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鳥騎士們,看到這三怪人,臉色都有些不悅。
霍真進門時便已注意到這三人,他們裝扮怪異,顯非本地人士。
第一人臉皮蠟黃,身材瘦削,他的胳膊前臂上裝有精密機簧,此種機械裝置顯然不是西域能有的。
第二人雙眼血紅,鼻大口大,手長腳長,顯然是個蠻族人。
還有一人面如金紙,頭髮蓬亂,容貌兇惡,但雙耳上掛着兩個極富重量的大金環,一說起話來,金環前後搖擺,叮噹作響。
霍真注意到他們,並非只因他們的裝束,而是他一眼便看出,這三怪人身懷高超武功。
霍真吃飯時,便已看到這三怪人在那裡飲酒。他們大聲叫嚷,十分影響客棧用餐氣氛,但他三人卻似乎未將任何人放在眼裡。滿店之人,也沒有一個敢上前喝止。
夥計正準備走,霍真又招手喊他回來。
“客人,不好意思,再也沒有羊了。”夥計喘着氣道。
霍真一笑道:“別緊張,我早已吃飽了。”
夥計立刻笑道:“那您是要結賬嗎?”
霍真道:“請帶我去見你們的灰鼠老闆。”
“爲什麼?”夥計問道。
“因爲我沒有錢。”霍真回答。
於是夥計便立刻帶霍真去見灰鼠老闆。
老闆真的長得像只灰鼠,他又矮又胖,滿身菸灰味。他正在廚房裡大喊着:“快磨呀,你這個小子,再使點勁磨!”一位廚師滿頭大汗,正在一旁用力磨着一把刀,旁邊架子上掛着一隻大個的哈努山岩羊。
哈努山岩羊便是生活在哈努山上的羊,他們在岩石間跳躍尋食,故此得名。火鳥國背靠哈努山,有許多獵人捕獵此羊,此羊肉質鮮美筋道,是火鳥國特有的美食。
霍真向灰鼠老闆說了他沒有錢。
“什麼?你開玩笑吧?”灰鼠老闆怒道,“那你有什麼東西可以抵押嗎?只要是值錢的就行。”
“我什麼都沒有。”霍真攤攤手道。
“朋友,那我只能報官了,外面剛好有一隊火鳥騎士。”灰鼠老闆狠狠地說道。
“老闆,還是不行啊,刀根本切不開。”一旁的廚師剛磨完刀,又劈了幾刀,但是根本劈不開那隻羊,刀太鈍了。
外面客人各點半隻岩羊,可是此時刀鈍無法分割,急的灰鼠老闆冒了一頭大汗。
“或許我能幫您乾點活,以抵消我的飯錢。”霍真道。
“你能幹什麼?我不需要你!”灰鼠老闆怒衝衝說道。
霍真的眼睛落到那隻掛着的哈努岩羊身上。
“什麼?你能劈開嗎?我們已經砍了半天了,那羊肉可結實着呢,你有刀嗎?”灰鼠老闆不解的問道。
“我沒有刀,我只有一雙手。”霍真淡淡答道。
灰鼠老闆只好答應了霍真的請求,面對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光蛋,他也不想報官搞得那麼複雜,更爲重要的是,他想看看這個外地人吹的牛皮是怎樣破的。
岩羊體韌骨堅,非是利刃不能拆解,可是這個人卻雙手空空。
老闆、廚師和夥計都附手以待。
霍真盯着那岩羊,右手驟然揚起,他背後的大黑袍登時鋪展,就像一面牆一樣,遮住老闆、廚師和夥計的眼睛。只一瞬間,彷彿有道白光閃過,待披風落下後,衆人都大吃一驚。
那隻岩羊已被整整齊齊分爲兩半,簡直比刀劈的還要齊整!
老闆、廚師和夥計都已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難道會魔法?
