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痕抹去臉上的淚水,即便他這會兒看不到,她還是努力的笑着。
“秦晗奕,你還記不記得,初遇那年,我媽出事住院,你對我說過,只要我願意相信,所有災難都可以過去。”
“那天,我被繼父打,我怪所有人都不愛我的時候,是你告訴我,只要我抓緊你,不鬆開,你就會讓我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再提起那些刻意遺忘的往事,她才明白什麼是痛徹心扉。
有些事情當年她沒能讀懂,後來忘記了要去讀懂,可這一刻,看着毫無生氣的他,她才忽然間明白了。
他比誰都渴望愛,可誰都不願意真心的去愛他。
於是,他用墮落的方式,卻掩飾心裡的渴望。
她曾以爲,像他這樣換女人如換衣衫的男人,永遠不會明白什麼是愛,更不會稀罕別人的愛。
可原來,在初遇的那一年,他就已經提示了她,只是,她沒能讀懂,她一直以爲,不過是因爲他心好,所以許她賴着他。
“我錯了,秦晗奕,對不起……”衛痕剛止住的淚水,又落了下來,有一滴不偏不倚的滴落在秦晗奕的眼睫上,順着他的眼角滑落。
“病人有反應了。”注視着儀器的護士驚喜的低呼一聲。
衛痕激動得破涕而笑,顫聲承諾道:“秦晗奕,只要你別放棄,我答應你,我會陪你一起度過這次的難關……”
求你,秦晗奕,別讓我再欠你一條命。
漫長的等待後,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緊閉的大門被人從裡推開。
“醫生,我孫子怎麼樣了?”秦老夫人摒着氣,問道。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但情況不是太好,一會兒會送去加護病房,家屬就可以進去看他了。”主刀醫生回道。
“以沫,你還好吧!”藍予溪上前一步,扶過護士手上的葉以沫。
“我沒事。”衛痕的聲音很虛弱,身體裡的力氣,好似已經被人抽空了一般。
“這位小姐很勇敢!”主刀醫生,側頭看了葉以沫一眼,真心的稱讚道。
裡邊那樣血淋淋的場面,而且躺在那裡被他們開刀的人還是她愛的人,她沒有直接暈倒,還能一直與他說話,不是勇敢,是什麼?
“謝謝你,醫生。”衛痕真心的感激,感激的不是他的稱讚,而是他救了秦晗奕。
“不用謝我,如果今天沒有你,也許我也救不了他了。”主刀醫生對她點了點頭,便擡步離開了。
“我扶你去休息。”藍予溪輕聲對她道。
“好。”衛痕點點頭,剛要與他離開,就被夏嵐攔住了去路。
衛痕輕皺了下眉宇,沒有說話,等於她開口。
藍予溪緊緊的盯着夏嵐,提防她突然動手。
“我是不會感謝你的,因爲你就是個掃把星,晗會躺在裡邊,都是拜你所賜。”夏嵐咬牙切齒的指責着衛痕,恨不得伸手下她臉上的平靜。
到底憑什麼,在她幾欲抓狂的時候,她竟然可以如此的平靜。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因爲我進去陪他,並不是爲了你。”衛痕語氣平靜的回道。
五年了,她覺得時間很可怕,竟是讓當初那個弱質芊芊的大小姐,變成了像周蘭娜一樣,瘋狂,不擇手段的女人。
夏嵐被她的話,堵得心口一窒,急不可耐的提醒道:“別忘了,我纔是秦太太。”
“呵……”衛痕輕笑,滿眼的憐憫。
她不知道她還能對夏嵐說什麼,說到底,不過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自己可以成爲秦太太,所以才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別人,提醒自己。
“你笑什麼?”夏嵐被她笑得忽然心虛。
“夏小姐,你不覺得,你這個時候應該去看看他是否安好,而不是與我爭吵嗎?”衛痕寒着臉,提醒道。
夏嵐的神色一僵,不耐煩的回道:“不用你提醒”
“嵐嵐,還不走?”夏父拉過女兒,不讓她繼續再丟人現眼,多說多錯。
好在這會兒,秦老夫人和秦夫人已經離開,如若不然,被她們聽到了葉以沫的話,她們要怎麼看他的女兒。
他真是沒有想到,五年的時間,竟是能讓當年那個軟弱可欺的女孩,變得像今天這般的冷靜。
夏嵐被衛痕指到了軟肋,自然不會再糾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隨着父親離開了。
夏母對夏父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先帶女兒離開,才走近衛痕,冷笑着,發狠的道:“若是誰敢破壞我女兒的幸福,我一定不會讓她有好下場的。”
“夏伯母!”藍予溪實在看不過眼,剛要開口,就被衛痕拉了住。
“夏夫人,幸福是掠奪不來的,如果你真的希望夏小姐幸福,就讓她先學會愛。”衛痕的心,忽然便疼了。
她原以爲,五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夏嵐和秦晗奕的感情死灰復燃,夏嵐定然是愛秦晗奕的。
可今日一看,她不禁心疼秦晗奕,他身邊到底還有誰是無私的愛着他。
似乎,沒有……
“你……”夏夫人狠狠一怒,便拿起了巴掌,卻被衛痕一把抓住,甩開。
“夏夫人,動粗只能證明我說中了您的心事。”衛痕冷漠的丟出一句話,對身旁的藍予溪說:“我們走。”
“好。”藍予溪扶着她,從夏夫人的身邊走過。
而夏夫人的眼中,這會兒盡是冷冽的恨意。
她絕不會讓任何人迫害她女兒的幸福,她說到做到。
藍予溪將衛痕扶到醫院長廊裡的長凳上坐下,囑咐她“等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
他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杯熱奶茶,遞到她的手上。
“先喝點東西,休息一會兒,我送你回家。”藍予溪在她身旁坐下。
“我想等他醒來再走。”衛痕聲音很輕,但語氣卻很堅決。
“可是……”藍予溪遲疑着,沒說後邊的話,他想她是懂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算是這個時候被他們討厭,我也不會離開的。”衛痕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才又繼續說:“我答應過他,一定會等他醒來的。”
“不恨他了?”藍予溪問的肯定,雖有些落寞,但卻是真心的爲他們高興。
“我恨他,一直是因爲他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因爲秦夫人。”衛痕坦白的回。
“那以後有什麼打算?”藍予溪靠在長椅上,側頭看向她。
“沒打算。”衛痕搖搖頭,也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擡起頭,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一下心中的鬱結,“很多事情,不是說能放下,就能放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好。”藍予溪沒有再勸,看她起身,便也跟着站起了身,“我陪你進去。”
“你打算保護我?”衛痕笑了笑,與藍予溪並肩向裡走去。
“你現在還需要我的保護嗎?”藍予溪側頭調侃道。
“藍予溪,你原諒我了?”她側頭問,終於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
“我想想的。”藍予溪故意端着語氣,回她。
“好吧!那你想想吧!但,不要想太久啊!我會傷心的。”衛痕晃晃他的胳膊,偏着頭看着他,賣乖的求道。
藍予溪給她打那個電話後,她是真的傷心了。
她並不怪藍予溪,那件事情是她有錯在先,是她利用了朋友對她的信任。
藍予溪擡手,想要拍下她的頭,最後還是沒捨得下手,改爲揉了揉她的發,陪她一起走進住院大樓。
如想象中的一樣,衛痕才一走到門口,就被攔下了。
只是,攔她的夏夫人還不等開口,秦老夫人便忽然開口說:“都回去吧!晗奕既然沒事了,就都回去休息吧!”
