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封血流不止,他抓過刺尾猿,將其腦髓心臟吞下,腹中一股玄異的力量升騰而起,扼制住了他的傷勢。
恢復了些許氣力後,崔封發現四肢又能動了,他爬到眸紋豹旁,如法炮製,將其頭顱與胸膛剖開。
身上的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崔封體表鮮豔的血紅色也漸漸淡去了不少,他體內的洶涌熱浪也緩緩平息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陣陣難以言喻的劇痛隨之而來,崔封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之中,骨髓彷彿沸騰了起來一般,他血管之中流動的血液,彷彿也在這一刻化爲了某種具有腐蝕性的涎液,令他痛得無法呼吸,身子沒抽動一下,疼痛便會加倍而來。
體外的傷勢倒是恢復得極快,但體內的種種疼痛,卻愈發強烈。
崔封在地上翻來覆去,雙拳緊握,他感覺自己的頭顱之中像是棲息着無數食肉昆蟲一般,將他的神經、腦髓齧噬。
在地上翻滾了好一陣子後,崔封擡起手,強忍着痛苦,從儲物袋中將餘下四顆養水丸全部服下,他感到自己的身子重新變得極度虛弱疲憊起來。
時間一分一息地過去,十幾分後,崔封體內的痛苦終於收歇,這十幾分,讓他感覺就像是經過了數十天一樣,痛苦如潮汐般,帶着密集的鋼釘利刃,一次次沖刷而來。
養水丸化作一道道清流,將崔封肉軀之中個疲勞帶走,崔封撐起身子,盤膝坐了起來,這時候,他發現自己滿嘴的腥臊味,直欲作嘔,再也沒有先前那種如品甘飴的感覺。
崔封偏過頭看向莊瑤,見對方周身有淡淡的靈氣環繞,他心中稍稍放心。
這時,他眼神一變,將眉心之中神識,猛地沉入到了顱宇之中。
崔封神識一入顱宇,眼前便出現了一片浩瀚的空間,天穹極遠處,三顆碩大的星辰散發着矇矇亮光,繁星點點,亦有流光縱橫交錯。
神識軀體周圍,跟隨着靈彈連珠術、十殿閻羅訣、《通冥功》等光團,對面,閻鴟盤臥在虛空之中,與往常一樣。
“你很久沒來這裡了。”閻鴟率先開口。
崔封望向閻鴟,發現對方的體型似乎變大了不少,“我們現在可以直接溝通,我還將神識沉入這裡來幹嘛。”
“那你現在爲什麼又來了呢?”閻鴟漫不經心地問道。
“有些問題,我想當面問清楚。”崔封露出前所未有的嚴肅神色,說道。
閻鴟看到崔封這副神情,輕嘆一聲,沒有半點遲疑,直接開口道:“你發現了你體內發生的怪異了,我知道,我對你的身體瞭如指掌,但是我只能告訴你,現在還不是我全盤托出的時候,你現在還掌握不了這具‘軀體’。”
閻鴟神色肅穆,言語間充滿了告誡與真摯。
聞言,崔封大惑不解,他反覆咀嚼着閻鴟的話語:“你似乎知道很多隱秘,但是爲何你要向我隱瞞?我們難道不是一體的麼?我出了問題,難道對你有半點好處?”
“當然沒有!所以,我才封印住了你的‘本性’!”閻鴟語氣變得鄭重起來。
還不待崔封出聲,閻鴟繼續說道:“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把握得不好,可能會直接將你毀滅!我現在不能告訴,但絕對是爲了你好。”
“我只能告訴你的是,當初你覺醒了神識後,體內發生了某種‘異變’,靠着吞吃生靈的心臟、腦髓,你能增強自己的修爲。之後我發現了這一點,動用了一些手段,將你體內的這種‘異變’給封印了起來,就是這麼一回事而已。”閻鴟放緩了語氣,說道。
崔封恍然大悟,難怪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他再也沒有興起過那些殘忍的念頭,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他開口道:“所以剛纔,是你將那封印解開了?”
閻鴟點了點頭:“那種時候,爲了保住你的性命,解封是唯一的辦法。不過剛纔,我又將其封印了起來。你體內的‘異變’,現在已經壯大到一個相當恐怖的地步了,剛纔我花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它完全封印起來,而你剛纔所經受的那些痛苦,也正是來源於此。”
聽完閻鴟的解釋,崔封雖然處於神識軀體的狀態下,但也感覺到遍體生寒,“這‘異變’究竟是什麼?我該如何才能破除?”