灰鼠老闆眼睛一轉,這窮光蛋沒準是位能人異客,在西域這東西交匯之地,總有奇人往來。他沒再說什麼,開始催促夥計準備火炭開烤。
便在此時,另一名夥計跑進來,“老闆不好了,又打起來啦!”外面傳來兵器相撞,金鐵交鳴之聲。
“什麼,又打起來了!”灰鼠驚訝道。
衆人走出廚房去看。
一衆火鳥騎士和三個怪人打做一團。
火鳥騎士都使長刀,三怪人中黃臉皮的使一雙鋼爪,紅眼睛的蠻族人用鐵棍,戴金耳環的則用雙鉤。三怪人的武功路數也與騎士們不同,霍真已瞧出,他們的武功來自炎禹大洲。
三怪人的武功詭異,遠比火鳥騎士要高。三人配合無間,攻防更是一體,火鳥騎士雖然人數佔優,卻討不得一點便宜。
霍真觀察到,黃麪皮的身形靈活,鋼爪更是凌厲,他的一雙鋼爪便是從雙臂機簧裝置中伸出,並且可以任意伸縮,他在人羣中左突右閃,鋼爪招招奔向騎士腰部和腿部。
戴大金環的雙鉤只防不攻,但他的雙鉤防守嚴密,一名火鳥騎士揮刀砍來,那怪人雙鉤一合,兩個鉤尖鉤在一起,正鉤掛住這名騎士的刀,騎士一愣,正待奪刀,一側鐵棍突打來,一棍正將他打飛出去。使鐵棍的正是那位紅眼睛蠻族人,鐵棍與雙鉤,一攻一守,再加上鋼爪來回遊弋,這三人的戰力遠超衆火鳥騎士。
霍真看着,轉頭問灰鼠老闆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爲什麼說又打起來了?”
一旁的小夥計搶着答道:“火鳥騎士和玄火武士水火不容,誓不兩立。”
灰鼠老闆斜瞪小夥計一眼,“多嘴!”小夥計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玄火武士”,霍真進城以來,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詞。
雙方在客棧裡鬥得激烈,灰鼠老闆看着自己的桌椅板凳,心疼不已。 三怪人邊戰邊大笑,他們的武功遠超火鳥騎士,有恃無恐。
衆騎士怒道:“黃力豹,你們嘴巴放乾淨些,不許再侮辱金雪公主。”
黃臉皮的被稱作黃力豹,他嘿嘿冷笑兩聲,那個使鐵棍的是他師弟,乃是沙地蠻族,因爲雙眼血紅,被叫做血眼沙駝;另一個耳戴大金環的叫大漠金蠍,以前是沙漠強盜,他使雙鉤。
黃力豹獰笑道:“我們沒有不尊敬公主,我們只是說,有次翡翠坊中,碰到個美妞很像公主而已。”他一面遞出鋼爪,一面還能有恃無恐地說話,轉眼間已傷了一名火鳥騎士腰部。
很顯然,這場爭鬥緣起於一位叫“金雪”的公主。
霍真看得出,三怪人無意殺死對手,只是想羞辱這幫騎士。
火鳥騎士人人憤怒,但它們完全不是三怪人的對手。他們四人被鐵棍雙鉤所傷,三人被鋼爪所傷,剩餘一人也腿部受傷,已無戰力。
一旁的血眼沙駝仍在嘲笑衆騎士:“你們火鳥騎士夠窩囊的,派去沙漠的遊騎兵,就剩一個半死不活的回來,還被聖王……”
黃力豹突打斷他道:“住口,別再說了!”
火鳥騎士聽到這句話,激動地問道:“你說什麼?說清楚些!”可惜血眼沙駝已不再說話了。
他方纔所說之話,很可能與那隊神秘失蹤的火鳥遊騎兵有關,那位傷腿的騎士想衝過去問個究竟,但大漠金蠍一擺雙鉤,擋住了他。
血眼沙駝的那句話,在場之人都已聽到,也包括霍真。
火鳥騎士只能退卻,離開時說道:“我們去找溫莎隊長,你們等着接受制裁吧!”
黃力豹嘲笑道:“溫莎,你以爲我們會怕她?我還真想看看她那小臉,哈哈……”
火鳥騎士騎上火鳥離開了。
三怪人趕走了火鳥騎士,都哈哈大笑。他們轉過身,找灰鼠要了那半隻岩羊,血眼沙駝背上便走。他們卻沒有付錢。
“你們還沒有付錢。”一旁小夥計小聲說了一句。灰鼠老闆立刻拍他一下,示意他止聲。
可惜夥計這句話,三怪人已聽到。
大漠金蠍回過頭來,耳朵上大金環叮噹直響,對着小夥計獰笑道:“是的,大爺們還沒有付錢,你說吧小傢伙,要多少錢?”