衛痕沒有接言,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回去的。
夏夫人心裡對秦老夫人的話有些不滿,但嘴上還是應了,“好。”
兩家人既然很快就要成爲親家了,秦老夫人那就是長輩,她心裡再不滿,也要尊敬着。
夏家兩老,講講擡步,夏夫人還是不忘爲女兒謀劃道:“讓嵐嵐留下吧!”
“好。”秦老夫人點點頭,看着夏夫人眼中的猶豫,勸道:“放心吧!有我在,沒人敢欺負嵐嵐的。”
衛痕聽到這話,只覺得可笑,秦老夫人當年想讓她進秦家門的時候,也是這般,說要保護她。
那時候,秦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慈愛的笑着說:“只要有奶奶一天在,你都是秦家的少奶奶。”
可是,原來人還在,諾言卻已經成空。不過是因爲她認真了,所以她輸了。
夏夫人得到了秦老夫人的承諾,才放心的與丈夫離開。
秦老夫人目送他們離開後,這纔有功夫看向衛痕。
“衛小姐,你救了我孫子,很感謝你。”
衛痕沒有接話,因爲她知道,秦老夫人要說的,絕對不只是“謝謝”那麼簡單。
“你也辛苦了一夜,我已經讓人打電話給你先生,讓她過來接你了。”秦老夫人溫和的看着衛痕,好似她還是曾經那個關懷着衛痕的奶奶。
“那謝謝您了。”衛痕淡笑着接話,半點怒意沒有。
秦老夫人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但,視線最後卻落在了藍予溪的臉上。
“我去買杯咖啡。”藍予溪識相的走開。
“衛小姐,直說吧!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秦老夫人昨夜在葉以沫那吃了虧,她也算是知道了,在葉以沫那裡不能動硬的。
“我想要他幸福。”衛痕定定的凝着秦老夫人,“您不覺得,我們都欠他一份幸福嗎?”
“我將最好的,都已經給了他,作爲奶奶,我問心無愧。”秦老夫人輕擰了一下眉頭,毫不心虛的道。
“您只是把您認爲好的,都給了他,可是您忘記了給他幸福。”衛痕不想再與一個根本不懂什麼纔是幸福的人辯論,“老夫人,我想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可談的。您的想法我知道,就是不希望我將那個秘密說出來,對嗎?您大可以放心,爲了他,我不會說。但,我一定要留下,親眼看着他幸福。”
“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隨你。”秦老夫人面上沒什麼,心裡卻是發了狠,她不喜歡任何事情,超出她的掌控。
這一次,是她大意了。
高天愉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臉上忽然感覺癢癢的。
“嗯……”她不適的輕哼一聲,抓了抓癢癢的地方。
可是,她的手才一離開,便又好似有什麼瘙着她的癢癢肉。
她不適的動了動,緩緩的睜開迷濛的眼,卻嚇得險些尖叫。
“你怎麼在我牀上?”高天愉抱着被子坐起,提防的看着側躺在另一側,一身休閒裝的景浩。
而剛剛她的臉之所以會癢癢,是景浩捏着她的髮絲,做的惡作劇。
“叫我老婆起牀啊!”景浩說得理所當然,還將臉湊合了過來,“老婆,有早安吻沒?”
“立刻給我滾出去。”高天愉黑着臉,指着門口的方向。
“怎麼滾?娘子示範一下給爲夫看看。”景浩嬉皮笑臉的,擡手便要去勾高天愉的下巴。
“滾。”高天愉向後躲了下,擡腿便踹向了景浩。
景浩似乎早就想到了,她會有此一招,手疾眼快的接住她的腿,動作極快的親了一口。
“景浩,你一大早的發什麼春?”高天愉抽回腿,直接下了牀,也不在乎被他看到性感內衣裡,呼之欲出的身段。
景浩跟着下了牀,從後抱住高天愉,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吹氣,“老婆,你是在勾引我嗎?”
“放手。”高天愉也不掙扎,而是冷冷的警告道。
景浩聞聲,悻悻的收了手,又坐回了牀邊,不滿的嘟囔道:“高天愉,你真沒情趣。”
“那就離婚。”高天愉不冷不熱的丟下一句話,便走進了浴室。
景浩撇撇嘴,已經算不清五年來,他到底落敗過多少次了。
那兩個人是怎麼開始的呢?這個景浩一直說,葉以沫就是他們的大媒人。
因爲,葉以沫走了,高天愉很傷心,始終覺得當初陸名揚黑了葉以沫的事情,她難辭其咎。
於是,找景浩喝酒,兩人一下沒喝好,喝多了,孤男寡女的便滾了牀單。
這本來沒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嗎?
可是,卻被高天愉的外婆給捉姦在牀……
景浩想,他大概便是從那時候開始,便怕了馮老太的。
當時,她看着他的那個眼神,讓他很有罪惡感,好似強迫了高天愉似的。
於是,馮老太丟出一句話,“你們結婚吧!”
這兩人說來也奇怪,竟然誰也沒有不同意,意見倒是統一的,當天就去民政局領了證。
本以爲,馮老太還會逼着他們辦婚禮,可是沒有,馮老太什麼都沒有再說,甚至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有點不聞不問了。
景浩可不認爲高天愉的外婆是好說話才這樣,那麼老謀深算的人,指不定又在算計着他們什麼。
聽着浴室裡“嘩嘩”的水聲,景浩不禁有些心癢。
他真懷疑,高天愉是不是決定立地成佛了,除了五年的那次酒後亂性,居然再也沒有讓他碰過。
他是辦法都用了,軟的,硬的。
可他軟時,高天愉不搭理他。她硬時,高天愉比他還硬。
漸漸的,他又恢復了之前那種花天酒地的生活,高天愉對此也是不聞不問。
於是,景先生,景太太,正式成爲了合租夥伴。
景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所有男人的通病,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是看着高天愉心癢癢……
秦老夫人最終還是沒能如願,許安歌並沒有來接衛痕離開。
其實,衛痕猜到了,許安歌是不會來的。
那個像哥哥一樣的男子,永遠不會做讓她爲難的事情。
而秦晗奕是在當天下午醒來的,他醒來時,夏嵐正守在他的身邊。
至於秦夫人,還沒守到中午,便暈了過去。
這五年來,秦夫人爲了得到兒子的關注,將自己的身子也折騰的不像樣子。
至於秦老夫人,知道孫子脫險後,很理智的回家休息了。
剩下的三個年輕人,夏嵐以未婚妻的身份,自然守在裡邊,而藍予溪就陪着衛痕,坐在走廊裡的長椅上等。
夏嵐本已經困得迷迷糊糊的,隱約間,好似看到了秦晗奕睜開眼,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
“嵐嵐,如果累了,就回去休息吧!”秦晗奕聲音虛弱的說。
夏嵐愣了下,隨即驀地睜大眼,又驚又喜的看着秦晗奕。
“晗,你終於醒了,我擔心死了。”夏嵐說着,便紅了眼睛。
“好了,別哭,我沒事。”秦晗奕嘴上在哄着她,視線卻越過她,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你等等,我去叫醫生。”夏嵐站起身,走了出去,並沒有發現秦晗奕的異常。
病房的外間,就有護士在守着。
“護士,病人已經醒了。”
“好,我立刻去找醫生。”
護士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衛痕見護士出來了,立刻站起身,問:“護士,病人怎麼樣?”
