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雖然也是各大報紙娛樂版的常客,但每次與她見面時,他卻都做足了隱秘措施,不曾讓她見報。
有一次,她看着報紙笑問他,我會不會有一天,也成了這報紙上的女主角。
他很肯定的回她,“不會,我怕耽誤你嫁人。”
那一刻,她心裡狠狠的一痛,讓她明白,她愛上了他。
可是,在他收買了繼父,讓她的生活變得安定後,他見她的次數卻越來越少,反倒是她在報紙上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多。
日復一日,細細密密的心痛,讓她漸漸清醒。
他就如她人生中的一個過客,爲她做那麼多,不過是感激她救了他奶奶一命。
而如今,這恩情還了,他自然要回到屬於他的世界,那個她以爲,她一輩子都走不進去的世界。
就在她對他不敢再抱有幻想的時候,秦奶奶忽然找到了她。
那個午後,秦奶奶滿臉和氣的握着她的手,笑着問她,“沫沫,給奶奶做孫媳婦吧!”
她愣愣的看着秦奶奶,好一會兒才傻傻的問道:“爲什麼是我?我……”
她覺得自己配不上秦家那樣的人家,她一直以爲,秦晗奕的新娘會是一個與他門當戶對的大家小姐。
可是,這樣的話,她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因爲,她愛他,愛的那麼幹脆,純淨,所以她也曾奢望的想,或許她也可以成爲灰姑娘……
秦奶奶的神色越發的溫和,拍拍他的手,繼續道:“因爲你能改變他,你可以讓他快樂,做真正的自己。”
那一刻,她的心越跳越快,而讓她激動的不是嫁入豪門,只因她在他的心裡是不同的。
可是,她卻忘記了,秦奶奶即便是秦晗奕的親人,她的話,卻也不代表他的心。
秦晗奕在得知這門親事後,格外的反彈,甚至第一次對她惡言相向。
她至今都無法忘記,他當時厭惡的看着她,鄙夷的諷刺道:“葉以沫,你真有心計,但是你騙得了我奶奶,卻騙不了我。”
她一瞬間便慌了,她慌亂的解釋:“是奶奶找的我,我沒有……”
“住口!你還想賴給奶奶嗎?”他憤怒的打斷她的話,“你敢說,你沒有經常打電話給奶奶,鼓動她嗎?”
“我沒有,我打給奶奶,只是問候她。”葉以沫的眼中全是淚水,語氣越發的無力,因爲她發現秦晗奕已經定了她的罪,她越是解釋,他便越是覺得她是在狡辯。
“好。那你證明給我看,你去跟奶奶說,你不想嫁給我,我就相信你。”他冷笑着點頭,心裡卻根本不信她會去。
“好。我去。”葉以沫強忍下眼中就要落下的淚水,轉身便飛快的跑出了他的視線。
原來美麗的夢,是這般的容易的破碎。
嫁給他,只因愛,若是他真的一點都不愛她,她又怎麼會賴着他呢?
只是,當她回家,告訴母親,她想退婚的時候,卻遭到了母親強烈的反對。
母親說:“以沫,如果你想逼死媽媽,你就退婚吧!”
葉蓉從來不是個貪財的人,葉以沫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唯一能想到,便是繼父,一定是繼父花了秦家給的彩禮。
她說:“媽,錢沒了,我可以自己賺錢還給秦家,秦奶奶對我那麼好,不會追究的。”
可是,葉蓉卻只是重複着那句話,“以沫,如果你想逼死媽媽,你就退婚吧!”
她不懂母親爲何要逼她,她無助的看着母親問:“爲什麼?”
母親卻一句都不肯答,眼中只餘木然的傷痛。
她知道,母親有事情瞞着她,還是一件不能讓她知道的事情。
於是,她說:“媽,讓我想想。”
那夜,她沒有回家,一個人坐在海邊,將臉窩在膝蓋中,痛苦的糾結着……
葉蓉的威脅是起了效果,可葉以沫也有她的堅持。
若是,她嫁給秦晗奕,那便是毀了兩個人的幸福,她不能這麼做……
母親心裡的結,應該靠他們自己去解開,而不是靠這樁被秦晗奕排斥的婚姻來解決。
只是,等她想了一夜,決定回家告訴母親,她一定要退婚的時候,卻收到母親自殺進了醫院的消息。
簡陋的病房裡,她看着臉色蒼白的母親,痛苦的道:“媽,我答應你,我嫁。”
葉蓉凝了她許久,才微掀顫抖的脣瓣,愧疚道:“對不起……”
而答應了母親嫁的結果,她已經預料得到。
當她再次站在秦晗奕面前的時候,他諷刺的視線,讓她不敢擡頭看他,只能低着頭,小聲道:“秦晗奕,對不起……”
秦晗奕看着她冷冷的笑,重重的點頭,“好,這是你自己選的,只要你別後悔就行。”
她知道,從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就回不去了,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可是,不管他們是因爲什麼在一起的,她愛他,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她不求他可以給她什麼,她只想安靜的守着他。
雖然,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錯了,但她卻也期待過,這也許就是上天的安排,讓他們有緣成爲夫妻。
嫁給他的那日,婚禮很盛大,他穿着黑色的禮服,拉着她的手,脣角帶笑的穿梭於賓客之間。
就在所有人都或羨慕,或嫉妒的時候,只有她清楚,他的笑意未達眼底,更何況是心裡了?
他握着她的手,依舊是暖的,但她周身卻只有徹骨的涼。
而那一日不快樂的人,不只是他們,還有葉蓉……
一場婚禮笑來,只有秦晗奕給她行禮的時候,她才勉強的笑笑說:“晗奕,好好的對以沫……”
她想說,不是她女兒的錯,可是這樣的場合卻不能說。
她想,以後總有機會說的。
只是,誰曾想,婚禮上一別後,竟是永別。
葉以沫想起這些往事,瞬間溼熱了眼眶。
誰對誰錯,她已經分不清,只是知道,這一切從一開始就錯了,她註定走不進他的世界,他終究還是不愛她……
這一次,讓他背影顫抖的人是誰?是夏嵐嗎?
而她這個本不該介入的人,也是時候走出他的世界,讓一切回到正軌了……
秦晗奕聽到葉以沫叫她的聲音,終於也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對着電話裡急急的說了句,“夏嵐,我還有事,先這樣”,便掛斷了電話。
欺騙夏嵐的話,他說不出,可是,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她又有什麼資格再說,我永遠都不會丟棄你呢!
不離不棄,永遠保護她的誓言,終究只能留在那個最純淨的逝去年華中。
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他才轉身,擰眉看着葉以沫,不是很友好的問道:“什麼事?”
他的態度,猶如一盆冷水,瞬間澆熄她對過去的緬懷。
他再也不是她記憶中那個王子,他如今只是一個恨她,厭惡她,時刻都想要羞辱她的男人。
“我先走了”她淡淡的交待一聲,微垂着眼瞼,不想讓他看到她眼中的痛意,再次指責她裝腔作勢。
“等等。”秦晗奕看着她轉身,急急的喚了一聲。
“有事嗎?”她沒有轉身,背對着他問道。
“跟我去看奶奶。”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說了句,似後悔了,便又態度不好的補充道:“我怕她老人家擔心今天事,你去與她解釋清楚。”
秦晗奕也想好好說,可不知怎的,話一出口,就成了這個樣子。
“好。”葉以沫略微遲疑了下,輕聲應道。
不管秦晗奕的態度如何,她也的確應該去這一趟。
奶奶待她那麼好,讓她擔心,終究是不應該的。
秦晗奕緊繃的心,忽然便鬆了,他快走幾步,走到她身旁,霸道的拉過她的手,也不看她一眼,便拉着她,快步向電梯走去。
兩人從走廊上走過時,剛從蕭然辦公室衝出來的周蘭娜,正好迎面遇上了兩人。
秦晗奕略一皺眉,明亮的眸子裡,閃爍着提防。
周蘭娜心裡一疼,他何必這樣看着她,在他面前,她敢做什麼?
是怪她燙到了葉以沫嗎?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燙到了啊!
