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早以前的我親手作的畫。”
走到畫像的面前,高緯擡手輕輕撫摸着畫像上的人交疊在腿前的雙手,輕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小憐是個怎樣的人,但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在我的心裡,她曾經在我怯懦無知的時候點醒過我,雖然母后曾經常告誡我要我多多明白朝堂之事,可我從小對皇位就沒有絲毫的興趣,只是想要衣食無憂的過完這一輩子。我有個弟弟,就是當年在朝堂之上頗有威名的琅王,我一直很喜歡他,從懂事開始,他就更像是我的哥哥,事事總能靠自己拿主意,雷厲風行的作法又讓朝中的大臣對他又敬又怕。當然,這之中也有我,我雖然是哥哥卻也很愛戴他,所以我一直無心去與他做鬥爭,可我不去爭,卻已經有人爲我去爭,而當時的我也沒有能夠去左右他們決策的能力,只能任由他們。小憐和阿儼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可小憐在我的心目中卻是我的指明燈,我願意跟着她指點的道路去走,也希望她能夠留在我的身邊。”
小憐皺了皺眉。
“可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不管大齊是好是壞,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屈於他人之下聽候他們命令做事的皇帝。”高緯垂下手轉過身子望向小憐:“可是你知道的,當年阿儼會死也是因爲說他預謀造反逼宮,而他當年和小憐做的一件事情讓我很生氣,所以我纔會任由別人替我做了主。可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不管我再如何的愧疚終究也是於事無補,我的心裡還記着我的這個弟弟,也記得她。因爲阿儼的原因大家纔會這樣去記住小憐,畢竟當年阿儼剛出事的時候大家都知道小憐是他的意中人,即便她已經死了卻還是有很多人記得她。”
小憐張了張口,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收起對過往懷念的思緒,高緯重新回到小憐的面前牽起她的手,然後帶着她走到右側屏風的背後。
目光漠然的看着掛在屏風後牆上的一副比起外面的畫像更爲巨大的畫,小憐沒有被高緯牽住的另一隻手忍不住緊握成拳,連指節都像是浸入到冰涼的水裡一樣泛白。
“你喜歡嗎?”
如同炫耀一般的勾起嘴角,高緯得意的打量着小憐看似還在憂傷的表情,可他卻還是止不住笑意:“得知你懷有身孕之後,我仔細的想了一下你和小憐的事情。我弄明白了,你對我而言不僅僅是她的替身,她雖然在我的心裡重要可畢竟已經是不在人世的人,我還是分得清現實是什麼的。這幅畫是我前段時間讓楊子華給你畫的,是有一次你在御花園的涼亭裡坐着發呆的時候正巧被帶着他想要去找你的我碰到,我就讓他畫了下來。”
畫像上的她好像有些有氣無力,靠在涼亭的欄杆上,單手撐在顴骨的位置上望着遠處,可她的身後卻只有滿園的花草並沒有什麼值得凝視的地方,她的一縷長髮還隨風揚起飄過了她的嘴脣,一身素色卻又不失雍容華貴的衣袍倒顯得像是有一位從天而降的仙子落座在涼亭中。
“那時候我問過楊子華,我問你在看什麼。”
嘴角的笑意仍舊沒有淡去,高緯眼中的笑意濃郁了幾分:“楊子華說,他知道你是從宮外來的女子,所以想必是沒有習慣宮中的生活,所以才望着宮牆外的方向。伶俜,你告訴我,那時候的你是不是很想念宮外的生活?”
“我在宮外能有什麼生活?”
小憐終於輕聲開口,聲音卻因爲剛剛的哽咽而顯得有些沙啞:“皇上,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麼了。不管別人跟我說什麼我都會當做沒有聽見,畢竟如果我自己較真的就真的是給自己徒增苦惱。”
感覺小憐直接繞開了自己的問題,高緯還想再追問,可是想到她現在的情緒也許並不好,他就不敢再問下去了。
轉過身子,小憐身後的溼發一把甩到了胸前,有不少的水漬也甩到了她的臉上。她有些尷尬的看着將要完全暗下來的天色,擡手把臉上的水抹掉:“皇上,你說的家宴怕是要開始了,不該讓其他人等的,等妾身把頭髮弄乾……”
“我幫你吧!”
不等小憐的話說完,高緯聲音溫柔卻又不容人抗拒的打斷了她。
牽着小憐的手把她帶到一旁的貴妃榻旁讓她站着,高緯轉身從另一處搬來一張矮椅讓她坐下,然後到殿門外從褚公公的手中拿過剛剛下令讓去準備的浴巾後回到貴妃榻上坐下,開始親手爲她擦拭着溼發。
小憐雖然想拒絕,可是她的手卻好像擡不起來一樣,只好任由高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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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緯攜着小憐出現在正殿上的時候早已經離家宴開始舉行的時間過了小半個時辰。
因爲小憐披着溼發到昭陽殿來的時候衣袍的外袍早已經被打溼,高緯便讓她穿上了放在另一間偏殿中的宮服。一開始她並不願意穿上,可是自己的外袍確實已經溼透,她也不敢就這樣穿着直接參加家宴,這會被當成藐視誰,也許會給自己帶來很多的煩心事
可是,她真的寧願不穿。
跟在高緯的身後,小憐害怕被宮服下襬絆倒所以走得很緩慢,也正因爲這樣她能夠很清楚的看清楚坐在兩側來參加這一次家宴的人是怎樣的表情。其他人還好說,可是當她看見穆舍利臉色鐵青的站起身子時,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宮服也許並不是尋常的服飾,不僅僅是像高緯口中那樣做工精良而已!
“皇上!”
董絮猛地站起身子,還不等高緯走到上座落座,她伸出手就指着腳步僵住的小憐,尖細不甘的聲音在殿內快速的傳開:“這可是皇后才能穿的!妾身就算不能稱得上是見多識廣的人,可這宮服到底還是在當初剛剛定製完成的時候親眼瞧過,也見過當初的胡皇……胡氏穿過。淑妃即便如今正蒙聖寵,可皇后畢竟另有其人,如此明目張膽的穿着皇后才能穿的服飾在宮中走來走去,這怕是不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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