“病人已經醒了。”護士極快的回她一句,便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衛痕與藍予溪相視而笑,倉促的擡步,腳下卻一個跟蹌,險些摔倒。
“以沫,小心!”藍予溪急忙扶住她。
“我沒事。”衛痕連忙搖搖頭,掙開藍予溪,向前走了兩步,卻又忽然收住了腳步。
藍予溪嘆了聲,走到她身邊,“進去吧!他在等你。”
衛痕偏過頭,看向藍予溪,卻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藍予溪看着她這會兒的反應,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變成了衛痕,也有不勇敢的時候啊!
抓住她的手腕,也不再勸她,直接便將她拖進了秦晗奕的病房。
只是,兩人進去的,似乎不太是時候。
夏嵐正握着秦晗奕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聲細語的呢喃着,“晗,你嚇死我了。”
衛痕自嘲一笑,剛要轉身離開,病牀上的秦晗奕卻忽然虛弱的出聲,“以沫,別走。”
夏嵐眼中的擔憂,瞬間僵住,她鬆開秦晗奕的手,緩緩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後。
“你進來做什麼?”
衛痕沒有答她的話,視線越過她,一直與病牀上的秦晗奕對望着,好似那視線裡有着千言萬語,要與他訴說。
很快,醫生就快步走了進來,大致的爲秦晗奕做了一番檢查,確認他沒事,讓他好好休息,才離開了病房。
醫生離開後,秦晗奕開口打破病房裡的安靜,“嵐嵐,你先出去。”
夏嵐的眸子裡,瞬間盛滿了受傷,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晗奕。
難道,他不知道他這麼做,會讓她很難堪嗎?
秦晗奕嘆了聲,保證道:“嵐嵐,我承諾你的,都不會變。”
夏嵐眼中的情緒,便是一滯。
得知葉以沫回來後,她最怕的就是秦晗奕毀壞承諾,讓她像五年前一樣,被許安歌拋棄,那般的難堪。
而秦晗奕這會兒的承諾,顯然就成了一刻定心丸。
話都說到了這會兒上,她自是無法再阻止,只好站起身。
與衛痕擦身而過時,她一昂下巴,很是驕傲,就好似她打贏了一場仗一般。
藍予溪與秦晗奕對視一眼,也轉身走了出去。
待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衛痕走到病牀邊,坐下。
“我昏迷的時候,聽到了你的聲音。”秦晗奕主動打破沉默。
“原來你真的聽到了。”衛痕鼻子酸了酸,手術室裡的情景,她真的不敢回想。
“謝謝你,以沫。”秦晗奕歉疚的道。
“爲什麼那麼傻?”衛痕咬了咬脣,問道。
“嗯?”秦晗奕不解的看着她。
“交通局那邊說,按照貨車司機的口供和環境證供,你是直接撞上那輛貨車的。”
秦晗奕這才明白過來,她指的是什麼。
“你不是以爲,我是自殺吧?”秦晗奕臉色雖蒼白,但望着她的視線,卻是炯炯有神。
“難道不是?”衛痕看他的神情,不禁疑惑,“你開車離開的時候,明明說……”
“我說要一命還一命,對嗎?”秦晗奕替她說出,她沒有說的。
“我以爲……”
“秦氏如今那麼亂,我怎麼能丟下奶奶和……”秦晗奕頓了下話,那個“媽”字,終是沒在葉以沫的面前說出口,而是改爲道:“我怎麼會丟下她們不管呢!奶奶已經送走了兩個最親的人,若是我在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便等於要了她的命,我該有多不孝順。”
“那你?”衛痕這會兒聽他這般一說,方纔想起秦晗奕對秦老夫人的孝順。
是啊!他就是不爲自己,爲了秦老夫人,他也不會自殺的。
是她昨晚關心則亂,犯了糊塗,纔會生了那樣的想法。
“我當時只是低頭撿東西,所以纔沒來得及避開那輛貨車。”秦晗奕輕描淡寫的回道。
其實,他沒說的是,他撿的是她成爲他的女人後,他爲她買的,卻沒有來得及送給她的鑽戒。
而讓他直直撞上那輛貨車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車,忽然剎車失靈……
無論是哪一點,他都不想告訴她,不想博她的同情,更不想讓她擔心。
既然,她已經有了屬於她自己的幸福,他願意學着去祝福她。
等安頓好了奶奶和母親,他會去自首,擔下*的罪名,還她的母親一個公道。
“原來是這樣。”衛痕心下不禁安穩了許多,只要他珍愛生命,那比什麼都重要。
“不過,人總是有軟弱的時候,如果手術室裡沒有你,我也許真的不想醒過來了。”秦晗奕緩和一下,忍下刀口的痛,繼續說:“我當時想,或許那是老天的安排,想讓我把命還給你,所以,我一度的想放棄過……”
“但,後來,我聽到了你的聲音,你告訴我,不要放棄,我纔想起了自己的責任……”
如果沒有傷口處劇烈的疼,秦晗奕一定會以爲自己在做夢,竟是能與她如此平靜的說着話。
“你沒事就好。”衛痕的語氣有些刻意的疏離,那是她在逃避自己內心的癥結。
但,秦晗奕卻沒能讀懂她心裡的真實想法。
他想,她終究是無法原諒的吧!
“以沫,努力的讓自己幸福,等我安頓好秦氏,我答應你,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他一定會做到。
衛痕眼中的神色微縮了下,立刻垂下眼瞼,遮住眼中的神色,暗暗的深吸一口氣,才說:“那不是你的錯,我不需要你給我一個交代。”
“以沫……”秦晗奕試探着伸出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我求你,就求你這一次,如果我媽被判刑的話,便等於要了她的命……”
衛痕被他握在掌心的手,緩緩曲起成拳,視線越垂越低,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沉默了許久,纔開口,“我不會告發秦夫人的,那件事情我會試着放下……”
“真的?”秦晗奕一驚,握着她的手,微一用力,便牽扯得刀口劇烈的疼。
“嗯。”衛痕點了點頭。
“爲什麼你會突然改變了主意?你回來不就是爲了報仇嗎?”秦晗奕疑惑的盯着葉以沫,他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她卻一直低着頭,讓他看不清。
衛痕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平靜的回道:“我們都不幸了太久,我想放手了……”
“真的?”秦晗奕怎麼都覺得不對勁。
“嗯。”衛痕深吸一口氣,終於擡起頭,看向他,“秦晗奕,你也答應我,一定要幸福,等我看到你幸福了,我就離開……”
秦晗奕神色一滯,脣瓣動了幾次,纔回了一個字,“好。”
“等我離開了,他們就忘記彼此,忘記所有過去……”衛痕只覺得每說一個字,心都猶如針扎一般的疼。
“好。”秦晗奕努力的笑着應她,心中有那麼一刻,他猶豫着,想要問她,手術室裡,她說過的話,是不是還算術。
可是,他終究沒有問出口,因爲她此刻的選擇,已經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了。
他們之間隔着的是她母親的命,就算她願意放下仇恨,卻不代表原諒……
衛痕努力的彎起脣角,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站起身。
她以爲她可以堅強到走出這間病房,卻在轉身的一瞬間,淚水就滾落了下來。
“以沫……”他在她身後叫她。
她微頓腳步,卻沒有轉身。
“謝謝你,以沫,謝謝你的善良和寬容……”秦晗奕覺得自己這話聽着挺虛僞的,但他除了感謝的話,還能對她說什麼呢? Wшw.Tтka n.C ○
葉以沫痛苦的閉上眼,淚水順着她蒼白的臉頰流下,她有很多話,哽在喉嚨中,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再睜開眼時,眼中已經只餘木然的痛。
她終是沒有再開口,擡步走了出去,留給他一道絕情的背影。
藍予溪看着從病房裡走出的葉以沫,站起身。
“我送你回去。”
“好。”衛痕點點頭,卻見視線落在了夏嵐的臉上,“夏小姐,答應你爲秦晗奕設計一套訂婚禮服的事情,我不會食言。”
“不必了。”夏嵐條件反射般,當即回拒。
她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請什麼所謂的衛痕回來,纔會給自己惹來這麼多的麻煩。
“夏小姐,我是真心的想要祝福你們,我和秦晗奕不可能了。”衛痕知道不管她怎麼說,她都不會信,但她還是說了,還是奢望了。
“呵……”夏嵐輕嗤一聲,擡步向病房裡走去。
“以沫,何苦勉強自己呢?”藍予溪明白,那麼做,最痛的人就是葉以沫了。
可是,他不明白,爲什麼葉以沫非要這麼做。
他不禁心中生疑,覺得葉以沫的態度似乎有些奇怪。
“我們走吧!”她徑自說了句,不等他答應,她便已經越過他離開。
他的問題,她沒有辦法回答,所以她只能選擇迴避。
藍予溪凝了她的背影一眼,才闊步追了上去。
兩人上了車,他側頭看疲憊的她,“送你去哪?”
