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沈黎幾乎都能從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感覺到沈鳶的那種氣氛,若是她們現在面對面呆在一起,沈黎相信沈鳶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她以前不是沒看過沈鳶炸毛的樣子,不過這些年來沈鳶早已練就了一身的本領,這次回來更甚,不然也不會騙過那麼多人。
“你總是要這樣,小黎,我承認是我跟岑東對不起你,但是你也不至於每次都這樣。”
呵!
這就是沈鳶,腦回路永遠都跟她不在一條線上的沈鳶。
沈黎突然就覺得有些乏了,跟沈鳶多說一句話她都覺得是浪費力氣,索性直接掛了電話,也懶得理他這個瘋子。
這邊被沈黎掛斷了電話,沈鳶卻再也淡定不了了,立馬翻開包,把包裡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卻始終沒有看到那條念珠。
沈鳶煞白了一張臉,雙手緊緊的握住包,腦海裡卻響起了沈黎的那句話,“那條仿製品呢?”
什麼仿製品,她怎麼可能還留着,早就扔掉了。可那條念珠怎麼會在沈黎的手上,她明明……
既然沈黎知道了,那麼賀岑東知道嗎?
瞳孔倏然放大,沈鳶臉色一片慘白。急急忙忙的撥了賀岑東的號碼,賀岑東原本還在爲沈黎出現在裴氏的而耿耿於懷,沈鳶這邊的電話就進來了。
賀岑東眯着眼睛,遲疑了良久才接起來。
“喂,岑東,你在忙嗎?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沈鳶也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心裡也亂糟糟的。特別是賀岑東許久都沒有接電話,她也就一股腦的發問。這問完了才驚覺自己的行爲,“岑東,我只是,我只是……”
“嗯,我剛剛在忙。”
賀岑東捏着眉心,第一次覺得跟沈鳶說話力不從心,尤其是當沈鳶在質問他的時候,一股厭煩油然而生。
可他還是壓制了下來,將這一切都歸咎在沈黎的身上,這個女人,就算是離了婚也是陰魂不散。
“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耐着性子問道,那邊沈鳶微微怔然,並未發覺賀岑東的異樣。看賀岑東對她的態度,並不像知道了那件事的樣子。
方纔懸在半空中的心也算落了下來,“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想問問你,我那顆念珠上面的珠子,還在你那裡嗎?”
珠子?
賀岑東眼眸一怔,內心卻暗潮涌動。
沈鳶不說起這顆珠子,他倒是差點兒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自上次跟沈黎攤開來後,那顆珠子就被沈黎拿走了,不過沈鳶今天怎麼會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賀岑東心有疑惑,卻是不動聲色的問道,“怎麼了嗎?你要這顆珠子?”
男人輕笑,“小鳶,我可是記得,你當初答應說送給我了,這是我們倆的定情信物,我怎麼可能會弄掉。”
賀岑東調侃,末了卻突然嚴肅的說到,“你不會是想反悔,把珠子拿回去吧?”
“啊……”沈鳶有些發懵了,“沒,沒有啊,我只是問問,既然送給你了,怎麼可能要回來。”
沈鳶說着,遲疑了一會兒,“岑東,我沒有跟你說過,其實小黎也有這麼一條。”
“嗯?”賀岑東沉吟,墨黑色的眼眸裡卻染上了一層慍怒。小鳶,你可千萬不要騙我。
“她也有?”
“你不知道嗎?”
沈鳶驚訝的說到,“小黎從小就喜歡我的東西,但凡是我擁有的,她都想要。”
沈鳶說着,頓了一下,她在試探賀岑東的反應。果然不出她所料,賀岑東驚訝之餘卻又淡淡的嫌惡,那種嫌惡仿若是與生俱來的。
沈鳶記起來了,賀岑東第一次見到沈黎的時候,似乎就很討厭沈黎。
“我知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沈鳶說着,聲音裡有些哽咽,“其實,她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她的,我知道她是恨我搶走了爸爸,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所以只要我有的,我都儘量補償給她,就算是……是你,我也……岑東,你是不是也很恨我啊。”
“別多想了。”賀岑東動動嘴,卻是緊握住手機,深深的吸了口氣,“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嗎?”
