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管基礎力量藥劑一口喝下。
喬的面孔急驟扭曲,可怕的腥臭味猶如一團粘稠的膠水,慢悠悠的順着喉管流入腹中,喬感到自己身體內,每一寸角落都充斥着讓人窒息的惡臭。
喬雙手抓着自己的喉嚨,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是誰發明的這該死的藥劑,願野狗啃掉他的腦袋!”
和過去十八年的稀釋版相比,原始裝的力量藥劑,那可怕的滋味堪比毒藥。
喬低沉的喘息着,他極力忽略身體內可怕的腥臭,開始繞着修煉室小步奔跑,短短几個呼吸間,他身上就大汗淋漓,白花花的皮膚都被燒得通紅。
喬的肚子裡,一股龐大的熱量在瘋狂爆發。
比他之前每天夜裡喝下虎乳後,體內涌出的熱量強大數十倍。
或許是因爲‘緋紅’的原因,在司法學院讀書時,腦瓜子並不算太靈光的喬,莫名有了過目不忘的能力,以及讓人驚怖的理解力。
《帝國陸軍基礎呼吸法》的動功內容,已經熟記在心。喬一邊奔跑,一邊開始按照小冊子上的內容,身體怪異的扭動着,同時開始不斷變化呼吸節奏,力求捕捉到那奇異的韻律。
瞳孔深處,三圓六芒星魔法陣緩緩旋轉着,喬幾乎是一剎那間,就沉浸在了一種莫名的奇妙狀態中。
他的呼吸變得悠長,深邃,好似每一次吸氣都要吞噬掉身邊的所有存在,每一次呼氣,又好像要將體內囤積的無用雜質全部噴出。
他小步奔跑的時候,舉手投足、扭動身軀的動作,莫名有一種野性的氣息散發。
呼吸和動作相結合,喬白花花的皮膚上,迅速有灰色的汗水帶着點點針尖大小的黑色污垢流淌。他身上,冒出了比基礎力量藥劑更加難聞的臭氣。
喬陷入了不可思議的妙境。
黑森猶如見鬼一樣呆呆的看着喬奔跑了許久,許久。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當他發現喬的確已經沉浸在了‘基礎呼吸法’最正確的修煉狀態中,他搖搖頭,微微張着嘴,一臉不可置信的悄然離開了修煉室。
“喬,居然是個天才?當然,我的兒子,當然應該是天才。只是,他以往沒表現出來,一定是這樣,肯定沒錯!”
等到黑森離開修煉室後,又過了大概一刻鐘,拉普拉希的聲音突然在喬的腦海中響起。
“劣質的藥劑,雜質過多,這會讓你的修煉事倍功半。”
“倒是你的這部呼吸法……”
拉普拉希的突然出現,讓逐漸沉浸在某種莫名意境中,已經渾然忘我的喬心頭一抽,渾身氣息驟然紊亂,動作也突然失衡。
‘咚’的一下,喬重重摔倒在地,他一口氣叉在了肺管裡,痛得他差點沒哭喊起來。
“混蛋,不要突然冒出來。”喬氣急敗壞的喃喃自語:“劣質的藥劑?那麼,你能否讓我見識一下不劣質的藥劑?這可是一百金馬克一支的高檔貨!”
“我的呼吸法,有問題麼?”喬重重的從鼻孔裡噴出了一團冷氣:“黑森說,這是帝國陸軍的秘術,在帝國陸軍中,也只有極少數人掌握,尤其嚴禁流入民間。”
“整個圖倫港,除開駐軍,僅此一份!僅此一份,你知道麼?”喬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拉普拉希尖尖細細的聲音幽幽響起:“哦,是麼?無知者,我不是說它太差,而是,它有點太好了。呵呵,呵呵,呵呵,真是讓我驚詫莫名,如果德倫帝國的陸軍,所謂的基礎呼吸法都是這種水平……”
拉普拉希咳嗽了幾聲,喬甚至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這傢伙吞雲吐霧,然後被煙氣嗆到了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拉普拉希的聲音纔再次傳來:“不過,再好的呼吸法,也不過是無知者淺薄智慧的作品,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可是既然你喜歡,那麼,慷慨的拉普拉希,爲你量身定製一些特殊的服務吧。”
“人生漫漫,你我相互陪伴,初次見面,就當我贈送的小禮物,你不用有任何感激之情。”
“唔,等我一會兒,讓我想想,這份禮物,應該是什麼樣的。”
喬趴在地上,眯着眼,瞳孔深處,三圓六芒星魔法陣緩緩旋轉着,他的大腦此刻極其冷靜,極其靈醒。他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琢磨拉普拉希一番話的意思。
如果拉普拉希是真正的全知者。
那麼,他的價值超出喬的想象。
同樣,黑森那般輕佻,那般不以爲然,渾然不在乎的丟給喬的《帝國陸軍基礎呼吸法》,也就沒這麼簡單了。
不過,黑森爲什麼要找這樣的藉口呢?
因爲是違禁品?