“送我去工作室吧!”衛痕想了想,回道。
她想回去,給安歌一個交代。
“好。”藍予溪啓動車子,駛出醫院。
“你如果累,就睡會兒吧!”
“嗯。”衛痕閉上眼,靠在桌椅上。
其實,她哪裡有半點睡意啊!只是,她害怕藍予溪看透她,會問她什麼,所以她選擇了迴避。
就在快到達許安歌工作室的時候,衛痕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衛痕不得不睜開眼,拿出包裡的手機,接起。
“你好。”
“衛小姐,你好,我是許安歌的母親,我想見見你。”電話另一端,傳來一道溫婉的聲音。
“好。”衛痕微一遲疑,應聲。
“我現在在安歌工作室對面的那家清逸茶樓。”
衛痕再次愣了下,她和那家茶樓還真是有緣,昨天剛在那裡見過秦老夫人,今天許安歌的母親,也約她在那裡見面了。
“好。”
衛痕掛斷電話,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可胸口卻還是悶悶的。
“你沒事吧?”藍予溪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衛痕搖搖頭,故作輕鬆的回道。
藍予溪也不好再窺探她的隱私,只好繼續開自己的車。
衛痕讓他直接將她送到了工作室的樓下,隻字未提要去對面茶樓的事情。
藍予溪看着她下了車,終是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衛痕點點頭,看着他開車離開了,才向對面的茶樓走了過去。
茶樓裝修的很雅緻,古香古色的。
衛痕一進門,立刻有身着旗袍的服務員上前詢問。指引她去了許母定的包廂。
包廂門前,她的心情不禁緊張。在此之前,她只見過許安歌母親的照片,本人還是第一次見。而且,她打從心裡,又覺得自己欠許安歌的太多,不免就有些心虛的成分在裡邊了。
緩解了一下緊張的情緒,衛痕才推門走了進去。
許母聽到開門聲,向看去,溫和的道:“衛小姐來了,坐吧!”
“謝謝伯母。”衛痕走過去,坐下。
“怎麼還叫伯母?”許母笑着打趣道。
“嗯?”衛痕被她說得有些窘迫,不是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她覺得自己沒資格叫眼前這個高貴,溫婉的女人更爲親熱的稱呼。
之前,她滿心的仇恨,明知道不該,卻還是將許安歌扯了進來。
“沒關係,來日方長。”
衛痕見許母伸手去倒茶,立刻道:“伯母,我來吧!”
“沒關係,都是一家人,你不用這麼客套。”
衛痕收回手,她覺得許母很奇怪,口口聲聲的將她當成一家人,卻是一口一個“衛小姐”的叫着她。
許母倒了杯茶,遞給衛痕。
“你一定很奇怪,我爲什麼叫你衛小姐,卻又說我們是一家人吧!”許母看穿她的心思,問道。
“嗯。”衛痕點頭,坦白的承認自己的心思。
“說實話,如果讓我選兒媳婦,我一定不會選你。”許母不客氣的說。
“我知道,我配不上安歌那麼好的人。”衛痕苦笑。
“你錯了,我在意的,並不是你的身份。”許母搖搖頭,“而是你心裡愛的那個,並不是我兒子。”
“伯母!”
“但是,我兒子愛了你十幾年,做母親的又有什麼辦法?”許母嘆了聲,“所以,爲了我兒子,我願意將你當成是一家人。但,爲了尊重你,所以我叫了你衛小姐。”
“對不起,伯母。”
許母的話,讓衛痕覺得無地自容。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問問你自己,和安歌在一起,你開心嗎?”
“我……”
“我自己的孩子,我都管不了,所以我也不願意去要求別人的孩子。伯母這次來見你,只希望你可以答應伯母,如果沒有決定一輩子與安歌在一起,就早點離開他,不要給他希望。”許母的聲音很沉重,心裡猶如被壓了塊大石頭。
她想,衛痕大概還不知道,她又上了楓雜誌的封面。
那上邊的內容,別人看了許是感動,許是當成一場笑料,但於許家而言,卻是徹頭徹尾的羞辱。
許父早上已經震怒,差點就沒衝到許安歌的工作室,廢了他,是她硬攔着,纔沒讓事情繼續惡化下去。
自己兒子是什麼脾氣,她很清楚,若是他們逼得緊了,許安歌大概會一走了之,再也不回來。
至於衛痕,她雖然不喜歡,但她想看在兒子的面子上,寬容些。
“伯母,你應該罵我的。”衛痕歉疚的看着許母,如果她這會兒罵她,她心裡還會好受些。
可是,許家的人,偏偏都那麼的善解人意。
“罵你什麼?若是我羞辱了你,不也就等於羞辱了我自己的兒子有眼無珠了嗎?”許母笑笑,“衛小姐,雖然我並不是那麼喜歡你,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接受安歌的感情,女人一輩子很難遇上這樣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更何況安歌等了你十幾年。”
“伯母……”
“慢慢考慮,不用急着答覆我。”許母柔和的視線裡,透着母性的慈愛,“如果決定了,就帶着樂樂回來看看爺爺奶奶,那孩子真是遭人疼得緊。”
“樂樂他……”衛痕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許母接了過去,“關於樂樂的身世,我很清楚,只要你願意,他可以一輩子姓許,許家沒有人會虧待了他。”
衛痕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許母越是善解人意,她便越是覺得愧疚。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許母站起身,臨出門前,停下腳步,說:“早點做個決定,爲你自己,也爲了樂樂。”
“嗯。”
衛痕送許母出了茶樓,上了車離開,卻不知自己能去哪裡……
許母的寬容和理解,讓她無地自容,沒有臉再去見許安歌。
昨天之前,她爲了仇恨,忽略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就如許母所說,不管是爲人,還是爲己,她都應該做個選擇了。
葉以沫茫然的站起街上,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
許母的話,讓她覺得無地自容,因爲許家人都太好,她再反觀自己,她覺得自己配不上許安歌……
昨夜,她也是這般的心情,最後鬼使神差的就去了那棟別墅。
那今天,她還能去哪裡?