“對啊,我們還在一起。可是岑東,我該怎麼辦?我的演藝事業被迫中止,我們……你們家人也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剛剛小黎還說這只是開始,她要讓我們後悔,她說……”
“她說什麼?”
賀岑東咬牙切齒,“她竟然敢去找你。”
賀岑東想起沈黎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裴氏,除非是她真的跟裴遠珩有關係。可裴遠珩真的就不介意她結過婚麼?
沈黎,你究竟玩兒的是什麼把戲。
“她說……她說讓我們去死,說要殺了我們,岑東,看來小黎真的很恨我們。”
“殺了我嗎?”呵!
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了。就算傍上了裴遠珩又怎麼樣,依着裴遠珩那樣的家庭,別說家世了,就沈黎離過婚這一條,裴家也不可能會接受她。
“岑東……”
“小鳶,你先休息,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家裡不要出來,你聽話,等我解決好事情以後,我就會帶你見我的家人。”
“那……好,我都聽你的。”沈鳶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那你也……小心,記得打電話給我,我在家裡很孤單。”
“好,你再忍忍。”
賀岑東掛了電話,卻是陷入了深思。
沈鳶和沈黎,他到底應該要相信誰?
沈鳶一直都跟在他的身邊,她的性格他都瞭解,而沈黎呢?
賀岑東還記得,她除了跟他告白之外,其餘的時間不是在作惡欺負人,就是在欺負人的路上。
他永遠也忘不掉,那次他撞見了沈鳶被一羣人包圍,那是一羣流氓,一羣地痞。
他開車經過的時候,正巧就看到了沈黎靠在牆角,打扮的跟個小太妹似得,看着沈鳶被一羣人欺負,而她則是笑得好不得意。
她沒有上前去救沈鳶,反倒是衝着沈鳶揮揮手,笑着說了一聲“拜”。
在那之前,賀岑東從未覺得哪個女人是這樣討厭,這樣歹毒的,沈黎刷新了他的認知。那個時候,沈黎似乎才十五歲吧,可心腸卻已經如此歹毒了。
以後,他再見到沈黎,幾乎每次都能瞧見她欺負沈鳶。這也就是爲什麼賀岑東厭惡沈黎到了極點的原因,偏偏她還設計他,讓他逼不得已娶了她,沈鳶卻在那個時候崩潰,遠離了他。
閉上眼睛,再睜開,他眼底無比的清明。沒錯,沈黎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小時候就那麼壞心腸了,他怎麼能期待她現在會好?
那串念珠就算是沈黎的又如何?他只相信跟他朝夕相處的沈鳶。就算是沈鳶騙了他這次,也無妨。
……
這邊,沈鳶在掛上電話以後,雖然那顆懸着的心落了下來,可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許淑惠推開房門就看見自家女兒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尤其是在看到沈鳶那凌亂的桌子後,臉色隨即沉了下來。
“你怎麼回事?”
“媽?您怎麼過來了?”
沈鳶立即收拾好情緒,站起來讓許淑惠坐下。
許淑惠卻是眯着眼睛在沈鳶的房間裡四處打量,最終落在沈鳶的臉上。“心情不好?”
沈鳶咬着脣,雙手絞在一起,“媽,怎麼辦?現在事情變成這樣,我以後在娛樂圈還怎麼混啊。”
當明星一直是她的夢想,她喜歡那種萬衆矚目的感覺,被一大羣粉絲與媒體簇擁,這纔是沈鳶想要的。
剛來沈家那會兒,她十分自卑,因爲母親是小三,她自然也就變成了私生女了。沈明權有個女兒,簡直寶貝到了極點。
沈黎高傲,她有本錢啊,她是沈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啊。她沈鳶算什麼,就算沈黎的母親蘇岑離開了,可許淑惠跟在沈明權身後這麼多年,依舊沒能娶她。
沈鳶算是想明白了,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靠得住,只有靠自己。所以她離開了沈家,去了外面打拼,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成績,卻都被毀了。
沈黎!