心裡再氣,她終究是不敢在他的面前發作,停下腳步,規規矩矩的招呼道:“總裁。”
秦晗奕視線銳利的盯着周蘭娜,輕啓脣瓣,聲線涼涼的道:“叫夫人。”
對女人,他一向是無情的。
既然決定了結束這段關係,他就要讓她認清自己的位置,認清葉以沫的位置。
兩個女人的神情同時愣住,周蘭娜的臉色更是瞬間慘白一片。
剛剛蕭然告訴她那樣的消息,她便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可是,她那會兒還抱着一絲希望,以爲求求他,他或許會回心轉意。
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她只想留在他的身邊,即便沒名沒分,和許多女人分他,她也願意。
葉以沫的視線在秦晗奕和周蘭娜之間來回的一番,冷冷的出聲,“不用了。”
話落,她甩開秦晗奕的手,快步向電梯走去。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她與周蘭娜之間,到底是她是介入了她的愛情,還是她介入了她的婚姻,已經說不清。
她只知道,她們都是秦晗奕不愛,不在意的女人。
如今,秦晗奕怕是想要甩掉周蘭娜了,才利用她來讓她死心吧!
她沒有義務做這個擋箭牌,也不想再參合進秦晗奕那錯中複雜的感情中去。
葉以沫的抽身離開,不想爲難,於周蘭娜而言,卻成了葉以沫勝利後,趾高氣昂的羞辱。
她強壓下心裡的恨意,努力擠出一抹笑,眼中卻含着淚水的望着秦晗奕,“晗,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我改,好不好?”
“蘭娜,我只說一次,我們之間的關係到此結束了,至於你跟我這幾年,我不會虧待你,晚點我會讓蕭然把支票給你。”秦晗奕一點情面不留的宣佈結果,他相信周蘭娜瞭解他的爲人,這樣的場面,她也不陌生。
對於女人,給錢能打發的,他從來不會吝嗇,但若是有誰非要死纏爛打,那他一定會讓她知道什麼是後悔莫及。
他和每個女人之間,不過都是男歡女愛的一場交易,而任何交易都有結束的一天,周蘭娜自然也不會例外。
周蘭娜的身子一軟,全身的力氣,瞬間散去,可她卻還是勉強自己笑着,討好的道:“晗,我答應你,我不會纏着你,讓我留下做你的秘書,好不好?”
“你如果不想留在秦氏,就將辭職信交給蕭然。”秦晗奕眸光一寒,無情的丟下一句話,隨即繞過她,快步去追先他一步離開的葉以沫。
周蘭娜的能力,在秦氏是有目共睹的,這也是他爲什麼沒有開除她的原因。
秦氏雖然缺了誰都一樣運轉,但他不希望周蘭娜去了他的對頭公司。
但,如果她仍舊抓着他不放,他便只能讓她離開秦氏了。
其實,不只是周蘭娜沒有想到他們的關係能這麼快結束,就是秦晗奕也沒有想到。
只是,到底是爲了什麼,他沒有深究,也不想深究,他甩掉一個女人,從來不需任何的理由。
他是在電梯口追上葉以沫的,電梯的門在他過來時,剛好打開。
她快步走進去,他緊隨其後。
他擰眉看着她不悅的臉色,待電梯門關上了,他才微怒的質問道:“你又鬧什麼脾氣?”
他實在搞不懂,她又在氣什麼?
葉以沫看着他那副指責她無理取鬧的樣子,心裡的火氣上涌,忍不住回敬道:“秦晗奕,麻煩你下次甩女人的時候,不要用我做藉口,我以後還要嫁人呢!”
這話是他說的,他不會毀壞她的名聲,現在這樣算什麼?他幾乎毀了她的一輩子。
秦晗奕愣了愣,便連眼中那些微的怒意也凝結了。
以爲早就已經遺忘的往事,忽然在心頭蔓延開來,磨蝕着他的心,之後便是漫長的沉默。
他不再說話,她自嘲一笑,心裡那股子痛便又開始翻攪,鬧騰起來。
她覺得真是沒出息,越是要離開了,越是眷戀着那些過往。
是不是面對即將失去的時候,人總會多一些的不捨?
可這不捨,卻終究只是她一個人的不捨……
電梯門在地下停車場那一層“叮”的一聲打開,秦晗奕先她一步走出電梯,沒有再牽她的手。
往事,成了她唯一的眷戀,卻是他不願多提的忌諱……
她曾以爲,即便他恨她“執意”嫁給他,但至少那段純淨的往事會在他心裡留有一席之地,可原來,這不過只是她以爲,並非他所想。
電梯裡的沉默,一直延續到了車廂內,直到他在私家醫院的停車場停了車,纔開口道:“下車,去看看你的燙傷。”
他辦公室沒有藥,只能等她換了衣服,帶她出來看。
“我沒事,不用了。”她並非與他賭氣,是真的覺得沒事,不過是燙紅了,並沒有起水泡。
“是掀開給我看看,還是去看醫生,你自己決定。”秦晗奕冷着臉,毫不客氣的威脅道。
葉以沫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厚顏無恥了,怎麼會有人說這種下流的話,都說得如此臉不紅,心不跳的。
心裡雖然憤憤不平,但終究是瞭解他的爲人,若是她不下車去看看,他絕對會立刻掀了她的裙子。
狠狠瞪他一眼,解開安全帶,推門下了車,急急的走了幾步,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
秦晗奕看着她的背影,在心裡嘆了聲,幾步追上去,拉過她的手,儘自向前走去。
“放手!”葉以沫怒氣衝衝的一甩胳膊,卻被他攥得更緊。
“葉以沫,你如果想引人來圍觀,你就作吧!”秦晗奕冷着臉,沉聲道。
他的話,很好的擊中了葉以沫的軟肋,她雖心有不甘,卻還是停止了掙扎,不想被人像看猴戲一樣的圍觀和議論。
見她不再掙扎,乖乖的跟着他,他心裡竟是瞬間舒坦。
拉着她上了樓,直接找了皮膚科的專家。
直到專家說葉以沫沒事,塗點藥,紅印就會下去,秦晗奕才放心的領着她下了樓。
葉以沫覺得有錢人真是誇張,藍予溪是如此,秦晗奕不逞多讓。
取了車,秦晗奕這回才向親家大宅開去。
秦家的大宅裡,除了秦奶奶外,秦晗奕的母親也住在那裡。
而秦奶奶喜歡她,秦母卻恰恰相反,一心覺得葉以沫配不上秦晗奕。
只是,無奈秦家的全部家產還都在秦奶奶的手中,自是秦奶奶當家說了算。
對此,葉以沫並不記恨秦母,她覺得那是一個母親的正常想法,沒什麼。
兩人進門時,傭人告訴兩人,親奶奶正在午睡,而秦母正坐在客廳看電視,而電視上播的正是剛剛秦氏的記者招待會。
秦母本就看得臉色發青,這會兒看到葉以沫,就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看看你做的好事?”秦母狠狠的瞪了葉以沫一眼,嫌惡的指責道:“你是嫌我們秦家太過太平嗎?才把你那個丟人現眼的繼父弄出來給秦家抹黑?”
葉以沫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的,很是難看。
可是,她還在忍着,她不想跟秦母吵,不爲別人,只是不想秦奶奶聽到了會擔心。
“媽……夠了。”秦晗奕握緊葉以沫的手,不悅的低吼道:“她繼父是我找去的,與她無關。”
“我還沒說你,你倒是敢開口護着她了。”秦母冷冷的盯着兒子,“現在外邊的人,都因爲你的愚蠢舉動,在說我們秦家忘恩負義。你如果還有半點理智,就趕緊跟這個害人精離婚。”
所有人都以爲,秦晗奕召開記者招待會,是爲了給夏嵐洗清嫌疑,畢竟當年夏家對秦家的恩情,不是一點半點。
如今事情搞成了這樣,夏家被記者圍攻,甚至很多記者紛紛猜測,秦晗奕此舉是想讓夏家聲名狼藉,吞併夏氏國際。
這樣的猜測不禁讓人唏噓,痛罵秦晗奕忘恩負義,氣得秦夫人連門都不想出了。
秦晗奕的心狠狠的痛了,夏嵐受傷,他比誰都不好受。
若不是昨夜見了藍予溪,或許他當真會爲了夏嵐,不顧那個真相到底是什麼。
可是,不得不說,藍予溪的話,起到了作用……
葉以沫側頭看他,他的表情很平靜,可攥着她的手,卻漸漸用了力氣。
她想,他這會兒心裡一定很難受吧!
