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Maybach低調、優雅的外表,與同等豪車相比而言更加纖細而富於流線型的車體,和內在速度、穩定性於不經意間表現出的驚人爆發力,都像極了那人,也是他獨獨鍾情於這個品牌的唯一原因。

每次握緊方向盤,車人一體,總感覺更貼近那人,或是自己白日裡的幻想更多一點。並不適合於跑車式駕駛的Maybach,像極那人冰冷、沉靜的外貌,優美中帶着禁慾式的威嚴。但在幾近狂野的速度下,在將竭力與本能對抗而披上文明外衣的野狼逼入窮途末路前,那一瞬間所爆發出的驚人力量與美麗,如同車子在突破一個人爲設定的極限後,表現出的力量與速度感。每到這時,他就萌生出一種近乎變態的征服感,彷彿通過對車子的控制,也將那人凌駕於身體下、玩弄於股掌間,而那個看似不可征服、高不可攀的人,也在他火一般高超、熱情的技巧下,對他露出花一樣的笑靨。

完全是瘋了吧。

自嘲的撇撇脣角,寧子翼腦子裡一片混亂,除了尚餘的一絲理智在發聾振聵地大吼着,逃、逃、快逃!

逃出有羽在的空間,在還沒有拆穿“弟弟”面具的思想準備前;逃出那對黑瞳的勢力範圍,在自己能保證不會馬上變臉,然後不顧一切地將羽壓倒前。

真正愛一個人,首先是要保證他是完好的,然後再將一切可能威脅到他的安全隱患都帶離他的身邊吧。

摸出一支菸,將車停在最繁華的鬧市街邊。

十二月的夜帶着冷漠中的性感,四周都是通宵營業的酒吧、迪廳、飯店,川流不息的車輛與來來往往的人流讓人輕易忘記這是夜,且是23:00。

霓虹燈閃爍間,位於街尾並不容易引人注目的F-X酒吧裡,此時卻人滿爲患。放假第一天,除了大量準備外宿通宵的學生外,還有不少熟客與三三兩兩放鬆減壓的上班一族,但奇異的,今晚來這酒吧裡的人,都不如坐在吧檯上那名穿着一身昂貴手工黑西裝,理着平頭的男人耀眼。

也許是男人身上那股精英般嚴謹、正式的氣質與四周環境格格不入,也許是男人過於深邃的眉眼在這個連男人都塗眼影睫毛膏的世界裡,冷硬英挺得十分少見。從男人一走入F-X開始 就有不少正值妙齡的女學生向他頻頻搭訕,通通都被拒絕後,搭訕對象已由學生妹換成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俊男。

“李哥,你就隨便挑一個嘛,反正來酒吧的目的不是喝酒就是釣人,只要兩相看對眼,相攜而去又有什麼好了不起。”

年輕的酒保嘴上抱怨,眼裡卻藏不住賊兮兮的笑意。

懶得開口,皺了皺眉頭,李寄秋又喝了一口酒。

“怎麼,突然從美國回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以往的李寄秋雖然也不喜歡說話,但卻絕不會像今天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是你那個心上人家裡有什麼急事,還是她的麻煩 弟弟又闖什麼禍了?”

和李寄秋相識也有兩三個年頭,這人除了長得酷之外,最大的好處就是可靠、誠實、夠朋友。在爲酒保小紀解決過兩次客人醉酒鬧事的糾紛後,兩人也出忽意料地成爲能夠說得上幾句心裡話的朋友。

搖搖頭,李寄秋放下酒杯,盯着杯中流光溢彩的豔紅酒液出神。

“哎,李哥,不是我說你,光在這兒愁有什麼用呢?我是你的話,直接拿着銀行卡,到珠寶行去買個最大最炫的鑽戒,然後拿着戒指直接求婚去。我纔不管她弟弟同不同意,小孩長大了都要離家,更何況是弟弟,難道他還好意思當姐姐的陪嫁品?”

