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的嘲諷再次激起了鍾誠內心的怒火,他白了一眼紫荊,冷哼道:“是不是又想遊說我了?”
“那是當然,如果不在你被欺負的時候遊說,還在什麼時候遊說?那麼,這次你還是準備一如既往的保堅持了?”紫荊微眯着眼,半開玩笑地注視着鍾誠。
“我……”鍾誠動了懂嘴脣,卻是一言不發。臉頰和腹部傳來的陣陣劇痛一次次地刺激着鍾誠的神經,讓他心中燃起的那團怒火久久不能平息。這一次,鍾誠已經不能再像往常一樣直接無視紫荊的提議了。
鍾誠的反應讓紫荊和滿意,她美目一轉,心知到了時候,隨即朱脣輕啓,漫不經心地說道:“話又說回來,你這也不是很慘嘛。不過就是一腳加兩耳光罷了,上點金瘡藥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個世界比你悲慘的人還多的去了,人家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忍氣吞聲,你還算幸運的了!”
“你說什麼?”紫荊這看似毫不在意地一句話徹底吸引了鍾誠的注意力,“我這都算幸運?難道這世上還有比剛剛更霸道的事?”
紫荊的嘴角不爲人知地滑出一絲微笑,她故作驚訝地看着鍾誠,驚呼道:“不會吧,你連這都不知道?大千世界世態炎涼,像這種事情天天都有發生的。”
“天天都有發生?就在我的周圍?”鍾誠扶着牆,慢慢地站了起來,表情變得愈發凝重。
紫荊莞爾,戲謔道:“鍾誠啊,你這二十幾年究竟是怎麼過的?爲什麼還像個小孩子似的那麼天真?一個社會總會黑暗面,這點你難道不知道嗎?爲了活着,爲了生存,低頭、受辱這都是家常便飯。忍不下這口氣,被社會淘汰是遲早的事。”
聽完紫荊的話後,鍾誠內心一震,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沉吟道:“不彎腰、不服輸,後果會怎樣?”
“這六個字只適合有權有勢的人,對於底層的平民而言太遙遠了,他們抓不到。”紫荊仍然在微笑,但笑容在卻多了幾分憤怒。
鍾誠睜開了眼,直勾勾地凝望着紫荊,問道:“如果,拼了命抓住了,結果又如何?”
“那還用說嗎?不該拿的東西拿到了,懲罰是當然的!或許……”紫荊的手掌一擡,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死亡也是可能的。”
“哈哈哈哈哈!”鍾誠忽然仰天大笑,接着笑聲戛然而止,他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凌厲,“這麼說來,我受的這點皮肉之苦根本不算什麼了?”
紫荊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腦門,說道:“那要看你怎麼想了,如果爲了明天能繼續活着,我勸你最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但如果你不安現狀的話……”
“你就可以爲我指條明路是嗎?”鍾誠看着紫荊,眼神中不乏憤恨。紫荊這擺明了是落井下石,但鍾誠偏偏沒辦法反駁對方。被對方完全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尤其是在自己根本無力跳出來的時候。
紫荊淡淡一笑,自信地說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一直在爲你指明路啊!”
“那還真是多謝了。”紫荊這副姿態讓鍾誠大感氣結,他雙手叉腰,憤憤地說道。
“吶,別這麼凶神惡煞嘛!我和你可是一條船上的人,看見你受辱,我也很心痛!所以你這憤恨的眼神就收回去吧。”紫荊雖然這麼說,但那銷魂勾魄的媚笑總是讓鍾誠很難聯想到“心痛”二字。
鍾誠哼了一聲,嘲諷道:“如果你落井裡了,我再扔下下幾塊石頭,你會不生氣?”
“啊,這個可以放心。我不像某人,沒那麼容易落井的。”紫荊也不客氣,綿裡藏針的回敬道。
鍾誠無奈地吁了口氣,不得不聳肩投降。論起口才來,他自負並不輸於紫荊。但紫荊的話語背後有實力作爲基礎,所以字字鏗鏘;而鍾誠在這方面顯然就遜色很多了。
“得了,我承認我說不過你。但你口口聲聲說這世上悲慘的人多得很,總得給我看看例子吧。”鍾誠避開了紫荊的鋒芒,不在繼續剛纔的話題了。
紫荊咧嘴一笑,貝齒微露,“你還不信啊?也對,像你這樣的死腦筋,的確只有事實才能說服你。好吧,姑奶奶今天就讓你看看事實。讓你看看,這機獸城中底層老百姓的生活,究竟是怎樣?”