“快點,孩子要放學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她循聲看去,便看到一對夫妻,快步的向前走着。
腦中,忽然閃過小樂樂的模樣,葉以沫不禁勾起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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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擡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上小樂樂幼兒園的地址。
出租車在樂樂的幼兒園門口停了下來時,小朋友已經陸續由家長拎着,從裡邊走了出去。
她站在路邊,大概等了三分鐘,纔看到許樂樂出現在大門口,她心裡一甜,擡步向兒子走去。
許安歌說的對,樂樂是上天賜給她的最好禮物,她最不該的就是爲了別的事情,忽略了她最親的人。
本在與小朋友說着話的許樂樂,眼中忽然一喜,便小跑着出了幼兒園。
葉以沫以爲兒子是看到了自己,特意快走兩步,想衝過去,抱住兒子。
誰知,兒子一出大門,便激動的喊了聲,“爸爸”。
她不禁頓了步子,轉頭看去,便看到許安歌的車停在路邊,他似乎剛從車上下來。
這樣的距離,她的兒子,先看到的人,卻是她身後的人。
可見,她這個媽媽,做得有多麼的失敗。
許安歌對她笑笑,幾步上前,攬入她的肩,輕聲的勸道:“別急,慢慢來。”
“嗯。”葉以沫點點頭,兒子這會兒已經跑了過來,她不想當着孩子的面前傷感。
許安歌鬆開她的肩膀,蹲下身,抱住許樂樂,“來,爸爸看看樂樂,樂樂想爸爸沒?”
“想了!”許樂樂歡呼着,小胖胳膊抱住許安歌的脖子,“爸爸,老師說下週一有家長會,要家長來。”
“好,爸爸知道了。”許安歌揉了揉他的頭,去發現他的視線正偷偷的看向葉以沫。
許樂樂對葉以沫的狀態是,明明想靠近,卻又害怕葉以沫。
葉以沫心裡一酸,卻是強撐着笑,說:“媽媽下週一有時間,來幫你開家長會,好不好?”
許樂樂眼中一喜,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走吧!今天不做飯,我們一家人去吃好吃的。”許安歌立刻提議,想給母子兩個製造一個好機會。
“好啊!”許樂樂立刻歡呼,“爸爸最好了!”
“就你嘴甜。”許安歌寵溺的凝了他一眼,將他遞向葉以沫,“你抱着樂樂,我去開車。”
葉以沫接過許樂樂,試探着將臉貼在樂樂的小臉上。
樂樂遲疑着,將胳膊圈在了葉以沫的脖頸上,低低的喚了聲,“媽媽。”
只是一聲,卻已經足夠讓葉以沫心酸,溼了眼眶。
“樂樂,對不起!”
許樂樂不解的看着葉以沫,媽媽又沒做錯時期,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上車吧!”許安歌拉開副駕駛的門,出聲提醒。
就是要感傷,這個地方顯然也不是很合適。
“嗯。”葉以沫吸吸鼻子,抱着兒子上了車。
許安歌跟着上了車,打量了葉以沫一眼,沒有多問。
當着孩子的面,他不能多說,多問,樂樂雖小,看似聽不懂,但他覺得那對孩子的成長,還是有着很大影響的。
許安歌帶着母子倆去了一家兒童餐廳,先哄着許樂樂吃了些東西后,許樂樂就跑到了娛樂區,與別的小朋友玩去了。
“你問吧!”葉以沫迎上許安歌凝着她的視線,主動開口。
“我媽找過你,是嗎?”許安歌問。
“你怎麼知道的?”葉以沫一驚,不希望許家母子倆因她而起什麼誤會。
“工作室的一個設計師,說在對面的茶樓,看到了我媽。”許安歌擰了下眉心,問:“我媽和你說什麼了?”
“安歌,伯母並沒有爲難我。”葉以沫立刻解釋。
“我知道,我媽一定不會的。”許安歌對她笑笑,很是肯定的道。
葉以沫愣了下,隨即失笑,看來自己是白擔心了。
“伯母真的是一個好媽媽!”葉以沫感嘆一聲,再反觀自己,她真的是一個不稱職的媽媽。
“以沫,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做一個好媽媽。”許安歌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我可以嗎?”葉以沫自嘲的輕笑,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以沫,給我個機會,讓我和你一起努力,好不好?”許安歌握住她的手。
“安歌,我……你知道我……”她忽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但她相信,許安歌懂她的。
“沒關係,多久我都願意等你。”許安歌頓了頓,復又道:“等你的心。”
“安歌……”葉以沫爲難的看着許安歌,可以說,許母的一番話,讓葉以沫想到了放棄。
許安歌太好,許家人太善良,若是她不能全心全意的對待他們,又憑什麼成爲許家的一員。
或許,她該趁着自己還沒有錯得太離譜的時候,及時抽身。
“以沫,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現在,什麼都不要說,我們都需要時間。”許安歌阻止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因爲他了解她,他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是他想聽到的。
他等了這麼多年,真的不想是一場空……
他絕不想讓她就此放手,他真的願意再多等幾年。
“安歌,你已經爲了我和樂樂犧牲了那麼多,之前是我錯,我忽略了你和樂樂,可是我不想再繼續錯下去。”葉以沫這一次很堅持,即便她和許安歌會有明天,但現在她也不能再佔着許太太的名頭,她想給他多一點的選擇。
“然後呢?你打算對外宣佈,其實我們並不是夫妻嗎?可是,你估計過樂樂的感受嗎?你該如何面對,他的爸爸突然就不是爸爸了。”許安歌壓低聲音,堅持的說。
他不能放手,他怕他一放手,就會徹底的失去她。
他情願,她一輩子都不愛他,只要讓他守着她,他就是快樂的。
而堅持的越是久,他便越是不甘心放手,總是覺得,再堅持下,也許就勝利了。
可是,兜兜轉轉這麼多年,結果似乎仍是沒有半點的改變……
“我會帶着樂樂離開這裡,一切的錯,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可是,我們不能因爲錯了,就一錯再錯,對不對?”葉以沫堅持。
許安歌的好,許母的體諒,都是她堅決的原因。
即便,她想給自己,給許安歌一次機會,但他們也應該重新開始,她應該給許安歌一個公平的起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他佔得死死的,讓他同她一樣,走不出這圍城。
許安歌的神情一僵,緩緩收回握着她的手,冷笑着問:“你打算和秦晗奕和好了?”
葉以沫搖搖頭,輕笑着回:“我和秦晗奕永遠都不可能的。”
“以沫,對不起。”許安歌痛苦的抹了一把臉,“我不該那麼想你。”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沒有處理好這一切,纔會讓所有的事情,都越來越複雜。”葉以沫搖搖頭,歉疚的道。
“我們都再想想,最近發生太多的事情,不要急着決定,好不好?”許安歌近乎懇求的輕喃:“以沫,就當是爲了樂樂。”
“安歌……”葉以沫剛要開口,許樂樂就跑了回來,歡快的大叫着,“爸爸!”