就是她,似乎所有的事情與沈黎搭在一起,她就永遠也沒有好日子過。
許淑惠也覺得頭疼,沈鳶當初進娛樂圈,她是同意的,所以任由她發展。可這次回來,她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都是那個沈黎,害得她擡不起頭來就算了,現在還要害她女兒。
“媽替你想辦法。”許淑惠說着,忽而又看向沈鳶,“沈黎不是跟賀岑東離婚了嗎?你還不趁此機會……”
“媽。”
沈鳶不耐煩的蹙眉,“你明知道的,我……”
“你什麼你?賀岑東不好嗎?賀氏的少東,你要是能嫁給賀岑東,那以後整個賀家還不都是你的?沈家再怎麼有錢,怎麼能比得上賀家?”
“可是……”
“我警告你,死死的抱住賀岑東這顆搖錢樹,一定要讓他娶你,再說了,有了他,你還怕你不能繼續當明星嗎?”
“我……我知道了。”
沈鳶咬脣,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許淑惠還是相當瞭解她這個女兒的,她想要什麼許淑惠一清二楚。
嘆了口氣,拍了拍沈鳶的肩膀,“你以前不是告訴我,你非賀岑東不嫁的嗎?現在他也單身,你也是,那就趁熱打鐵。至於你心裡想的那些,媽告訴你,不可能。”
“媽……”沈鳶不可思議的看着許淑惠,卻只見許淑惠哼了一聲,“沒腦子的東西,你現在還年輕,要是不抓住這些東西,等你老了,跟媽媽這樣你就會後悔了。”
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從沈明權這裡得到名分,她不甘心,絕對不甘心。
……
沈黎將自己打扮了一番,大清早就去了裴氏。
那邊的前臺文員看到是沈黎,都笑着跟她打招呼,大抵是有人通知了前臺的文員吧,特意跟沈黎打了招呼,“沈小姐早上好,肖小姐說您要來了,請乘坐那邊的電梯上二十七樓。”
二十七樓?
那不是裴遠珩的辦公室嗎?
沈黎怔了怔,卻還是點頭,道,“不需要先帶我去辦理入職嗎?”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要不您先去二十七樓看看?”
二十七樓那是董事長的辦公室,早上肖玲交代下來,說是沈黎一過來上班就通知她上去。前臺一聽是二十七樓,立馬就知道了,這位沈小姐得罪不得。
沈黎瞭解,跟隨前臺的指引上了專用電梯,到了二十七樓沈黎才發現,這一層樓真的是靜謐的可怕。她
以前雖然來過,可都沒有仔細看清楚,這回她倒是不急了,慢悠悠的走過來。
在秘書室的時候她頓了一下,走過去敲門,正巧就看到陳瀟跟肖玲在忙。聽到聲音,陳瀟跟肖玲都停了下來,一致看向沈黎。
沈黎笑了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陳瀟推了推眼鏡搖頭,“沈小姐,董事長已經在辦公室等您了。”
沈黎略微挑眉,“你們董事長找我啥事?”她問,陳瀟卻是搖頭。
心知從她們這裡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沈黎也就不問了,倒是衝着陳瀟笑了笑,“那我要一杯咖啡,要是陳小姐不介意,還可以給我一分三明治。”
“……”
陳瀟與肖玲面面相覷,覺得這位沈小姐也太把自己當成自家人了吧。不過轉念一想,她現在已經是裴氏集團的人了。而且剛剛沈黎那模樣,簡直太好玩兒了。
“這位沈小姐……”
陳瀟與肖玲相視而笑,拍了拍肖玲的肩膀,陳瀟感嘆,“我去泡咖啡,對了,還有跑腿買三明治。”
沈黎快步走到裴遠珩辦公室門口,整理了一下儀容,敲了門,自裡面傳出沉穩卻略帶一絲沙啞的聲音,“請進。”
沈黎眉毛微微上揚,他,感冒了?
