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我們要把體檢工作上升到雙擁工作的高度,按照師黨委提出的主要領導親自抓,各級部門齊心抓,認識到位,態度端正,工作認真,措施有力的要求,思想高度重視,圍繞方案合理安排,同時要領會雙擁工作精神,端正思想認識,落實各項計劃……”
動員大會已經開了近一個小時,端坐在主席臺上的六位領導還有四個沒發言。白白胖胖,再瘦一點就堪比沈殿霞的師衛生科女科長,還在那裡口若懸河,抑揚頓挫的沒完沒了。師衛生科丁副科長、場站吉副政委、胡參謀長等人則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中的材料,時不時的還點點頭,表示對張科長講話內容的認同。
那個命令田文建搬椅子的盛氣凌人少校,赫然在主席臺就坐。只不過他的位置在最左側,還不時站起來給幾位領導添添水。
從文隊長楊教導員到炊事班倆炊事員,包括編外職工在內的衛生隊上下近百號人,整整齊齊的在大廳就坐。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喜不喜歡,還得強打起精神,裝出一副聽得津津有味地樣子,並偶爾在筆記本上作點記錄。
想到許師長、王政委、韓參謀等人把前程都搭上了,才贏得了這次好不容易的勝利。如果省委柳副書記非得替馬定文出頭,那人家完全有可能拿張無崖來做文章,自己就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再看看主席臺上那一張張道貌岸然的嘴臉,聽着不絕於耳的空話、廢話、套話,田文建恨不得舉起屁股下的椅子就砸過去。
“……同志們,體檢工作也是融洽軍政軍民關係的契機。”也許是發現聽衆們有點心不在焉,張科長突然提高了幾分音調,揮舞着肥胖白皙的左手,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們在開展工作地同時,也要強化教育意識。啊……龍江市的少數民族同胞不是很多,但也有。所以我們在工作中,要特別注重駐地的民族政策、法規以及羣衆紀律的學習教育……”
真他媽的能白唬!一白唬就是半個多小時。正如田文建所預料的那樣,女高音的摧殘纔剛剛結束,稀稀落落的掌聲還未消停,場站吉副政委便接過話匣子,異常嚴肅地說道:“同志們,師張科長的講話很深刻,大家一定要認真領會,這裡我再補充兩句。
……幾萬人的體檢工作需要我們走出軍營,那我們就要時時刻刻保持革命軍人的良好形象。一定要樹立起視人民爲親人,把駐地當家鄉的觀念。工作展開期間,寧可露宿田間地頭,也不能打擾人民羣衆,特別是落實民族和宗教政策的情況,及時發現糾正偏差,有效避免違紀問題的發生……”
不就是一次體檢,至於嗎?說得不好聽點,就算衛生隊拿了錢不幹活,市委市政斧也不會說什麼。畢竟幾百萬的體檢費純屬敲詐,你雙擁工作做的再好,人家一樣不會領你的情,一樣像現在這樣恨之入骨。
正急於給閻副社長打電話的田文建,再也受不了了。立即高舉起右手,喊道:“報告,我要上廁所!”
田文建,你怎麼到現在才發飆啊?門診大廳裡一陣的鬨笑,衛生隊同事們頓時來了精神,小辣椒甚至偷偷的衝他豎起了大拇指。
會議纔開了一個多小時就要上廁所,這不是明擺着搗亂,明擺着不給面子嗎?吉副政委猛地拍了下桌子,指着一臉無辜的田文建,聲色俱厲地吼道:“這麼重要的會議,你早幹什麼去了?坐下,有尿你也得給我憋着!”
那個在領導背後盛氣凌人,在領導前面卑躬屈膝的少校軍官,更是怒不可竭盡的站了起來,似乎在領導的一聲令下,就衝上去教訓田文建這個刺兒頭。胡參謀長一愣,連忙湊到吉副政委耳邊低語幾句。吉副政委似乎意識到了點什麼,氣呼呼的冷哼了一聲,臉色鐵青的微微點了下頭。
“全體起立。”
參謀長可是場站軍務部門的領導,隨着他的一聲令下,衆人齊刷刷的站了起來,大廳裡響起了一陣磕凳碰椅聲。
“現在宣佈場站司令部命令。”胡參謀長抓起份文件,異常嚴肅地宣佈道:“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航空兵第D師龍江場站衛生隊田文建同志,工作認真,按時完成上級領導交給的有關任務,思想上能夠始終與黨組織保持一致,自覺地在工作中踐行‘政治合格、軍事過硬、作風優良、紀律嚴明、保障有力’的重要思想,能夠積極地用黨的最新理論成果,時時刻科武裝自己的頭腦,認真學習總書記的重要講話,深刻領會‘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的精髓。”
有沒有搞錯?田文建還作風優良?還紀律嚴明?衆人被胡參謀長這番話搞得啼笑皆非,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胡參謀長便繼續宣讀道:
“尤其是在參加學習貫徹黨章教育活動以來,田文建同志能夠積極主動地協助隊黨支部開展好各項教育籌劃準備工作,在學習貫徹黨章教育中充分發揮了一名黨員的先鋒模範作用。同時對自身要求嚴格,能夠積極履行黨員義務,嚴守黨的政治紀律,較好地樹立了黨員在羣衆中的良好形象。
鑑於田文建同志認真工作的優秀表現,站機關決定給授予同志優秀士兵稱號,希望他在以後的工作中,更加努力,取得更多的進步,爲人民、爲黨再立新功。同時,希望衛生隊全體人員向田文建同志學習,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工作中,爲我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作出貢獻!”