葉以沫所有的話,都因爲許樂樂的聲音,吞了回去。
許安歌立刻起身,抱起許樂樂,脣畔掛着一抹若有似無的苦笑。
雖然,葉以沫這些年來,對許樂樂經常都很是冷淡,但他卻很清楚,葉以沫最愛的人,就是許樂樂,那是秦晗奕都不能比擬的一種血脈相連。
她不愛他,爲了秦晗奕受死了自己的一顆心。
但,只要許樂樂愛他,他便可以永遠的站在她的身邊。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卑鄙,居然連這樣的策略都想到了。
但,他愛許樂樂的心,卻是真的。
葉以沫側頭,看着許樂樂與許安歌之間和睦的氣氛,心裡不禁一陣的疼。
她到底做了什麼,以後該如何收場!
夏嵐在醫院裡熬了一夜,之前不走,不過是擔心葉以沫會接近秦晗奕,這會兒葉以沫走了,她也堅持不住了,便回了家休息。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秦老夫人才出現在秦晗奕的病房裡。
秦晗奕側頭看向走進來的老人,眼中第一次有了疏離。
從小到大,他一直覺得,秦老夫人是唯一關心他,愛護他的人。
可就是這個老人,欺騙了他五年之久,居然連那樣荒唐的謊言,她都說得出口。
秦老夫人走到牀邊坐下,嘆了聲,“晗奕,葉以沫都告訴你了,對嗎?”
“奶奶,她不是你最愛的孫媳婦人選嗎?如今,奶奶爲什麼又這般看她?”秦晗奕嘲諷的輕笑,他真的想問問眼前這位他最親的親人,到底是變了,還是她一直如此,只不過他沒有看懂她。
“晗奕!”秦老夫人有些怒意的斥責了他一聲。
“奶奶,我想睡會兒。”秦晗奕不想和秦老夫人吵,即便她再錯,也是他的親人。
就如當初他恨母親,但最終他還是包容了她。
“晗奕,奶奶有些話,想和你說,”秦老夫人看着臉色蒼白的孫子,並沒有起身。
“奶奶,其實您不必擔心,即便我想跟葉以沫和好,她也不會跟我在一起的。”秦晗奕自嘲的笑,他覺得他身邊的人都很好笑,一個個的都擔心着他再去找葉以沫。
可是,可有誰想過,即便他願意,葉以沫會願意原諒他嗎?
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情,他的心意如何並不是絕對的結果。
“你已經知道,她不是你的妹妹了?”秦老夫人臉色一寒,陰森森的問道。
“其實,我早在五年前,就應該知道了。”秦晗奕不希望秦老夫人一切過錯都歸罪給葉以沫,便說出了他當年,在國外檢驗過DNA的事情。
“呵!”秦老夫人笑得有點涼,原來便是她自己的孫子,她也沒能掌握住。
她自認爲瞞了五年,其實不過是她自己的孫子不想知道事實罷了。
“其實,奶奶不必失望,你不是算計準了,我不會去找尋真相,會選擇逃避嗎?”秦晗奕是真的不想再與秦奶奶有什麼爭執,事情已經演變成了這個樣子,再怪誰,也於事無補。
那就當,他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還按着原本的軌跡繼續吧!
葉以沫已經有了葉以沫的幸福,他不會再去打擾她,讓彼此再糾纏進這痛的漩渦中。
“晗奕,奶孃都是爲了你好。”秦老夫人一臉正色的看着秦晗奕,“奶奶只是不希望,你爲了一個女人,將自己的母親送進監獄。”
“哦?這麼說,奶奶是心疼我母親了?”秦晗奕本不想再說,可秦奶奶的話,卻讓他聽得寒心。
“奶奶是爲了你們母子倆好,血濃於水,這世上你們纔是最親的人。”秦老夫人坐直腰板,一臉正色的堅持道。
“奶奶,夠了!”秦晗奕的情緒一激動,帶動得傷口都跟着疼了起來,但傷口的疼,卻遠不及他的心疼,“奶奶,您到底是爲了秦家的名聲,還是爲了我和母親,您自己心裡很清楚,何必還非要讓我來認同。”
“這是你跟奶奶說話,該有的口氣。”秦老夫人壓抑着胸口的怒氣,質問道。
秦晗奕索性不再開口,他以前一直覺得,奶奶是最通情達理的老人,可現在卻有種無力感,覺得自己說再多,也沒有用。
秦老夫人也是個善於攻心的人,見孫子以無聲作爲抗議,臉色不禁緩和了些,嘆了聲,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勸道:“晗奕,當面的事情,是奶奶一時糊塗,奶奶覺得你們之間夾着一條人命,怕你夾在中間會痛苦,會無法選擇,纔會藉着你說你們是兄妹的事情,就默認了。”
秦晗奕諷笑,是啊,當初是他自己先說他們是兄妹的,憑什麼去怪別人。
秦老夫人見孫子不理她,她便自說自話的繼續道:“如果,你覺得奶奶破壞了你的幸福,你還想和葉以沫在一起,那奶奶就去幫你求,也會把她給求回來。”
秦晗奕輕皺了一下眉心,不解的看向秦老夫人。
“晗奕,奶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幸福。”秦老夫人慈愛的看着秦晗奕,“奶奶這一輩子,送走了最愛的兩個男人,奶奶不希望你再有事,奶奶希望你可以幸福。”
秦晗奕越聽,眉心皺得越緊,但心裡卻已經有了些動容。
畢竟,這個老人一直是那個最愛他的人,這會兒又軟化說盡,他若是再半點都不動容,就是鐵石心腸了。
“如果,你還是放不下以沫,奶奶就去跟夏家說退婚的事情,哪怕是賠上了整個秦氏又如何?”秦老夫人嘆了聲,復又繼續道:“以前這樣的道理,奶奶沒有想通,可當醫生告訴奶奶,你沒有求生意志的時候,奶奶忽然覺得自己錯了,還有什麼會比自己孫子的命來的重要呢!”
“奶奶,對不起!”秦晗奕不禁愧疚,他剛剛怎麼可以對奶奶那種態度。
“不怪你,是奶奶錯了。”秦老夫人對着秦晗奕笑笑,“奶奶老了,只想看着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既然放不下,就努力的去爭取吧!更何況,以沫還有了你的孩子……”
秦晗奕先是愣了愣,隨即大驚,表情變了幾變,最後卻只餘眼底那抹譏諷的笑。
他還以爲,奶奶真的是因爲他的生死一線想通了,原來不過是在用迂迴的方式,想要要回樂樂。
他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得一親人,還來不及狂喜,居然就看透了最敬重的人有多虛情假意。
“晗奕”秦老夫人一皺眉,喚回秦晗奕僵凝的神志。
“奶奶想讓我怎麼做?”秦晗奕掩下所有情緒,平靜的問。
“奶奶當然希望你能和以沫在一起了。”秦老夫人嘆了聲,好似很爲難的看了秦晗奕一眼,才道:“如果不能,樂樂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奶奶終於說出心裡話了。”秦晗奕身上的傷口再疼,卻怎麼都比不上,他心上的傷疼。
即便,五年後得知真相,他還是刻意的忽略了秦老夫人的用心,因爲那個人不是別人,是他的親奶奶。
可是,他忽略了,卻不代表他傻,可以任由別人愚弄。
而且,愚弄他的那個人,居然還是他的奶奶。
“奶奶,您有沒有想過以沫的感受,當年選她做秦家媳婦的是您,後來逼她離開的人,還是您,如今您還打算連她唯一的親人都搶來嗎?”秦晗奕越是說,心裡越是涼。
秦老夫人的臉色很是難看,卻還是堅持說:“奶奶不管做什麼,都是爲你了你好,難道你希望你的兒子,一輩子叫許安歌爸爸嗎?”