她心裡跟着一疼,情不自禁的回握住他的手。
他微愣,側頭看向她,她眼中卻什麼情緒都沒有,只是單純的支持他。
秦母本就在氣頭上,這會兒看兩人眉目傳情,氣就更不打一處來。
“葉以沫,這忘恩負義的勾當,都是你教給我兒子的,是不是?”
做母親的,都覺得自己的孩子好,那壞事就都是兒媳婦教的了。
“媽,你知道的,任何人都左右不了我的想法,”秦晗奕脣角的笑意,已經凝結成了冰,話音還未落下,拉着葉以沫便向外走去。
看來,他回來的並不是時候。
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即便再怒,他也不想和她發生激烈的衝突。
他滿身戾氣的拉着葉以沫快步離開,狂飈車回了兩人的公寓。
途中,葉以沫幾次試圖說些什麼,最後卻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因爲,她不知道,她該站在怎樣的立場勸解他。
兩人一進門,秦晗奕便直接進了書房,沒有再與她說一句話。
秦晗奕的心是矛盾的,他並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但如今夏嵐的處境,卻讓他無法不內疚。
葉以沫扯動了下脣角,看着書房的門愣了好一會兒,才走到陽臺,給高天愉打了一個電話,簡單的說了一下今天的情況,告訴她,她暫時先不能離開了。
畢竟,母親的骨灰還在他的手上,她不能瀟灑的一走了之,當真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啊!
她在陽臺的竹椅上坐下,靜靜的看着窗外發呆,時而也會想想,那扇門裡的秦晗奕到底怎麼樣了……
他本就內疚,不安,母親的指責,便更加劇了他的情緒吧!
她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而秦晗奕始終沒有再出來過。
她不禁想,這人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
正想着要不要進去看看,書房突然傳來很大的響動,嚇得她一哆嗦,想都沒想,便擡步向書房奔了去。
一推開書房的門,濃烈的酒氣頓時沖鼻而來,而秦晗奕正躺在地上,半睜的眼睛裡,盡是痛色。
她微一皺眉,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輕聲問道:“秦晗奕,你沒事吧?”
她的聲音落下半晌,他也沒給她半點反應,她不禁心頭一顫,急切的道:“秦晗奕,你別嚇我。”
這一次,她的話音還沒落下,秦晗奕就然間拉了她一把,她粹不及防,便摔倒在了他的身邊。
隨即,他一翻身,便將她壓在了身下。
“秦晗奕,你做什麼?”她驚慌失措的掙扎,怒聲質問道。
“以沫,別拒絕我……”他望着她的眼神有些迷離,聲音軟軟的,啞啞的,透着哀求,完全不似平日冷漠的她。
她因他的反常,一時間愣住,停下了掙扎的動作。
驀地,腦中閃過他顫抖的背影,竟是與他此時脆弱的模樣合併一起。
瞬間,她身子裡的所有力氣被抽空,而他竟將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許,急切的吻上她的脣,大掌順着她的裙子便鑽了上去,遊移在她白皙的大腿上,一路向上……
秦晗奕怎麼了?或許便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吧!
夏嵐讓他覺得痛,葉以沫同樣讓他覺得痛。他心裡的一角塌了,努力的想要抓住些什麼,卻怎麼抓,都抓不住。
這無盡的惶恐,猶如一場噩夢,任由他拼命的掙扎,卻怎麼都掙不脫,待掙脫了,便是一場空。
母親的指責,夏嵐的哭聲,葉以沫叫囂着要與他離婚,各種聲音不停的在他的耳邊響起,他的心被拉扯着,已經分不清站在哪一邊是對的。
所以,他不停的喝酒,想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只去想那些美好的過往。
醉了後,忽然間就記起了那年與她初遇時的情景,第一眼四目相對時,她看着他的視線直直的,神情瞬間尷尬,窘迫得好似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一般。
他也是到了這會兒才知道,原來他連那麼細微的事情都還記得。
原來,他不只是忘記不了夏嵐的恩情,還忘不記不了關於她的許多事情。
源於什麼記得,他雖尋不到答案,卻在記起的那一瞬間,忽然彷徨,害怕起了失去。
那時,室內一片的靜寂,他從沙發上爬起,想要奔出去找她,卻因腳下一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身體與地面重重的碰撞,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他這是要做什麼?奔到她面前,他能說什麼?
讓她別離開他?那個女人倔強的要死,怎麼會因爲他的一句話,就改變主意呢!
就算是她改變主意了,那他留她下來,又是爲了什麼?
連給自己個信服的理由都做不到,又何必去找她說那種不知所謂的話呢!
他忽然發現,他醉了,竟然比沒醉時清醒了許多。
如今這樣的局面,或許也到了一切迴歸正軌的時候,既然離婚是他們都想要的,那便離吧!
他剛剛打定了主意,她卻忽然闖進了書房,滿眼焦急和關切的看着他,將他的決定擊得潰不成軍。
一個念頭忽然跳上心頭,他想要她,想讓她做他的女人,一輩子困住她,一輩子用這樣的眼神望着他。
爲何忽然會這般?若是非要給一個答案,他想,或許是因爲她的眸子太純淨,纔將他吸了進去,讓他推翻所有的猜忌,相信她是真的愛他的……
急切的尋上她的脣,在她驚呼的當口,將舌探入她的口中,掠過她口中的每一處,她口中的甜美,讓他如癡如醉。
每每遇見她,他視乎都會失常……
葉以沫瞪大眼睛,這會兒才徹底的清醒過來,劇烈的掙扎起來。
可是,壓在她身上的身子那麼重,又豈是她能掙扎開的?
她心裡又急又怒,不管不顧的落下牙齒,咬上他的脣。
他因吃痛,頓了下動作,錯開她的脣,吻便順着她的臉頰滑下,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細細密密的吻,在她脖頸上種下一朵朵嬌豔的花,探入她裙中的手,順着她光滑的大腿,一路向上,落在她的兩腿間……
她重重的喘了兩口氣,驀地瞠圓眸子,呼吸不穩的嘶喊起來,“秦晗奕,你放開我……”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不是說好了,他們是兩不相關的人嗎?
淚,順着臉頰滑落,沁入心間,化成絕望的涼。
“秦晗奕,我恨你,我恨你……”微弱的叫罵聲,伴隨着哽咽聲,溢出口時,已經變成模糊不清。
一次又一次,她與秦晗奕之間的事情,都偏離了他們原本預想的軌道。
她不想做他的女人,不想讓自己再深陷,不想做那個讓他覺得不堪的女人。
她甚至害怕,他酒醒後,會指責她勾引了他。
他的動作在她的哽咽聲中微僵,從她的頸窩擡起頭來,懸在她身上,視線有些迷茫的望着她。
她滿眼淚水的盯視着他,被他握着的胳膊驀地一用力,竟是掙脫了他的鉗制。
或許,是因爲他想鬆手了……
“啪——”
重重一巴掌,毫不遲疑的落在他的臉上,她全身顫抖着質問道:“爲什麼?”
秦晗奕被她打得神情僵了好一會兒,迷離的神志,好似清醒了許多,眼神有些閃躲的錯開她的視線,聲音有些堅硬的道:“你是我老婆,我只是行使做老公的權利。”
“呵……”葉以沫聞言,忽然便笑了。待笑夠了,她才問:“那我做爲你老婆的權利是什麼?”
秦晗奕不自然的抽了抽脣角,一個翻身,在她身旁躺在,不太情願的彆扭道:“那換你。”
葉以沫只覺得身上一輕,第一反應就是想爬起來跑路。
只是,秦晗奕的話卻讓她瞬間石化。
換她???換她做什麼???
