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就着衣服在竹顏的牀前守了一夜,剛剛入睡,就聽到外面一陣嘈雜,隨後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皺巴巴的衣服走出來,就看到鬆綠正和雲生僵持在院子裡。
“怎麼回事?”方寧的眉頭皺的很緊,她以爲雲生的出現並不是什麼好事,她可是還記得是誰還竹顏現在還躺在牀上的。
“主子,雲首領帶着兩個人往咱們院子裡闖,我打算攔着他的,就起了爭執。”鬆綠也不喜歡雲生到綠蘅院來,她是趙琰的人,與綠蘅院沒什麼交情,排除來串門的可能性,要來肯定也沒好事,所以鬆綠自然而然就把雲生當壞人處理了。
眼睛微眯成一條縫,方寧的手交握在袖子裡,手心裡已經禁止的出汗。雲生的武功在她之上,甚至在竹顏之上,所以如果對方是來對竹顏不利的,那方寧一點招架的辦法都沒有。淡定不了也得淡定,方寧在心裡告訴自己必須冷靜,儘快想出辦法應對。
方寧還在擔心的時候,沒想到雲生卻恭敬地朝着方寧一拜:“王妃,雲生並無惡意,雲生是奉了王爺之命,帶太醫來給竹顏姑娘瞧瞧的。”
方寧有些驚訝,眼瞼上揚。方寧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放人進去給竹顏看傷。傷是趙琰的人弄的,現在太醫又是趙琰派來的,方寧拿不住趙琰的意思,或許她在王府裡待了那麼久,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懂趙琰的心思。
“主子,這個要他們進去給竹顏看看嗎?”鬆綠沒有想那麼多,只想着竹顏有救了,不過看着方寧意猶未決的樣子,她還不敢將雲生放進去。
方寧正要發話,外面就響起了章寒煙的聲音:“寧兒,就讓太醫給竹顏姑娘看看吧!我聽說她傷的不清。”
方寧心裡也知道竹顏急需太醫的救治,因爲那些藥根本無法保證竹顏可以醒過來。可是她該相信趙琰或者說相信章寒煙嗎?昨日綠蘅院的事情章寒煙怎麼就知道了,又怎麼知道竹顏受了重傷?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方寧猶豫了。
看了一眼院子裡的衆人,方寧朝着雲生做了一個謝禮:“請太醫給進屋吧!”
鬆綠得令,趕緊領着太醫向方寧的屋子走去。方寧看了一眼院子裡還站着的人,沒多說什麼也跟着轉身進了屋子。章寒煙笑着跟雲生打了招呼,帶着青嵐也進了屋子。雲生看着都湊到屋子裡的人,猶豫着自己要不要也去湊湊熱鬧。可是想到趙琰,雲生有些擔心,摸了摸有些涼意的脖子,想起那張生人勿近的俏臉,雲生也硬着頭皮進了屋子,裝作是替趙琰來看着的樣子。
“雲……雲首領,你……你怎麼進來了?”雲喜看到突然走進來的雲生,嚇得連話也說不清了。
方寧皺了皺眉頭,一股怒意飄上心頭:“雲首領這是什麼意思?女子的閨房也是你該進的地方?”
雲生一臉尷尬,這纔想起自己應該避嫌的,可是腳已經踏進了屋子,又捨不得就這樣退出去。原本常愛嬉笑的臉現在只有一臉尷尬,一向瀟灑不羈這下可是進退兩難。不過好在還有點理智,雲生最後還是跟方寧告了罪,自己退到院子裡。
雲喜退到自己主子身邊去,一臉懵逼:“主子,着雲首領這麼感覺傻愣愣的?”
雲喜怎麼一說,方寧才覺得雲生的行爲是有點不符合他的身份,不過方寧也沒有多在意。因爲擔心着竹顏,她幾步走回竹顏牀前,經過章寒煙的身邊時,方寧倒是給章寒煙點頭致意。
章寒煙的心裡頗爲激動,方寧一直對她不假辭色,難得有主動。這一下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的殷勤起了作用呢?按下心中的喜悅,章寒煙決定繼續堅持下去。她心裡還是愛着趙琰的,一個爲她付出了許多的人,是趙琰給她希望她才從對行之的單戀裡走出來的。也是因爲趙琰,她跟行之的友情才能繼續。不忍心自己有一天會離開,最好的就是找個人代替自己好好照顧他。方寧無疑是老天早已經安排好的人。
靜靜地瞧着太醫給竹顏把脈,看着太醫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好捋着自己的鬍鬚笑開,方寧的心卻是波瀾起伏,生怕竹顏再也沒有機會醒過來。
“太醫,不知道她可還有治否?”方寧小心問道,心裡緊張不安,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太醫站起身子先給方寧行了禮,然後才說道:“這位姑娘本來是沒有救了,可是不知道是誰給她吃了護心脈的藥,雖然受了重傷又流失了大量的血,但是好歹是存了一線生機。原本也不怎麼好治的,可是有人似乎給這位姑娘還吃了什麼藥,倒是給這位姑娘許多幫助,暫時算是保住命了。”還是摸着自己花白的鬍子,太醫胸有成竹的樣子。
方寧的心算是安下了,不過心裡又有事情纏繞,自己跟鬆綠喂的藥可沒有什麼護心脈的藥,難道還有誰暗中救了竹顏?可是方寧實在想不出着王府裡誰做這樣的事情。餘光掃過章寒煙,方寧搖搖頭,告訴自己不太可能。可是到底是誰呢?方寧這一陷入思考,就連章寒煙喚了她好幾聲都沒有聽到。
還是鬆綠扯了扯她的衣袖,她纔回神,看着鬆綠準備送太醫離開,呆滯地點了點頭。章寒煙在一旁瞧了方寧的模樣,“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寧兒,怎麼,見到竹顏姑娘有救就高興傻了?”