這樣的怪事如果發生在基層連隊,必然會一片譁然。但在衛生隊卻不會,不管田文建之前做過些什麼,就他能爲鄭小蘭祖孫出頭,向龍江市委市政斧討還公道就值得衆人敬佩。胡參謀長鏗鏘有力的宣讀聲剛落,衆人不約而同的給他送上了熱烈地掌聲。
“田文建同志,恭喜你。”胡參謀長微笑着點了點頭,隨即轉過身去,對着大廳外就高喊道:“把牌子搬進來!”
“是!”
隨着一聲響亮的迴應聲,只見兩個場站軍務股參謀,擡着塊“中國人民解放軍龍江空軍醫院”的牌子走了進來。
胡參謀長指着牌子的方向,慷慨激昂地說道:“同志們,從現在開始,衛生隊門診就更名爲中國人民解放軍龍江空軍醫院,再也不是之前那個無證小診所了!”
換湯不換藥,換個牌子又能怎麼樣?換個牌子醫療技術就能提高?病人就會多?除了文隊長、楊教導員和韓主任之外,衛生隊上上下下似地對此並沒有什麼感覺。氣氛有點尷尬,胡參謀長連忙從桌上抓起一份證書,面滿笑容地宣佈道:“根據師黨委的指示精神,場站司令部任命田文建同志爲龍江空軍醫院院長。田文建同志,請上來領聘書吧。”
既然是任命,那就應該是命令,聘書算什麼?儘管田文建一萬個不願意,但想到與王政委之前的約定,不得不苦笑着走上前來,接過這份工資不漲一分,軍銜不提一級,徹頭徹尾有名無實的院長任命。
讓田文建幹院長也不錯,至少今後不會繼續吃糠咽菜。更何況這個院長是個什麼玩意,大家是心知肚明。除了十幾個編外職工之外,衛生隊上下又送上了熱烈的掌聲。
衛生隊沒意見,站領導沒意見,不等於其他人沒意見!師衛生科的那個少校軍官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搶過田文建手上的聘書,不可思議地驚叫道:“胡參謀長,你們這也太兒戲了!不行,堅決不行!衛生科決不會同意把門診交給一個士兵。”
真是個目中無人的傢伙!衛生科張科長還未發話,他竟然倒代表起衛生科來。胡參謀長流露出一絲厭惡的神情,淡淡地說道:“樑幹事,這是師領導的意思,是場站司令部的決定。”
“張科長,我們衛生科還是衛生後勤主管部門嗎?”樑幹事一愣,隨即轉過身來,舉起手裡的聘書,面目猙獰地質問道:“胡參謀長,吉副政委,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竟然不跟我們通氣就作出決定,你們眼裡還有衛生科嗎?如果都這樣,那衛生科乾脆裁撤掉算了,軍區空軍衛生處也不要了,總後衛生部的命令也不需要執行了。”
真是個飛揚跋扈的傢伙!少校幹事撐死了也就是一正營級,竟然明目張膽的反對場站司令部的決定。令田文建倍感意外的是,那個胖的不堪入目,簡直侮辱軍人形象的張科長,也煞有介事地點頭說道:“胡參謀長、吉副政委,這個任命你們還是再研究研究一下吧。”
看着衛生隊上上下下幾號人臉色鐵青,憤憤不平的樣子,田文建意識到這倆衛生主管部門的領導不太受歡迎。事情是因我而去,自己又是衛生隊的一員,無論如何得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田文建沉思了片刻後,毅然走上前來,一把搶回聘書,冷冷地問道:“參謀長,是不是從現在開始,門診就由我說了算?”
胡參謀長點了點頭,肯定道:“這是師站兩級黨委的決定,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龍江空軍醫院院長。包括文隊長和楊教導員在內,衛生隊所有人員只要走進門診,都必須要接受你的指揮。”
“恩,這就好。”田文建轉過身來,對着張科長和樑幹事就聲色俱厲地說道:“龍江空軍醫院屬中國人民解放軍編制外的醫療機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後衛生部的相關規定,從即曰起將接受龍江市衛生局的管理。文啓鳴……!”
“到!”文隊長哪能不知道田大院長想幹什麼,很配合地走出了隊列,鄭重其事的接受命令。
“把他倆給我趕出去!”
“是!”
早就看他們不順眼的文啓鳴,指着門診大門的方向,就似笑非笑地說道:“二位,請吧!”
張科長氣得是渾身發抖,狠狠地瞪了下衆人後,跺了跺腳,一聲不吭地走出了大門。見科長都被趕出了門診,樑幹事指着文隊長的鼻子,氣急敗壞地說道:“文啓鳴,你給我等着!”
田文建深不可測,而且還有師長和政委撐腰。張科長和樑幹事的背景也不簡單,據說在軍區空軍都能說得上話。吉副政委和胡參謀長可不想被殃及池魚,朝衆人微微的點了下頭後,也一聲不吭的離開了門診。
“田院長,好樣的!”領導們剛走出大門,小辣椒就跳上椅子,眉飛色舞地喊道。
正憋着一肚子火的田大院長,哪有心情跟她開玩笑,擡腿就一腳踹翻了用辦公桌拼起來的主席臺,咬牙切齒地說道:“從今往後,門診儘量不開會,非得要開那就開短會,而且還得全部站着開……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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