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偷偷的來臨,在章寒煙和方寧的齊心合作下,總算是開啓了一場盛宴。沈太后還算滿意兩個人的表現,見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放二人去主持大局。
今年的中秋辦的格外熱鬧。京中官員,但凡三品以上者,均可攜帶家人入宮赴宴。此乃沈太后的主意,其意圖很明顯,旨在爲趙珩挑選幾個妥當的妃子
爲着皇帝選妃,不少人家的心思都活躍了起來,如今中宮無主,能夠將女兒送進宮裡博個富貴也不算是太難。總是有人想着藉助些手段往上爬,後宮歷來跟朝堂密不可分。
宮宴被擺在了聖元殿,御花園裡也騰出地方來供人消遣娛樂。滿園的花比不上人嬌,滿目珠翠,綺羅遍地,花枝招展的官家千金、王侯小姐,爭奇鬥豔,好不熱鬧。
太后出來走了個過場,就將一切事物交給章寒煙和方寧,自己跑去躲了清閒。皇帝在乾元殿跟衆大臣樂呵着,御花園裡就是女人的天堂。鶯鶯燕燕,千嬌百媚,濟濟一堂。
可是這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事,尤其是這女人多的地方。都是衝着榮華富貴來的人,不管是誰,總會眼紅那些出類拔萃的人。女人是一種可怕的生物,一旦嫉妒起來,必會鬧得滿城風雨。
這不,趁着太后一會兒不在的功夫,這羣貴婦小姐中就起了衝突。不只是誰踩了誰的金線繡鞋,又不知道是誰弄髒了誰的百花繡裙。一時間嘰嘰喳喳,喧鬧不停。
章氏想要去看情況卻被方寧拉住,回頭看到方寧膽小謹慎的樣子,章寒煙輕笑了一回:“你個小丫頭,怎麼這般膽小,你可是賢王妃,太后的小兒媳,該是主持公道的時候,怎麼還想着躲啊?”
方寧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還只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好像就已經有人出頭了。
“不過是不小心踩到了尚書夫人,夫人又何必再弄髒御史大人家的小姐的羣子呢?”出頭的是一個看上去十二三歲,但是親切可人,又透着嬌俏活潑的女子。水藍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雖然感覺不符合氣質,卻也難掩秀氣大方。
“你是哪家來的野丫頭?這是我跟這楊家姑娘的事,關你什麼事?”尚書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並不理解出頭女子的苦心。
“濟州樑家,家父是新任平南侯樑安,小女子懷玉見過尚書夫人。”水藍色衣服的姑娘輕描淡寫地報出了自己的來歷。言辭有禮,客氣周到,讓人如沐春風,相比之下,尚書夫人就顯得有點俗氣了。
“我當是誰?原來是濟州來的,都說濟州接近南蠻之地,百姓教化不開,粗俗不堪,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啊?樑小姐!”尚書夫人此話一出,不少人都皺了眉頭。這不是拐着彎罵人家粗俗嗎?
樑懷玉被氣得小臉通紅,雖然她剛剛是強出頭了,但是一向有禮的她怎麼也無法還嘴。父親樑安雖然是馬背上活下來的將軍,但是自小卻是讀書識字,學習各種禮儀,哪裡見過尚書夫人這般拐着彎的罵人啊!
“尚書夫人如此瞭解南蠻,想必是早已經見過這樣的人了?不知道尚書夫人去過幾次濟州啊?”突然又從藍衣小姑娘 背後走出來一個鵝黃裙裝的女子,大概十六七的年紀,跟樑懷玉生的有七八分相似,但是黃衣女子明顯要端莊的多。
“你又是哪裡來的丫頭,多管閒事?我怎麼可能去過濟州!”尚書夫人兩眼生在頭頂,看不上樑家,更別說跟樑家可能有關的黃衣女子了。這樑家不過是剛從濟州調回禹城,看似上了一個侯爵,卻在朝中沒什麼實權。
“舍妹年幼,不知禮數,衝撞了尚書夫人!懷音在這裡向夫人賠禮了!”黃衣女子輕輕一施禮,尚書夫人的鼻子翹的越來越高了。不過黃衣女子的下一句話,就讓尚書夫人瞪眼了。
“不過舍妹莽撞無知,倒是與濟州民風無關!尚書夫人可別怪到濟州人的頭上,濟州可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今年的春闈,金榜題名狀元郎可就是出自濟州。”黃衣女子比起藍衣女子更是謙和有禮,進退有度,言辭之間既維護妹妹,有打擊了尚書夫人。
“哼,黃口小兒,也當的狀元郎,不過是運氣而已!”今年新科狀元高成新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朝中多數人並不是很看好他。即使中了狀元也沒有被皇帝重用,反而是被外派到雲州那種窮鄉僻壤去。所以尚書夫人損起人來一點兒也不留情面,更因爲高成新是個孤兒,無依無靠。
“尚書夫人,難道是不滿意皇上親選的狀元郎嗎?還是尚書夫人覺得狀元郎有什麼問題想要……”語氣拉的老長,吊着人的胃口,讓人的心忍不住捏緊。
“你……你你別胡說!我哪有。”
樑懷音彎了彎脣角:“尚書夫人,我們不是在說笑嗎?你別緊張!”
