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寶珠之中,似有一片波濤洶涌的汪洋,只怕下一剎那,便會若飛流直下的瀑布一般,奔騰而出。
彼時,崔封定當遭受到難以想象的重創!
“怎麼辦?”崔封絞盡腦汁,在心中吶喊。他到底還是積累太少,拿得出手的法器,除了戌牙,便只有那杆鬼魂幡。眼前的危局,他實在是無法化解了。
戌牙作爲比淬靈器高出整整一個大境界的胎元器,本應擁有種種強大神異的威能,只因崔封修爲限制,只能將戌牙當作一件普通的淬靈器來使用。若不是他掌握了法器文字與鳴法之技,只怕他握着戌牙,連玄色劍芒都難以揮出。
而鬼魂幡,積攢的殘魂數量過少,即便拿出來也難以建功,崔封只得讓它留在儲物袋中蒙塵。
眼睜睜看着那藍色寶珠威勢漸盛,崔封卻被頭頂上的黃銅鈴鐺壓制得喘不過氣來。他第一次領悟到,修爲、靈術並非一個修士的全部,種種外物,也同樣至關重要!
“這瀚藍寶珠,不愧爲中階淬靈器!”青水派修士眸子之中,得色一閃而過,眼前已然出現了崔封苟延殘喘、奄奄一息的樣子。
四周的修士,愣愣地看着場中的一切,一來他們對崔封異軍突起、一鳴驚人,本就抱有嫉妒,二來“青水派”威名實在太過具有震懾力,他們可不想成爲眼前這青水派修士的眼中釘。
唯一想要上前援助的寧衝,在向前衝進了幾步後,也被那黃銅鈴鐺止住了身形,再難邁出一步。
“不自量力!”那青水派修士鄙薄了一句,體內的靈力瘋狂貫入瀚藍寶珠之中。數息之後,瀚藍寶珠終於不再吸收靈力,那青水派修士也是面如金紙,顯然也是消耗極大。
獰笑了一聲,那青水派修士大喝道:“這就讓你嚐嚐,給我作對的苦果!”
崔封按捺住心中的顫動,不由地想起,昨日還能力挫煉氣九層的修士,今日居然就這般束手無策地栽在了一個煉氣六層的修士手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視野之中,似有一片蔚藍色的海洋奔涌而來,崔封心中紮根的驕矜,至此盡數破碎消散,他或許會很慘,但他的心靈,再一次得到了蛻變。
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冰寒的靈力如同無數微小的刀刃碎片,將崔封全身上下盡數包裹。那瀚藍寶珠迸發出的藍色光芒,如聞到了羶味的螞蟻一般,擁向崔封的肌膚,將其盡數絞碎。
遍佈全身的疼痛讓崔封幾乎快要失去意識,纖細的藍芒滲入他的血肉之中,化作一柄柄銼刀,瘋狂地打磨着他的骨骼。
痛不欲生!
三息之後,藍芒收歇,崔封佇立在原地,渾身鮮血淋漓,袍裳卻完好無損。
崔封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道肉眼不可見的細小傷痕,但他知道,今日之後,眼前這個青水派修士,將成爲他必殺之人!
“螻蟻終究只是螻蟻,今次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倘若下次再敢冒犯我,就不是這麼簡單便可以善了的了!滾吧!”那青水派修士嘴上不可一世,心中卻是極其震動。
他原以爲,瀚藍寶珠的威能,即便不能直接殺死崔封,也能讓他像死狗一樣倒地不起。誰知,對方不僅能站立,眸子中還充斥着濃郁的殺氣以及沸騰的戰意。
“此子太過危險!既然已結下仇怨,便不能久留!”腦海中萌生出這個想法,他不再猶疑,面帶春風得意的神情,向着崔封走去。
黃銅鈴鐺依舊懸在空中,那青水派修士走近崔封,卻不受任何束縛。
“你這眼神,有些兇狠吶。”那青水派修士帶着嘲弄的笑容,問道。
崔封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忍着劇痛開口道:“我會殺死你的。”
那青水派修士心中一顫,不知爲何,他竟是對崔封這句話深信不疑,他心中愈加肯定,此子決不能留存與世間,不然自己必定會後患無窮。
“想殺我?”忽地,崔封口吐血沫,輕蔑地笑問道。
那青水派修士壓低聲音,湊近崔封耳畔,森寒道:“不錯。”話音一落,他掌心中便彙集起靈力來。
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寧衝,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讓那青水派修士掌心的靈力驀地消散。
“孬種。”
“你說什麼?”那青水派修士原本風輕雲淡的神情,陡然間籠上一層陰霾。
寧衝臉上冷意消融,他不屑地笑了笑,說道:“我說……你只是個孬種。”
那青水派修士不再言語,手中原本消散的靈力,猛地以更加激烈的態勢凝聚起來。顯而易見,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殺意,勢要將寧衝也轟成一堆血肉骨渣。
“身爲青水派修士,與同階修士對敵。沒有一點身爲大宗派的氣度也就罷了,還法器盡出,極盡嘲諷之能事。在我東籬宗威風八面、引人注目,是爲了修補你在青水派受到創傷的自尊心麼?”
“可悲!”
“殺了我們,你這顆惶如喪家之犬的修煉之心,也就徹底廢了!你看我東籬宗不起,然而對付一個東籬宗的同階修士,卻搬出了各種法器。贏了,你覺得很光彩?”
“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戰勝了崔封,你認爲就是你自身的實力?坦白告訴你,若是不動用法器,一個剎那間他便能讓你灰飛煙滅!你,敢不敢試?”
“依仗外物,氣焰囂張。倘若有一天,你所依仗的東西全部消失了,你會怎樣?將頭縮進你的龜殼之中?”
“所以,你這種修士,不是孬種,又是什麼?即便你日後晉階築基、凝聚金丹,那又如何?你一天是孬種,這一世便都是孬種!”
“待你成就無上金丹大道後,道號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孬種真人如何?”
這時,崔封附和道:“挺……挺貼切的。”
而四周的修士,在聽完寧衝這一段連珠炮似的詰問後,忽然間覺得,這青水派修士的身影,無限渺小起來,看樣子,比起自己這些東籬宗的弟子,要不堪得多。
“噗嗤”,也不知是誰先笑了一聲,一石激起千層浪,圍觀的修士鬨堂大笑起來,紛紛咀嚼着“孬種真人”四個字。
崔封的殺意、寧衝的輕蔑、周圍修士的笑聲,如一把鑿子狠狠地刺穿了那青水派修士的心臟。他羞惱得七竅生煙,恨不能將在場所有人屠戮乾淨。
或許是寧衝的話語,字字誅心,他被激得神智錯亂,大喝道:“我就將所有法器收起來!看你們能奈我何!”
說完,他擡手便將那黃銅鈴鐺召回,而後兇狠無比地一掌向着崔封小腹拍去。
崔封感覺到四肢上纏繞的無形鐵索一鬆,兇戾之意同時掙脫了束縛,他一動不動,任憑對方一掌印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倒飛而出的同時,他一拍手中的儲物袋,三張顏色各異的符籙出現在他手中。靈力一點,三張符籙瞬間燃燒。
崔封手腕一抖,將三張燃燒着的符籙,扔向了那青水派的修士。
那青水派修士如木雕泥塑般僵在當場,他一掌擊中崔封,正心情舒暢間,便望見一大片符籙向自己激射而來,直接被駭得是再無思考能力。
三張符籙爆裂開來,火系、土系、木系三種顏色,在空中炸開,那青水派修士被籠罩其中,慘嚎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