葉以沫這會兒心裡全是問號,不禁側頭望向躺在身邊的男人。
秦晗奕這會兒表現的很善良,即便她不懂,那他就用實際行動教導她。
伸手,扣住她的胳膊,用力一帶,就把她扯到了他的身上來。
葉以沫本就緋紅的臉頰,“騰”的一下,紅透了,火燒火燎的熱,身子僵硬的覆在他的身上,不會動了。
偏偏就是這青澀的模樣,再次吸引得他移不開眼,他擡起手,撫上她發燙的臉頰,聲音溫柔,沙啞的說:“以沫,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這麼看着我的。”
她聞言,鼻子一酸,凝結在眼中的淚水,溢出發紅的眼眶,滴落在他的臉上,涼涼的潤澤,讓他的心猶如被人捏住,又緊,又疼……
“你還記得?”她抽哽着問他,那股酸楚從心底泛起,淚水大顆大顆的滴落,落在他的臉頰上,脣瓣上……
涼涼的液體,透過他的脣縫,縈繞上他的舌尖,一路蔓延到心底,讓他緊了又緊的心,一陣的酸楚,覆在她臉上的手,無措的拭過她臉上的淚水,聲音低啞,急切的哄着,“別哭,我怎麼會不記得……”
是啊!怎麼會不記得呢!
他看過很多女人看着他着迷的樣子,卻是第一次看見那種發自內心的心疼。
很小的時候,他曾看着同學的父母因爲自己的孩子受一點的傷,就滿眼的心疼。那時候,他就被那種發自心底的心疼吸引過。
可是,在他父母的眼中,那卻是從不曾見過的感情。
於是,他故意摔倒,故意和同學打架,想換來父母的關注。
可是,當他第一次弄得全身髒兮兮的,滿身傷回家的時候,換來的不是父母心疼的眼神,卻是母親滿眼嫌惡的訓斥。
母親似乎並沒有看到他的傷,只看到了他身上的髒污,便一直訓斥着他丟了秦家的臉,失了身份。
而父親很少回家,即便回來一次,看着他和母親的眼神也是冷冷的。
那個時候,奶奶還在公司掌握大權,雖愛護他,卻也沒有太多的時間關注他。
年少不懂事的時候,他以爲所有的嚴父都是這般的不苟言笑,可漸漸的長大了,他才明白,父親不愛母親……
而父親愛的那個女人,用離開讓父親永遠的記住了她。
那時候,他很恨那個女人,他固執的認爲是她的介入讓他的家沒有任何的溫暖。而所謂的愛,不過是父親背叛這個家的藉口。
後來,他越發的叛逆,執着的想要被父母關注,只是,等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再後來,他認識了夏嵐,那個女孩總像是公主一樣,高高在上,被身邊的所有男人追捧着,他自是也不例外。
最初的時候,他或許只是想要得到這份榮耀,來填滿心裡的那份空缺。
可以說,夏嵐的認可,成了他年少時,最大的榮耀。
夏嵐喜靜,所以,總喜歡與他形影不離,拒其他的人於千里之外。
她曾對他說過,“晗,做我的騎士,一輩子保護我,好不好?”
他並沒有過多的去想騎士和王子的區別,如所有少年一般,將諾言看得比天大,說了要保護,就當成了一輩子的諾言。
他是騎士,他是公主,所以,他一直都很好的扮演着保護她的角色。
只是,誰曾想,他最美好的年華,不是與她攜手歡笑,而是扛起了秦氏的重擔。
父親的意外死亡,奶奶的一病不起,讓他的人生頃刻間遭逢了鉅變,造就了與她的分離。
夏嵐選擇許安歌的時候,他痛過,傷過,可人生卻沒有因爲失去她,而無法繼續。
但,他卻沒有再想過,要結婚,要有一個家……
後來,葉以沫出現了,在他遊戲人間,將女人當成生活一樣調劑品,卻越發覺得沒有味道的時候,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他渴望二十幾年的“心疼”。
世人賦予男人的角色,總是強者,好似脆弱了,便不男人了一般。
可是,誰曾想過,再強的人,心底都會有柔軟的一處,都會渴望被關懷。
那年那月那日,他在一個陌生女子的眼中看到了這種神色,四目相對時,她窘迫,他卻是急急的錯開視線,不敢多看,害怕他留戀的時候,她卻不是爲他。
以感激爲名,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到底是爲了什麼,便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人生的事情,往往都是事與願違的,那溫淡,卻舒服的相處,剛剛擦出曖昧的時候,殘酷的現實卻給了他重重的一擊……
他以爲他得到了,其實不過是別人釣金龜的一場戲……
他清醒那一日,一個坐在車裡傻笑,十七歲開始進入商場,看盡人生百態,怎麼會糊塗的被一個小丫頭騙了呢?
他想,大概是心寂寞了太久,纔會偶爾犯了糊塗,被矇蔽吧!
他對女人一向無情,敢和他耍手段的女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可是,她卻成了那個例外,他只是靜靜的退出了她的生活,回到了原本的燈紅酒綠。
那一眼對望,那一次渴望,他爲她收斂過原本的放縱,她大概從來不知道吧!
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以爲他退出了,他們便是兩不相干了。
可是,他低估了她,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聰明,她不再打擾他,卻堅持不斷的討奶奶的開心。
有了奶奶的支持,即便是母親激烈的反對,也沒有用。
知道消息的那一日,他第一次和奶奶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他大吼的指責奶奶,“奶奶,您一手造就了父親的不幸,爲何還要逼我?”
秦奶奶說:“晗奕,奶奶是希望你幸福。”
他激動的回:“和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怎麼會幸福?”
“孩子,問問你自己的心吧!”秦奶奶嘆息道。
他微愣,隨即更爲激烈的排斥,“我愛的人是夏嵐,一輩子都只是夏嵐。”
秦奶奶見他執拗,也不與他爭,直接冷了臉,“不管你愛的人是誰,這件事情也已成定局,容不得你反對。”
秦晗奕在秦奶奶那裡抗議無效,便去找了葉以沫。
當葉以沫說,她會與秦奶奶說退婚的事情時,他心裡莫名的生了絲不捨,忐忑了一夜。
只是,他最後等來的答案,徹底的將他心裡的那一絲不捨傷得一點不剩。
那一刻,他憤恨的想,既然是她自己硬要擠上秦太太這個位置的,那吃苦遭罪都是她自己找的,他沒有必要憐憫她。
他也當真做到了,我行我素的進行着自己的生活,全然沒有爲了她改變半點。
以爲認定了的事情,最後卻還是左搖右擺起來。
一日之間,時間似乎倒回了從前,她依舊站在他的身後,心疼的望着他,瞬間喚醒了心底的那份渴望……
只是,不同的是上一次,她是想要來到他的身邊。而這一次,她已經決定要離開。
他以爲,她離開,會是他最終想要的結果。
可是,心中那份糾結的不捨又是爲了誰?
過往的片段,在彼此的腦中閃過,他們對望着,眼中只有彼此。
許久的沉寂後,他聽到她哽咽着問:“秦晗奕,我已經決定不愛你了,爲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爲什麼她決定放手的時候,他卻要告訴她,他不曾遺忘那些過往。
“爲什麼?”他在心裡自問,沉默了良久,卻只是說:“以沫,我們試試,好嗎?”
她愛他這麼久,說一點都不期待他的答案,那是騙人的。
可是,他的答案終究不是那個她想要的。
試試?不,她不想再試。
初嫁給他的時候,她也以爲他們可以試試的。
可是,這一試,將她的心傷得千瘡百孔。
她看着他眼中的期待,輕輕的搖頭,她不想再試,她只想帶着這顆支離破碎的心離開……
“秦……”她剛啓脣,吐出一個字,他卻猛地擡頭,以吻封住了她的脣,不讓她再說。
自私也好,霸道也罷,他就是不想聽她的拒絕。
“唔唔唔……”她想要拒絕的話,化成了曖昧的嗚咽。
他的手,穿過她的長髮,按下她的頭,讓兩人的脣緊緊的貼合着,沒有一點的縫隙。
較之上一次的急切激烈,這一切卻已是遣眷和纏綿,甚至帶着小心翼翼。
葉以沫試着掙扎過,可是他的另一隻手就按在她的腰上,她的力氣根本就抗拒不了他的掌控……
她的淚越落越兇,顆顆都打在他的心頭。可是,他卻緊閉着眼,假裝死若無睹,固執的想用遣眷,來化解她的拒絕……
她的呼吸越發的急促,她以爲,他想要一直吻下去,直到兩人窒息而死。
直到她沒有力氣再去掙扎,軟在了他的身上,就要溺死在這個吻中的時候,他才錯開她的脣,將溼熱的吻落在她的耳畔,低低的求着,“以沫,我們試試,就一次……”
心,被拉扯着,一個聲音告訴她,“葉以沫,你不是愛她嗎?給他一次機會,也給自己的愛一次機會……”
可是,卻有另一道聲音告訴她,“葉以沫,你忘記了他給你的羞辱了嗎?不是決定了不再愛嗎?”