方寧愣然,隨意露出淡淡的笑容:“大概是吧!”
章寒煙見方寧現在也算是心情好,想着在方寧面前爲趙琰美言幾句也是好,便不客氣地說出了雲生今日來到這綠蘅院的原因:“王爺對竹顏姑娘用刑也是關心則亂,皇上前日裡遇刺,危險異常,差點就……”章寒煙不好說出不吉利的話,也是特意留了懸念,她知道方寧懂的。隨即嘆了一口氣,章寒煙又繼續道:“也是咱們皇上福大命大,才避過一劫。不過他的暗衛首領陳海鷹可就沒有那麼好運了,現在還昏迷不醒。王爺心裡後怕不已,去追擊刺客的時候發現竹顏姑娘行蹤詭異,所以才……”
方寧的面上冷若冰霜,黑着臉:“難道這是以爲竹顏跟此刻有勾結了?”心裡還是擔心不已,要是竹顏一個不小心暴露了方平的藏身之處,那……方寧沒有繼續想下去,昨日因爲擔心竹顏的傷勢沒有想太多,現在突然纔想到方平,想來應該沒什麼大礙。如果方平被發現了,想來自己也不可能還安然待在這綠蘅院了。
“寧兒,王爺他只是因爲擔心皇上纔會。”章寒煙還在解釋,心裡劃過淡淡的無奈,“太醫是王爺找來的,特意去太醫院請的太醫。”
“章側妃,謝謝你的關心,雲喜,送客!”
章寒煙還想說什麼的,可是看到方寧突變的臉色,按下心中還未說完的話,想着自己操之過急了,便自行告辭離開了。雲喜看看已經離開的側妃,再看看自家王妃主子,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主子,這……”
方寧揮了揮手,示意雲喜也下去,雲喜剛走了兩步又被方寧叫住:“你來看着竹顏,我去院子裡走走。”
雲喜領命,回到竹顏的牀前,擰起帕子,準備給竹顏擦擦臉。方寧見到雲喜熟練地照顧着竹顏,才慢慢出了屋子。站在院子裡,微風吹來,不算太涼,頭頂有剛剛爬上天空的太陽,萬里碧空,飄着幾朵浮雲。這樣的天空很想雁蕩關的天空,可是卻少了點自由。
趙珩遇刺了,心裡還是想着他是不是真的平安無事,即使死,方寧也希望是自己親手瞭解他們之間的一切。“趙珩,你一定到等着我,親手來向你討還你欠方家的債。”方寧喃喃,眼淚卻悄然無聲的滑落,滴到地上,融進塵埃裡。
陽光有些刺眼,方寧本來想擡頭讓眼淚回到原來它該待在的地方,卻被陽光刺激得流了更多的眼淚。
在院子裡站了許久,有些頭暈了,方寧才又回到屋子,竹顏還是沒有醒來,雲喜已經餵了太醫新開的藥,方寧只能祈禱竹顏能夠快些醒過來。方寧在鬆綠提醒下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洗漱,最後在鬆綠的伺候下才換了一身衣服。
“主子,竹顏現在這樣,那大少爺怎麼辦?”方平是由竹顏定期給他送吃的用的過去的,現在竹顏傷了,那方平該怎麼照顧還是一個傷腦筋的問題。
方寧想了想,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鬆綠,你說,我們要是把兄長帶進王府怎麼樣?”
“這……這不是自投羅網嗎?大少爺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方寧眼睛裡閃爍着狡黠:“雖然這樣的確很危險,可是越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兄長若是躲在王府,就不用經常出府,反而減少了被發現的機會。再說,沒有人知道兄長還活着,誰會想到綠蘅院還藏着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鬆綠經這麼一點撥也覺得方寧說的有理,舉雙手贊同方寧的想法。不過方寧又犯難了,最近趙琰肯定在盯着綠蘅院的動靜,要運進來一個人並不容。一步不慎,或許反而是送羊入虎口。
方寧又陷入了思考,自從方家滅門後,她就愛上了沉思,這樣才能保證她可以穩穩地走好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