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沫抱着雙腿,坐在沙發上,將臉埋入膝蓋中,淚水不停的從緊閉的雙眼中溢出。
她和秦晗奕之間的談話,最後因爲她的那個問題無疾而終。
他是帶着滿身的戾氣,摔門而去的。
她實在想不通,這樣的婚姻,爲什麼秦晗奕仍是堅決要維持呢!
難道,夏嵐一天不能嫁給許安歌,他們就要在一起牽絆一天?
只是,折磨了她,他就真的可以快樂嗎?
如果,這場婚姻是兩廂傷害,爲了夏嵐,他這般傷害自己,真的值得嗎?
若他覺得值得,那她呢?她憑什麼?
不,她不答應,她一定會逃離他的魔爪。
擡起頭,狠狠的擦掉自己的淚水,她不許自己再哭。
哭,可以作爲一時的發泄,絕對不能作爲永久的排解,她絕不做一個任人欺凌的弱者。
起身,走進洗手間,一番洗漱後,她定下心神,決定好好的想想明天的事情。
就算不是爲了秦晗奕,爲自己和藍予溪,她也要想清楚,明天怎樣應對記者,纔不會被逼入死角。
她正思緒紛亂的想着,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拿過手機,看是陌生的號碼,客氣的接起,“你好”。
“以沫,我回來了。”電話另一邊立刻傳來一道雀躍的聲音。
葉以沫怔了下,聽着這道總是張揚的女聲,心裡一陣激動,竟是溼熱了眼眶,不敢確定的反問,“天愉,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高天愉激動的歡呼。
“天愉,真的是你嗎?”葉以沫孤單了多久,就盼了好朋友多久,這會兒終於把人給盼回來了,這會兒實在是太激動了。
她和高天愉是一起長大的玩伴,在全村小朋友,都打她罵她的時候,只有高天愉會跟她玩,與她做朋友。
她們一起讀到高中,高天愉便被家裡送到了國外去留學。
但是,他們之間一直保持着聯繫,或是打電話,或是發郵件。
“不是我,還能是誰?”高天愉忽然沉了聲,不滿的道:“葉以沫,你結婚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告訴我?”
“呃……”葉以沫猶如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好心情頓時逝去,換上了沮喪。
她要怎麼告訴好朋友,她被繼父賣到了秦家?
她不在乎丟人與否,她只是不想好友同自己一起擔心罷了。
“算了。葉以沫,這件事情,我們先不說。”高天愉知道葉以沫一定有隱情,索性越過,以後再讓她慢慢交代,“我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和你說。”
“什麼事?”葉以沫緊張的問。
“以沫,你一定不要出席明天的記者招待會,記得嗎?”高天愉語氣極爲謹慎。
“爲什麼?”葉以沫知道高天愉既然說了,就代表這件事情很嚴重。
“一提這事,我就生氣,你那個老公秦晗奕,怎麼可以對你那麼狠?”高天愉氣得繃緊腮幫子,如果秦晗奕現在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給他一拳。
“他怎麼了?”葉以沫的心,再次沉了沉。
“他準備在明天的記者招待會上,讓你和你繼父一起爲夏嵐辯護,說葉阿姨的死和遺體的失蹤,都與夏嵐無關。”高天愉說的義憤填膺,恨不得殺人。
葉以沫的心,陡然提起,明明知道高天愉不會騙她,卻還是掙扎着問道:“你確定?”
“葉以沫,你不是質疑我吧?”高天愉不滿的大吼,“我可是頂着被老大開除的危險,來偷偷通知你的。”
“你上班了?”葉以沫有點不悅的問。
好朋友不但回了國,還上了班,她居然現在才知道。
“喂,以沫,你可別誤會我啊!”高天愉知道她一定誤會了,立刻解釋,“我才從國外調回來三天,本來想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後,再給你個驚喜,沒想到你居然先給了我一個驚嚇。”
“好了,那我們算扯平了。”葉以沫討好的道。
“喂,葉以沫,不帶這麼耍賴的,你隱瞞我的事情,比較重要好不好。”高天愉不依。
“我看差不多。”葉以沫一顆心都懸着,實在沒有心情和高天愉開玩笑,便問道:“天愉,你說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知道,高天愉在一家國際性的雜誌社上班,之前在國外,現在一定是被調回來了。
她口中的記者招待會的事情,十成十是真的,因爲她不會騙她。
“今天早上,有人向各大雜誌爆料,說夏嵐買兇撞死了葉阿姨,又偷走她的遺體要挾你。於是,各家雜誌社便都去了機場攔截夏嵐……”高天愉將今天白天,在機場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最後才又道:“說來也奇怪,在機場的時候,秦晗奕還說,你因爲喪母,傷心過度,不能出席記者招待會呢!誰知道到下午的時候,他居然就讓蕭然通知各家雜誌社,說你會出席明天的記者招待會了。”
“……”葉以沫視線木然的看着前方,從心口擴散開來的劇烈疼痛,已經讓她的全身麻木了。
“以沫,你別告訴我,你真打算爲夏嵐澄清?”高天愉聽她沉默,試探性的問道。
“我沒有。”葉以沫激動的反駁,“他說召開記者招待會,是讓我澄清和藍予溪之間的關係。”
“這男人怎麼這麼卑鄙?爲了他的小情人,居然這麼陰險的算計你。”高天愉義憤填膺的罵道。
“天愉,我該怎麼辦?”葉以沫因爲這場突變,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
“你想辦法離開,千萬不要出席明天的記者招待會,要不然那些記者一定會逼到你崩潰的。”高天愉急急的打電話來,也是怕葉以沫出事。
“嗯。我知道了。”葉以沫連忙應下,“可是我現在,恐怕出不去。”
“那你明天先跟秦晗奕去秦氏,然後假裝去洗手間,我想辦法將你帶出去。”高天愉迅速的做出決定。
而葉以沫卻猶豫了,她憑什麼就這樣走了,讓自己的繼父去幫助夏嵐翻身?
她不想害人,更不想說無憑無據的話,但她也堅決不會讓繼父用謊話,讓那個害了母親的兇手逍遙法外。
因爲,繼父的話一出,警方也會立刻停止調查,將一切當成是意外來處理。
如果,夏嵐不是做賊心虛,又何必用謊話來證明她的清白?
想到這,葉以沫已經有了決定,語氣堅決的道:“天愉,我明天是不會離開的。”
高天愉一驚,沒想到葉以沫居然做了這樣的決定,當即緊張的問道:“以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天愉。”葉以沫苦笑着彎起脣,走到陽臺邊,“天愉,逃避不是辦法,更對不起媽媽。”
“以沫,你變了。”高天愉甚爲心疼的總結道。
“我唯一的親人都死了,我又怎麼能不變呢!”葉以沫輕嘆一聲,心仍舊在疼,卻必須要努力的活下去。
“那你打算怎麼做?”高天愉是獨立女性,自然覺得面對比逃避好,之前會勸葉以沫離開,不過是因爲在她眼中,葉以沫太過的善良,單純,不應該去面對這樣的事情。
“實話實說,我不會害夏嵐的。”葉以沫不想唯一的好友誤會自己只是想除掉情敵。
“以沫,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高天愉認識葉以沫二十幾年,若是不相信她的爲人,又怎麼會和她做了這麼久的好朋友,還處處維護她呢!
“謝謝你,天愉。”如果沒有高天愉告訴她這件事情,她恐怕還矇在鼓裡,明天不明不白的去了會場,被人利用。
相信,到時候秦晗奕定然要用她母親的事情威脅她了。
“葉以沫,你夠了啊!不許跟我這麼客氣。”高天愉不滿的訓斥她一聲,她們可是好朋友,不帶這麼客氣的。
“天愉,還有一件事情,要請你幫忙。”葉以沫頓了頓,決定不再與高天愉客氣,“幫我查下許安歌的電話”
她本不想再見許安歌的,但誰讓秦晗奕這麼對她。
她現在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自己想辦法,走出困境了。
“以沫,你找許安歌,準備做什麼?”