“以沫,就一次……”他輕輕的呢喃,帶着懇求,一遍接一遍,不厭其煩。
她在他的哀求聲中動搖了,卻終是無法將發生過的事情如粉筆字一般的抹掉。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又豈會因爲他後悔了,就痊癒呢!
拄着地面,緩緩支起身子,與他四目相對,在他的希翼中,決絕的搖頭,飛快的起身,奔出了書房。
這一次,秦晗奕沒有再去攔她,他木然的躺在地上,擡起胳膊,遮住雙眼,遮去刺眼的燈光,自欺欺人的遮住眼中的痛……
來來去去,他始終還是一個人。
在她想要嫁給他的時候,他沒有信任她。在他決定給彼此一次機會的時候,她決然的選擇了放棄……
他想,他們終究是緣淺,纔會這般不停的錯過……
靜寂的夜,任何的聲音,都會尤爲的突出。
防盜門被拉開,再“嘭”的一聲關上的聲音,讓他驀地驚醒,飛快的起身,追了出去。
即便她剛剛拒絕了他,他仍是不放心,她這麼晚了,一個人出去。
他甚至連鞋子都忘記了穿,便追了出去。
視線掠過電梯門口,發現沒有她,他立刻便跑向了樓梯間,跑了兩層,纔看到她的背影。
他幾步追上去,從身後圈住她的腰,抱住她。
他說:“你別走”
她沒有搭話,在冰冷的樓梯間裡,用冷漠迴應着他。
他脣邊不禁溢出一抹苦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說:“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
葉以沫的心頭,猶如被數跟針刺中,密密的疼着,她差一點就動搖了……
狠狠的閉上眼,她告訴自己,“葉以沫,這是一場夢,若是你再一腳陷進去,夢醒後,只怕又是無盡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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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的沉默中,雙臂緩緩的鬆開力氣。
只是,鬆開她的動作,卻好似電影裡的慢動作一般,好似在等着她改變主意。
在他就要收手的時候,她忽然出聲,“秦晗奕……”
空靈的聲音,在樓梯間裡微弱的響起,卻讓他死寂的眸子瞬間盈上了希望。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心,便聽她說:“我們離婚吧!別再相互傷害,放愛一條生路吧!”
她愛他,他卻愛着夏嵐,同是愛而不得的人,又何必再彼此傷害呢!
他眼中的希望瞬間僵凝,抱着她的雙臂,無力的垂落。
她背對着他,不肯轉身,他以爲這是她對他的決絕,卻只有她自己清楚,其實她不過是害怕一對上他的傷,所有的堅持便瞬間土崩瓦解。
他緊緊的盯着她的背影,他在等着她轉身,哪怕是她的背影顫一顫,或許也會給他一絲希望。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終是在等待中“認清”了她的決絕。
“葉以沫,你沒有資格要求離婚。”他的聲音再次變回了曾經的冷硬,轉變的那麼快,快得就如睜開眼,夢便醒了一般。
葉以沫的背影微微晃了晃,努力彎起的脣,不停的顫抖着。
這場夢,醒得真快……
“葉以沫,不要忘了,當初是你非嫁給我不可的,你當我秦晗奕是什麼人?你想要就要,不想要了,就一腳踢開嗎?”他冷冽的笑,這個女人憑什麼覺得她可以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葉以沫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轉身,望着他,“秦晗奕,這樣像小孩子一樣的置氣,值得嗎?跟我離了婚,或許你與夏嵐還有機會……”
她想,夏嵐這會兒是容易接受他的時候吧!
她不禁在心裡嘲諷自己,她倒是懂得爲他着想,其實這些話,不需要她說,他也懂,不是嗎?
白日裡,他忽然讓周蘭娜認清自己的地位,爲的便是夏嵐吧!
除了夏嵐,又有誰能讓這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大少,毅然的退出花叢呢!
“我和夏嵐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他的聲音又冷了幾分,那眼中的戾色,猶如尖刀,刺入她的心裡。
她自嘲的笑,再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果真是多管閒事了。
肩膀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他已經與她擦身而過,快步離開。
他的腳步聲極快消失在了樓道間,她以爲是他迫不及待的離開,卻不知那是因爲他急着追她,忘記了穿鞋子。
腳底與地面接觸時,又能發出多大的聲音呢?
身子順着牆根,緩緩的滑下,大腦頃刻間一片空白。
做了那樣的決定,她不後悔,可是,她的心好疼好疼……
親口拒絕深愛的男人,等同於撕裂自己的心。
葉以沫在樓道里坐了整整一夜,第一縷陽光映入她紅腫的眼中時,她緩緩擡起眼,迎上那陽光,努力的彎起脣角。
天亮了,夢醒了,人總是要活在現實裡。
拄着牆,吃力的站起,眼前卻是一黑,險些摔倒。
站在原地,緩和了好一會兒,她才邁開步子,向樓上走去。
公寓門前,我看着門猶豫了片刻,才擡手按上密碼鎖。
“咔”的一聲,門鎖開啓,她動作有些僵硬的拉開門。
微暗的客廳裡,靜得讓人心慌,讓她遲疑着不想擡步。
她不知道自己在門前站了多久,最後是手機的鈴音驚醒了她。
她快步進了門,拿起茶几上的手機,才按下接聽鍵,高天愉急切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以沫,你怎麼才接電話啊!”
葉以沫遲疑一下,聲音沙啞的回,“在睡覺”
“與秦晗奕在一起?”高天愉試探着問道。
葉以沫一皺眉,這般猶豫不像是高天愉的作風。
但,她還是飛快的回,“沒有,我自己。”
“以沫……”高天愉頓了頓,才沉重的說:“夏嵐自殺了”
葉以沫握着手機的手驀地一顫,手機險些從手中滑落。
“她……她沒事吧……”葉以沫問話的聲音有些微的顫抖,她很怕,怕夏嵐若是出了事,秦晗奕會痛苦得活不下去。
排除他多愛她不說,若是他在記者會上幫她洗脫了嫌疑,她也不用走上絕路了。
“聽說已經脫離危險了”高天愉無奈的回,大概也猜到了,葉以沫心裡在想什麼。
“那就好……”葉以沫這才鬆了一口氣。
“以沫,如果你還愛秦晗奕,就抓緊他,別放手。”高天愉嘆了聲,接着道:“女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想要捉住些什麼,夏嵐失去了事業,失去了許安歌,唯一能讓她抓住的人,就剩下秦晗奕了。”
高天愉的聲音落下,電話裡便是漫長的沉默。
“以沫,你在聽我說話嗎?”高天愉試探着問道。
“天愉,我決定和秦晗奕離婚了。”葉以沫以爲既然已經決定了,便是面對了。
可這會兒心裡的疼痛,不但絲毫沒有減少,反而加劇了。
“以沫”高天愉驚呼一聲,勸道:“以沫,你要不要再想想?我覺得秦晗奕對你還是有感情的。”
高天愉對於葉以沫與秦晗奕之間的一些過往並不是很清楚,因爲葉以沫那樣的性格,習慣了有苦往肚子裡吞。
而高天愉覺得秦晗奕對葉以沫有感情,完全是因爲昨天的記者會。
要知道昨天的記者會,秦晗奕的做法等於將自己送上了風口浪尖。
於理,他是沒錯。
可於情,於恩,他卻被唾棄爲忘恩負義的小人。
高天愉想,像是秦晗奕那樣,十七歲就邁進了商場,與人廝殺,鬥智鬥勇的人,不會連這麼淺顯的事情,都想不到的。
一夜的功夫,他忽然顛覆了結果,爲的是葉以沫吧!
