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次櫛比的屋宇樓閣,燈火通明,鋪就的青石塊間的溝壑縫隙,清晰可見。
本是夜涼如水的時分,釜垣城留香酒樓前,卻是熱火朝天,熙熙攘攘的人羣,伸長脖子,朝着場中那一片偌大的寬曠處看去。
孫常勇緩緩放下擡起的腳,擰起眉頭,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就是崔封?”
崔封看向孫常勇,只覺面前,好似坐落着一座高聳的山峰,其上綠波翻涌、雲霧繚繞,有獸嘯禽嘶,散發着一股濃重的蠻荒氣息。
“我是。”
孫常勇眸子一凝,嘴角一咧,二話不說,掄起纏繞着淡黃色靈力的手掌,便向着崔封兇猛地扇去。
崔封心臟猛地顫了一顫,孫常勇的手掌,在他眼中急劇放大,轉瞬間暴漲得有如磨盤大小,迅疾地砸了過來。
“只怕結結實實捱上這麼一下,我便會血肉崩碎!”崔封感受着撲面而來的風壓,心頭籠上了一層死亡的陰影。
“自作孽,不可活!”黃明海不屑地撇了撇嘴。
千鈞一髮之際,崔封神識瘋狂嗡鳴,腰間的戌牙“鏘”的一聲脫鞘而出,一縷玄色環繞其上,崔封手腕輕抖,戌牙在虛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劈在了孫常勇的手掌之上。
“叮”的一聲清脆響聲,戌牙劇震,孫常勇眉頭一皺,不由自主地低呼起來:“這是什麼法器,我的‘泰雲掌’……竟是不能將之擊碎!”
崔封趁着這一空隙,迅速驅使丹田內的靈力,靈彈連珠術電光石火間施展而出。
五顆玄色靈彈呼嘯着自崔封掌心噴出,孫常勇根本無法躲避,只得擡起手掌,擋在身前。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玄色靈彈的威力。
孫常勇身爲築基期修士,肉身之強、靈力之渾厚,都不是煉氣期修士可以揣摩的,可玄色靈彈,擊打在他的手背之上,依舊讓他的手掌皮開肉綻,鮮血長流。
不過,崔封也不好受,一個真時的調息,他吞下了僅有的一顆補氣丹與一顆煉焚丹,肉體的傷勢恢復了大半,丹田中的靈力也補回了不少,可依舊未能恢復到全盛時期,因此,他施展了一記靈彈連珠術後,體內頓時空虛了許多。
孫常勇手掌上的淡黃色靈力逐漸散去,鮮血滴滴答答地淌落在青石地面之上。
“練氣六層……”孫常勇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是已然翻起了驚濤駭浪,面前這個少年,接連施展的手段,初時他還未曾多想什麼,此刻冷靜下來之後,剎那間聯想到許多令他驚愕至極的事。
“那是……鳴法之技麼!還有那黑色的空靈力……這小孽畜難道是體質修士?!”孫常勇定定地凝視着崔封,心中五味雜陳。
崔封拭去額上的汗珠,抓住時機開口道:“築基期大修士,果然名不虛傳,光是抵擋你這隨意的一擊,我就得拼盡全力。”
孫常勇沉聲道:“方纔那是鳴法之技?”
崔封不置可否。
“那漆黑如墨的靈力,又是怎麼回事?你是體質修士麼?難道,你真的是東籬宗的親傳弟子?”孫常勇對崔封的身份,起了極大好奇心,追問連連。
崔封握住戌牙,道:“難道,我道明瞭自己的身份,你就會掉頭離開麼?再者,我是讓黃府來兌現自己承諾的,你如此咄咄逼人,又是什麼意思?大修士,難道就能恃強凌弱,幫助他人毀約麼!”
“那日後,豈不是你九風塢所過之處,當地之人都得奉你爲王!王朝律令,你可還放在眼裡!”