推開門,男人似乎正在忙,手裡的筆根本就沒停過,覺察到門口的人並沒有動作,男人擡起頭,就看見沈黎站在門口,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裴遠珩放下筆,饒有興味的看沈黎,“好看嗎?”
“……”
沈黎回過神,關上門走進來,“董事長找我?”
男人沒有說話,單指點着桌面,發出一陣一陣有節奏的聲響。沈黎嚥了咽口水,不知道裴遠珩意欲何爲,只得拿一雙大眼盯着裴遠珩。
“噗”
一聲極其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就見男人展開了俊彥,雖只是淺笑,可沈黎卻覺得這男人笑得真是好看。
“咳咳。”
清了清喉嚨,沈黎打掉腦袋裡那些不正經的思想,正色道,“董事長,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情?”
“還習慣嗎?”
“……”
沈黎翻了個白眼,覺得裴遠珩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
她今天早上都纔來好嗎?根本就沒有做過任何事情,甚至就連項目部到底在幾樓都搞不清楚,她習慣個毛線啊。
“有人欺負你?”
“……”
“那就是有人惹你生氣咯?”
沈黎點頭。
“是誰?告訴我,我替你去教訓他!”
沈黎嘴角抽了抽,怎麼就覺得這句臺詞那麼的耳熟呢?
“如果我說惹我生氣的人是你呢?”
“……”
“董事長,您老要沒什麼事情,我就先下去了,已經上班好一會兒了,我要再不去報道,會讓人覺得我這個人不行的。”
沈黎說着就要走,都走到門邊了。
可這時卻有人快她一步從外面推開了門,沈黎一怔,就看到陳瀟那張放大的臉。
陳瀟也顯然沒想到,她才推開門,就差點兒跟沈黎撞了個滿懷,尤其是,她手上還端着咖啡跟三明治。
“沈小姐。”
沈黎微微點頭,正要開口,裴遠珩卻先她一步問道,“有事?”
“……”陳瀟看看裴遠珩,又看看沈黎,“沈小姐的咖啡跟三明治。”她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裴遠珩笑了,那一雙銳利的眼眸掃過沈黎,落在她的臉上,脣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沈黎心微微一驚,總覺得裴遠珩剛剛那一笑有些駭然,透露着算計。
“看來沈小姐使喚我的秘書使喚的很得心應手嘛!”
“……”
“……”
沈黎笑不出來了,陳瀟也是。
“那個,董事長,沈小姐,我忘了我還有事要做。”陳瀟說着就將手裡的東西全都塞給了沈黎,然後一溜煙的就跑了,跑了。
好快的速度啊。
沈黎感嘆,低頭看着手裡的東西,簡直就要哭了。
她剛剛只是在開玩笑啊。
她在來上班之前就已經吃的很飽了啊。
“過來。”
裴遠珩見沈黎那一副要上斷頭臺的模樣就覺得好笑,他招招手,示意沈黎過去。
沈黎咬着牙,心裡卻是在想着要不要現在就跑了,就跟陳瀟那樣,飛快的跑了?可她沒那個膽子啊,裴遠珩明顯就沒想放她走。
挪了幾步,沈黎站着,嘿嘿的笑了笑,“董事長,您要吃麼?”
裴遠珩卻是眯着眼睛看着她,“坐下,吃吧。”
沈黎捏着三明治,左右爲難。
“你不是很餓嗎?”
