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崔封、羅岫二人走入留香酒樓,圍觀的人們明白,這名爲崔封的少年,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有人窮其一生,攀龍附鳳,也無法獲得大人物的青睞,反而淪爲下流。而有的人,生來便把持着大氣運,一帆風順,便能掌握天地間的權勢,成就主宰之位。
人生百態,誰又敢肯定,不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了的呢?
寬闊的街道之上,擁擠的人羣依舊不肯散去,他們都期待着,不久之後或許會上演的更精彩的戲碼。
就這樣,天色愈發暗沉,留香酒樓外的街道之上,也漸漸出現了許多釜垣城中衆所周知的面孔。
“連這些人都來了……看樣子,崔封已經得到這些人物的重視了。”
“羅城主都上前與之攀談,他成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過,他就是太過狂妄了一些,那種時候,還敢放任黃明江離去,倘若我是他的話,直接將其扣住,讓黃府之人,拿東西來贖。”
衆說紛紜,有的見解深中肯綮,有的則令人啼笑皆非。
很快,一個真時便匆匆流過,而寬闊的街道兩側,不知何時,已是佇立着一個個身披甲冑,手執銳器的兵士,他們目含煞氣,極具震懾之威。
羅岫,走出留香酒樓後,則站在街道中央,與絡繹不絕前來問候的富賈名紳、文人武者談笑。如此看來,場中的氣氛,倒像極了釜垣城舉辦的一場盛會。
這時,一道渾厚的聲音自遠天傳來,許多正在議論的人,下意識地止住話頭。
“羅城主,想不到,如此一件微末小事,竟是將您給引出來了。”
羅岫面露難看之色,他神情凝重着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數道人影,從遠處閒庭信步般走來。
“黃家主,別來無恙。”羅岫出聲問候道。
而羅岫話音剛落,一道語氣極爲慍怒的聲音,倏地響起:“少廢話,讓那小孽畜滾出來。竟然將我九風塢精挑細選的修士弄成那樣,我定要將其四肢砍斷!”
伴隨着這道聲音出現的,還有一股極強的神威!
羅岫臉色大變,心中驚呼道:“築基期修士!九風塢的長老麼!”
“我九風塢的鎮牌之寶也敢染指,當真是活膩味了!”聲音由遠及近,轉眼間,一道壯碩的身影,已是出現在了羅岫面前。
寬肩厚背磐石臂、豹頭環眼山柱腿。
“在哪裡!!”他咆哮一聲,音浪震得羅岫雙腿發軟。周遭之人,面露驚惶之色,紛紛朝着後方退去。
就在這時,先前那道渾厚的聲音再度響起:“羅城主,那小孽畜究竟在哪裡?他讓我黃府名譽掃地,還偷走了九風塢的寶貝,如此重罪,豈可輕饒!”
羅岫像是被抽了幾個耳光一般,先前他還與崔封交談甚歡,轉眼卻又要行背棄之事,這令他惱羞成怒,可在築基期修士面前,卻又無可奈何。
黃明海一身錦袍,面帶自信的笑意,緩步走來。
他身後,還跟着黃明江,以及數名黃府位高權重之人。
黃明海生得與黃明江有七八分相似,與黃明江差別較大的是,黃明海膚色並不黝黑,身上也多了一股儒雅之氣,時時刻刻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讓人難以看透。
“這位是九風塢的四長老,孫常勇。而這位,則是咱們釜垣城的城主,羅岫。”黃明海笑着爲兩人介紹了一番。
孫常勇瞥了羅岫一眼,沉聲道:“小老兒,在你的地盤上,發生了這種事,我奉勸你,最好不要想着去拉攏那個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不然,即便你有王朝真衙殿撐腰,也得死!”
一番話,孫常勇說得毫不客氣,羅岫臉色煞白,他根本未曾料到,黃府之中,竟然還有築基期修士坐鎮,否則的話,他說什麼也不會來趟這渾水。
黃明海勾起嘴角,一雙吊眼看向羅岫,緩聲道:“待會兒,還得請羅城主在一旁觀看即可,不然的話,即便我與羅城主有私交,也不敢爲了您去承擔這位大修士的怒火啊。”
在孫常勇的神威籠罩之下,羅岫心驚膽寒,腦海中的思緒也異常紊亂,若是讓他此刻與人對戰,只怕是連五成的實力都難以發揮出來。
現在這一幕,完全就是要讓他羅岫卑躬屈膝。
倘若他真的因對方的築基期實力而百依百順,日後這城主之位,也必須得拱手讓人了。有誰願意,自己所在的城鎮的城主,是一個見風使舵的闒懦鼠輩呢?
可在築基期大修士面前,煉氣期的修士,最爲貼切的比喻,便是“螻蟻”二字。
當煉氣期修士突破到築基期時,神識便會發生“質”的飛躍,從而衍生出“神威”來,光是在神識這一方面上,煉氣期修士,便無論如何也難以與築基期修士媲美。
更不必說,其餘種種方面。
羅岫年逾古稀,被模樣只有四十餘歲的孫常勇,壓迫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念思及此,便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起自己這一生來。
或許是過慣了看人臉色的日子,他那顆求道之心,早已泯滅在了過往的歲月長河之中。現下追憶昔日的崢嶸,爲時已晚。
“一個築基期大修士,就能將我這一生否定……”羅岫擡起眸子,淡漠地看了孫常勇一眼,他想放手一搏,但一張張至親的面孔在他眼前掠過之後,他又變成了那個一頭白髮的老者。
孫常勇見羅岫眼中再無鬥爭之意,傲然冷哼一聲:“羅城主識相就好,以卵擊石,可不是什麼顧全大局的舉動!”
“呵,孫長老說的是。”羅岫苦澀地應了一聲,退向一旁,背影顯得陰鬱而寥落。
黃明海露出一縷鄙夷的笑意,以不大不小的聲音嘲弄道:“這麼大把歲數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還不是得裝孫子……”
黃明海有意激怒羅岫,羅岫聽着這些刀子般的話語,默然無動。
孫常勇也蔑視地看了羅岫一眼,對於這些玩弄權術、勾心鬥角的“王朝吏使”,他一向是看不起的。
在他眼中,身爲一個修士,最重要的是自身修爲實力,工於心計、爾虞我詐,完全落了下乘!
“修士應有的求道無畏之心,早在這些王朝忠犬身上消失了。”孫常勇佯作惋惜地感慨了一句,而後大步流星地朝着留香酒樓之中走去。
然而,他剛擡起的腳步還未落下,一道譏誚的聲音便一字不差地落到了他的耳中:“你這不要臉的大修士,也好意思說別人?”
崔封走出留香酒樓,注視着孫常勇與黃明海等人,輕藐地說道。
一句話,宛若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