所以,一聽說夏嵐自殺的消息,她立刻便打電話來通知她。
這一晚上,打了幾十次,她才接了電話。
“不用了。他心裡的那個位置,從來都只爲夏嵐一個人保留着,我走不進去的。”葉以沫苦笑,聲音有些飄忽的回道。
因爲太愛,所以不想這份愛被踐踏。
“以沫……”高天愉輕喟,想勸,卻終是沒有再勸。
她是瞭解葉以沫的,她看着比誰都柔弱,比誰都容易心軟,但若是她決定了什麼,便會比誰都堅決。
“今後有什麼打算?”高天愉問。
“等辦好離婚手續以後再決定吧!”葉以沫想,那一天應該很快了吧!
“好。有事的話,隨時找我。”高天愉不放心的囑咐。
“知道了。”葉以沫窩心的回。
最痛,最難的時候,知道有一個人還在身後默默的支持着她,真好……
“那你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我會立刻通知你。不過,這兩天你最好不要出門,免得被記者圍堵。”高天愉一說起這個就頭疼,老總剛剛還打電話來,讓她想辦法掌握第一手消息。
如今,城中最熱的事情,就是這樁四角戀愛了吧!
秦晗奕,許安歌,夏嵐哪個都是這城中的風雲人物,所以註定了這件事情被關注的熱點。
“我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葉以沫回道。
“嗯。那先這樣。”高天愉應聲,掛斷電話。
葉以沫揉着發疼的頭,剛靠在沙發上,就聽見屋裡又有電話鈴音響了起來。
她微抿眉心,睜開眼,仔細辨認,才發現那鈴音是從書房裡傳出來的。
站起身,走進書房,她便看到秦晗奕的手機在桌子上一閃一閃的。
她不想接他的電話,便轉身又走出了書房,可是那電話像是與她較勁一般,不停的響着。
她實在沒有辦法,又敬佩了這人的毅力,纔再次進了書房,走到書桌邊,看了眼屏幕上跳躍着的“蕭然”兩個字,以爲是有公事找他,她才幫着接起,想要告訴蕭然,秦晗奕也許去了醫院。
只是,電話一接起,還不等她開口,那邊便傳來了蕭然急急的聲音,“總裁,夏小姐自殺進了醫院,夫人讓您立刻過去一趟。”
葉以沫一愣,秦晗奕還不知道夏嵐自殺了?
蕭然的聲音落下半晌沒聽到這邊的回答,便試探着喚了一聲,“總裁?”
“蕭然,是我。”葉以沫這才收神,應聲。
“呃……”蕭然一時間尷尬無比,好似挖了人家的牆角。
葉以沫知道他尷尬,便直接道:“他的手機忘在了家裡,你試着用別的辦法找他吧!”
“好。”蕭然連忙應聲掛斷。
葉以沫將手機放回桌子上,走到窗邊,看着樓下,一個人發着呆。
她想,如果秦晗奕知道夏嵐出事了,一定比誰都痛吧!
驀地,她一皺眉,視線定格在樓下的那輛銀色跑車上。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是秦晗奕的車吧!
他的車,怎麼會停在樓下?難道,他在車裡?
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機,她擡步便向門口走去。
上了電梯,看着電梯的數字一路向下,她的心跳也越加的劇烈了起來。
這會兒,她已經忽略了自己心裡的感受,只想着,到底怎樣告訴他,他心裡纔會少痛一點。
猶豫着,邁出樓門,在室外的臺階上微頓腳步,看着那輛熟悉的車子,她甚至生了想要轉身回去的衝動。
緊緊的攥着手裡的手機,似要將之捏碎一般用力。
深吸一口氣,她還是擡步,向他的車走去……
越是靠近,她越是覺得空氣稀薄。
待到幾步之遙的時候,她看到滿地的菸頭,駕駛位的車窗是落下的。
秦晗奕靠坐在座椅上,輕瞌着眼,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那神情卻並不安逸。
隨着她的靠近,秦晗奕緊皺的眉心,又緊了緊,有些不情願的睜開眼,向側面望來。
待她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時,他的眸子頓時亮了亮。
她在距離車子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與他對視了三秒後,將手機遞給車裡的他。
他愣了下,還是伸了手,卻不是去接手機,而是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涼得讓他心裡一疼,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她道:“秦晗奕,夏嵐昨晚自殺了……”
秦晗奕的動作一僵,握着她的手,頃刻無力的垂下。
她本要交給他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說什麼?”秦晗奕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聲音顫抖着問。
“聽說她現在在醫院,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她說着,蹲下身,去撿掉在地上的手機。
只是,她才一摸到地上的手機,原本靜止在眼前的跑車,卻已經轟鳴着消失在了視野中。
她維持着那個動作許久,才找回了神志,緩緩站起,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淒涼的笑……
那個清晨的離別後,葉以沫再見到秦晗奕,是在報紙上看到的。
各大報紙,雜誌的頭版頭條都是秦晗奕未穿鞋子,奔進醫院裡的深情場景。
怒罵秦晗奕忘恩負義的聲音,瞬間消失不見,都換上了讚美聲。
甚至是曾經的那些放縱,都被說成是爲愛而傷,纔會自我放縱。
一時間,無數的人爲這對“苦命的戀人”送上了祝福,全然忘記了秦晗奕還有一個妻子,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葉以沫看着報紙上的內容,一直在笑,她想像所有人一樣,祝福他們。
畢竟,這是他一直想要的……
他幸福的同時,她也自由了,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可是,爲什麼心這麼痛?她咬着脣,想要壓下這痛,可淚卻溼熱了眼。
再理智的人,控制得了行爲,卻也終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她時常在想,若是秦晗奕一開始就討厭她,她是不是也就不會愛上她了?
他給了她一場夢,可這場夢卻如泡沫一般的容易破滅。
只是,他用了短短的數月時間愛上他,要用多久,才能放下?
一年,十年,還是一生……
放下手裡的報紙,微側頭,看向已經不知道響了多久的手機,又過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手機另一端的人又打了多久,她才接了起來。
“以沫,你還好嗎?”藍予溪的聲音裡透着壓抑的傷。
葉以沫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捂着嘴,眼淚越落越兇……
她想回他“不好,我一點都不好。”
可是,她這會兒卻已經說不出一句話,她怕她一說話,哭聲便會泄出口。
“以沫,跟我去法國吧!”藍予溪心裡鈍痛,他知道自己有點趁火打劫,但夏嵐不但回頭了,更用自殺向秦晗奕抗議着……
不管秦晗奕心裡這會兒愛的那個是誰,爲秦氏,爲心底的那份感激,他都註定放不開了。
再繼續下去,三個人都會痛苦,何必呢?
藍予溪許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復又道:“以沫,你心裡不必有負擔,我只是幫你辦好手續,過去後,你可以半工半讀,趁着年輕,學些東西總是好的。”
雖喜歡她,卻沒想過利用任何手段得到她,他只是不想看到她痛苦……
人生總是有很多的事情不能如意,很多時候學會放手,是將傷害減到最低的辦法。
堅持下去,也許是看到彩虹,也許會是萬丈深崖。
葉以沫深吸了口氣,將哽咽吞入肚子裡,才聲音嘶啞的回道:“我會和他離婚的,但我不會去法國的。”
“那你想去哪裡?”藍予溪立刻追問道。
“去哪裡都好。但是,藍予溪,我是不會與你一起離開的。”她本就是個闖入者,她不想再掀起任何的波瀾了。
她的身份那麼尷尬,沒有人會喜歡她與藍予溪來往。
電話另一端,一陣的漫長的沉默後,藍予溪才無力的道:“以沫,我只是想幫幫你,我不會……”
“我知道你不會。”葉以沫打斷他的話,認識他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的爲人,她還是信任的。
“那你……”藍予溪心裡其實是隱隱的懂了,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沒有親口聽到那個答案,就會不甘心。
“我不想再和過去的人和事再有來往。”葉以沫決絕的回。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好……”藍予溪費力的噎出一句話,可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她一個人離開,無親無故的可以去哪裡?
透過電話線,她仍是讀懂了他的擔憂。
於是,他語氣肯定的道:“藍予溪,我一定會保重自己的。”
“好,那說好了,下一次再見你的時候,你至少要胖得臉圓圓的,纔算守信用。”藍予溪視線茫然的望着窗外,“下一次”是什麼時候呢!