苦澀一笑,李寄秋搖頭,看了看爲他忿忿不平的小紀。

如果“他”真是個女人,搞不好自己早就這麼幹了也說不定。

可偏偏不巧的是“他”是個男人,就算自己告白成功也沒辦法和“他”結婚,讓“他”懷孕,太多的變數夾雜在毫無保障的關係之間,才讓人患得患失痛苦不已。本小說由可欣文學網網友布

“好了啦,不要再這樣子皺着眉頭了,再這樣的話我都要心疼啦。”俏皮一笑,對小紀這種單身超過兩年的純0一族來說,身邊有個像李寄秋這種只能看不能摸的型男本身就是一種折磨,更何況這位型男現在就坐他對面,還時時不忘心上人,簡直就是對他魅力赤裸裸的漠視和打擊嘛!

不是沒想過李寄秋也是Gay的可能性,但不管是明示還是暗示都無動於衷、視而不見的舉動,讓小紀自然而然的認爲他是Straight。

“哎,不跟你扯了,說得連我的心情都跟着Down了,”看了看手錶,小紀疑惑地喃喃道,“嘖,今天是什麼衰日子,連我心中的綠洲王子都不來了哦?”

難得對小紀口中的怪名詞感興趣,挑起一邊眉,李寄秋問:“什麼綠洲王子?”

“啊,你去美國出差了,所以不知道。”說到這個話題,小紀顯然無比興奮,“大概一個多月前,我們少東帶了一個人來玩,就是那個人,嘖嘖,長得可真要命啊,我只看了他一眼,就徹底拜倒在他的長褲下了。”

饒有興致地瞄了眼小紀就像國中女生正與閨秘討論夢中情人一樣花癡的臉,李寄秋笑着說:“真有那麼厲害的話,你怎麼還沒出手?”

“嘖,你以爲我像你一樣悶騷哦?如果他也是GAY我當然早就出手了,可惜人家是直男,直男啦。”

“哦。”笑着搖搖頭。

“嘿,別不信我,難道你沒發現F-X最近的生意越來越好了?”

看了看周圍擠滿人的狹小角落,李寄秋點點頭。

“這可都要算是‘綠洲王子’的功勞喲!”小紀笑道,“每晚11點準時出現,然後隨便挑個女人帶走。雖然在吧裡晃的時間是短了點,但光是看看,順便意淫一下,也是種樂趣與享受哦。”

“呵,你這個死小孩!”笑罵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小紀激動地扯了扯衣袖,“來了來了,快看!”

淡藍色的射燈正巧飛一般打在門前,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門口那人的模樣就隱入黑暗,但光是剛纔那驚鴻一瞥的一眼和那人少見而醒目的混血外貌,就足以讓人將之刻入腦海裡,浮想聯翩。

接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皮膚雪白得帶着種高貴而倨傲的幽藍。及肩的天然捲髮烏黑得襯托出那人立體鮮明,如同精美雕塑的完美五官。濃長卷翹的睫毛下,有幾分憔悴的眼瞼帶着種脆弱陰柔的美感,但罕見且猶如蘊涵着深海冰晶般的冰藍色眼眸中,卻掩飾不住那份屬於掠奪者的邪魅與危險。

這個能將力量、美貌、脆弱與危險結合爲一體的男人,果然十分少見。也有足夠的、甚至超乎李寄秋預料的資本迷惑所有人的視線。

這樣一張臉,若不是令人印象太過深刻,恐怕連李寄秋都忍不住要爲造物主奢華精緻的手筆而讚歎。只可惜這張臉他三年前就見過,併爲之氣結了三年。

寧子翼!

如雷貫耳的大名,也是隔在自己和深切愛慕的“那個人”之間,最大的藩籬。

“剛剛是誰打來的電話,你臉色變得這麼難看?”

“是小翼的級任老師,他說小翼這學期的期末成績得了D,物理和數學兩門還交了白卷。”

“哦……咦?你在收拾行李?”

“是,我想馬上飛回去看看。”

“子羽,不是我說你,你的擔心也太過了吧?青少年成績不穩定本來就正常,再說這邊還有工作沒完,在這個緊要關頭放下的話,會讓我們之前的全部努力都前功盡棄的!”

