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緯的睫毛一顫。()
“皇上,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和她究竟有多像!”
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小憐的眼眶瞬間泛紅。她閉了閉眼睛,像是要壓下心底奔涌而出的委屈,卻連說話的聲音都顯得吃力起來:“當初我在晉陽的時候看過這個馮小憐的畫像,可我真的覺得一點都不像,然後褚公公見到我的時候卻像是被我嚇的整個人都坐在了地上,也喊了‘馮小憐’這三個字。到了這宮裡,我才知道能蒙聖寵的妃子都是因爲和這個馮小憐有着相似之處,後來我仔細的打量過畫像,也發現自己的鼻、脣卻是和她有相似的地方,可那些地方簡直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若沒人跟我說,我看着那畫像的時候根本聯想不到自己的身上,可現在卻總有人旁敲側擊的來套我的話,說我是什麼馮小憐。皇上,雖然我從小就在民間長大,能夠到一過天子的眷戀對我來說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也知道皇上一開始在我的臉上看到了她的影子纔會留下我。可是都這麼久了,我覺得皇上對我的感情應該不僅僅止於對一個人的幻想當中!我有你的孩子,我也捨棄了自由留在這裡,可終日卻要聽着別人在我的耳旁嘮叨‘馮小憐馮小憐’的,你告訴我,我得要成爲一個怎樣有着包容之心的聖賢之人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我要做的是我自己不是別人!”
哽咽着說完長長的一段話,小憐的聲音早已聲嘶力竭,尾音沙啞得漸漸讓人聽不出她話語中的字眼是什麼。
高緯動情的站起身子把她攬到自己的懷中,像是害怕什麼一樣一下又一下控制着自己手臂的力道卻又微微顫抖着撫摸着她的頭,似哄似騙道:“伶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別這麼激動!你說你有我的孩子你就得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不是?”說着,他又鬆開了她,重新蹲在她的面前,雙手捧着她的臉頰將她兩腮的淚水拭去:“這些我都知道的,只是我早已經讓褚公公他們不許再在你面前提起小憐,我也不知道陸令萱會因爲你和小憐的相似之處直接說你就是她!當年的事情很凌亂,可是都已經過去了!對,她已經死了,你纔是在我身邊的人。我沒有把你當成她……對,剛開始的時候也許因爲你們眉目之間的相似我纔會對你上心,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小憐低垂着眉眼,睫毛上滿是淚水,哽咽着沒有接話。
“你別哭了。”
高緯心疼的把她睫毛上的淚水抹開,看着她緊閉的雙眼心中的酸楚也多了幾分:“你不是想知道你和她有多像嗎?我帶你去看看!”
小憐的長髮並沒有完全的乾透,高緯卻已經命人幫她把一會兒要赴宴的衣袍穿好,便帶着她上了自己的步輦,往昭陽殿的方向去。
在步輦上,高緯把早已經止住了哭聲的小憐摟在懷中,可是看到她仍舊猩紅的雙眼卻還是覺得束手無策,似乎除了安靜地將她摟在懷中就沒有辦法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小憐瞳孔無神的把目光放在步輦的一角。
因爲剛剛情緒上來不得已演的一場戲導致她現在的情緒也沒有平復下來,好像她真的變成了馮伶俜。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而坐在這裡的人真的是一個與馮小憐毫無關係的人,也許會因爲已經入宮得寵而對成爲替身的事情視而不見。其實她也是想就這麼一直裝下去,她知道高緯是因爲覺得她和馮小憐像纔會帶她回宮的,她也可以因爲那一點點的相似之處跟着他回宮,這本來就應該是止於兩人內心秘而不宣的事情,可如果不是陸令萱今天如此有底氣的喊出她的名字,她是願意就這麼一直和高緯走着迷宮,直到事情全部落幕爲止。
從隆基堂到昭陽殿的路上,坐在步輦上的小憐和高緯誰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哪怕是彼此之間的呼吸都控制的小心翼翼的,好似只要誰不小心做錯一些什麼就會讓這看似平靜的一切全然打碎。
因着在準備家宴,褚公公被高緯留在昭陽殿守着。知道高緯回到了昭陽殿,褚公公連忙到殿外迎接,可是見到步輦上還坐着小憐,他卻有些不敢上前。
“來。”
沒有留意到站在一旁的褚公公,高緯下了步輦後站在一旁朝還坐在步輦上的小憐伸出手,揚起自以爲最柔和的笑意,輕輕的說:“把手給我。”
小憐擡起已經淡去幾分猩紅的雙眼緩緩地看向站在步輦下笑容可掬的高緯。片刻,她才緩緩地把目光移開,轉而看向他朝自己伸出的手。
整個殿前都靜謐得可怕,沒有人敢開口說些什麼,甚至連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去佈置的內侍和婢女都不敢走開,害怕腳步聲會引起高緯或者小憐的怒氣。
半晌,小憐才沉默着將手放到了高緯似是因爲擡得太久感到酸累而微微顫抖的手裡。
好像是一直在提心吊膽,直到小憐把手放到了自己的手上,高緯臉上有些僵硬的笑意才舒緩了一些,輕嘆了口氣。
不知道殿內已經到了多少位妃嬪,高緯牽着小憐的手並沒有從正殿的門前繞過,而是走到了一側的石階往上走,把她帶到了比較偏僻的一處偏殿門口。
徑自拉開房門,高緯牽着小憐的手把她帶了進去,守在門外的褚公公卻早已經知道這偏殿對高緯來說是什麼地方,趕忙攔下了還想要跟着進去的桃香,親自動手把殿門關上。
整個殿內只有一根紅燭還在燃着,可僅靠這一丁點的光亮根本不足以照亮整個殿內的情景。
留小憐站在原地,高緯親自到一旁把立在殿中各處的紅燭點燃,殿內霎時間變得燈火通明。
看着在自己面前立着的畫像,小憐有些怔忡。
回到小憐的身邊,高緯也望向她目光停留的那畫像上。
那是一幅很早以前他親手作的畫。那是高睿死的那天他親自前往高睿府邸見過小憐之後作的畫,因爲那一晚他和她算得上是第一次真切的交談,他能夠感覺到她內心的想法,也正因這樣,他感覺到了自己內心對和士開和胡韻的怯懦和委曲求全,所以那時候她在他的心裡一度成爲了最高上的存在,所以他才真的想要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就像是定心丸一樣的留在自己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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