沈黎欲哭無淚,搖頭又點頭的。她要怎麼告訴他,她根本就不餓啊,剛剛只是跟陳瀟開了個玩笑啊。
裴遠珩一直這麼注視着她,這讓沈黎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感覺像是有人拿着槍突突的朝着她身上打窟窿。
於是,某個早晨,某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在某人的辦公室裡,硬生生的塞下了一整個三明治還有一杯咖啡。那種快要撐壞了的感覺,沈黎發誓,她這輩子都永生難忘。
擦乾淨嘴巴,沈黎很不合時宜的打了個飽嗝,訕訕的看着裴遠珩。
裴遠珩一挑眉,這才放過了沈黎,從抽屜了抽出了一份文件,“沈小姐,不得不承認,你那天的答題十分精彩。”
這下沈黎不打嗝了,直接給嚇的好了,一臉驚恐的看着裴遠珩。
她以爲,那麼隨便的一份試卷,她隨便答一下,他也就隨便交代一個人看一下就可以了。沒想到裴遠珩竟然親自看,有沒有搞錯。
男人兩指夾着薄薄的紙張,臉上始終帶着笑,他輕輕的彈了一下那紙張,光線下,沈黎甚至都可以看到那正面她用黑色寫字筆回答的答案。
沈黎,性別不是男就是女,身高165,體重是秘密,至於三圍幹你屁事啊!
喜歡小碎花不要不要的,誰這麼惡俗啊。還有,什麼狗竟然這麼蠢,跟它主人一樣吧。
……
沈黎覺得她要崩潰了。
“是嗎?我也覺得好精彩哦,不過這都得感謝那出題的人。”
“哦?”
“我覺得我回答的挺好的,這題目的也出的好,真好。要是我知道出題的是誰,我一定要對他說一句。”
沈黎咬牙切齒,好似那出題人要是在她面前,她一定撕了他似得。
“說什麼?”
“你大爺的,真棒。”(由親知道這是啥意思麼?嘿嘿!)
“……”
“好了,董事長,要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離開了。”
沈黎也不管裴遠珩臉色怎麼樣,站起來一副我是你大爺的模樣,撐着她那剛剛被塞得滿滿的肚子離開。
而裴遠珩則是看着消失在門口的那道身影,脣邊漾開一抹笑意。
這性子,夠火,夠辣。不過要是再練練,應該還能更好。
自然了,他可沒忘記沈黎走之前說的那句話,雖然字面上的意思很簡單,但是裴遠珩覺得可沒那麼簡單。尤其是沈黎還配合着方纔那一副模樣,分明就是恨不得將他拆吃腹中。
唔唔唔,拆吃腹中這個詞,他喜歡。要是沈黎真想吃了他,他倒是很樂意配合的。
……
要知道裴氏的各部門都不缺人才,尤其還是像項目部這樣的差事,怎麼可能會空下來。沈黎雖然有疑惑,可這到底不是她關心的重點,既然是裴遠珩安排的,那便是自有他的道理。
沈黎先是去項目部認識了一下新同事,一個姑娘領着沈黎熟悉了一下壞境,便帶着她去人事部辦理了入職。
大家一開始都不知道沈黎是來應聘總監的,大都在討論,原本在這個位置上的總監怎麼會突然就不幹了,也不知道新來的總監好不好相處。
他們原本以爲會在內部提拔,卻沒想到是突然空降。所以在看到這個對象是沈黎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
沈黎嘛,最近在榕城那些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沈黎怎麼說也算是事件的女主角之一,大家認識她也不足爲奇。
領着沈黎熟悉環境的姑娘叫柳葉,是個東北的姑娘,性格很好,不拘小節。
在聽到有人討論沈黎的八卦時,想要上前去制止,沈黎卻拉住了她,搖頭,“帶我去別的地方轉轉吧。”
柳葉也只得作罷,不過看着沈黎好幾次,欲言又止。
“你想問什麼?”
她笑了笑,這樣一問,柳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摸着腦袋憨憨一笑,“我不是長舌婦,不過沈小姐,那些報道都是真的嗎?”
沈黎挑眉,但笑不語。柳葉也知道這是人家的隱私,既然沈黎不想說,她也不會過多的追問。
“小葉?我看你年齡也比我小,就叫我沈姐吧,別沈小姐沈小姐的叫了。”
“哎,好,沈姐。”
“其實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報道吧,有真有假。”沈黎嘆了口氣,“我離婚是真,至於我心腸歹毒與否,你先跟我相處看看吧。”
沈黎說着一直往前走,柳葉一聽,先是怔愣了片刻,隨後跟上去。
她雖然跟沈黎相處不久,可她覺得沈黎並沒有像傳言的那樣啊,至少她覺得沈黎這人脾氣挺好。不像她,她的性格直爽,她還記得第一次來南方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朋友,開始兩人關係還挺好,後來人家終於忍不住了,說,“柳葉,我們絕交。”
柳葉那個時候才知道,北方的有些習慣跟南方是有些不同的。
“沈姐,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
柳葉跟上去,說了這麼一句,沈黎沒說話,倒是笑了笑。
她是怎樣的人?