閻鴟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會問這些,但我所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這‘異變’我會一直將它封住,你不必擔心。至於將其破除……等到你將心魔力量掌握之後,再看吧。”
崔封攥緊拳頭,喃喃自語:“一會兒是惡鬼怨饕的糾纏……一會兒又是能將我摧毀的‘異變’,我這身體之中,究竟還有多少要命的東西!”
“等你找到肉魄,第一個問題不久迎刃而解了麼,這‘異變’你不必擔心,我會幫你封印住它,而且,關鍵時刻,你還能依仗它逃出生天,就像剛纔一樣,只不過,事後我將其再度封印之時,你或許會承受越來越猛烈的痛苦。”
崔封聞言,心底寒氣直冒,那種淪肌浹髓的痛苦,他再也不願去承受一次了。
崔封弄明白了自己身體出現的變化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有一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覺,他現在只想儘快得到自己的肉魄,免除一個後患。
驀地,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血紅色的肌膚,連忙開口問道:“閻鴟,你不是對我的身體的瞭如指掌麼?”
閻鴟被這麼一問,立馬露出一臉怪異的神情,道:“差不多是這樣的……但你身上有些特別私密的地方,我還是秉承着尊重理解的原則,不會深入探究的。”
“我他孃的不是這個意思!”崔封罵了一句,繼續說道:“我現在的膚色變得血紅,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知道麼?”
“哦,這個啊,這是一種叫做‘脫胎’的過程,大部分修士在踏入築基期時,都會經歷的,你不必擔心。”閻鴟不在意地說道。
而它這一席漫不經心的話語,卻是讓崔封驚訝得久久回不過神來,他從未聽說過“脫胎”這個術語,讓他愕然的,是閻鴟那一句“大部分修士在踏入築基期時……”
良久,崔封夢囈一般開口道:“這麼說……我是要突破到築基期了嗎?”
閻鴟伸出一根爪子,掏了掏鼻孔,道:“以你目前的狀態來看,或許還需要一段時間吧,不過你放心,你突破到築基期,是板上釘釘的事,只要時機成熟,自然水到渠成。”
崔封按捺住激動的心情,他原以爲自己還需要一番苦修,歷經十數次乃至數十次衝擊築基期失敗後,才能異常艱辛地蛻變成爲大修士,眼下閻鴟的一席話,直接讓他拋卻了這些顧慮,欣喜若狂。
“努力修煉吧,築基期不過是起點而已,你在煉氣期就耗費了這麼多‘章節’,今後的進程自然得加快才行吶。”閻鴟淡淡地說道。
“這麼多‘章節’?”崔封疑惑。
“呃……不必在意這些。”閻鴟靈光一閃,轉移話題:“你的靈彈連珠術,算是有所小成了,我準備教你另外兩門靈術。”
聞言,崔封立即被牢牢地攫住了注意力,連聲說道:“什麼?我也能掌握三門靈術?”
“你修煉了十殿閻羅訣,覺醒了九幽靈力,得到了第一個冥界義肢‘苦海’,掌握着兩門斗式、兩種神通,你覺得這樣的你,還不能掌握三門基礎靈術?”閻鴟反問道。
崔封露出一絲謙遜的輕笑,聲音低沉起來:“這個我當然知道,只不過從你口中說出來,更加動聽一些。”
“我……”閻鴟欲言又止,在心中咒罵了幾句,“我先給你講講,基礎靈術的重要性吧。”
崔封作傾聽狀。
“所謂基礎靈術,就是一名修士在煉氣期時修煉的下品上荒階靈術,煉氣期修士只能修煉下品上荒階的靈術,古往今來,任何驚才絕豔、聲名煊赫的能人,都無法擺脫這個鐵律。而煉氣期時掌握的下品上荒階靈術,也就是這名修士的基礎靈術。”
“然而,當修士修爲達到築基期後,便能一躍開始參悟研習玄洪階的靈術,這些在煉氣期時掌握的下品上荒階靈術,一下子就變得無用了起來,畢竟等階的差別有若鴻溝,難以逾越。”
“不過,在修真界久遠的歷史長河之中,出現過一位奇人。當時,其他修士,在達到築基期後,就不再使用煉氣期掌握的靈術,而他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始終不曾放棄對於煉氣期時掌握的下品上荒階靈術的探索與練習。”
“久而久之,他發現,煉氣期掌握的靈術,在修煉到圓滿境界之後,打破極限,便能觸摸到另一片天地!原本的下品上荒階靈術,將會發生質的飛躍,品階提升、威力增強,且這種增強,會隨着修士修爲的提升而提升,是可以終生伴隨修士的‘可晉階靈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