葉以沫再遇許安歌的事情,高天愉是聽說了的。
但,她也知道,以葉以沫的性格,定然不會喜歡與許安歌再多加來往的。
那,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爲什麼要找許安歌?
她真怕好朋友一時間想不開,做出傻事來。
“我有些事情想請他幫忙,一時間解釋不清楚。”葉以沫相信好朋友一定會信她,索性不多做解釋。
“那好,你等下,我現在幫你查。”高天愉在工作記錄上一番翻查後,回她,“以沫,現在只有許安歌工作室的電話,沒有他的私人電話,你恐怕要碰碰運氣了。”
“嗯。好。你給我吧!”葉以沫迅速記下這組號碼,“天愉,先這樣,我們稍後再聯絡。”
“嗯。你自己小心,不要被秦晗奕發現了。”高天愉不放心的又交代一聲,才掛斷電話。
葉以沫立刻又撥通了許安歌工作室的電話,“你好,我找下許安歌。”
“你好,請問小姐是哪位?”電話另一邊,秘書小姐客氣的問道。
“我是葉以沫,秦晗奕的太太。”葉以沫毫不隱晦的報上自己的身份,就是爲了讓秘書能快點將電話交到許安歌的手裡。
他工作室的人,沒有理由不知道,許安歌把天使嫁衣送給了她。
她現在只期望,許安歌不會不在,或是不想聽她的電話,這個時候,能幫上她忙,讓明天的記者會一切順利的人,也只有他了。
葉以沫的聲音剛剛落下,電話另一邊立刻傳來了秘書小姐客氣的聲音,“葉小姐,您稍等,我立刻轉接過去。”
秘書小姐極爲識相,沒有叫她秦太太,而是叫她葉小姐。
“好。謝謝你。”葉以沫等了片刻,電話便接了過去。
“以沫,是你嗎?”許安歌的聲音裡,充滿了喜悅。
“是,我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葉以沫開誠佈公的道。
“你說”許安歌很高興,葉以沫在這個時候,能請他幫忙。
其實,就算她不開口,他明天也會關注記者招待會的形式,定然不會讓葉以沫孤立無援的。
而現在,葉以沫找了他,他的付出不再是一廂情願了,他又怎麼能不喜悅呢!
“明天記者招待會的時候,你想辦法,將我母親的墓移走。”葉以沫必須要先安排好母親,才能和秦晗奕搞對抗。
她當初若不是傷心過度,秦晗奕又忙前忙後的,她也不至於糊塗到,讓母親葬在秦晗奕買的墓園裡。
她知道,秦晗奕的勢力大,若是她自己去移母親的墓地,他一定會發現,並阻止的。
但是,許安歌的勢力也不弱,自然就不同了。
就算不能永久的瞞天過海,至少在記者招待會,秦晗奕無法分身的時候,將她母親移走,也一定能做到。
只是,這樣驚動母親,她心裡很是愧疚。
媽媽,別怪以沫,以沫也是走投無路了,纔會這麼做。
她可以不爲自己着想,一輩子受制於秦晗奕。
但是,母親死去的真相,她不能不查。
如果,明天的記者會順利召開,便等於爲兇手掩蓋事實,她絕不允許。
所以,爲了還母親一個公道,她只能驚動母親了。
“好,你放心,我會給葉阿姨找一塊風水寶地的。”許安歌不用問,也知道秦晗奕一定會拿葉以沫的母親威脅她。
“謝謝你,那先這樣。”葉以沫剛要掛斷電話,就聽那邊許安歌又急急的問,“以沫,明天的記者招待會後,你會和秦晗奕離婚嗎?”
葉以沫一時間愣住,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或許會,或許不會。
她不是對這段婚姻,還有任何的留戀,不過是很多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前,她不想這麼衝動。
葉以沫的沉默,讓許安歌雀躍的心情,瞬間落到了谷底。
“以沫,那先這樣吧!明天辦好後,我會電話通知你。”許安歌在心裡,努力告訴自己,沒關係,以沫願意找他幫忙,已經是個好的開始了,他不可以再要求更多。
“嗯。謝謝。”葉以沫掛斷了電話,整個人便無力的跌坐在了陽臺的藤椅上。
她明白,自己這樣找許安歌幫忙,就等於給了他空的希望,對他很不公平。
可是,她已經走投無路了,她必須如此。
她只能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裡,自己對許安歌好一點,來彌補自己這一次的錯誤。
“對不起,安哥哥,我們還可以回到過去嗎?”葉以沫看着窗外的景緻,偷偷的在心裡自問。
秦晗奕在跟葉以沫大吵了一架後,已經離開了別墅,去酒吧買醉。
這樣自我麻痹的方法,他還是第一次做。
他的人生向來清明,這還是第一次迷茫得找不到一個答案來安撫內心的煩躁,只能買醉,以此來麻醉心裡莫名的痛。
他真的搞不清楚,自己那麼在乎葉以沫和藍予溪的事情,是爲了什麼。
就如葉以沫問他的,他到底安的什麼心?就那麼希望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兄弟有什麼嗎?
不,他不希望。
可是,就是這麼簡單明顯的答案,他卻答不出。
如果,他答“沒有”,他怕自己會心虛的不敢面對她,更怕她會嘲笑他。
結果,他沒有答,卻只能心虛的摔門而去。
他到底在心虛什麼?他真的想不通……
但,不管是爲了什麼,他都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會喜歡那樣平凡的她。
“晗。”藍予溪的聲音在秦晗奕身後響起。
秦晗奕沒有回頭,亦沒有說話,而是端起一杯酒,猛的喝下。
藍予溪也不在乎他的態度,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爲自己要了一杯酒。
“晗,我知道,這個時候,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願意相信了。”藍予溪苦笑,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你喜歡葉以沫,不是嗎?”秦晗奕不喜歡兄弟拐彎抹角,不就是個女人嗎?這麼多年的交情在那,爲什麼不能實話實說?
藍予溪的盛情微滯,半晌才答,“我不知道”
他沒有說謊,面對葉以沫,他確實是迷茫的,那種原本淡淡的吸引,漸漸變成了淡淡的迷戀,且每天多一點,讓他漸漸的沉迷,再也戒不掉這感覺……
一段感情剛開始的時候,人總是以爲,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一切,可真真正到控制不了的時候,才知道說什麼都晚了……
“不知道?”秦晗奕嗤笑,繼續喝酒。
“不過,不管我對她是什麼感情,我都會謹記,她是你的太太。”兄弟妻不可欺,他還是知道的。
“那如果我和她離婚呢?”他確實生了這樣的念頭,有些不敢再與葉以沫在一起生活下去了。
“晗……”藍予溪一驚,沒想到秦晗奕會生了這樣的想法。
“可是,奶奶她是不會答應的。”藍予溪不忘記提醒他。
“奶奶也不希望她的孫子一輩子不幸福吧!”秦晗奕莫可奈何的輕嘆。
全家人,奶奶是給他關愛最多的長輩,也是唯一給他親情的親人,這便是他一直不願意忤逆奶奶的原因。
“既然,你知道奶奶希望你幸福,是不會過份逼迫你的,爲什麼當初還要同意娶葉以沫?”藍予溪笑笑,反問他。
“……”秦晗奕剛端起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頭散開一陣陣的痛。
“晗,你想過沒有,你從很久以前,就對她有好感,認可了她。”藍予溪每說一個字,都覺得自己的心在揪痛。
秦晗奕在自欺欺人,他又何嘗不是呢?而此刻提醒了他,他心裡的痛也越發的清明瞭起來……
他僵在半空中的手,終於有了動作,將酒杯送到脣邊,一飲而下,卻沒有回答藍予溪的問題。
只是,不回答,又何嘗不是一種默認呢!