“如果我不能給他們母子倆一個完整的家,我配做樂樂的父親嗎?”秦晗奕的語氣很是堅決,沒有半絲的猶豫。
但,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對那個孩子的渴望。他也希望,那個孩子可以叫她一聲“爸爸”。
可是,就如他自己說的,若是他什麼都不能給他們母子,那他也就不配去爭樂樂了。
“許安歌就可以給樂樂一個完整的家?”秦老夫人冷笑,“以沫嫁給她以後,他們必然還要有自己的孩子,到時候許家人會如何對樂樂?會給他一份公平的愛嗎?”
秦晗奕一想到那樣的局面,心裡不禁狠狠一疼,卻仍是堅持,“我相信以沫!”
只是,他掩飾的再好,卻仍是被秦老夫人看穿了心事。
“晗奕,你再想想吧!”秦老夫人站起身,“如果你爲難,就由奶奶出面吧!”
“奶奶!”秦晗奕一驚,隨即諷笑,告訴他,不是在問他意見,而是知會他一聲而已。
“奶奶先走了,你休息吧!”
話落,秦老夫人便起身向外走去,沒有半分遲疑。
秦晗奕疲憊的閉上眼,遮住眼中的痛色。
看看他的奶奶,多會算計,明知道他與葉以沫之間橫着一條人命,無法在一起,卻仍是以仁義開場,他差點就以爲,她是真的想成全他們。
原來,不過是爲了秦家的血脈——樂樂。
高天愉一進公司,就發現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辦公室外,秘書李婷更是起身相迎。
“高總,早上好。”李婷甜美的笑着。
“早上好。”高天愉淡笑着點點頭,“今天大家的心情似乎都不錯。”
“是。大家是爲高總高興。早上有您的花,我已經給您送進辦公室了。”李婷繼續保持她那高含糖量極高的微笑,眼裡這會兒多了一抹羨慕之色。
“好,謝謝你。”高天愉點點頭,有些的推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收花,並不是第一次了,她實在有些不明白這些人跟着瞎高興個什麼勁。難不成還怕她沒人要,變成老孤女,迫害他們?
可是,她一進門,就被辦公室裡的花,給嚇得傻了眼。
她的辦公桌上居然擺了三束花,其中一束玫瑰,居然有上百朵。
其中是一束向日葵,一束紅色的玫瑰和一束繡球花。
高天愉皺了皺眉,走到辦公桌前,直接拿起桌上的繡球花,抽出卡片,看過後笑了笑,神情很是無奈。
放下手裡的繡球花,又看了看另外兩束裡的卡片,終於瞭解了這些花的來歷。
紅色的玫瑰是陸名揚送的,卡片簡單一句話,寫着“我希望我可以重新來過”。
高天愉有些無奈,她覺得這不該是陸名揚的性格。
五年了,她想,他不是放不下,只是不甘心而已。
向日葵她不用看,也猜到是景浩送的了。
特別的東西總和他託不了關係的,看着那金燦燦的向日葵,她似乎想起了他那帶着邪氣的笑。
而卡片上,居然寫着“我會像向日葵默默愛着太陽一樣的,默默愛着你。”
看了這張卡片,高天愉不禁在心裡嘲諷,都言明瞭,還叫默默的愛,那到底什麼樣的舉動才能算是主動的愛?
更何況,這樣的話,他應該對很多女人說過了吧!
至於那束繡球花,居然是葉以沫送的。
卡片上寫着“繡球,你懂的!”
就如高天愉愧疚當年楓雜誌抨擊葉以沫的事情一樣,葉以沫也很愧疚,高天愉爲了她的事情,放棄了愛情。
所以,她比誰都希望高天愉可以再覓良緣。
高天愉把花裡的卡片都拿了出來,然後叫了李婷進來。
“李婷,你幫我把這兩束花,拿出去分給同事。然後幫我找個花瓶,把這束繡球花插好放在我的辦公室裡。”高天愉指了指那三束花,又看着繡球花笑了笑。
“好的,高總。”李婷捧着花剛一離開,高天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看着手機屏幕輕笑下,接了起來。
“親愛的,收到我的花了嗎?”景浩痞痞的聲音在電話一端響起。
“嗯。收到了,我還替你送人了呢!”高天愉故意擡高語調,像是爲了氣電話那邊的景浩。
“什麼?高天愉,我送的花,你居然這麼不珍惜。”景浩故作傷心,其實結果他早就已經猜到了,也不是第一次。
“呵呵,幹嘛?生氣了?”高天愉故作關心的問了句,還不待景浩回答,她便話鋒一轉,忽然道:“那多氣會兒!”
“高天愉!”景浩開始磨牙,剛要發飆,高天愉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李婷拿着已經插入花瓶中的繡球花進門,說:“高總,給你放哪裡?”
“放在我辦公桌上吧!”高天愉囑咐她一句,脣角不禁揚起了一抹笑,今天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她發現,自己視乎有點惡趣,每次奚落了景浩,心情都會格外的晴朗。
衛痕一連已經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憋着了幾天,也找不到半點的靈感。
雖然,夏嵐拒絕了她要爲秦晗奕設計禮服的要求,但她還是不想放棄。
她之所以有了這個夢想,全是因爲他,她的心願,一直就是親手爲了他設計一身衣服,一身與衆不同,獨一無二的衣服。
等她達成這個心願後,便當是他們爲了曾經的那段情,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吧!
可是,她越是想做,便越是找不到靈感,滿心都是浮躁。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她煩躁的出聲,“進來吧!”
許安歌推門進來,擔心的看着她,“沒事吧?”
“我沒事。”衛痕搖搖頭,“你找我有事?”
“我想出去採風,一起去吧!”許安歌好似不經意的邀請,其實是他爲了她,刻意安排的。
他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麼一直堅持說,她與秦晗奕不可能了。但,只要是她的心願,他都會幫她,哪怕她設計的,是她和秦晗奕訂婚要穿的禮服。
“好啊!”衛痕站起身,看了一眼手錶,又道:“樂樂馬上就放學了,我們先去接了他,一起去吧!”