鍾誠低頭思付一會兒,開口道:“就在機獸城中嗎?好,走吧。”說着便邁開步子向門的方向走去。
“喂,你等等。”紫荊叫住了鍾誠,苦笑道,“你出門就這副尊容啊?麻煩你把你臉上的紅印先給處理了,否則走在大街上可是很容易引起騷動的。”
“呃,是啊,我忘了,嘿嘿。”鍾誠撓了撓腦勺,尷尬地笑笑,轉身上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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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獸城不愧是天機國的第二大城市,街道寬敞,高樓林立,一派繁榮生氣。看到這番景象,鍾誠實在很難想到在這樣光鮮的城市背後,還生活着一羣爲了生存而掙扎的人們。
說起來,離開公輸府還是頗費了一番脣舌的。鍾誠在處理好臉上的兩個紅手印,使之略爲消腫之後,興沖沖地來到了公輸家的大門。但這時,問題出現了。鍾誠屬於公輸家的奴僕,而且還是那種被迫扣押下來工作的奴僕。所以在沒有得到公輸友或公輸緋雪的同意之前,他是沒理由擅自離開公輸府的。
這一點在守門的家丁阻止鍾誠之前,他根本就沒料到。而得知這一情況後,鍾誠可就犯難了。他當然不能去向公輸家的一老一小提出外出的要求啦,自己身上本來就有諸多疑點,如今在莫名外出,人家會怎麼看待自己?緋雪姑且不論,那老狐狸可狡猾得緊啊!
但除此之外,鍾誠總不能硬闖吧?那後果鍾誠可不敢想象,結果鍾誠和那守門的家丁就在那裡僵住了。最後,那家丁見鍾誠的表情實在焦急,於是說道:“鍾大哥,你是咱們下人中的英雄,救了小蝶,我是不想攔你的。你只要答應我在傍晚之前回來,我就讓你出去。”
鍾誠自然是連連點頭了,於是他纔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欣賞着機獸城內的風光。但形形色色的商鋪和川流不息的人羣並不能引起鍾誠的注意。他在沿着街道走,仔細觀察着四周的景象,很難看見有那些紫荊口中的悲慘之人。
“你說那些人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鍾誠又走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低聲詢問道。
“這裡是主街道全卻是表裡風光的浮誇之人,紈絝子弟,你在這裡能看出個什麼名堂?向前走,跟着拐進小道里。”紫荊此刻早已棲身於幽冥珠內,但不知她究竟是用了方法,語音竟然能一直不露地傳到鍾誠的耳中。
鍾誠不再言語,按着紫荊的話在拐進了身旁的小道。剛剛拐進去,鍾誠的瞳孔就突然皺縮起來。只見陰暗的小道之中,歪歪倒倒地坐着幾個頭髮蓬鬆、穿着破爛、渾身發臭的乞丐。
“呃!”鍾誠嚥了口唾沫,緊緊地攥緊了拳頭,面目也顯得有些猙獰。這些人哪裡還能叫做人,根本就是一羣趴在地上的行屍走肉!看看那無神的眼睛,烏黑的臉頰,在看看這陰暗惡臭的環境,簡直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別停,繼續走!不要管他們,因爲你沒能力管!”紫荊的話再次飄入了鍾誠的耳中,字字震耳!
鍾誠眉頭一鎖,開始踱步向前。剛剛路過一個骯髒的乞丐,那乞丐立刻抱住了鍾誠的褲腳,顫巍巍地說道:“大爺,你行行好,給點錢吧。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我……”鍾誠應了一聲,想要做些什麼,但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居然連一文錢都沒有!他眉頭一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毅然決然地甩開了那名乞丐,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紫荊說的不錯,如今的他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穿過了小道,鍾誠來到了一條破舊的街道,這裡早已沒了剛纔的繁華,街道兩旁盡是一些看起來岌岌可危的危房,路人們也早已沒了那邊街道上人們的神氣模樣,一個個面黃肌瘦,表情呆滯。
在這裡,彷彿連顏色也被奪去了,黑暗取締了一切。鍾誠呆呆地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地攥緊着拳頭。心中的那種波瀾究竟是怎樣的感覺,鍾誠形容不出,但一股發自內心的憤怒無疑正充斥着他的大腦,這人間地獄般的場景,絕對不是他想看到!
“怎麼樣?服氣了吧。這裡是貧民區,生活在這裡的人,是沒有資格去那邊的街道的。沒錯,連去那邊討錢的資格都沒有!而且還隨時都有可能忍受不得不忍受的屈辱。看那邊,開始了。”紫荊的柔媚的語聲迴盪在鍾誠的耳旁,鍾誠向着前方眺望,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