“我知道,明天會有個記者招待會。”藍予溪終於轉到了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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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英雄救美,阻止記者招待會嗎?”秦晗奕一提到這個話題,就又想起了今天報道里的那些內容,忍不住心裡慪火。
“不是。”藍予溪當即否認,不帶一點遲疑的又道:“明天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出面阻止。”
秦晗奕狐疑的看着藍予溪,最後冷冷的勾脣,形成一道傷人的譏諷弧度,“你還真是絕情,葉以沫今天剛爲了你奮不顧身,你一轉身,就對她不管不顧了。”
秦晗奕這會兒的感覺很怪,竟是有些爲葉以沫抱不平了。
“呵!她是你的太太,你都不珍惜,外人做什麼,有意義嗎?”藍予溪無所謂的輕笑,話鋒一轉,語氣忽然凌厲了起來,“但是,我想告訴你,如果一旦讓一個女人死了心,你再做什麼,都不可能挽回了。”
話落,他一口飲下杯中酒,站起身,向門口走去,離開的毫不拖泥帶水。
既然,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就留給他們夫妻自己去解決吧!
他這個外人,說多了,只會讓人覺得居心叵測。
若是秦晗奕明天真的做出了什麼傷害她的事情,讓她死了心,他也幫不了他。
藍予溪推開酒吧的門,深夜寒冷的風,灌入他的衣服裡,吹涼他的每一處肌膚。
所有醉意瞬間散去,他昂頭自嘲的輕笑,笑自己的卑鄙。
他願意對葉以沫不管不顧,根本不是因爲他不擔心,想交給秦晗奕定奪。
他不過是想讓秦晗奕和葉以沫在最短的時間內,皆看清這樁婚姻。
或許,死了心也好,這樣至少大家都不必再糾結了。
他本來,可以不來這趟酒吧,不與秦晗奕說那些話。
可是,他們畢竟是兄弟,他終是做不到絕情決意。
所以,他來了,提醒了他。
該做的,他都做了,秦晗奕若還是執意傷害葉以沫,那便也不是他的錯了。
他不想傷害任何人,卻也不想做和事老。
他雖然才認識葉以沫沒多少日子,但是他比秦晗奕還要了解她。
他知道,她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女人,秦晗奕若是讓她傷透了心,她定然不會再原諒他。
藍予溪現在很迷茫,他一方面希望秦晗奕不要再傷害葉以沫。一方面,卻想讓秦晗奕決絕一點,讓葉以沫毅然的離婚。
結果到底會怎麼樣,不是他能說了算的,他只能帶着滿心的愧疚,等待……
他只是想,在不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這一夜,秦晗奕,葉以沫,藍予溪,許安歌,夏嵐,高天愉,周蘭娜,皆用着不一樣的心情,等待着明天那場記者招待會,而明天到底會怎麼樣,到底改變了誰的命運,沒有人可以預知……
葉以沫一夜沒睡,天亮時分,起來梳洗一番,在昨天送來的一大堆禮服裡,挑選一條黑色的裙子換上,帶着一臉清冷下了樓。
“少奶奶,早餐做好了。”陳媽微皺眉宇,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
“不用了,我有事,先出去了。”葉以沫知道秦晗奕沒有回來,那她就自己過去。
話落,她擡步便向門口走去。
“少奶奶……”陳媽在她身後喚她一聲,語氣不禁有些急了。
“陳媽”葉以沫轉過身,對她笑笑,語氣有些澀然的道:“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少奶奶,這是怎麼了?”陳媽快步走上來,拉住葉以沫冰涼的手,“若是少爺惹你生氣了,等他回來,陳媽幫你說說他。”
陳媽和秦奶奶是一條心,也是打心裡的喜歡葉以沫那個溫和,善良的性子。
“沒事。”葉以沫搖搖頭,努力彎起脣角,淡淡的笑,“我約了個朋友說點事情”
“啊!既然這樣,那快去吧!”陳媽雖然有些不相信葉以沫說的話,卻也沒有辦法,只好放開手,讓她離開。
葉以沫不捨的看了陳媽一樣,才轉了身。
走到門口,她隨手招來一輛出租車,帶着極爲沉重的心情趕往秦氏。
上車後,葉以沫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撥通高天愉的電話。
“以沫,你真的決定了嗎?”高天愉隱隱擔憂的聲音,透過電話線,沉重的傳來。
不說秦晗奕會包庇夏嵐,就單單是夏家,也不是好惹的。
“嗯。決定了。”葉以沫不想讓自己猶豫,也不會給自己機會猶豫。
什麼事情,她都可以讓步,只有母親出事的真相,她必須追尋。
從出生,她便只有這麼一個親人,可是那個劊子手,卻殘忍的剝奪了她唯一的溫暖。
“那好,我們一會兒見。”高天愉頓了頓,又提醒道:“記者招待會後,你要馬上離開會場。”
“嗯。我知道。”葉以沫並不擔心這一點,秦晗奕一定會想辦法帶走她,不會讓她再接觸記者。
“以沫,我安排了一輛車,會在記者招待會結束的時候,停在秦氏門口,你如果有需要,就過來。”高天愉昨夜怎麼想,都不放心,只好做了安排和部署。
“謝謝你,天愉。”葉以沫險些落淚。
母親過世時,高天愉還在國外,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孤立無援的。
現在,高天愉回來了,真好。
“葉以沫,你給我堅強點,聽到沒?”高天愉聽她聲音發顫,一時間也跟着心酸了起來。
葉以沫從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清楚的。
“好,知道了,高大小姐。”葉以沫破涕而笑,看看車外,“先這樣,我要到了。”
“嗯。我們一會兒見。”高天愉想想,還是不放心,便又交代一句,“等會兒你下車的時候,一定會有記者等在秦氏門口,你先想好怎麼應對。”
“知道了”葉以沫應了聲,掛斷電話。
她出門前,便已經想到了,她自己去秦氏,沒和秦晗奕在一起,那些記者定然又會問題多多了。
出租車在秦氏的門口停下,葉以沫不曾猶豫一分,便下了車。
也許,今天的結果,會以她的心碎收場。
但,這也影響不了她的決定。
或許,心碎也未嘗不是一種好的結果……
從小到大,什麼苦難,她都經歷過了,唯有愛情,讓她一時迷失。但,她從不是個軟弱的人,註定永遠不會做縮頭烏龜。
她才一下車,立刻便有一大羣記者撲了過來,爭先恐後的發問。
“秦太太,秦少呢?”
“秦太太,你爲什麼是自己來的?”
“秦太太,有人爆料,昨夜看到秦少在酒吧買醉,你們夫妻之間,是不是感情已經破裂了?”
“秦太太,現在盛傳,秦少也許會和夏家的掌上明珠夏嵐再續前緣,那你和秦少是不是準備離婚了?”
葉以沫鎮定的看着亂作一團的記者,略一勾脣角,大方得體的道:“這些事情,我覺得你們還是留在記者招待會上問比較好。”
話落,她不再遲疑,在保安的護送下,邁進秦氏的大門。
只是,她才一進門,門口便再次混亂了起來,秦晗奕來了。
剛剛問她的問題,那些記者不厭其煩的又問了秦晗奕一次。
秦晗奕同她一樣,快步進入秦氏的大廈,拒絕回答任何的問題。
葉以沫停下腳步,等着他走到自己的近前。
而秦晗奕在看到葉以沫的時候,明顯的一愣。
他沒有回家接她,就是因爲昨夜藍予溪的話,他聽進了心裡,所以想不了了之,不帶她來參加今天的記者招待會了。
只是,他沒想到,她還是來了。
今天的她,和往日一條白裙,柔柔弱弱的她很不同。
一條黑裙子,一身的清冷,明明與他站的這麼近,他卻覺得,一夜之間,他們之間有了再也無法靠近的距離。
他突然害怕起來,上前一步,攥緊她的手,拉着她,快步進了他的私人電梯。
“爲什麼來?”電梯門一關上,他便迫不及待的質問。
“你不希望我來嗎?”葉以沫輕笑,鄙夷的看着秦晗奕。
“葉以沫,你……”秦晗奕被問的啞口無言,又放不下面子,說不希望她受傷之類的話。
他不說話,葉以沫也不想說話,電梯裡一時間便陷入了沉寂。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秦晗奕拉着葉以沫快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你就待在我辦公室,記者招待會結束後,我來接你。”秦晗奕將她拉到沙發邊,語氣強硬的道。
“秦晗奕,既然禍是我闖的,我就不能躲起來。”葉以沫的語氣同樣強硬,並在心裡冷笑,這是怕她破壞他的好事嗎?