尚書夫人衣袖一甩,忿忿離開,不打算跟樑懷音糾纏,總感覺眼前的黃衣女子笑的很陰。
尚書夫人一走,樑懷音帶着笑意的臉立馬垮了下來。拉着藍色衣服的樑懷玉避開的人羣躲到偏僻處。
樑懷音一副長姐的模樣,狠狠地教訓起樑懷玉來:“你倒是長了本事!在這宮裡也敢強出頭了!”
“姐姐,我錯了!”樑懷玉小心翼翼地拽着樑懷音的衣袖。她想來怕這個比她大了四歲的姐姐。
樑懷音臉上的慍怒卻並沒有散去:“出門前母親是怎樣叮囑你的?早知道就不該帶你來的。禹城不比濟州,到處都是咱們惹不起的人物。濟州大捷,父親看似被調回了禹城,可是現在皇上是怎麼一個想法還不知道。我們爲人子女,不可在外生事,一不小心可能就影響了父親的前途。”
“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不過是看不慣楊家姐姐受欺負嗎?”樑懷玉扯着樑懷音的手撒嬌。
樑懷音很是無奈,這個妹妹天性純良,雖然知書達理,卻不知道人心險惡:“那個楊家的姑娘不過是跟你見過兩面,倒是收買了你的心了。”
看了一眼妹妹帶着天真的面龐,樑懷音又語重心長地說到:“你可知道,御史的權力可不小,尚書夫人怎麼就去擠兌楊家的姑娘了?分明楊家姑娘就是故意的。”在妹妹吃驚的顏色中,樑懷音繼續爲單純的妹妹講解着這些人之間的彎彎繞,“你可知道,這次宮宴的真正目的?”
樑懷玉點了點頭,樑懷音滿意地摸了摸自家妹子的雙髻:“太后欲給皇上選妃,尚書夫人家的千金王新蘭,顏色品性皆是上層。楊家姑娘怕是故意讓尚書夫人在太后面前出糗,所以才故意先挑釁的。”
“啊?”樑懷玉這才睜大了眼睛,明明在她的眼裡,楊家姑娘纔是受害者的。
“傻丫頭,這裡面的東西深了去了,父親是不會把你送進宮的,你別擔心。”樑懷音揉了揉妹妹的髮髻,看着樑懷玉懵懂的樣子,思緒卻飛回了家中。
昨夜,樑懷音的父親有叮囑她,千萬不要在宮裡冒頭。父親並不願意她步入這深宮,可是樑懷音的心思卻有些沉重,她也不知道那驚鴻一瞥後的掛念,算不算慕戀。
好在樑父並不指望着女兒這一次能夠入了太后的眼,只希望女兒能夠平安歸來。
“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樣強出頭的。母親說過,知人知面不知心!”樑懷玉在心裡計較了半天,仔細消化了樑懷音給她說的東西,終於想明白了。
不過發現樑懷音在出神,小姑娘又叫了兩聲:“姐姐,姐姐!”
樑懷音回過神來,對着懷玉一笑,便牽着懷玉打算一起回到人羣中,沒想到半路上又生了變化。
本以爲一場鬧劇就可以這樣終結了,沒想到楊家的姑娘懷恨在心,見沒有讓尚書夫人丟人到家,心中又生詭計。
尚書夫人的女兒王新蘭正在湖邊賞着八月殘生的荷花,一顰一笑皆是風情,楊家的姑娘走過去攀談,不想一兩句不合就爭吵了起來。湖邊本沒有幾個人,不曉事情經過,只聽見楊家的姑娘帶着哭腔說:“王姐姐,方纔是我冒犯了伯母,但我真的是不是故意的。”
突然一聲:“不要啊,救命!”然後再加上一聲撲通,就見到湖中多了個人。楊家的小姑娘在水中撲騰着叫救命,反倒是王新蘭淡定地站了起來,衆人這才發現水位只是到了王新蘭的心口位置。
木愣愣地看着王新蘭一步步走向岸邊,楊家的姑娘傻眼了,最後也尷尬地站起來,一步步走到岸邊。章寒煙早已經派來了宮女,帶着兩位千金去換衣服,而大家看完了好戲,也不在說什麼,都在心裡揣摩着着兩位千金怕是難入選了。不過他們更是高興少了兩個對手……
換完衣服的王新蘭跟楊家姑娘被帶到了太后面前,章寒煙和方寧還不敢私自處理這一個落水案子,畢竟關係到朝中兩名大員。
只是在太后面前卻跪着四個人。除了王新蘭和楊家姑娘,樑懷音姐妹倆也跪着,樑懷音的衣服好像還被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