“不,不,不要錢,小孩子不懂事,隨口胡說的。玄火武士乃是我火鳥國的驕傲,能享用本店的食物,那是我們的榮幸!”灰鼠老闆陪着笑道,一隻手推開小夥計,示
意他趕快躲到後面去。
小夥計害怕了,轉身向廚房跑去。
大漠金蠍橫身攔住他。他陰惻惻笑道:“小傢伙,別走啊,大爺俺這就給你付錢。”說着他手中鐵鉤鉤尖一顫,小夥計的臉上便多了一道血痕,鮮血直流,痛的捂着臉蹲了下去。
小夥計疼的哭起來。
“這是爺爺給你的賞賜!”大漠金蠍哈哈大笑道。
黃力豹走到灰鼠老闆面前,拍拍灰鼠的肩膀,說道:“老闆人很不錯,以後我們會多多光顧的。”
“好……好,隨時歡迎您幾位爺光臨!”灰鼠已嚇得聲音有些發顫。
三位怪人大刺刺的走了。店中諸人都心懷不忿,但是他們敢怒不敢言,他們惹不起玄火武士。
霍真忽然蹲下,從身上取出一瓶藥水,伸手把藥水抹在小夥計臉上傷口處。小夥計立時覺得不疼了。
小夥計非常感激霍真,連聲道謝。霍真則把藥水送給他,並告訴他怎麼用。
“玄火武士,”霍真向灰鼠老闆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唉,說來話長啊。”灰鼠覺得霍真是個好人,就給他講了起來…… 原來三年多以前,火鳥國地域出現一頭巨型怪狼,爲禍商路,商旅不行,商路阻塞。爲除此害,火鳥國國王率領一隊精英騎士進行了一次“獵狼行動”。最終巨狼被擊斃,但國王也身中狼毒,回國後身染重病,只覺寒冷難耐,御醫們束手無策,百藥無效。
於是火鳥國廣發榜文,遍求神醫,可是久久不見成效。一年前,正當國王備受煎熬之際,突然來了一名異域僧侶。他自稱玄火聖王,跟國王說他的病非是藥物所能治,而必須要用“玄火”方能治癒。於是這位玄火聖王便用他的玄火“火療法”,給國王治病,不想真的治癒了國王。國王大喜,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百般言謝,並把這位玄火聖王封爲國師,從此便對國師言聽計從。
玄火聖王自成爲國師後,開壇講法,闡述玄火救世理論,稱自己爲玄火之子。
在西域,多國人民本就信奉聖火,他們認爲火是智慧,更是生存與力量之源。
玄火聖王則說玄火乃是聖火之源,聖火之精,而自己則是玄火之代言人——玄火之子。
於是之,國中很多人便成爲聖王的信徒,不久,聖王便在火鳥國創立“玄火聖教”,廣招信徒。就這樣,四面八方的來客,不論是什麼人,都可以加入玄火聖教,成爲教徒。聖王將信徒中有武力的封爲“玄火武士”。很快,在聖王傳播下,玄火教成爲火鳥國不可忽視的一股勢力。
玄火教直接聽命於玄火聖王,不受任何約束。玄火武士們更是來自各地,他們毫無紀律觀念,並且多是一些流浪者與匪類,在城中少不了生事,因此火鳥國的秩序遭到破壞。火鳥騎士尊貴、高傲,是火鳥國秩序與安全的象徵,他們看不慣這些玄火武士所做所爲,因而雙方多有衝突。
這三個怪人是三個月前來的,他們稱自己爲“黑山三怪”,因武功高強,已成爲玄火武士的主力。
灰鼠老闆說到這裡。霍真此時方明白,爲何自己在城門口,那三名火鳥騎士和那位溫莎隊長,對自己態度會如此惡劣。他們看他是個流浪者,還以爲他是來加入玄火聖教的。
“剛纔他們口中的那位金雪公主,她是什麼人?”霍真繼續問道。
“金雪公主,他是我火鳥國的驕傲!”說到這裡,灰鼠老闆臉上露出自豪的表情。
金雪公主自然是公主,她是火鳥國國王“穆薩王”的女兒。因她出生時,哈努山雪峰峰頂閃現金光,因此國王給她取名“金雪”。據說金雪公主是西域頂尖的美女,她的美遠超西域各國公主妃嬪。
說到金雪公主,灰鼠老闆的口中盡是溢美之詞。
“啊,公主的膚色就如同那哈努峰頂的白雪!她的臉就像掛在哈努雪峰的圓月!她的眉…………”灰鼠老闆閉着眼睛長吟着,待他睜開眼來,發現霍真早已人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