“這件事情,我會解決。”
葉以沫越是堅決,秦晗奕便越是不想她去。
“你來解決,怎麼解決?”葉以沫始終保持着脣角的弧度,靜靜的笑望着秦晗奕。
很好,他爲了保護夏嵐,已經開始抓狂了。
“葉以沫,你這是什麼意思?”秦晗奕擰眉打量着她,冷聲問道。
雖然,她一直問的極爲禮貌,語氣輕輕的,不見任何激動的情緒,但他還是覺得葉以沫今天很不正常,也可以說是冷靜的有些不正常。
葉以沫擰眉凝着他,聲音有些發冷的反問他,“事事算計,不累嗎?”
話落,她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看還要等半個多小時,便索性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秦晗奕心裡生疑,不禁問道。
“我應該知道什麼?”葉以沫不曾猶豫一分,或是露出一點的破綻,抓着他的話,追問:“或者說,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葉以沫,不要再裝了,你肯定是知道了。”秦晗奕語氣肯定,心裡卻是不肯定的在詐葉以沫。
“秦晗奕,我可以說你是做賊心虛嗎?”葉以沫迎上他焦灼的視線,笑問。
“葉以沫……”秦晗奕狠狠的盯她一眼,卻忽然揚起脣角,綻放出一抹迷人的笑,別有深意的道:“你越來越特別了。”
這女人似乎已經成了他心頭的魔障,他越是想看懂她,卻越是捉摸不透她。
“這算是讚美嗎?”葉以沫全無反應,笑得淡然。
她的心,在高天愉告訴她,秦晗奕想要利用她和繼父說假話,爲夏嵐洗清嫌疑時,就已經死了。
而女人一旦死了心,任那個男人做什麼,都無法再挽回。
他可以不愛她,可以有很多女人,可以對她不好,但他不能泯滅人性,掩蓋她母親去世的真相。
而這樣的秦晗奕,已經不再是她最初認識的那個紳士,優雅的男人。
她的夢,被他殘忍的擊碎,即便那滲入骨髓的愛無法一時間清除,她卻也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愛了……
“你覺得呢?”秦晗奕在她身邊坐下,用曖昧的眼神盯視着她,俊臉緩緩的向她靠近。
既然要裝,那他們就一起來裝吧!
“秦少的心,豈是我這種平凡女人能猜到的。”葉以沫不躲不閃,任由他靠近。
若是心如止水,她又有何懼?
秦晗奕食指豎在葉以沫的櫻脣前,輕輕的晃了晃,沉聲道:“不,你不是個平凡的女人,你是秦太太。”
“是啊。從嫁給你那天開始,我的人生就註定沒有辦法平凡了。”葉以沫的眼睫微微下垂,故意流露出淡淡的傷感。
他看她如此,心頭驀地一陣刺痛,語氣裡儘自帶了些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慌亂,“以沫,今天的記者招待會,別去了……”
“秦晗奕,你爲什麼不希望我去?”她擡眼,目不轉睛的盯着他,讓他無處可退。
如果,他肯告訴她真相,肯放棄爲夏嵐掩蓋真相的行爲,她也許會考慮不去。
只是,如果那樣的話,他也就不用求她別去了。
愛他一場,就算是離別在即,她也願意爲他付出。
但是,不管是多麼偉大的愛,付出也都是有底線的,因爲人活一世,永遠都不可能只爲自己的喜好而活。
她同他一樣,也有在乎的人。即便,愛進了塵埃裡,她依舊有她的堅持……
葉以沫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秦晗奕的回答。
然後,她笑了,看着他,癡癡的笑。
那一瞬間,他竟是膽戰心驚,驀地俯下頭,吻住她,想要將她脣角那刺痛人心的笑意吻去……
葉以沫的笑聲,就這樣被堵在了口中,任他予取予奪,就是不肯配合。
他終於泄了氣,低吼一聲,推開了她。
“葉以沫,你到底要怎麼樣?”秦晗奕低喝一聲,挫敗的靠在沙發上,撫着額角。
葉以沫使勁的擦了擦被秦晗奕吻過的脣,冷笑着回他,“秦晗奕你不該問我想怎麼樣,你該問問你自己,到底想怎麼樣?”
初嫁給他的時候,她就知道他不喜歡她,可是,即便她喜歡他,那這場婚姻就是她想要的嗎?
她只想靜靜的活着,不爭不奪,等待那一紙離婚協議生效的時候。
就算他一輩子不同她離婚,也沒有關係,她愛他,這樣有名有份的陪在他身邊一輩子,大概也是好的吧!
可是,從夏嵐出現開始,即便她再躲避,戰火卻還是燒到了她的身上。
她想,即便當初秦奶奶沒有逼他娶她,他大概也會爲了夏嵐,將她困在身邊吧!
“這些問題,我們以後再討論,你先待在這裡。”秦晗奕不想再與葉以沫討論這個問題,索性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葉以沫根本不理會他的話,也跟着起了身。
“你留下。”秦晗奕冷着臉,語氣不容置疑。
“秦晗奕,我今天一定要去。”葉以沫彆着勁,怒視着秦晗奕。
秦晗奕擰緊劍眉,剛要開口,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秦晗奕視線直直的盯視着葉以沫,隨口道。
“總裁……”蕭然推門進來,看到門裡的葉以沫頓時愣在了門口。
總裁不是說,總裁夫人今天不來參加記者招待會了嗎?
而蕭然身邊的中年男人,看到葉以沫,卻立刻露出了猥瑣的笑。
“以沫啊!叔叔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姜軍立刻跑到葉以沫的面前,嬉皮笑臉,有意討好。
“你怎麼來了?”葉以沫彎脣笑了笑,似隨口問道。
“這不是好女婿有事找我幫忙嗎?”姜軍又看向秦晗奕,擠眉弄眼。
“哦?”葉以沫驚訝的看着秦晗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問道:“你和我繼父的關係,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好了?”
“葉以沫,你不是知道嗎?”秦晗奕不想再繞彎子,或是隱瞞。
“我應該知道什麼?”葉以沫依舊笑容燦爛,還在裝無知。
“葉以沫,你這樣不累嗎?”秦晗奕的黑眸中閃過一抹不耐煩。
“累,很累。”葉以沫脣角的笑意,在他的逼視下,再也保持不住。
“總裁,時間到了。”蕭然不得不提醒還不着急的秦晗奕,記者會遲到,可是大忌。
那些記者定然會借題發揮,指不定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好,我知道了。”秦晗奕雙手插兜,準備向外走去。
葉以沫二話不說,直接跟了出去。
“總裁,夫人也過去嗎?”蕭然看了葉以沫一眼,不得不請示總裁,是否有變。
“隨她。”秦晗奕突然間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他心疼她,不忍心她出席記者招待會,她卻執意要去,將她當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
好,那他就成全了她。
“好。”蕭然幹練的應了一聲,隱約覺得氣氛不對,不敢再多言,與三人一起向會場走去。
四人一進會場,立刻引來了一陣的騷動。
“秦少,請問這次記者會的主題到底是什麼?”高天愉第一個站起,輕蔑的笑望着秦晗奕。
秦晗奕蹙眉凝視着眼前的女人,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女人似乎很針對他,“主題是,關於我岳母的死亡真相。”
葉以沫聽到秦晗奕這般直言不諱,心“咯噔”了下,頓時被扯開了一條大口子。
“秦少,請問,你岳母的死,是不是真的與夏小姐有關。”另一個記者逮到機會,立刻發問。
“我覺得沒有關係。”秦晗奕不曾猶豫,聲音清晰的回道。
“那秦太太呢?”記者顯然不信,立刻改問葉以沫。
葉以沫側頭看向秦晗奕,輕蔑的勾起脣角,纔回道:“沒有證據的事情,我不想隨便下判斷。”
高天愉抓住時機,再次發問,“秦太太,那你母親遺體曾丟失一事,是否是真的?”
