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裡,方清悠還遇到了另外一件事。
在即將離開驛館之時,她收到了無殺的來信。
信上說他已經安然無恙,請她代爲感謝師兄,也感謝她的聯絡之恩。
方清悠有些心虛,不過心裡的擔憂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下一個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從南部趕回來?
往後的時間裡,方清悠總是刻意躲着洛千墨,然而即便是她強行忍住內心的譴責不再每日爲他查探傷勢,可是事實卻是他們每天都會見面,甚至有時候一天見好幾次面。
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事情,能將他們牽連在一起。
既然見都見了,方清悠也沒有那麼矯情,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會爲他探脈,檢查他的身體情況。
洛千墨的身邊似乎有醫術不凡的人,將他的身體照料得很好,每一天他的氣色和狀態都在好轉。
時間一點一點流過,大半月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已到九月初。
一路,越往南越是蕭條。
起初,還能看到繁華的都城,越到後面越是衰落。
這種衰落,與南部往昔的繁華是截然不同的。
南部,雖是遠離京都,但是由於雨水充沛,農業和船運都發展得很好,也帶動得經濟十分發達。
曾經,這裡是富農和富商的集聚地,可是如今……
金秋九月,本是谷黍、薯類、諸多果類豐收的季節,往常這個時節的南部是十分繁忙的,可是如今,這裡卻是不見農民忙碌採收的背影,也不見商人忙碌運貨的身影。
那種感覺,似乎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並不是那個傳聞中的南部。
洛千墨、方清悠、佘銳鋒一行人的腳步,在嶺南城就停了下來。
不是他們不願意再前行,而是再也無法前行了。
嶺南城,顧名思義有一座東西走向的山嶺,這山嶺是這個城市的一道天然屏障,將其和南部的城市隔絕開來。
除此之外,這個城市還有高大的城牆,更是保證了這個城市的安全。
嶺南城,只有兩個南北兩個城門,南北之間橫亙着蔓延的山嶺,北城門靠近北部,南城門高大的城牆將南部的一切阻擋在外。
是以,在南部蟲災肆掠的情況下,嶺南城才得以保全。
一行人是從嶺南城的北方進城的,嶺南知府收到他們到來的消息後,當天清晨就帶人在城外等候。
儘管直到正午,這王知府纔等到了一行人,臉上仍舊沒有一絲怒氣,有的只是終於等到救星的興奮。
“八皇子,佘將軍,請!”王知府將一行人請到了早就準備好的一座府邸。
這座府邸面積廣闊,足足佔地有數十畝,高大的府門上掛着一塊鎏金牌匾,周府。
洛千墨在主院下住了下來,佘銳鋒和方清悠則是分別在其兩個隔壁的院子裡住下。
偌大的院落,本是空蕩蕩的,在一行人入住後,才使得這座府邸有了一些人氣。
“王知府,這周府的本來主人,可是原本的嶺南首富?”洛千墨將府邸的情況看在眼裡,神色淡淡地問道。
他本就不是那個傳聞中的閒散王爺,此番前來南部,自然也是做過調查的。
“是的。”王知府點了點頭,卻是不免喟嘆一聲。
“王知府,這周府的人可是舉家遷走了?”佘銳鋒覺得嶺南城的知府再厲害,也不可能因爲要將他們安頓在這周府裡,所以纔將裡面的人全部趕走了。
這周府從建築上來看倒是真的富裕,家裡的大傢俱,諸如牀、桌椅、書案之類的都有,且價格都是不菲,可是小件的擺件、盆景之類的卻是一件都沒有,而現有的被褥、小傢俱之類的物品看起來更像是最近才添置上的,雖然新卻和原來的擺設顯然不是同一個風格。
這隻有一個原因可以合理解釋,就是這周府的人舉家搬走了,而且搬走得頗爲匆忙,只來得及帶走小些的物品,這些大的傢俱連同這府邸都沒有來得及處理。
王知府眼裡掠過了一道黯然:“佘將軍,的確如此。周兄舉家已經離開了南部,不過周兄仁義,離開前將府邸留給了我,希望我能將其物盡其用,化解這次的天災。”
王知府和周府的原主人關係不錯,在南部蟲災爆發時,周家主欲要舉家遷徙,他多番勸慰卻是未能奏效。
雖是當時感慨,也因周家主拋棄故鄉的事頗爲傷心,如今卻還是想在洛千墨和佘銳鋒面前爲其說幾句好話。
他不想他們覺得周家主太自私,更不想這件事被明德帝知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不想周家主的發展會因此而受到限制。
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周家主肩負一大家子人的安危和生命,會離開也是逼不得已。
佘銳鋒點了點頭:“原是如此。”
洛千墨神色淡淡地看了王知府一眼,目光不怒不喜,似乎不含一絲情緒。
惟有他自己知道,他對這個王知府的印象還可以,是個爲國爲民的好官,也算是重情重義,不過就是有點蠢。
不過,這個人得用就行,蠢不蠢的,不妨礙公事,他就不會在意。
王知府卻被洛千墨這一眼看得有些心驚,總覺得自己的心思似乎都被看透了一般。
而且不知爲何,他的眼神裡明明什麼都沒有,可他就是覺得這個八皇子似乎並不是傳言中的那般。
正在這時,洛千墨淡漠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王知府,如今嶺南城和南部的情況是如何,你且細細說來。”
這是要辦公事的節奏嗎?
王知府微微一愣:“八皇子,你一路奔波,不如先休息一會,待到……”
話還未說完,就被淡漠的聲音打斷。
這淡漠裡,隱隱還透着幾分不悅。
“本皇子的事情,需要王知府來安排?”
迎上洛千墨驟冷的目光,王知府心頭一驚,看來傳言也有幾分可信,這八皇子的脾氣的確是不太好。
連忙垂下眼眸認錯:“下官不敢。”
“不敢就好。”洛千墨冷哼一聲,淡淡地收回了眼眸。
王知府抹了抹心頭驚出的冷汗,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將南部如今的情況盡數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