“好”許安歌點點頭,與衛痕出了辦公室。
兩人到許樂樂的幼稚園,接了小朋友後,許安歌便開着車,帶他們去了一處療養院。
而那處療養院不是別處,正建在她與許安歌相遇的海邊處。
她又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他是希望,她可以記起一些他們之間的過往。
“安歌……”衛痕剛一開口,許安歌就打斷了她的話,“不是說了,要好好想想嗎?那就別這麼快給我答案,我不着急。”
“呵!”衛痕故作灑脫的笑了笑,也不再矯情,拉着許樂樂,跟上許安歌的腳步。
衛痕猜的沒錯,許安歌帶她來這裡,就是爲了勾起她對他們過往的一些回憶。
他常常在想,如果當初不是那場車禍,讓他忘記了她,沒能回來找她,那她現在愛的人,會不會就是他,而並非秦晗奕了。
他們當年能相遇,就已經是緣分了。
只是,命運無情,卻讓他們蹉跎了這麼多年。
如今,他們回到了原點處,他希望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衛痕的心思,他都懂,因爲他對她太好,所以她不願意負擔,她想逃避。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再逃了。
許安歌來之前,早就安排好了行程,衛痕又難得陪兒子輕鬆,所以這一趟玩的很歡樂。
三人去有機蔬菜的大棚,摘採了不少的有機蔬菜,準備去許安歌在療養院裡租的別墅處烹調。
三人一路有說有笑,卻在就要靠近別墅的時候,衛痕忽然停住了腳步。
許安歌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便見秦晗奕靠坐在長椅上,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秦晗奕聞聲,也向這邊望了過來,一時間幾道視線在空中交匯,卻註定了有人要被遺落。
許安歌反應極快,立刻對衛痕道:“你過去吧!我陪樂樂在一邊玩會兒。”
“好。”衛痕點點頭,走了過去。
“過來度假?”秦晗奕往椅子的一邊讓了讓,示意她坐。
“嗯。你呢?過來養傷?”衛痕記得,他很討厭進醫院。
“嗯。”秦晗奕點點頭,凝了她一眼,卻見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小樂樂身上。
這就是他的兒子嗎?他一直想去看看他,卻一直壓抑着,強迫着自己,不許去想。
衛痕也順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便見許樂樂向他們這邊跑了過來。
就在衛痕和秦晗奕都出神的望着奔跑中的小樂樂時,小樂樂的小身體驀地撞上了一個一手端着一杯飲料的女人。
而女人躲閃不及,手上一個不穩,一杯飲料扔了出去,一杯飲料就直接掉在了被撞到的小樂樂身上,褐色的液體頓時便染溼了小樂樂白色的卡通上衣。
“樂樂!”衛痕顧不上一旁的秦晗奕,連忙跑了過去。
而在她還沒有跑過去的時候,許安歌就已經先她一步將小樂樂抱了起來。
剛剛的一切,發生的都太過突然,以至於小樂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時,都忘記了哭。
可這會兒,被“爸爸”抱在了懷裡哄着,什麼委屈便都上來了,小樂樂頓時便“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樂樂,告訴爸爸,是不是摔到哪裡了?哪裡疼?”許安歌焦急的查看着小樂樂的全身上下,生怕她有一點的閃失。
而剛剛和許樂樂撞在一起的女人,也連忙的蹲下身來,歉疚的哄着,“小朋友,你沒事吧!告訴阿姨摔到了哪裡沒有?”
等許安歌和那個女人輪流問了一番後,衛痕和秦晗奕才跑到了近前。而秦晗奕因爲劇烈的運動,扯得傷口不禁發疼。
衛痕一近了兒子的身,也顧不得看一眼撞倒小樂樂的人,只是緊張的上下左右的查看着兒子有沒有受傷。
“沒事,我剛纔看了一下,應該沒有傷到,只是這飲料裡全是冰塊,怕是要快些回去換衣服,要不然會感冒的。”許安歌查看了一番,又在許樂樂身上按了按,詢問他“疼不疼”,覺得真的沒事後,語氣才恢復了鎮定。
“媽媽,爸爸……”許樂樂一看媽媽也來了,癟着嘴,委屈的伸出了一直垂在身側的小手給衛痕看。
衆人這纔看見小樂樂的手心上有幾道擦傷的血痕,好在看上去不是很嚴重。
只是,再不嚴重,傷在兒身,做媽的也沒有不疼的。
“媽媽,呼呼……”許樂樂的哭聲已經不如之前的那般大了,而是換成了委屈的哽咽。
只是,小樂樂卻不知道他這委屈的哽咽,遠比大哭大叫更讓衛痕心疼。
“好,媽媽呼呼,樂樂別哭了。”衛痕擡手拭去小樂樂臉上的淚水後,才拉過小樂樂的小手輕輕的呵着氣。
而小樂樂此時則是將整個小身體都靠在了許安歌的懷中,享受着媽媽的“呼呼”,抽啼的聲音也漸漸的小了下去。
秦晗奕站在一旁,幾次試探着上前,卻終是隻能僵在原地。
他終是成了她世界之外的人,不用她刻意的排斥,他就已經走不進她的世界了。
秦晗奕這樣一遍一遍的確認着自己已經不再是衛痕的誰,每確認一次,心都會比上一次還痛。
不可自抑的,秦晗奕便攥緊了雙拳,看着那一家人的眼神十分複雜。
“晗!”隨着一聲輕喚,同樣被遺忘的,撞到了小樂樂的女人,將手覆在了秦晗奕那青筋暴現的拳頭上。
伊夢涵已經不知道要如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本以爲她只有一個敵人夏嵐,卻不想半路又殺出個前妻來。
夏嵐她不怕,因爲她覺得,秦晗奕根本就不愛她。
但,這個衛痕……
看着被衛痕呵護在手心裡的孩子,怎麼都有三四歲了吧!
也就是說,她的晗,拼命的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時候,衛痕便已經在給另外一個男人生兒育女了。
她好恨,好恨,爲什麼她的晗會愛上一個如此善變的女人。
衛痕的視線掃了一眼,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不禁皺了下眉頭。
她視線上移,掃了一眼女人的顏容,才發現她不就是那天在永夜煙火,她看到的無禮小姐嗎?
秦晗奕注意因陳雅的動作,不禁皺了下眉心,將手抽了出來。
“我們要回去給樂樂換衣服了,有機會再見。”衛痕站起身來,客氣且疏遠的對秦晗奕說道。
秦晗奕滾動了一下喉結,想緩解一下嗓子的乾澀,不想讓發出的聲音太沙啞,太失常。
可是,縱使他努力了半天,卻仍舊說出一句關切他們母子的話來,因爲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立場關心她。
他又強制的扯了扯嘴角,想彎出一抹笑,卻無奈脣就那樣直直的僵成了一條線,怎麼都彎不成一個弧度。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不是個善於僞裝的人。
最後,他只能硬生生的從嗓子中擠出了一個“嗯”,眼睜睜的看着那“一家三口”,漸漸的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
她注意到,她將手覆在秦晗奕手上的那一瞬間,衛痕的眼神變化。
如果,她真的淡然的放下了,那爲什麼在看到這樣的場景時,還會有反應?
還有,她清楚的看見衛痕臨走前,看秦晗奕的那一眼裡,有着一種複雜的情感在裡邊,不像衛痕表面看上去的那麼淡然。
只是,即使是還有情又能如何?賈藍畢竟已經有了孩子,有了丈夫,這樣的情形下,他們註定已經不可能了。
這是她躋身上流社會的好機會,她一定不會放手。
衛痕一直都是她的榜樣,雖然她最後被踢出了豪門,但如果不是嫁給秦晗奕,她又去哪裡認得許安歌?
而她,對嫁入秦家,也不抱什麼幻想,她只想藉着秦晗奕往上爬。
陳雅眯着眼眸,帶着探究的望着衛痕向別墅區走去的背影,難道,他們今夜也留在療養院?那豈不是還有機會與秦晗奕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