“是。”葉以沫怕秦晗奕會阻止,高天愉才一問完,她便立刻回道。
只是,回答完了,她才發現,秦晗奕表情淡定,似乎一點想要阻止她回答的意思都沒有。
高天愉也愣住,她還想着,秦晗奕如果敢阻止葉以沫回答,她就質問他是否心虛呢!
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不問了,可有人替她問。
“秦太太,你能說說,你母親遺體丟失的過程嗎?”又一名記者,迫不及待的問道。
“案件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這件事情,我們需要保密。”秦晗奕搶先一步回道。
“秦少,爲什麼需要保密?是不是因爲這件事涉及到了夏嵐小姐?”高天愉可算找到了機會,繼續逼問秦晗奕。
“小姐,你問這樣假設性的問題,夏嵐小姐可以告你毀懷她的名譽。”秦晗奕似笑非笑的看着高天愉,已經猜到,她一定是葉以沫的朋友,剛剛他可是看到這兩人的眼神交流了。
他說葉以沫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呢!原來是這個女人通風報信的啊!
看來,他以後要禁止葉以沫和這個女人來往才行。
“秦少,大衆有權知道真相,你也應該給你太太一個交代,而不是一味的護着舊戀人。”高天愉不只不怕他的威脅,反而在心裡更加的替葉以沫不值起來。
秦晗奕這樣明目張膽的護着舊情人,明天各大報紙,雜誌,肯定又會爭先恐後的報道葉以沫是個棄婦了。
“這位小姐,你是哪家報社的?”蕭然聽不下去了,警告的盯視着夏嵐。
“怎麼?蕭助理,你打算去我報社投訴我嗎?”高天愉極爲鄙夷的瞥了蕭然一眼,才又再次看向秦晗奕,“秦少,你或許可以告訴我們,哪些問題是禁問的。”
“這位小姐好像很針對我啊!”秦晗奕依舊保持着君子風度,卻不怒而威。
“秦少,你如果這麼認爲,那我可以不問。”高天愉大方的笑笑,不再發問。
她要做的,就是讓其他的記者羣起攻之,既然達到了目的,那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秦少,請你回答下剛剛那位小姐的問題,爲什麼一定要對你岳母遺體丟失的事情進行保密?今天召開這個記者招待會,是不是打算爲夏嵐小姐擺脫嫌疑?”又有記者抓住這個問題,繼續追問,勢必要一個答案。
秦晗奕的視線一掃那些咄咄逼人的記者,卻並未發怒,而是淡定的反問,“警方還在調查這件事情,你們覺得我現在能將細節公佈於衆嗎?”
發問的記者,被質問的啞口無言,卻不甘心,又問道:“秦少昨天不是說,是秦太太的繼父接走了遺體嗎?”
“關於這個原因,你應該問我太太的繼父。”秦晗奕直接將問題扔給了姜軍,以求避嫌。
姜軍一聽輪到他了,立刻回道:“是這樣的,我之前爲了不讓女兒,女婿擔心,便說是自己接走了我老婆。之後因爲太傷心,便離開這裡,出去散了散心。直到昨天夜裡,女婿找到我,我纔將事實告訴給了他,我並沒有接走葉蓉,葉蓉的遺體是被盜了。”
葉以沫一驚,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晗奕。
她繼父是個酒鬼,蠢人,能將一番話說的這麼流利,肯定是有人事先教他的。
如果是記者招待會之前,就交代好的,也就說明,秦晗奕已經不打算爲了護着夏嵐,編造謊話了。
可是,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秦晗奕改變了主意呢?
葉以沫正在思量之際,蕭然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立刻走出去,按下接聽鍵。
他聽着電話裡邊的彙報,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我知道了。”蕭然掛斷電話,快步走回會場,在秦晗奕身後停下腳步,俯身,貼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總裁,有人正在開啓夫人母親的墓。”
秦晗奕眼神微閃了下,隨即恢復到平靜無波,淡定的站起身,對一衆記者道:“各位,不好意思,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今天的記者招待會,到此結束。”
“秦少,你還沒有說,秦太太和藍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記者哪裡肯讓他這麼容易就離場,馬上窮追不捨的問道。
“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秦晗奕脣角微揚,表現出一副非常信賴葉以沫的樣子。
“那昨天的事情,要怎麼解釋?”又有記者追問。
“予溪是我和我太太的好友,他和我太太見見面,有什麼值得驚訝的?”秦晗奕反問一句,便將葉以沫從椅子上拉起,聲音隱隱含怒的道:“走吧!”
葉以沫見他臉色難看,大概也猜出了原因。
既然,記者會上,該說的都說了,那也是該散場的時候了。
於是,她很順從的站起身,與他一起走出了會場,向總裁專屬電梯而去。
而他們身後的那些記者,雖心有不甘,想追上去繼續逼問,無奈秦氏的保安立刻圍了上來,將他們統統擋住。
另一邊,蕭然看秦晗奕和葉以沫之間的氣氛冷凝,識相的上了員工電梯,沒敢跟進去。
這邊,秦晗奕一進入總裁專屬電梯,就嗤笑着嘲諷道:“葉以沫,行啊!真是長能耐了,爲了和我作對,你居然連你母親的亡靈,都能去驚擾。”
爲了她,他放棄了原本設計好的一切,對夏嵐背信棄義。
可她呢?回報他的是什麼?
移走她母親骨灰的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和他離婚了?
葉以沫滿眼痛色的望着秦晗奕,狠狠心,說道:“我現在動了她的墓,我是不孝,但我若是因此就得一輩子被你威脅,我媽泉下有知,也永遠都不會安寧的。”
做了這樣的決定,她比任何人都痛苦。
但是,除了這麼做,再也沒有其他可以一勞永逸的辦法了。
她可以一輩子接受秦晗奕的要挾,換母親永遠安寧。
只是,如果有一天,她達不到秦晗奕的要求了,秦晗奕是不是就要掘開母親的墳墓,來懲罰她了?
所以,爲了讓母親永遠安寧,她纔不得不做這個不孝女。
秦晗奕微愣了下,這才明白葉以沫爲何會如此的反彈。
“葉以沫,我在你心裡,就是那麼不堪嗎?”他知道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卻還是不甘心。
他那日也就是那麼一說,他怎麼會動她母親的陵墓呢!他沒想到,葉以沫居然當了真。
“是你用這件事情威脅我,我才走投無路的。”葉以沫冷聲提醒他事情的起因。
秦晗奕終於無話可說,緩緩的鬆開了葉以沫的手,只覺得渾身無力。
“叮——”
電梯門大開,秦晗奕快步走出電梯。
只是,才走出去兩步,見葉以沫沒有跟上,他便又快步折了回來,扣住葉以沫的手腕,扯着她走出了電梯,進了總裁辦公室。
進門後,秦晗奕便鬆開了她的手,直接向辦公桌後走去。
“噹噹噹。”辦公室的門被敲響,蕭然走了進來。
“蕭然,你通知宴會廳的所有記者都去墓園,告訴他們,許少正在做挖墳掘墓的勾當。”秦晗奕靠在椅背上,隨口吩咐,一臉的淡定,悠然,眼底卻盡是陰冷。
“是,總裁。”蕭然察覺出秦晗奕神色不對,不敢怠慢,立刻應道。
“秦晗奕,你怎麼能這麼做?”葉以沫衝到辦公桌前,狠狠的瞪着他。
這個男人,還可以再卑鄙一點嗎?