那人笑了笑,沒作更多解釋,但要死要活跟在他身後一起回來的人卻是自己。

好吧,他承認,他是有私心,甚至恨不得還在美國待得更久一點,永遠都不要回到這裡。可無論他做出多少努力,耗費多少心思讓子羽離自己更近一點,都敵不過那個該死的麻煩 弟弟,在他以爲快要成功時,重新喚回子羽的注意力,將他一棒喝醒。

鬱結於心的負面情緒和不斷上竄的酒精混雜在一起,不顧小紀驚訝的叫喚,李寄秋啪地放下酒杯,朝正和兩個時髦熟女說話的寧子翼走去。

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中的酒杯,寧子翼有一句沒一句的與兩個身材妖嬈,言語火辣的女白領說話。

在學校中爲數不多,且稱得上是朋友的阿K開的酒吧。答應其“每日到此一遊”的寧子翼全然沒有發覺自己已成爲這裡獨樹一幟的特色風景。這裡的女人以OL爲主,大多夠熟、夠辣,玩得開也放得下,事後絕不糾纏,絕對好聚好散,恰恰爲討厭麻煩 又需治療失眠的他,提供了一個消解鬱悶的好辦法。

但今天卻完全失去了以往狩獵的心情,儘管面前兩個女人都是他之前最喜歡挑選的類型,可從她們身上傳來的香水味卻無原由地讓他反感至極。那種人造的刺鼻**,只是再清楚不過地提醒他,自己正如喪家犬般可悲地利用身體的發泄來麻痹神經。一口氣喝完杯中所剩無幾的酒液,正準備起身離去,卻意外地被人一把扯住衣角,以差不多咬牙切齒的聲音問候道:“寧、子、翼?”

優美的眉毛不自覺地皺起,出來玩不用真名的寧子翼有幾分煩躁地回頭望去。

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大的男人,帶着一幅平光的黑框眼鏡,鏡片下的眼珠正慍怒地、一眨不眨地死盯着自己。

“滾。”

低沉的、不耐煩的美低音正代表主人越來越差的心情。抓住衣角的手,被極其粗魯地甩開,對方藍得接近熒光的眸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唾棄。

你憑什麼瞧不起我?

子羽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缺乏家教的弟弟!

將對方驚人的美貌與駭人的神情當作最嚴重的挑釁,李寄秋毫不示弱地大邁一步,將對方更逼近牆角里,“寧子翼,你這個垃圾!子羽爲了你連工作都不顧就從美國趕回來,你倒好,和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在一起,你對得起子羽嗎?你根本就不配當他弟弟!”

幾乎是用吼的聲音一下子奪走了在場多數人的注意力,就連刷唱盤的DJ都驚訝地放緩手中的動作,和大多數人一起朝黑糊糊的角落裡看去。

藍眸一黯,把眼前怒吼的男人與幾年前見過的某張臉重合在一起,垂下的劉海將藍眸深深地隱藏在其下,冷豔的脣角提了提,慢慢勾勒出一個奪人心魄的邪惡笑容。

“對不起,這位先生,雖然感謝你對我的癡心,但請不要以這種方式敗壞我個人及家兄的名聲。無論你怎麼威脅,我都還是那句話,我對男人實在沒有興趣。”

轟——

字字清晰的回絕傳進所有人的耳朵裡,不斷有曖昧猜測的目光停留在兩人過分靠近的距離中和李寄秋氣得冒煙的臉孔上,也時不時傳來各種鄙夷嗔怪的議論,“哇,好惡心,好變態的同性戀!”、“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這麼嚴重的騷擾根本就可以報警了吧?”

“你……!!”

從小受到正統高等教育、無論是在學校裡還是出社會後,都以“優資生”、“精英人士”的專業身份受到前輩青睞、後備尊重的李寄秋,從未在大庭廣衆之下受到如此之多的非難與名不副實的惡毒指責。甚至他還從來沒有真正見識過寧子翼這種臉不紅心不跳就能顛倒是非黑白,將自己變成受害者,他人當作惡棍的厚顏之人。

心中的憤怒難堪已經到了極致,可對方仍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李寄秋實在顧不得其他人的眼光,直接將他狠狠壓在牆上,“你這個下流的惡棍騙子!滾回你的貧民窟去吧,那種聚集着小偷、妓女的下賤地方纔真正適合骯髒的你,當時我就該建議子羽任由你腐爛在那裡發臭生蛆!”

