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北海呆了數天,海母仍是念念不忘爲我拆魂鑄身的事情。
之所以說是數日,因爲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根本沒注意到過了幾日。海母的建議自然不可,雖然是便宜母后,但命也實在比那些修仙人值錢太多。
海母大抵覺得虧欠我太多,總是要把最好的給我,聽聞我不同意拆魂的消息,滿臉憂慮,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着實是個深閨小婦人。
只是如此美人,卻早早折了夫君。我曾偷偷問過郇越他父君的模樣,他卻說不曾見過。我突然就好奇了我是從哪蹦出來的。
郇越漲紅了臉,吞吞吐吐地說着:“砂兒放心,無論如何你都是本王唯一的妹妹……”
我着實吃了一驚,表面上並未對此事放在心上,暗地裡從小婢女口中套話。說是套話,但這小婢女見到我之後就一直跪在地上,說話都戰戰兢兢,我問什麼都趕緊答什麼,好像我隨時會把她吃掉一般。
我突然記起來,那日郇越問我如何鑄身的時候,這小婢女是在場的。我便無所顧忌:“你是知道本宮的手段的,若是你膽敢說一句假話,”我故意頓了頓:“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小婢女趕緊磕頭:“賢兒不敢,公主殿下乃萬金之軀,就是給賢兒一萬個膽子,賢兒也不敢以謊言欺瞞公主殿下。”
小丫頭又磕了幾個頭,力度之大 ,竟生生出了血,染紅了鮫人淚。水中之物一般都是浮着的,如今見着有跪在鮫人淚上的負傷女子,倒是,着實,美觀。
只是小婢女道出的情況,還是讓我驚了一驚。
原來我與郇越,只是同母,卻異父。怪不得郇越會說出那樣的話來,郇越的生父在郇越出世以前就被海母處決,似乎是意謀反叛,順便找了個外遇。
其實那個外遇纔是重點吧。我敲了敲婢女的額頭:“那麼,本宮的生父,又是哪位?”
小婢女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公主殿下息怒,賢兒,也,不知道殿下的身世。”
她似乎當我瞎,看不到她躲閃的目光。我抽出闢魔劍,拿出手帕擦了擦。這手帕好像是郇越送我那一堆東西里面的一件,因爲是血紅色,所以順手拿在身上。
小婢女趕緊又伏在地上磕頭:“殿下饒命,賢兒也只是聽聞一些傳聞,說公主殿下是海母殿下酒後與孽鳳青盼有露水情緣誕下的。”
我示意小婢女退下。
看來這海母過的真是不好,前夫找了外遇,又酒後亂性得了一個女兒,我倒是有些懷疑她是故意吞下了砂心了。
只是這水鳳也算是上了百萬年的神獸了,容貌身世也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卻在火凰這裡被嫌棄的不是樣子,竟然被北海“尊稱”爲孽鳳,看來着實給火凰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在蘇砂的記憶中,水鳳這孩子追求火凰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七十萬年過去了,倒是終於得手了。
等等,怎麼有種幸災樂禍的錯覺。
看來還是要離無怨遠一點纔好。自從遇上他之後,凡事總是喜歡以旁觀者的身份看一看笑話。
我將頭上的簪子取下來,帶掉了頭上的髮絲,黑色的發微微泛着黃,與火凰的髮色完全不同。大抵是火凰在修身爲人之後再得出的孩子,髮色與她是不同的。只是郇越的發確是墨藍的顏色,着實美觀。
就連無怨那個變態,哦不,蚌妖的發,也是漂亮的貝殼色,只是平時爲了不惹人眼,生生掩成了墨黑的顏色。
我便拿了琉璃鏡來,鏡中公主的宮冠着實華麗。我不曾看自己的臉,也鬧不清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習慣,只依稀記得自己的大致輪廓,也忘了到底有多久不曾看過自己的面顏。
鏡子被一隻纖長的手取過去,我眼前便多了一張精美的面容:“你若是再這麼看這張鏡子,怕是鏡子就要被你給嚇哭了。既然長的醜,就不要照鏡子了。”
無怨的手一如既往的蒼白。我想他大抵是從來就把眼睛當擺設而已,他留着那雙眼睛,只是爲了襯出他臉比較白皙罷了。我分明只是照了宮冠而已,在他看來,卻成了小女孩的臭美。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來郇越把你養的格外好麼,這手腕好像圓潤了一些。”
無怨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可惜我不喜歡男人,不然收了你家王兄,也着實不錯。”
他離我又近了許多,吐出來的氣息溫溫熱熱,淡紅的眸子裡微微有了血色。我一愣:“你昨夜沒睡好麼?”
無怨鬆了我的手,斜斜地躺在我身旁的椅子上,頭靠了過來,打了一個哈欠:“你家王兄昨夜倒是纏了我一夜,幾乎將你的愛好打探了一遍,又對你的經歷格外好奇,我只好陪他聊了一夜。”
我心裡突然就暖了起來,我早已經忘了被人惦記的感覺是如何。就好比如在雪花飄落在身上的時候,被人緊緊的抱住一般。
無怨閉上了眼睛:“若是他不是你王兄,你便是嫁了他,想必也是極爲妥當的。”
……
我將他的頭推了下來,便也打趣他:“可是怎麼辦呢,我喜歡的人從來都只有你一個,這倒是着實讓我爲難呢呢。”
無怨猛地睜開雙眼,又將頭湊了過來:“那我就勉爲其難收了你罷了。”
還好我今天已經驚了多次,對於這種玩笑還是不驚不喜,便貼上無怨的胸口:“那麼,我是該要陪給多少嫁妝呢。”
“北海足矣。”無怨將手中的琉璃鏡丟掉旁去,淺笑着道:“北海爲嫁即可,你嫁不嫁的,倒也無所謂。”
我可以咬他麼。。。。。
門口卻傳來郇越的遲疑的聲音:“無怨師父若是當真願娶王妹,郇越願折一半北海與王妹爲嫁妝。”
郇越倒是真大方,只是不知道他哪隻眼睛看到,這個悠哉的傢伙果真是真心要娶我來着。
郇越眼中竟然有着霧氣。哎,若是不捨得那半面北海,又何苦去誇下那樣的海口。有錢人就是奇怪,往往口是心非,卻非要打腫了臉面硬充那胖子。
我將拔下來的發放到郇越手中:“王兄若是不捨,砂兒不嫁便是。”反正也沒打算爲誰送去半面北海,本來那人也並不是要娶我。
郇越卻抱着我,眼淚掉落下來:“砂兒,你剛剛回到王兄身邊就離開,王兄真的捨不得你……所以你萬萬不能爲了王兄而誤了終身大事。”
其實我完全不是這個意思好麼,還有,他的眼淚全滴在我身上了,這可是我剛剛換的新衣服呢。我無奈地任由他抱着,平復着他激動的心情。。當真是個戀妹的孩子。
無怨陰沉着臉站在一邊,手中拿着自己那把寶貝扇子,難得的閉了嘴。我拍了拍郇越的背:“我跟無怨鬧着玩呢,我這麼喜歡王兄,又怎麼肯輕易離開。”
我又不是傻子,如今好吃好喝好穿的,鬼才會急着嫁出去。不過這話卻也着實有效,郇越果然就鎮靜了下來,這才又紅了臉,鬆開了抱着我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