“我爲什麼不能這麼做?”秦晗奕不急不緩的問。
“那是我媽的墓,我願意遷走就遷走。”葉以沫強調道。
“我沒有說你不應該啊!我只是給那些個想要挖新聞的記者,一點爆料而已。”秦晗奕不置可否,拿過一旁的文件,看了起來。
“總裁,那我先去辦了。”蕭然看着這二人的相處模式,不禁在心裡爲他們抹了一把冷汗。
“嗯。去吧!如果蘭娜回來了,就讓她衝杯咖啡進來。”秦晗奕眼睛還在文件上,隨口吩咐一句,一點搭理葉以沫的意思都沒有。
葉以沫見秦晗奕似乎鐵了心,根本不想改變主意,狠狠的瞪他一眼後,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許安歌的電話。
許安歌的名聲一向很好,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會連累他。
只是,電話撥通後,另一邊卻始終沒有人接聽,她不禁心急如焚,一邊焦急的等待,一邊狠狠的瞪向秦晗奕,可秦晗奕好似沒有察覺到她的憤怒一般,始終低頭看着手裡的文件,神情很是專注。
在葉以沫的焦急等待下,許安歌的電話總算是接通了。
還不待她開口,許安歌已經緊張的問道:“以沫,我的人已經去墓地了,你那邊怎麼樣?”
“許安歌,讓你的人,立刻離開。”葉以沫忍住胸口的悶氣,出聲道。
“爲什麼?”許安歌一驚,問道。
“對不起,我改變主意了,立刻讓他們離開。”葉以沫歉疚的交代一聲,掛斷電話,對着秦晗奕低吼,“你滿意了?”
秦晗奕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拿着桌上的電話,撥通蕭然的內線,“蕭然,不用通知那些記者了。”
秦晗奕掛斷電話,看向面前的葉以沫,“我喜歡識時務的女人。”
“我不需要你喜歡。”葉以沫不屑的反駁他一句,向門口走去。
她現在多一分鐘,都不想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她受夠了。
不想,她氣沖沖的拉開門,卻正好撞上了進來送咖啡的周蘭娜。
“啊……”周蘭娜一聲尖叫,一杯滾燙的咖啡皆灑在了她和葉以沫的身上。
葉以沫身上的裙子極其的薄,燙得不比周蘭娜輕。
只是,周蘭娜的尖叫聲太過響亮,嚇得葉以沫居然忘記了呼痛。
秦晗奕見狀,立刻站起身,快步向兩個女人走來。
“走路怎麼不看着點。”秦晗奕黑着臉,對着兩個女人訓斥一聲,也不知道在說誰。
“晗,我沒有想到以沫會突然間衝出來。”周蘭娜委屈的擡擡自己燙紅的手,將自己的傷,暴露在秦晗奕的眼前,心裡還在竊喜,秦晗奕居然爲了她斥責葉以沫。
葉以沫瞥了一眼周蘭娜誇張的反應,也認爲秦晗奕剛纔那句話是在責備自己,便賭氣的說:“我眼睛不好,行了吧!”
秦晗奕蹙眉看了她一眼,沉聲對周蘭娜說:“說過多少次了,在公司叫我總裁。”
周蘭娜臉上嬌嗲的神情微滯,委屈的應道:“是,總裁。”
秦晗奕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便指着一旁的休息室,對葉以沫說:“那裡是休息室”
“啊?”葉以沫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秦晗奕今天吃錯藥了嗎?
“葉以沫,你是我的太太。麻煩你在秦氏的時候,注意一下你的形象。”秦晗奕臉色一黑,指着她裙子上的咖啡漬,彆扭的說道。
關心她的話,他怎麼都說不出口,只能這樣借題發揮了。
“知道了。”葉以沫沒好氣的進了休息室,秦晗奕這纔將注意力再次放到周蘭娜的身上,語氣低沉,不夾雜任何感情的道:“出去先處理下自己的手,順便叫清潔工進來清理下。”
“是,總裁。”周蘭娜只覺得自己的周身都是涼的,一直涼進了心裡。
以前,不管她做什麼,都不及夏嵐一分。
但,她不嫉妒,誰讓她是夏嵐的替身呢!
可是,爲什麼葉以沫可以後來者居上?她到底哪裡不比葉以沫強?
秦晗奕看着周蘭娜木然離去的背影,眼神一點點的變得暗沉。
看來,有些事情,他必須要處理了。
秦晗奕做事,向來雷厲風行,想做的事情,立刻就實施,絕情的不會拖泥帶水一分。
於是,他走回辦公桌後坐下,按下內線電話,“蕭然,在其他部門,給周秘書找一個輕鬆一些的職位。”
“總裁?”蕭然一驚,沒想到秦晗奕會突然下達這樣的命令。
“儘快去辦。”秦晗奕不悅的提醒。
“是。”蕭然不敢勸,知道這樣的處理結果,已經算是仁慈了。
若是真的惹怒了秦晗奕,周蘭娜成爲過街老鼠的可能也是有的。
蕭然掛斷電話,心情複雜,而糾結。
周蘭娜推門進來時,正好看到蕭然一個人陷入了沉思。
“蕭然……”周蘭娜委屈的喚他一聲,之前在秦晗奕那忍下的淚水,這會兒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怎麼了?”蕭然連忙收神,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
當看到她手上的燙傷時,他的黑眸中,閃過明顯的心疼,“怎麼弄的?”
“葉以沫撞翻了我的咖啡”周蘭娜眼淚越掉越兇,雖然沒有哭出聲,卻已經抽泣得全身顫抖。
“總裁沒管你?”蕭然所認識的周蘭娜是個堅強的女子,絕對不會因爲被燙到,就哭成這樣,而讓她悲慼的,大概也只有秦晗奕了。
“他讓我自己出去處理下”周蘭娜含淚望着蕭然,無助的問道:“我該怎麼辦?我有預感,他這次一定會不要我了。”
“蘭娜……”蕭然猶豫着,不知道該如何將剛剛秦晗奕要的交代告訴她。
周蘭娜本就聰明,再加之比較瞭解蕭然,立刻便猜到,蕭然有什麼事情,隱瞞着她。
“蕭然,你到底有什麼事情隱瞞我?”周蘭娜定定的盯視着蕭然,用眼神警告他,不許說謊。
“蘭娜……”蕭然輕嘆一聲,知道這件事情是無法隱瞞的,“總裁打算將你調到別的部門”
“爲什麼?”周蘭娜驚住,忘記了抽啼,盯着蕭然的眼神,亦變得木木的。
“蘭娜,你明白爲什麼的,別再自欺欺人了。”蕭然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勸他。
“不,我不明白。”周蘭娜拂開他的手,整個人已經崩潰。
她爲了秦晗奕,付出那麼多,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不,她不甘心就這樣被拋棄……
“蘭娜,就算你再堅持,也沒有用的,你還不懂嗎?”蕭然痛心疾首的勸她,秦晗奕決定的事情,是沒有人能改變的。
“住口。”
“啪——”
周蘭娜厲喝一聲,緊跟着一巴掌落在了蕭然的臉上。
蕭然愣了下,立刻沉黑了臉色。
他爲了這個女人,做了那麼多不該做的事情,就只能換來她的一巴掌嗎?
“蕭然……”周蘭娜見蕭然黑了臉色,也知道自己闖禍了,立刻軟了聲音。
“如果你覺得,我多餘管你的事情,那我以後就不管。”
不管多在意這個女人,當他的尊嚴受到傷害的時候,他一時間都無法給她好臉色看。
“不是的,蕭然,我剛纔只是太激動了。”周蘭娜立刻握住蕭然的手,連連搖頭,低聲解釋。
蕭然是秦晗奕最信任的人,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了這張王牌。
蕭然何嘗不知道,周蘭娜打的是什麼主意呢!