“然後呢?”被壓在牆上的人動都沒動,以只供兩人聽的聲音低低道,“你就可以繼續你的白日夢,夢想着你可以繼續霸佔你的‘子羽’,繼續擁有他、獨享他,每天照鏡子時安慰自己,啊,我是多麼偉大,我的愛情是多麼忠誠專一,簡直可昭日月!而且只要我耐心等候,總有一天子羽也會愛上我並感動於我的癡情,從此非我不愛,永不變心。”聲音一變,被壓在牆上的人發出輕輕的笑聲,“憑良心講,你認爲這可能嗎?”

發抖的手非但無法阻止對方薄脣中字字見血的話語,反而成了掩飾不了的罪證與心虛,藍眸中劃過一絲邪佞瞭然的笑意,“有多少次,你是想着羽的臉到達**?用羽作性幻對象,恐怕一天**兩次都不夠吧?”

“閉嘴!你給我閉嘴!你這個噁心的惡魔,不許這樣侮辱我和子羽!”

“侮辱?呵!”俊美的藍眸撒旦露出冰一樣的微笑,“恐怕在你的幻想裡,你做的事情比我形容的還要下流百倍吧?”

輕而易舉地拂開壓制着自己的雙手,寧子翼主動靠近臉色蒼白、神經質顫抖雙脣的李寄秋,“你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侮辱嗎?那是在羽發現自己最忠心耿耿的狗竟然無時無刻不在幻想着侵犯自己,並伺機將自己綁上牀,狠狠地反咬一口後。”

冰冷的指尖輕輕劃過李寄秋臉部僵硬的皮膚,“讓我來告訴你你一直想知道的事實如何?”指尖上不可忤逆的力道讓李寄秋不得不擡頭正對那雙夢魘般的冰藍眸,“你,李寄秋,只不過是世界上衆多膽小鬼中最懦弱、最沒格調的一個。一邊以高大完美的聖人形象爲包裝,一邊又在私底下發狂的、恬不知恥的幻想。既能讓心上人自動投懷送抱,又能保全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聲名。癡情?等待?不要再騙自己,你之所以還不敢出手,只是你還沒有十拿九穩、又不敢拿自己前途做犧牲而已。”

“你是不是覺得很難受、很氣憤?你看,我們周圍這些與你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他們連聽都不聽你的解釋就聽信片面之詞,完全不用大腦思考就對你的行爲與人品質疑不已?以你的膽小怕事,若有朝一日,真要你揹負起同性戀、基佬的大帽子,到時候你恐怕只有一死了之。”

“所以不要將自己的無能歸咎於別人,羽你碰不起,收回你全部自以爲是的‘愛護’和‘關心’,無論是等待或守護,都通通輪不到你,你也沒有資本。”

輕輕一推,將李寄秋推得朝後踉蹌幾步。

淡然地轉身,寧子翼扯起外套就要走。

“等一下!”

如大夢初醒的李寄秋眼見對方就要走,已來不及思考剛剛那些話的背後隱藏着怎樣的動機,被鞭笞得體無完膚的愛意與方纔所受的侮辱已先於大腦一步,化作泄憤的一拳,揍向那張他早就看不順眼、一直想將之揍成豬頭的臉。

“XX!”

堪堪躲過那一拳卻仍被拳風劃破了臉,抹掉嘴角的血漬,將外套一扔,寧子翼掄起拳頭就毫不留情揍向李寄秋的肚皮。

就像兩條爲了爭奪地盤而在黑巷裡巷斗的狗,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卻用盡手段以最大化力量打擊對手,把對對方的不滿、嫉妒述諸於拳頭,卻因隱藏在其下的另一番更難以啓齒、更見不得光的感情,而讓雙方的拳頭來得更猛、更不要命。

擔心將事情鬧大的圍觀者對兩人拉不開也勸不聽,有人只好偷偷報了警,幾分鐘後,聞訊趕來的街區巡警將兩個狼狽如垃圾堆中爬出來的人強行帶走。

由於寧子翼未滿十八的年齡,警察局很快聯繫了他的監護人,所以當寧子羽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李寄秋因爲被猛揍肚子而半蹲在狹窄可笑的單格監禁室裡,某人卻面朝窗口背對門站得筆直,旁邊還有位中年警察笑眯眯地替他點菸,和和氣氣地跟他在說什麼事情。

“寧子翼!”

