。他是被菸頭燙到了手,然後失手將身邊的茶杯給打翻了。
李斯這下子好奇心就更重了,“對啊,我看那姑娘滿臉都是血,邊上還有倆女的,說是她姨娘跟表姐,對了,還有個男的,我看那男的怎麼就那麼眼熟……”
“賀岑東?”
“對對對,就是賀家那小子,咦,不對啊,那賀家那小子不是有個媳婦兒……”
“啪”的一聲,李斯的話還沒說完,手機裡卻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這小子,很少有沉不住氣的時候啊。莫非還真的是因爲沈黎那個姑娘?
裴遠珩啊裴遠珩,你不對勁啊。
李斯這樣想着,卻突然笑了出來。他怎麼都覺得好笑,這裴遠珩活到三十幾歲,除了油鹽之外,其餘都是浮雲啊。美色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不受誘惑的存在啊。
以前李斯就跟幾個哥兒們說,這裴遠珩啊就是一塊石頭,茅坑裡的石頭,他媽的又臭又硬。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這以後啊,哪家姑娘要是看上裴遠珩,簡直就是瞎了眼了。
他們也料定了,像裴遠珩這樣的老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會有姑娘喜歡。
偏偏,這姑娘現在還就出現了。
李斯大嘆一口氣,腦海裡卻浮現出沈黎的那張臉。李斯卻是皺眉,都腫成豬頭了,也看不出來美不美啊,說不定還是個醜八怪呢,尤其是那臉上還有個窟窿。
李斯這樣想着,竟有些幸災樂禍。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以後再見到沈黎,他竟無言以對,尤其是多年以後,沈黎知道了李斯當初的想法時,那露出的奸險的表情,簡直跟裴遠珩一模一樣。
……
裴遠珩在掛斷電話以後,立即撥通了沈黎的號碼,卻一直處於佔線狀態。
是這樣的,沈黎除了李斯的辦公室,先去交了費,然後又去病房裡看沈明權。再怎麼說那個人也是她父親,就算她再怎麼恨他,他也不會真的就不管不問。
可許淑惠跟沈鳶兩個人卻死活不肯走,說是要陪着沈明權,一直等到他好起來。
沈黎只是站在一旁冷笑,她站在病房裡,跟這一切都格格不入。所幸蘇楠來了電話,問她有沒有空,說是要沈黎陪她出去喝酒。
沈黎走出了病房,站在長廊上,“不去了,蘇楠。”她工作了一整天,再加上沈明權出事,這會兒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了。
蘇楠一聽就不高興了,“你幹嘛啊,我好不容易約你出來,你還拿喬啊,我跟你說啊,今兒個……”
“蘇楠。”沈黎打斷她,“我在醫院。”
“醫院?你怎麼了?”蘇楠一聽沈黎說在醫院,那還得了,急忙問道。
沈黎遲疑了一下,嘆了口氣,“不是我,是他……沈明權。”她想着,似乎也沒有人能聽她的心事了。“今天他打電話給我,讓我回去沈家。”
“回沈家?他想幹嘛?是不是沈鳶那賤人又玩什麼花樣?”
蘇楠一聽就火冒三丈,在蘇楠看來,沈黎雖然外表強勢,可內心卻是恨軟弱的,尤其是在面對親人這一塊。
要是沈黎能夠果斷一點兒,也不至於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沒,沒什麼。他還沒說讓我回去幹什麼呢,我就在電話裡跟他槓上了,蘇楠,我把他給氣到住院了,剛剛纔從手術室裡出來。”
沈黎覺得特別累,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走廊上靜悄悄的,她只能聽到聽筒裡蘇楠的聲音,莫名的就覺得鼻頭髮酸。
“呵。”蘇楠笑了,“你真是好本事啊,竟然能把那老頭氣到進手術室?沈黎,你應該再加把勁,把他給氣死。”
“蘇楠。”沈黎叫了一聲。
她知道蘇楠討厭沈家的人,尤其是沈明權。但是沈明權畢竟是她的父親,被蘇楠這麼說,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呵呵,心疼了?沈黎,你出息點兒,我告訴你,你就說太軟弱了,所以這麼多年才任由他們把你壓在腳下。你要想着姑姑的好,你就不會對他們心慈手軟了。”
“心慈手軟?”沈黎笑了,“我以爲在他們眼中,我已經是十惡不赦了。”
“不夠,我告訴你,打擊敵人,就要從源頭將他們連根拔起,你要有革命的覺悟,要知道你不出手,就是他們出手。不是你死就是她們亡。”
“……”
沈黎沉默了,“可那個人……”
“你把他當初父親,可他把你當成女兒了嗎?”蘇楠義憤填膺,“我告訴你,你要是肯開口,我,我哥,我爸媽,還有外公都會站在你這邊,要整死沈家那還不容易。”
“不必了。”沈黎斷然拒絕,“就算是要整死他們,那也是我親自動手,蘇楠,我不想拖累蘇家。”
沈黎深吸了口氣,“我就不過來了,你自己去玩兒吧。”
她說着,掛了電話,卻在轉身時,看到那個男人滿臉陰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沈黎的心微微一跳,她沒想到賀岑東會出現在這兒。
他目光冷冽的掃過沈黎,最終冷笑出聲,“你果真還是跟以前一樣,沈黎,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沈黎的心驀然一痛,面色發白。她死死的盯着他,看着他眸光裡的冷意,“你剛纔,都聽到了?”
賀岑東抿着脣,“你這麼多年還是沒有變,你不是一直都不明白我爲何不喜歡你嗎?”
“我告訴你,就算那串念珠是你的,就算當年救了我的人是你,我也不會愛上你。沈黎,沒有一個人會喜歡上一個蛇蠍心腸的人,當年我親眼看到你帶着一羣小混混欺負小鳶,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討厭你,所以不論你後來做什麼,我都不會喜歡你。”
沈黎卻是一怔。
眸子裡寫滿了詫異。
小混混?
卻是那一次,她被人圍困在了小巷子裡,可分明是她被人欺負。
他竟然可以歪曲事實成這個樣子。
罷了罷了,這樣的男人,愛着還有什麼意思。
她忽而笑了出來,看的賀岑東莫名其妙。
“賀岑東,你知道嗎?我沈黎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什麼?”
他看她,笑得那般嫵媚,那般妖嬈,可週身都縈繞着一股冷意。
“我爲什麼姓沈,我爲什麼瞎了眼喜歡你。”
她笑着,轉過身,眼前一片模糊。頭也開始加劇的疼痛,可她始終堅持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的腰桿挺得筆直,一步步邁的十分用力,待到拐角處,她想低吼了一聲,渾身一癱軟,整個身子向前倒去。
倒下之前,她脣角噙着笑,眼前彷彿是出現了那個人。他匆忙的趕過來,在她還未倒下之前接住了她。而她則是兩眼一閉,昏死了過去,最後的那一幕頓在了心裡……
賀岑東,真好,我終於將你拔除了心底,從此與你再無瓜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