賀岑東說她心腸歹毒,蛇蠍婦人,自己的父親也說她太狠心了,還說變得不認識她了。
看,這麼多人都說她不好,或許她就是真的不好了吧。
……
柳葉帶着沈黎熟悉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就直接帶着沈黎去了公司食堂,還怕沈黎吃不慣,說是要下次帶沈黎去吃好吃的。
沈黎笑了笑,跟在柳葉的身後,兩人找了位置坐下。沈黎才發現,這裴氏還真是大,這員工的食堂也很大,而且伙食是真的很好。
柳葉是性格十分直爽,自來熟來的。沈黎一邊吃飯,一邊看着柳葉眉飛色舞的在說話。
“你知道嗎?我們北方真的是冷啊,裡面還有暖氣,可外面簡直凍成狗。我聽我一室友說南方簡直春暖花開,於是是信了,所以我來了榕城。”
說起往事,柳葉簡直就是一把辛酸淚啊。
“我一直都以爲,南方就一直是春暖花開,那美好啊。”
“結果呢?夏天熱成狗,冬天也同樣是凍成狗。”
“……”
沈黎覺得,柳葉真的很好玩,尤其是在描述的時候,那繪聲繪色的,簡直就可以去說書了。
“真的,你別不信,南方的冬天溼冷啊,那冷的我啊,直打顫,尤其是冬天還沒暖氣,怎麼能沒有暖氣呢?怎麼能?”
“那你怎麼沒回去?”
“不行。”柳葉搖頭,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我出來的時候就說了,我要不在南方混出個人模狗樣來,我絕對不會回去。要是我現在就回去了,那我不丟臉丟大發了麼?”
“噗。”沈黎一下子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嘴裡的飯粒似乎也噴了出來。沈黎正尷尬呢,剛想要開口,手機卻嗡嗡的響。
一看號碼,沈黎直接摁掉,衝着柳葉那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肯定是推銷的電話。”
剛一說完,手機滴滴的響了兩聲,沈黎一怔,低頭看了信息,“怎麼不接電話?”
沈黎嘴角抽了抽,又衝柳葉笑了笑,“垃圾短信。”
“哦,那我們繼續吃飯吧。”
手機被沈黎丟到了一邊,而被說成是推銷電話跟垃圾短信的始作俑者則是死死的盯着手機,心情瞬間不美麗了。
站在邊上的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座位上的大BOSS,這變臉還真快啊。
“你說,她跟一姑娘去吃飯了?”
“是的,先生。”
向東想起方纔在樓下碰到沈黎跟一姑娘,點頭道。
大BOSS這會兒心裡十分不高興,原本還想着近水樓臺先得月,結果是近水樓臺了,得月的卻是一姑娘。
竟然有人敢跟他搶人?
簡直就是叔叔可以忍,嬸嬸都忍不了。
“那個,先生……”
向東實在是不想在這樣低氣壓的地方待了,尤其還是跟一個看起來慾求不滿的老男人共處一室,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好麼?這老男人的心情簡直比女人還要陰沉不定。
“嗯?”
“那個,中午四方集團的秦先生約了您吃飯。”您不會不記得了吧?
四方集團?
秦紹正?
哦,他記起來了,是有這麼個事。
點點頭,男人起身,抓起了身後的西裝穿好,又繫好了袖釦,這才轉頭看向向東,“去查查跟沈黎吃飯的人是誰!”