轉過頭來的某人除了嘴角掛了彩之外,看起來還精神得很。

“羽。”

“子羽……”

被略帶質問與怒氣的聲音吸引全部注意力的兩人,不約而同朝匆匆趕來的寧子羽看去。

簡潔到樸素的灰尼大衣良好地襯托出寧子羽乾淨的氣質與挺拔的身型,有些凌亂的頭髮是主人曾一度入睡,又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吵醒而不得不心急如焚趕到這裡的最佳證明;不同於寧子翼那種歐洲貴族式的立體五官,寧子羽的外貌在冷淡中帶着傳統東方美人特有的凜冽與傲氣,特別是那雙狹長如子夜的漆黑深瞳,沒有藍眸的冰冷與邪氣,黑得接近純粹的瞳仁中,更多的是隱含其中的內斂與深沉氣息。

“這是怎麼回事?”

一把掐熄手裡的煙,藍眸少年極其無辜地聳聳肩,“因爲我未成年,所以他們不顧我的意願與阻攔Call你過來加強監護人的責任與義務教育;至於那邊那傢伙,”滿不在乎地揚了揚希臘雕像般帶有性感凹溝的下顎,“他需要你的保釋金,理由是無故毆打未成年。”

漆黑的深瞳滿是懷疑地瞄了眼完好無損的“未成年”,撇撇脣,寧子羽無力道,“怎麼我看到的事實正好相反?”

揚起一眉,藍眸少年正要張口分辨,卻見半蹲在監禁室裡的李寄秋突然隔着鐵欄吐出一口血痰。

哼!果然是卑鄙無恥的人才用的手段!

朝天翻了個白眼,寧子翼恨恨扔掉手中抽剩的香菸,眼睜睜看着他最最心愛的羽滿是警告地瞪了自己一眼,然後擔心地走到鐵欄杆前,蹲下身與李寄秋噓寒問暖。

“主動動手,又打輸了架的人有什麼好抱怨的?真有那麼脆弱的話,動手前怎麼不先稱稱看自己有幾斤幾兩?”滿腔酸意無處發泄,寧子翼只好將矛頭直指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李寄秋。

“閉嘴小翼!”

完全知道自家弟弟毒舌的厲害,將更多惡毒的話扼殺在少年毫不容情的薄脣邊,漆黑的瞳中墨色氾濫,寧子羽擡起頭冷冷問一直愣愣站在寧子翼身邊的胖警官:“請問我現在可以繳納保釋金嗎?”

“當、當然可以,寧總,這邊走。”

站起身的寧子羽再都不看寧子翼一眼,只是走到門口才側過臉,以不容反駁的語氣強硬的說:“你先回家去。”

毫無溫度的藍眸陰冷的注視着寧子羽離去的背影,又嘲諷般轉過頭,看向剛剛還一臉痛苦,此時臉上卻露出扭曲笑容的李寄秋。

從腹部傳來的真實痛楚,和報復成功後的興奮快慰,交錯成醞釀瘋狂的最佳酵母。額上懸掛的冷汗也成了爲成功付出代價的表現。來自男性本能的直覺讓李寄秋不再將寧子翼當作個十七歲、喜愛惹是生非的麻煩 少年,而是有資格站在自己面前,同自己放肆叫板的成熟男性。

“……如你所說,我也許是個膽小鬼,但你卻是個禽獸……對自己的親哥哥,抱着那樣不道德的感情。你這麼不要命的揍我,是因爲……你自己也知道,無論怎麼看……比你更有資格站在子羽身邊的人,都是我而已。”

艱難的說出這段話,李寄秋如願以償的看到藍眸少年雕塑般缺乏表情的臉上神色數變,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僂着腰離開,

變形的嘴角向上彎起,越來越大的弧度,除了暗示主人的好心情,還預示着一場戰爭的勝利。

將臉埋進臂彎裡,李寄秋頭一次惡毒的無聲大笑着。

不要以爲能一眼看穿我的僞裝,並洞察我內心世界的你有多偉大,多了不起。

與我大同小異且孛德逆倫的你並不比膽怯、懦弱的我好到哪裡去。

這個晚上,比起吐得出血痰的我,其實真正斷掉兩根肋骨,更值得人擔心的人絕對是你。

但你寧願選擇疼痛,也要維護比天還高的自尊心。

這就是你愚昧的勇敢嗎?寧子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