“好,如果到時候我要是變成了小胖子,你認不出我,我會裝不認識你。”葉以沫的聲音已經哽咽得模糊,傷痛的淚水順着白皙的臉頰不停的滑落。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認得你的。”藍予溪苦澀的笑着,篤定的回。
有些人,你也許一輩子都不會上心,可是有些人,只要一眼,便足以刻骨銘心。
藍予溪想,這便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吧!
葉以沫註定了要走進他們這些人的生命中,逃脫不了。
葉以沫聞言,真心的笑了。
知道這世上記掛着你,那是一種來源於親情的窩心。
“藍予溪,你也要對自己好些。過去的事情……”葉以沫知道她不該多言,可是她真的希望藍予溪可以走出過往,真的開心起來。
“我會的,我們一起努力,走出過去,做兩個開心的胖子。”藍予溪的視線越發的模糊,爲過去的傷痛,亦爲葉以沫的堅強。
“好。”葉以沫努力的彎起脣角,即便他看不到。
當那笑再也揚不起的時候,她說:“藍予溪,再見。”
他沒有接話,一陣漫長的沉默後,響起了掛線的忙音。
只是,他卻始終維持着那個姿勢,將手機貼在耳邊,好似還在等着電話另一端的人,與他說些什麼。
葉以沫掛斷電話,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撥通了高天愉的電話。
“以沫,你還好嗎?”高天愉看到新聞後,沒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不是不夠關心,只是她太瞭解葉以沫的性子了。
如果有人打擾她,她反倒是哭不出,一定要假裝堅強了。
她想,讓她哭一哭,把心裡的煩悶哭出來也好。
事情出來了,總是要面對,要解決。
“我沒事了。”葉以沫的聲音還有嘶啞,但語氣已經恢復了正常。
高天愉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打電話讓鐘點工收拾好了客房,你直接搬過去就行,密碼鎖是我最常用的那個密碼。”
“天愉,謝謝你。”葉以沫說着紅了眼圈。
高天愉的性子雖然大大咧咧的,但對葉以沫卻真的很貼心。
就像是她自己經常說的:“做姐妹的,有今生沒來世,當珍惜。”
“葉以沫,你再說這些廢話,我可要生氣了。”高天愉不滿的提高音調,想了想,不放心的又道:“算了,你還是別到處亂走了,我怕你被那些記者圍堵了,不知道怎麼應對,等我去接你吧!”
“你不是還在上班?”葉以沫微皺眉心,高天愉永遠都是這般風風火火的。
“請一天假就好了。”高天愉說得理所當然。
“天愉,這樣不好吧!”葉以沫明白這事不是請假不請假的問題,問題是她現在是個話題人物,如果讓她老闆知道,她來接她,卻半點不肯爆料的話,一定會很憤怒的。
如果不是身上沒有什麼錢,便是高天愉的家,她也不想住。
她已經想好了,一會兒想辦法甩開那些記者,再偷偷的住進高天愉家,儘量不讓這件事情曝光。
等她和秦晗奕離了婚,記者自然也就沒有心情關心她了。
“有什麼可不好的?難不成他還敢開除我?”高天愉邊走,邊用高八度的聲音回道。
“我知道他不敢。”葉以沫無奈的失笑。
高天愉的老闆,就是高天愉的男朋友,這家雜誌如今中國區的總裁陸名揚。
本來,高天愉是很排斥辦公室戀情的,但終是在陸名揚堅持不懈的苦追下,破了戒。
只是,高天愉仍舊是高天愉,她有她的堅持,那就是滾牀單可以,但是堅持不與陸名揚同居,保持着彼此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的日子。
三個月前,陸名揚接到了調令,調他來中國,開始的時候,高天愉還嘴硬,說他調走是他的事情,與我有什麼關係。
可女人畢竟是女人,愛上了,總是會心口不一的。
最後,高天愉還是回來了。
儘管,她依舊嘴硬,說是在國外待久了,想回來報效國家,可葉以沫比誰都清楚,高天愉這回是真的上心了,將陸名揚看成了那個可以與她一起攜手走完人生路的男人。
“好了。你在家等我。”高天愉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掛斷電話。
她這才一掛斷電話,迎面就走來了一個人,趾高氣昂的盯着她。
高天愉瞥了她一眼,一點搭理她的打算都沒有。
這女人是陸名揚的秘書,或者也可以說是總裁秘書,早在陸名揚沒有調職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那個位置了。
聽說是有後臺,但後臺是誰,沒人知道。
但,她的能力,卻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沒有她,陸名揚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掌握了公司的運作。
至於,她對高天愉的不友好,高天愉並不在乎。
爲什麼呢?高天愉聽說,這個女人對任何比她有能力,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是不友好的。
既然這般,那高天愉很樂於見她不友好,最起碼這可以證明她的優秀,不是嗎?
“總裁找你過去。”趙盈抱胸睨着高天愉,做出一副從高處看人的不屑姿態。
高天愉笑眯眯的看着趙盈,說:“趙秘書,這種姿勢還是個子高些的人做起來比較合適。”
話落,高天愉一擡下巴,邁着優雅的步子,從她身邊繞過。
趙盈被她的話氣得臉都白了,她的個子雖然不算矮,有一米六八,但高天愉卻有一米七多,趙盈在她面前,自然就怎麼都算不上高了。
她被氣得哆嗦的功夫,高天愉已經邁進了電梯,直奔二十樓。
下了電梯,門前沒有趙盈的阻擋,她很容易的來到總裁室門前,擡手敲了敲門。
“進。”門裡傳來一道沉穩的聲音。
高天愉走到他桌子前,公式化的問道:“總裁,找我什麼事?”
她就是這般,從來都是公私分明。
聽到她的聲音,陸名揚才放下手上的文件,擡頭看向她,“坐吧!”
高天愉點點頭,在他對面坐下。
“心情很好?”陸名揚看着她眼底明顯的笑意,不待她答,隨口又猜道:“又氣到趙秘書了?”
有時候,陸名揚都覺得女人真是奇怪。
這兩個女人,明明都是事業型的女強人,怎麼一遇到一起,就那麼幼稚呢!
“她很奇怪,明明長得那麼矮,還總是想要俯視別人。”高天愉撇撇嘴,對這個趙盈怎麼都喜歡不起來。
陸名揚溫和的笑笑,並不打算勸她與趙盈和平相處之類的話。
這是高天愉和趙盈的自由,只要她們別影響到工作,他就不管。
當然,這麼想,不是不護着高天愉,只是他比誰都清楚,就她的那個脾氣,沒人能欺負得了她。
“言歸正傳,我希望你繼續跟秦晗奕的新聞。”陸名揚靠在椅背上,神態輕鬆的道。
“你知道我不會再做那個新聞的。”高天愉眼紅的笑意瞬間消失殆盡,她已經說過的話,她不想一說再說,特別那個人還是陸名揚。
雖然,他們說好了要公私分明,但公事上不愉快畢竟也會帶到生活裡來。
所以,高天愉真的不喜歡他逼她。
“天愉,你一向是公私分明的,我希望這件事情,你也不要例外。”陸名揚的神態仍舊平和,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陸名揚沒說,其實他這會兒心裡還有點酸。
高天愉一向是個公私分明的鐵娘子,即便他們夜裡多火熱,一到公司,她都不會給他一點柔情,更不會爲了他在公事上讓步了。
可是,爲了葉以沫,這會兒連份內的事情都不做了,這讓他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
不過,這件事情,倒不是他有意爲難她,而是上邊下了令,讓他們一定要報出“新意”來。
“總裁,我不明白爲什麼一定要報這件事情?說到底,這也不過就是一條花邊新聞,我們雜誌的定位一向都是走典雅路線,不是八卦雜誌。”高天愉有自己的堅持,葉以沫的心裡本來就不好受,她做朋友的,如果再在她的傷口撒一把鹽,那還是人嗎?