只是,他喜歡這個女人太多年,爲她付出,似乎已經成爲了生活的一部分。
“蘭娜,這一次,我真的幫不了你。”蕭然抽出被她握住的手,無奈的嘆道。
他可以幫她做很多事,即便是要違背自己的良心。
但是,他唯獨沒有能力幫她改變秦晗奕的心意。
從一開始,他們就都明白,秦晗奕不愛周蘭娜。
沒有愛的感情,怎麼可能長久?
周蘭娜一直以爲,秦晗奕沒有遇見葉以沫,就會娶她。
可真的會娶她嗎?
這樣的問題,真的質問她,她自己也一定說不清楚。
別說秦家那樣的人家容不得她的出身,就是容得了,秦晗奕也不可能娶這個他根本就不愛的女人。
說到底,兩人之間不過是逢場作戲,男歡女愛,各取所需而已。
“蕭然,爲什麼連你也不肯幫我?”周蘭娜哭着指責道。
“蘭娜,我只是不希望你再繼續深陷了。”蕭然壓抑的低吼,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憤怒了。
明知道不可能,何必還要執迷不悔?
“晗本來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東西而已。”周蘭娜依舊不知悔悟的低吼着。
“他是人,不是任何的人東西。”蕭然莫可奈何的嘆了聲,轉過身去,不忍再看她眼中的淚水和執迷不悔,“算了,蘭娜,你出去自己冷靜一下吧!”
他真的錯了,他以爲幫她,便是對她好。
可今天,他才恍然頓悟,他曾經做的那些事情,都只是害了她,讓她越陷越深。
“不。蕭然,再幫幫我。”周蘭娜上前一步,從背後,環住蕭然的腰。
“呵……”蕭然苦笑,笑出了聲。
這算什麼?知道他喜歡她,所以在用美人計嗎?
他狠狠心,扯開她的胳膊,不肯轉身看她一眼,卻還是忍不住的勸道:“蘭娜,放過你自己,重新開始吧!”
“蕭然,你真要這麼絕情嗎?”周蘭娜眼中的哀慼瞬間轉化成了狠戾,死死的瞪着蕭然的背影。
“對,我不會再幫你了。”蕭然狠下心,回她。
周蘭娜轉身鎖上辦公室的門,一步一步走到蕭然的面前,壓低聲音,狠狠的威脅道:“蕭然,你別忘記了,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你不幫我,就不怕我告訴晗,你做的那些好事嗎?”
“你在威脅我?”蕭然的心瞬間寒了,他做那些個背叛總裁的事情,哪件不是爲了這個女人,到頭來,竟是成了她威脅他的籌碼。
“對,我是在威脅你,可這是你逼我的。”周蘭娜不忘將責任推給蕭然。
“我逼你的?”蕭然看着眼前這個明明依舊美麗,心裡卻已經扭曲的女人,真的越加後悔自己曾經的作爲。
“只要你肯幫我,他就不會爲了葉以沫,而趕走我了。”周蘭娜已經認定,是葉以沫的存在,毀了她的一切。
“你想我怎麼幫你?難道幫你殺了葉以沫嗎?”蕭然氣得胸膛上下起伏,一句話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
周蘭娜帶淚的眸子,驀地一亮,立刻急切的問道:“你真的肯幫我?”
蕭然痛苦的抹了一把臉,失笑的嘲諷道:“你真的瘋了。”
“我就算是瘋了,也是葉以沫逼的。”周蘭娜目露兇光,咬牙切齒,已恨葉以沫入骨。
“蘭娜,不要再做傻事,你會毀掉你自己的。”蕭然扣住她的雙臂,急切的叮嚀她。
他真後悔,說什麼不好,居然說要殺了葉以沫的話。
如果,周蘭娜真的想不開,害了葉以沫,她便再也無法回頭了。
“如果讓我失去晗,我情願死,你明白嗎?”周蘭娜癡癡的笑,已然愛的走火入魔了。
“蘭娜,沒有誰離了誰,是不能活的,你不試過,怎麼會知道?”蕭然看她變成了這個樣子,竟是再也無法生氣,唯餘心痛。
“我離開他,真的活不了。”周蘭娜痛苦的哽咽着,爲什麼蕭然都不能懂她。
“蘭娜,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好不好?”蕭然喜歡周蘭娜許多年了,卻是第一次說要與她在一起的話。
他知道,她的全部心思都在秦晗奕的身上。
索性,之前秦晗奕對周蘭娜,也算是特別的。
可現在,若是再不帶走她,蕭然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你終於說出你的居心了?”周蘭娜冷冷的盯視着他,連蕭然也一併恨了。
爲什麼愛着葉以沫的人,都可以那麼無私?
而唯一愛她的蕭然,居然別有居心的想要佔有她。
“呵!對。我就是居心不良。”蕭然心頭一陣刺痛,也說起了氣話。
“我不管你是什麼居心,總之,你必須幫我,要不然我就將你做的事情,統統都告訴給晗。”周蘭娜冷眼看着蕭然,已經豁出去了。
“你如果願意說,就去說吧!”蕭然毫不在乎的回她。
周蘭娜一驚,心裡慌亂起來,“你就不怕晗知道以後,炒了你嗎?”
“就算沒有了這份工作,又能如何?”蕭然嘲諷的反問。
“好,蕭然,你好樣的。”周蘭娜無計可施,只好憤怒的離開蕭然的辦公室。
蕭然看着門開啓,再關上,那個爲愛瘋狂的女人背影消失時,他纔敢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錯了,真的錯了,如果他之前就不肯幫她,她也許不會這般執着,一錯再錯。
他知道,此刻再想讓周蘭娜回頭,已經是不可能了。
葉以沫簡單的整理一番,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秦晗奕正低着頭,認真的看着手裡的文件。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擡頭看向她,微一皺眉宇,問道:“爲什麼沒換衣服?”
這女人,難道想穿着一條帶有咖啡漬的裙子,到處亂走嗎?
“這裡沒有我的衣服。”葉以沫微勾脣角,彎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如果穿你的,我怎麼知道會不會又穿錯了你的心頭好?”
秦晗奕臉色微窘,知道這女人一定是在記恨上次她穿了夏嵐送的襯衫,他對她發脾氣的事情。
“衣櫃裡不是有女裝嗎?”秦晗奕好整以暇的看着葉以沫,淡淡的道。
“對不起,我有潔癖。”葉以沫毫不客氣的回道。
他休息室裡的女人衣服,指不定是哪個女人的,她纔不穿。
秦晗奕被她的反應逗得失笑,莫可奈何的道:“你的記性還真不是一般的差,那些衣服不都是你買的嗎?”
她一氣之下,險些搬空了整家服裝店。
本來是要全部送去家裡的,後來秦晗奕想了想,覺得留在這裡一些比較方便。
這還是他的休息室裡第一次出現女裝,平日裡都只有他的衣服。
葉以沫微皺眉心,想了想,試探着問道:“是我昨天買的?”
“嗯。”秦晗奕點點頭,額頭上有黑線落線,看來真的是買的太多,便連她自己也不記得了。
“哦。這樣啊!”葉以沫癟癟嘴,又轉身向休息室走去,“那我進去換。”
秦晗奕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更衣室的門口,才收回視線,拿起一旁的合同,剛要看,電話便響了起來。
他拿起電話,待看到來電顯示上的人名時,遲疑了一下,才接了起來。
他還沒有開口,那邊已經傳來了女人哽咽的聲音。
“晗,你不是說過,你會幫我的嗎?”夏嵐的聲音盡是痛苦,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秦晗奕深吸一口氣,看了眼更衣室的方向,站起身,快步走出了辦公室,纔回道:“夏嵐,你聽我說,既然你沒做過,警方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的。”
他的話落下,電話那邊的哽咽微頓,好一會兒才傳來夏嵐有些發冷的聲音,“如果警方一直找不到真兇呢?”