裴遠珩說完就大步的離開了辦公室,留下風中凌亂的向東。
老闆,跟沈小姐吃飯的是女人,是女人啊。而且他也不是私家偵探啊,這老闆真是夠夠的。他是來工作的啊,不是來陪你追女人的啊。
……
要說這邊,沈黎沒有接裴遠珩的電話,反而這一下午輕鬆多了,裴遠珩也沒有來騷擾她了。
沈黎這個人做事還是十分嚴謹的,下午投入到工作當中去。先是在部門裡簡單的召開了一下會議,瞭解了一下裴氏最近的動向,畢竟裴遠珩要做什麼動作,最先得到通知的便是這項目部了。
項目部裡一共十個人,好幾個都是前輩,在裴氏幹了很多年的。其餘幾個是新手,工作的經歷也有兩三年,還有一個剛進來的實習生。
柳葉在裴氏也有兩年的時間了,原先一直跟在總監的身邊打打雜,原本的那個總監走了,似乎把助理也帶走了。
沈黎來的時候就一個人,也沒有什麼推心置腹的幫手,剛好跟柳葉比較熟悉,就拉了柳葉來做她的助手。
會議也很簡單,才半小時就結束了,隨後沈黎讓人把裴氏近期的一些項目都拿給她過過目。
柳葉這姑娘還是挺能幹的,雖然沒有以前在賀氏小齊那樣配合的得心應手,不過這才一天,柳葉能配合到這個程度,其實沈黎倒是挺滿意的。
不過這項目部的人裡也有對沈黎不滿的,一是因爲沈黎還年輕,二是對於這種空降部隊,大都是沒有什麼好感的。
沈黎一邊整理資料,一邊看了看這些項目,“小葉子,裴氏不是沒打算繼續跟賀氏合作麼?這第二期的項目怎麼也在這裡?”
沈黎有些疑惑,裴遠珩分明是說第二期暫不合作,難道是個幌子?
柳葉卻是搖頭,“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一般不負責這些東西。不過前段時間我的確是看見張姐姐她們在加班,應該就是因爲這個吧。”
沈黎點點頭,將這件事留心了,又問道,“那那個醫療的項目呢?”
“這個啊,李總監,就是前總監的確是做過這個項目的方案,不過董事長那邊一直沒有明確是答覆。”
“這樣啊。”
沈黎將方案抽出來,看了看,這個李總監的確是不錯。那個項目沈黎研究過,也做過相關的一些方案出來,不過在賀氏就沒通過。今天看李總監這個,簡單的醫療設備問題,他竟羅列的十分妥當,甚至還了解了當地的環境,文化,還有一些當地人的習俗與喜好。
單單是這一些,沈黎覺得她就沒辦法趕得上人家。
只可惜了,這份方案並沒有完成,所以沈黎也就沒辦法得知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沈姐,你想做這個項目?”
柳葉問道。
沈黎卻是看着方案,沒有回答。
她的確是想做,而且還是非做不可。不過在看到這些之後,她有些疑惑,明明裴遠珩這裡就萬事俱備了,他明明可以自己拿下,爲什麼非要通過她呢?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答案沈黎突然不想繼續下去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太明白,糊塗一些反而比較好。可她現在的心情卻非常亂,前所未有的亂。
從前在面對賀岑東的時候,在面對他冷言冷語拒絕的時候,沈黎都沒有覺得這樣的爲難,不知所措。
……
下午六點,沈黎準時下班,卻接到了不想接的電話。
是沈明權的。
沈黎遲疑了一下,同柳葉打了招呼就先行離開了。
“你好。”
她十分生疏的口吻,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
在沈黎看來,她跟沈明權的這份父女之情,早在沈明權接許淑惠與沈鳶母女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斷了。之所以現在才撕破臉,那是因爲她現在已經沒有期待了。
從前她還想着,爲什麼媽媽要離開,爲什麼爸爸會帶着別的女人回來,是不是因爲她不夠乖?