崔封喝問道。
那日見識過寧衝對青水派修士塗萬的詰殺之後,崔封也掌握了其中些許精要,此刻運用起來,倒是恰到好處。
一席話,引燃了在場圍觀民衆心中的不滿。
天地間,終究是弱者爲多數,對於那些腰纏萬貫者、權勢滔天者、睥睨天下者,碌碌無爲的芸芸衆生,總是或多或少,對其抱有怨懟仇恨。
所謂的“萬衆一心”,大抵便是建立在這種扭曲的“同仇敵愾”之上。
孫常勇神色一變,他盯着崔封,心中剛涌出的那一絲愛才之心,瞬間泯滅,他現在只想一拳將對方轟碎。
“那晁玉扳指,是我九風塢極其重要的一件法器,你將之交還與我,我不會插手你與黃府之間的事。”孫常勇最終還是掐滅了心中的狂怒,選擇了息事寧人。
畢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而不遠處的黃明海,聽得這話,臉上的神情變得不自然了起來。
崔封心底一鬆,他還真擔心,局面脫離他的掌控。
起先他在酒樓中醒轉過來之時,便察覺到神威籠罩,有大修士降臨。他心中震撼,難以抑制地戰慄起來。
而隨後他之所以敢現身,是因爲……
“晁玉扳指,是我的戰利品,先前那女人向我動手,無所不用其極,招招必殺,我若是實力不濟,現在已是一具冰涼的屍體,我贏了她之後,現在又要讓我償還戰利品。你捫心自問,倘若是我輸了,你們拿走了我的東西,會還給我的親友麼?”
孫常勇嗤之以鼻,不屑地說道:“乳臭未乾的小子,居然跟我講起了道理?這世間萬事萬物,你以爲都對等的麼?哈哈,難不成,那些被屠殺的豬狗牛羊,有朝一日,會反過來豢養宰割我們人族?”
崔封自然知道對方所言爲實,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體內翻涌的氣血,在神威籠罩之下,他也受到了一定的神識壓迫。
不過,他神識之強,遠超煉氣期修士,是以受到的影響要小得多。
“呵,實力?你在我一個煉氣期修士面前說這種話,未免有些無恥吧?”崔封冷笑道。
“廢話少說!!我不願以大欺小,你這種層次的修士,我一指就可以點滅!可若你再給我推三阻四,我絲毫不介意,將你轟成肉醬!”
崔封眸子漸冷,五指一扭,六張符籙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孫常勇眉頭一挑,鬨笑起來:“一品符籙,看來你的確是有背景的宗門弟子,不過,在這個距離使用符籙,你自己也難逃一死!”
“那就同歸於盡好了。”
“掌握了那等威力極強的靈術,還擁有神異的玄色靈力,在我神威籠罩之下也不見你有什麼異色,想來你的神識也極不普通,一個修煉稟賦絕佳的天縱之姿者,你會願意與我同歸於盡麼?”孫常勇似笑非笑,一語道破崔封的處境。
崔封不再多語,他明白,時機已然成熟,他掏出自己的身份玉牌,其上雕有九株栩栩如生的菊花。
孫常勇瞳孔驟縮,東籬宗的身份玉牌,他自然是認得的。
“再說一次,在下東籬宗親傳弟子崔封,師承傳功閣閣主鄭宗鋒。你九風塢之人屢次出手在先,在場千人都可作證,這晁玉扳指,我無論如何,也不會還。”
孫常勇目露兇光,崔封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語挑釁,已是激起了他心中殺意,他脾氣本就火爆,事已至此,他不再顧慮那所謂的名聲,渾濁的土黃色光芒,在他指尖“噌”的一聲亮起。
“既然如此,那就給我去死吧!正好,削你東籬宗實力!”
“角象洞山指!”
一束土黃色的光芒,疾飛而出,光暈之中騰起兩根粗壯的象牙,衝殺向距離極近的崔封。
“死!”孫常勇神情篤定,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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