秦晗奕心裡鈍痛,她想到的,他又怎麼會想不到呢!
這件事情若是好破案,憑着秦家和夏家的家世在那,早就破案了。
而事情越是往後拖,便越是不容易破案。
幸運的話,拖個三個月,半年破了案,可在這漫長的日子裡,那些記者絕不會放過夏嵐,只怕她進軍好萊塢的事情,要暫時擱置,毀了星途了。
站在國際舞臺,成爲舉世矚目的名模,與許安歌並肩而立,一直是夏嵐的夢想。
如今,失去了許安歌,又失去了所有的光環,他怕她會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這些事情,早在他去機場接她時,他就預料到了。所以,他想要召開記者招待會,爲她洗清嫌疑,讓她依舊光鮮的去完成自己的夢想。
可是,他卻臨時改變了主意,將她再次置身於那紛亂的猜測中……
他答應過她,無論如何,不管她愛的是誰,他都會像哥哥一樣,一輩子保護着她。
如今,他卻背棄了給她的諾言。
深吸一口氣,他才費力的出聲安撫道:“不會的。我會給警方施加壓力,讓他們儘快破案的。”
“爸爸已經問過警察局那邊了,他們說作案的人很狡猾,先他們一步,毀掉了所有證據,這件事情想破案很難。”夏嵐失望的揭穿他違心的安撫。
秦晗奕咬了下脣,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無力的道:“夏嵐,對不起……”
“法國那邊的公司已經打電話給我,要停掉我所有的工作,和好萊塢的片約,也因爲這件事情被換下,晗,我什麼都沒有了。”夏嵐抱着電話,緩緩滑坐在地上,“晗,我只剩你了,不要丟下我。”
夏嵐從出生,就是住在城堡裡的公主,她的生活從來沒有試過像如今這般的一片狼藉,甚至連出個門,她都不敢。
以前的她,是光鮮的,不管走走到哪裡,都能惹來女人們豔羨的目光,男人們的傾慕。
可是,如今所有人都戴着有色眼鏡看她,將她當成了殺人犯,當成了偷運屍體的變態。
在給秦晗奕打電話之前,她試着找過許安歌,可卻怎麼找,都找不到。
她知道,他就在國內,可他在避着她。
正如她所想,許安歌的確是在避着她。
不是說,許安歌認定了是夏嵐,所以厭惡她,纔會如此。
他只是覺得,不管夏嵐是不是無辜的,這件事情是都因他而起,他應該避嫌。
如若這個時候見夏嵐,他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一種狀態見她。
夏嵐如今的處境很難,整個業界都清楚,即便幾個月後水落石出,證明不是她,可那個時候,又有多少人還記得她?
人走茶涼,這句話用在舞臺上,很貼切。
而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夏嵐做的,那他便是那個間接害了葉阿姨的人,到時候他該以什麼顏面去見葉以沫?
是以,他也希望,那個人不是夏嵐。
而許安歌的避而不見,更加的刺激了夏嵐,秦晗奕便瞬間成了夏嵐抓緊不放的救生圈。
人在最痛的時候,總是想抓住一個人,證明自己沒有被真正的遺棄。
之前回來,與葉以沫爭秦晗奕,是賭一口氣。
可如今,在她失去所有的時候,什麼氣都沒有,她只是單純的想要這個曾對她不離不棄,縱慾她的男人。
可是,她連最難說出口的哀求,都說了出來,電話另一邊卻半晌沒有一點的迴應。
夏嵐捂住嘴,將哽咽聲堵回口中,不再說話,靜靜的等着電話另一邊的男人回話。
每過一秒,她的心都會絕望一分,如果,連他也不要她了,她該怎麼辦?
秦晗奕的心很痛,很痛,這樣痛苦的夏嵐,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所以,他是真的心疼她。
夏嵐的性子雖然很文靜,但每次與他在一起的時候,都會咋咋呼呼的像是個孩子。
可是,自從葉以沫出現後,一切都變了。夏嵐不再快樂,哭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心疼她,自然就恨了葉以沫。
可是,事情一路發展下來,卻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變的不只是夏嵐,還有他。
若是換了從前,即便是他知道事情是夏嵐做的,他也會包庇到底的。
可是如今,他竟是連一句承諾,都無法再說出口。
他正猶豫,糾結着,身後忽然傳來了葉以沫的聲音,“秦晗奕……”
葉以沫站在辦公室的門口,打量着他的背影。
她是想告訴他,她想先走了。
可是,看着他略微有些發顫的背影,後邊的話就哽在了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了。
她心裡莫名的疼着,明明已經決定不再愛他了,可他的無助,卻還是讓她心疼了。
人的思維,可以控制行動,卻控制不了心裡最柔軟的那個地方,到底會爲誰而疼。
她忽然想起,去年夏天,與他初見時的情景……
初見的那一天,她站在病房的門外,他坐在門裡的病牀旁,握着秦奶奶的手,也像這會兒一樣,背影輕輕的顫抖着。
她看到他握着秦奶奶的手,脣瓣試着動了幾次,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那一刻,她的心莫名的就痛了,許是因爲他的顫抖,許是因爲他側臉的沉重和痛苦,亦或是因爲他那無法言語出口的關懷和擔憂。
那天,她在病房門前站了許久,直到他的電話響了,起身走出病房來接電話,她才第一次與他四目相對。
她以爲,他會怪她偷看他,可是他在一愣後,只是對她客氣的點點頭,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那一刻,她的心怦怦的狂跳了起來。
她想,大概是所有女人,對這樣即紳士,又完美的男人,都沒有抵抗力吧!
只是,那會兒只是最單純的心動,還沒有涉及到愛。
後來,她知道了他是誰後,就更是不敢對這樣的男人,抱有半點的幻想。
可是,人生如天氣,可預知,卻充滿了難以意料。
她沒愛上他時,他如王子一般,經常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她被苛刻的老闆罵得想哭時,是他幫她出頭。
她母親生病時,是他扔下了重要的會議,送她母親去的醫院,陪她在急診室外,一等便是幾個小時。
那天醫生從急診室出來後說,幸好病人送來的及時,要不然很可能有生命危險。
事後,周蘭娜很憤怒的警告她,不要再拖秦晗奕的後腿,她的電話,連累秦氏損失慘重。
她又愧疚,又感激的望着他時,他說,那是對她的感激,因爲她救了他最在乎的親人。
她被繼父毒打時,是他警告她的繼父,若是再敢打她,他便將他送進局子裡。
那次後,繼父的日子開始過得滋潤起來,她問他,是不是他給了繼父錢,他卻一口咬定的回她,“沒有那回事。”
她與繼父生活在一起十幾年,又怎麼不瞭解他的情況呢!
除了秦晗奕,她想不出一個可以給他錢花的人。
而繼父的日子過得滋潤後,不但不再打罵她,反而對她有了幾分討好的意思。
爲了試探繼父,確定那個她追尋的真相,她故意找事,惹怒繼父。
當繼父擡起那隻手,想要打她的時候,她冷笑着警告道:“你打啊!你若是打了我,就休想秦晗奕再給你一毛錢。”
滿臉兇相的繼父,當真住了手,立刻換上了一幅笑臉,嘲諷道:“原來你知道啊,虧那傻小子還讓我瞞着你,不許說呢!給叔叔說說,你一直不肯接受秦家的幫助,是不是準備釣秦晗奕這條大魚上鉤?”
葉以沫厭惡的看了繼父一眼,在心裡鄙視着他的齷齪,但爲了以後的生活過得安生些,卻還是不得不威脅道:“你知道就好,以後不要再來惹我和我媽,否則等我嫁進秦家,不會有你的好日子過。”
繼父看着她,直點頭,有點不屑的道:“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裝清純,想攀高枝的貨。”
而這威脅當真生了效,那之後繼父看到她和她母親都是恭恭敬敬的,再不像以前一般總是打打罵罵的。
只是,有些事情,卻在那之後,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