“高天愉,我們雜誌是做什麼的,不必你來告訴我。”陸名揚黑了臉。
“那就請總裁另請高明,我做不了這樁新聞。”高天愉說着起身,她倒不是仗着陸名揚是她男人,纔有恃無恐的。而是,她的脾氣一向如此,她不想做的事情,誰也不能逼她。
“高天愉,你就不想給你朋友出口氣?”陸名揚忽然在她身邊,沉聲問道。
高天愉聞言,頓住腳步,轉頭問:“什麼意思?”
“很簡單,上邊要求這次的新聞要與所有雜誌都不一樣,既然他們報道秦晗奕的情深,那我們就報道秦晗奕的薄情寡義。”陸名揚這會兒又恢復了那副雲淡風輕的儒雅模樣,說話時那個優雅的樣子,就好像是與她談論着什麼藝術品,而分陰人。
不過,想了想,高天愉覺得這件事情有點不對勁啊!
“上邊?美國總部那邊?”高天愉狐疑的問道。
“嗯。”陸名揚點點頭。
“那邊是不是有人和秦晗奕有仇啊!居然這麼黑他。”高天愉有點嘲諷的問道。
本來啊!秦晗奕的花邊新聞根本算不了什麼大事,居然可以驚動美國總部親自下令,指導陸名揚做事,她不禁覺得這事有點好笑。
“高天愉!”陸名揚微皺眉心,這事別說他不知道,就算是他知道,他也得保密。
而且,高天愉顯然不該問。
“好,我知道了,讓我想想。”高天愉聳聳肩,轉身向門口走去。
“晚上我在地下停車場等你”陸名揚看着她的背影,說道。
“吃飯?”高天愉停步,轉頭看了他一眼,立刻道:“改天吧!我今天沒空。”
話落,不等陸名揚再開口,她已經推門走了出去。
陸名揚看着已經沒有了她背影的門口,眸光不禁深了深。
三天前,他不知道說了多少好話,才讓她答應今晚陪他去參加晚宴的。
可是,他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給忘記了。
私家醫院。
夏家的人,本是對秦晗奕頗有微詞,覺得秦晗奕記者會的事情辦得很不妥。
你若是不想幫忙,就不要事先說。
說完了,半路又反口,想不讓生疑都難。
但,夏家的二老畢竟都還是有涵養的人,心裡雖不滿,但還沒到想要去指責秦晗奕那份上。
只是,夏嵐忽然間自殺了,被夏夫人發現的時候,血已經染紅了浴缸裡的水。
當時嚇得夏夫人腿都軟了,夏嵐浸泡在血水中,毫無一點的生命氣息。
好在,這傢俬家醫院是爲這些富人而設,是以,救護車來的極快。
若是再晚個十幾分鍾,夏嵐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因爲夏嵐的自殺,愛女心切的夏家二老不免遷怒秦晗奕。
夏嵐在裡邊搶救的時候,夏父就揚言,若是他的女兒出事,他就讓秦氏和秦晗奕一起陪葬。
吞併秦氏也許不容易,但與秦氏玉石俱焚卻不難。
但,秦晗奕今早沒穿鞋子,奔進醫院的情景,就是夏家二老看了,也不禁感動。
做父母的,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希望。
之前,他們不希望夏嵐介於秦晗奕的婚姻,覺得破壞人家的家庭不光彩。
可是,如果讓他們在逼死夏嵐和背上罵名之間選,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的。
所以,夏嵐的自殺,直接改變了夏家二老對秦晗奕的看法。
秦晗奕一進病房,夏家二老讓護工拿了雙拖鞋給秦晗奕,便識相的退了出去。
夏嵐這會兒還沒有醒,臉色蒼白的躺在病牀上,毫無半點的生氣。
秦晗奕的視線落在夏嵐纏着繃帶的手上,輕輕嘆了聲,在心裡向她保證,“夏嵐,我一定會讓許安歌回到你身邊的。”
夏嵐好似有感應一般,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在看到牀旁的男人時,眸光只是略微閃了下,便只餘一片的茫然。
夏嵐是恨秦晗奕的,畢竟不談愛,就是那麼多年的感情擺在那,他昨天的突然改變主意,也足夠讓她傷心的了。
不是對與錯的問題,他們畢竟都只是凡人,不可能事事都黑白分明,更不可能在對與錯之間劃上明顯的界限。
“夏嵐,對不起。”秦晗奕愧疚的道。
如果,他知道,她的反應會這般激烈,甚至是自殺,那他……
思緒忽然止住,他不想再往下想,這世上本就沒有如果……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夏嵐終於開口,可一開口,卻已經是淚流滿面,“你是覺得我還不夠慘嗎?”
“夏嵐,你知道我不是。”秦晗奕無力的解釋,對上她眼中的指責,自嘲一笑,索性道:“若是你覺得這樣會讓你心裡舒服些,我不會再解釋。”
秦晗奕的脾氣就是如此,不屑於解釋,對待夏嵐,他已經算是極爲有耐心了。
“你出去。”夏嵐情緒激動的對着他嘶吼。
“好。”秦晗奕站起身,“你好好休息,等你想見我的時候,我再過來看你。”
他不想與她爭論對與錯,什麼道理與真相,說到底,他本就不是個正義的人。不過是藍予溪的話起了作用,葉以沫與夏嵐之間,他選了葉以沫。
畢竟,夏嵐若是清白的,她還有機會洗清自己。
可是,若是他選擇了搬夏嵐,便等於封殺了葉以沫母親遺體丟失的真相,只怕葉以沫到時候會恨他一輩子。
“秦晗奕,我恨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夏嵐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就好似看着他走出她的生命中一樣。
原來,一直認爲不會離開的人,也終有一日會離開……
夏家二老在外邊聽到聲音,立刻衝了進來。
夏夫人過去安撫女兒激動的情緒,夏先生則與秦晗奕出了病房的門,在會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晗奕,坐吧!陪叔叔聊兩句。”夏先生疲憊的開口。
折騰了一夜,身體累不說,主要是這個心累。
他就這麼一個孩子,若真的出事了,這後半生可以說連盼頭都沒有了。
“好。”秦晗奕走過去坐下。
夏先生重重的嘆了聲,覺得自己的老臉都要丟沒了。
有些話,他本不該說,但爲了女兒卻不得不說。
“晗奕,你還愛嵐嵐嗎?”夏先生有些尷尬的問道。
秦晗奕聞言,謙和的笑了笑,回道:“伯父何必再提年少時的那些輕狂之事?我已經有了家室,夏嵐心裡更是有了愛的人,我會永遠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看的。”
秦晗奕話裡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夏先生又豈會聽不懂?
只是,爲了女兒,他卻還是不得不又道:“晗奕,叔叔知道是嵐嵐不懂事,之前非要追着許安歌跑……”
夏先生頓住話,他覺得自己實在說不下去了,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的面容上盡是尷尬。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服,是叔叔考慮不周,不該說那些。”夏先生歉意的道。
本來這話到這會兒就可以到此爲止了,只是,誰知道夏夫人出來的時候,卻恰巧聽到了。
男人要維繫着面子,但女人爲了兒女,卻是可以什麼臉面都不要的。
“老夏,你進去陪陪女兒。”夏夫人的臉色有點冷,她甚至覺得秦晗奕在報復夏嵐之前的背叛,所以,把兩人之間的局面掉轉過來,端着自己的身價。
不是她想象力太豐富,而是,秦晗奕之前的表現,實在讓她看不出他跟他老婆有什麼感情,會捨不得離婚。
她一直以爲,不管有沒有另一個女人出現,秦晗奕和葉以沫都會離婚的。
可是,誰知道,夏嵐這邊需要他了,他們連臉面都豁出去的想要認可他了,他卻不幹了?
女兒以前都是被他追着跑,現在反過來追人家了,不禁讓夏夫人心裡有點不痛快。
再加之,夏家對秦晗奕有恩,難免夏夫人會有點盛氣凌人。
夏先生看出老婆的臉色不對,可是,他能說什麼呢?
今天不讓她說,她早晚也會說。
“好。”他點點頭,站起身,向病房走去。
夏夫人走到秦晗奕對面坐下,冷着一張臉問道:“晗奕,伯母只問你一次,你心裡是不是真的不愛嵐嵐了?”
她心裡憋着一股子氣,若是秦晗奕敢說不愛了,那她的女兒就是爛在家裡,她也不會再認可秦晗奕。
更何況,她的女兒還不至於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