沈黎一直都以爲是自己不好,所以這個家纔會散的。直到後來,沈黎才明白,不是所有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會對你好,有些人在你生命中扮演的角色,那就是狗屁。
她跟賀岑東結婚的時候,沒有人祝福,沈明權爲了表明自己的心,陪着許淑惠去了外省。
賀岑東鬧出那些緋聞的時候,他不聞不問。她被人陷害的時候,他卻想着把沈鳶跟賀岑東湊一對。
現在她離婚了,他也沒有任何表示,都過了這麼久了,現在打電話來是什麼意思?
“回家來一趟。”
“家?”
沈黎挑眉,“回哪裡的家?”
“沈黎,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
沈明權在那邊一聽到沈黎這樣說,大吼道。
沈黎掏了掏耳朵,靠在公交車站牌邊,挑着眉,笑了笑,“你會被氣死嗎?要是會,那你就去死好了。”
“你……”
沈明權萬萬沒想到沈黎會這麼說,一口氣涌上心頭,卡在這兒上不去也下不來,掙紅了一張臉。
他氣得發抖,可這邊兒的沈黎卻笑得十分愜意,“捨不得去死嗎?也好,那就別整天把死掛在嘴邊,讓人誤會你跟許淑惠那小三過得不如意。”
“逆子,逆子啊。”沈明權被氣的靠在沙發上,上氣不接下氣的,“我沈明權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混賬東西。”
沈黎眯着眼,那晶亮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銳利。忽而,她笑了出來。這個時候是下班的高峰期,等公交的人很多。
大家都看着一個女人靠在站牌邊,笑得好不得已,可嘴裡卻說出那樣惡毒的話語。“後悔生了我麼?你該是慶幸的,人生短短几十載,要是沒有我,你的人生該是多麼無趣。我爲你枯燥的人生添加了色彩,沈先生,你應該感激我,就算是到了黃泉路,你最後想到的人也應該是我沈黎。”
“砰……”的一聲,字電話那頭傳來,沈黎的心倏然一緊,臉色有些發白。
她已經聽到了自電話那頭傳來的手忙腳亂的聲音,似乎是許淑惠大叫了一聲明權,然後還有沈鳶大喊爸爸的聲音。
她們哭的無比悽慘,大叫着喊救護車。
沈黎緊緊捏着手機,腦海卻是一片空白。
她剛剛說了什麼?
她叫沈明權去死,可她沒說錯啊,他應該去死的。沈明權辜負了她母親蘇岑,還用她母親的錢養着那對賤人,她明明是沈家大小姐,可他們都不承認她,這一切都是因爲沈明權。
若不是沈明權,她母親不會走,不對,她母親不會進精神病院。
過了這麼久,她才恍然記起來,母親不是走了,而是出不來。她的母親現在還在精神病院,醫生告訴她,說她母親瘋了,她母親現在是個瘋子。
她有多久沒去看蘇岑了?
很久很久了。
她也恨蘇岑,怎麼會這麼沒用,虧她還是堂堂蘇家小姐,卻鬥不過一個小三,一個陪酒小姐。
心驟然一緊,她疼的臉色發白,漸漸滑落,倒在站牌旁邊。
緊緊的蜷縮着身子,很久很久之後,她的腿都麻了,她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急救的聲音,然後腳步聲越來越遠。
沈黎抱着雙腿,目光空洞的望向前方。她的眼睛沒有焦距,暗沉的可怕。死亡的氣息彷彿越來越近,她想要閉眼,卻發現就算再怎麼累,她也閉不起來。
耳邊響起蘇岑的聲音,她拉扯着沈黎的頭髮,使勁兒的往牆上甩,她說,賤人,你給我滾,給我滾。
她說,賤人,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你想跟沈明權結婚,做夢。
她說,賤人,你怎麼不去死,爲什麼還要來找我,爲什麼?
那個時候,沈黎十四歲,她在神經病院的房間裡,被蘇岑撞的頭破血流。後來,她好長的一段時間都不敢再去那裡看母親,她害怕,害怕母親會殺了她。
“小黎,小黎?”
肩膀上傳來重力,驀然擡起頭來,撞進了一雙擔憂的眼眸,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決堤而出,“我叫他去死,我叫他去死,可他好像真的要死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