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光散去,那青水派修士,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一根四米左右高的石錐聳立而起,其上繚繞着密密麻麻的荊棘。那青水派修士的屍首,渾身被焚得如焦炭一般,石錐洞穿了其弱不禁風的身子,佈滿尖刺的荊棘則將他的身軀纏得密不透風。
崔封口吐鮮血,他實在再難移動分毫。寧衝踏步上前,將那青水派修士的儲物袋摘下,回到崔封身旁,將儲物袋塞到其懷中。
這時,幾道流光飛掠而至,正是聞訊而來的一衆東籬宗高層。先前有人認出那弱不禁風的修士,乃是青水派之人後,那鎮守坊廊的修士,便縱身前往東籬山悅菊樓,通稟此事。
悅菊樓長期有執事殿的人留守,而執事殿的人有特殊手段,是以能如此迅速地將此事通報給東籬宗諸多高層。
降臨的東籬宗高層,乃是執事殿殿主陳鴻才,以及三長老鍾碧黎。他們兩人身旁,還跟着兩名面容肅穆的男子,崔封從未見過。
環顧着四周,陳鴻才與鍾碧黎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之色。那些圍觀的內門弟子,正欲躬身下拜,便猛地覺得眼前一黑,眉心中的神識就像是被狠狠地捏了一把,就此昏厥了過去。
包括那幾名鎮守坊廊的修士,全部軟到在了地上。而依然清醒着的,也就只有寧衝與崔封二人了。
“劉護法、行護法,你二人速速去將鎮守山門的弟子擒來!”鍾碧黎吩咐道,那兩名神色肅穆的男子抱拳點頭,飛速離去。
陳鴻才愁眉苦臉,嘆道:“此事幹系太大,一個不好,恐怕將會讓我東籬宗面臨滅頂之災吶。”
“還是先聽這兩人講講來龍去脈吧。”鍾碧黎輕嘆一聲,走到崔封面前。
“昨日你走之後,我們幾個還在議論,看你什麼時候才願意將面具摘下來,表明真身,想不到,一天過後,你就不再有所顧忌了?”鍾碧黎似笑非笑地說道,讓崔封覺得此人年輕之時定是一個紅顏禍水。
寧衝連忙起身拜見鍾碧黎、陳鴻才二人。
崔封露出苦笑,道:“欺瞞了幾位師叔,弟子着實應該受罰。”
陳鴻才面露不愉,道:“行走在外,有所防範是好事。但你既然成爲了我東籬宗的一員,便不必再有所顧慮。當初宗門大比之時,我們便看穿了你的僞裝。鄭師弟向你體內打入靈力監視你,也是爲了看你究竟是否另有所圖。”
“弟子只是覺得,行走在外,多一層防範,便多一分安全。況且,這東籬宗我有諸多故人,我不願打草驚蛇罷了。”崔封意有所指,鍾碧黎二人卻並不放在心上,認爲只是崔封搪塞的藉口,也不欲再追究此事。
當務之急,是將青水派修士慘死東籬宗的消息,給掩蓋起來。
聽完寧衝的述說後,陳鴻才讓崔封將那青水派修士的儲物袋交出來。
崔封心中雖然覺得不愉,但臉上卻沒什麼異色。
將儲物袋中的東西全部倒出後,陳鴻才從一堆物品中,拿起了一封信函。
陳鴻纔將信函展開,崔封與寧衝只見那信紙之上一片空白,什麼都沒寫。
鍾碧黎在一旁解釋道:“這封信是以神識所寫,乃是築基期修士的手段。想要解讀,同樣需要築基期修士的神識才行。”
陳鴻才閉上雙目,以神識閱讀着這封出自築基期修士之手的信函。良久,他雙目暴睜,喜憂參半。
鍾碧黎露出詢問的目光,陳鴻才欲言又止,看了崔封二人一眼,才徐徐說道:“或許……我東籬宗的機遇……來了!”
……
“你終於是捨得將面具脫下來了?”鄭宗鋒走入悅菊樓,便見到正閉目療傷的崔封,不禁眼前一亮,朗笑道。
崔封睜開雙眼,心中有些不自然,他還以爲自己的真容一直未被識破,沒想到這幾個老狐狸早就將其洞悉了。
“師尊,我……”
“你不必多說,哪怕你是個魔修,只要不危害我東籬宗,東籬宗也不會對你有絲毫不利。哪怕今天你殺了青水派的人,我們也會幫你擔着。”鄭宗鋒不以爲意地笑着說道,一席話讓得崔封安下心來。
除了何椽、江芸二人以外,他對東籬宗再無半點芥蒂。
悅菊樓內,東籬宗諸多高層齊聚一堂。除了昨日崔封未曾見到的執事殿殿主陳鴻才、四長老楊輕煙以外,連那一直深居簡出的大長老吳庸,也都出現在了悅菊樓內。
鄭宗鋒到來後,衆人便就坐於一張長桌前。
大長老吳庸坐在正北方,他雙鬢斑白,不苟言笑,聽鍾碧黎說,他已有八十餘歲,但觀其面容卻只在三四十歲年紀。
崔封心中忐忑,東籬宗一衆高層聚集於此,且一個個正襟危坐,顯然是有重要的事務要商量。
他一個人微言輕的煉氣期修士,卻在一旁的藤椅上仰躺着,這着實讓他覺得如坐鍼氈。
前不久陳鴻纔讀完那封信函後,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接着便讓寧衝自行離去。而後,崔封便被陳鴻才帶着,來到了這東籬山山巔的悅菊樓之中。
八位築基期大修士落座後,崔封不敢怠慢,連忙直起身子來。
陳鴻才當先開口道:“傍晚時分,新晉親傳弟子崔封,於坊廊擊殺了青水派修士,這件事,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鄭宗鋒當先開口:“自然是保我東籬宗之人,不然傳出去後,豈不是讓其餘弟子心寒。”
緊接着,二長老許鈞、刑罰堂堂主甄鳴等人,紛紛表態,認爲青水派修士既死,上上之策自然是毀屍滅跡,將此事掩蓋得天衣無縫。
崔封在一旁聽着,不由得暗暗咋舌,爲這東籬宗高層的魄力所折服。
若是其餘小門派,惹到了青水派這等龐然大物,首先想着的便是如何去彌補討好,而東籬宗,竟是渾然不將對方放在眼中,一句“毀屍滅跡”便再無後顧之憂。
最後,大長老吳庸也是緩緩開口道:“此事若是發生在宗門之外,或許還怕走漏風聲。不過所幸此事發生在宗內,吩咐下去,將今日坊廊中所有修士,都囚禁起來吧。”
“明白。”甄鳴身爲刑罰堂堂主,此事自然交由他全權負責。
忽地,角落中,一道聲音響起:“諸位師叔,晚輩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