“不就是一點違禁品麼?弄得這麼神經叨叨的。”喬撇了撇嘴:“還以爲我是個孩子,不知道家族港口倉庫裡的金牌朗姆酒是什麼來路麼?一百箱裡,有九十九箱是走私貨。不就是一點違禁品麼?”
“裝模作樣的,這呼吸法,肯定來路不正,不過,無所謂。好東西,全都是違禁品。”
站起身來,喬繼續繞着修煉室小步奔跑。一邊捕捉奇異的呼吸頻率,一邊用古怪的韻律,甩動着胳膊,扭動着身軀,這讓他奔跑的模樣變得很古怪,奇異的野性再次從他體內流淌出來。
眸子裡,淡淡的緋紅在流轉,心頭的怒火,在滋生,在蔓延。
喬瞳孔中的魔法陣旋轉着,旋轉着,放出無形的波動,鎮壓着心頭不斷蔓延的怒火。
喬所在的修煉室深入地下,在修煉室的正上方,隔着十尺厚的巨石磚塊,又隔着二十尺的泥土,地面上是十二顆圍成圓形的梧桐樹。
三人合抱粗細的梧桐樹頗有年份,它們圍成了一個直徑百尺的圓,它們的枝椏在離地數十尺的地方交錯在一起,在圓形空地上方,支撐起一個碩大的木質樹屋。
圓形的樹屋,除了正對着圖倫港方向的一扇窗子開啓着,其他的所有窗戶緊閉,嚴絲合縫的窗子,隔絕了一切光線和窺視的視線。
唯一開啓的窗子邊,黑森叼着雪茄,坐在一張方桌旁,拿着一瓶金牌朗姆酒,‘咕咚咚’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
晃了晃只剩下小半瓶的酒瓶,黑森伸手抓起另外一個水晶酒杯,往裡面小心的滴了三滴琥珀色的酒液,然後將酒杯重重的放下。
放下酒瓶,黑森抓起身後酒櫃上的一瓶天然氣泡水,拔出塞子,晃了晃,‘咕嘟嘟’倒滿了那支杯子。
琥珀色的酒液迅速被氣泡水稀釋。
黑森放下水瓶,嘴裡的雪茄一動一動的,從嘴角擠出了一句話來:“作爲男人,就該大口喝酒。”
方桌對面,厚重的天鵝絨帷幕垂下來,初升的月光落在帷幕上,在方桌對面灑下了大片黑影,一個披着長斗篷的男子全身都藏在黑影中。
聽到黑森的話,男子低聲笑了笑,一支戴着黑色絲綢手套的手伸了出來,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向黑森舉了舉:“喝酒,誤事。不喝,傷心。所以,意思意思,就足夠了。”
男子說話一板一眼,每個詞之間都隔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停頓,好似他說的每一個詞,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說出來的。
黑森大笑着,將嘴裡叼着的雪茄放在了一個水晶菸灰缸上,他端起滿滿的一杯朗姆酒,和那人重重的碰了一下杯子。
黑森將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而那男子,則是將酒杯送到了嘴脣邊,淺淺的抿了一口。
黑森的臉耷拉了下來,兩撇神氣的大鬍子也變得有氣無力的。
“想當年,你的酒量比我好!”黑森哼哼了一聲。
“就是現在,我的酒量依舊比你好,只是,喝酒,畢竟誤事,不是麼?”男子笑着,放下酒杯:“那麼,談正經事吧。”
“喬居然依靠自己的力量,打開了力量海。”男子手指敲擊着桌面:“我本來以爲,以他的身體條件,起碼還要延後三年到五年!”
黑森翻了個白眼,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喬可是我黑森的兒子,我威圖家只有一個優點,那就是有錢。就算是一頭柔弱的小羊羔,只要捨得花錢,都能養成一頭熊!”
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黑森感慨道:“不過,的確是出乎我的意料,本來我以爲,雖然完成了生命能量的積蓄,以他的性格,起碼還要幾個月時間才能水滿自溢,自然而然的開闢力量海。”
輕輕的拍打着胸膛,黑森有點後怕的說道:“真沒想到,昨晚上那麼危險,他居然臨戰突破。”
男子手指重重的敲了敲桌面:“危險?與其過多的考慮危險,不如多想想他必須承擔的責任。一如戈爾金,一如蒂法……”
黑森沉默。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責任,責任,責任……”黑森把玩着酒杯:“打開力量海,修煉那本呼吸法,我只願喬有足夠的力量自保。至於說責任……”
話鋒一轉,黑森開始描述他傳授喬呼吸法,而喬暢通無阻直入修煉法正軌的全過程:“或許,真的是神靈的眷顧,昨夜之後,我感覺喬好似換了一個人一樣。”
男子猛地站起身來,高舉雙臂低聲歡呼:“這部呼吸法,在他之前,紀錄可查、入門最快的那位,也花了足足一個月,足足一個月!”
男子嘶聲道:“而喬,他只用了多久?半天?這是命運註定,喬必須承擔責任!”
重重的放下酒杯,黑森站起身來,一拳砸在了男子的臉上,男子重重倒地,趴在地上半天沒動彈。
“你相信麼?命運?莉雅會一劍戳死你!這或許就是你未來的命運!”
男子趴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吞吞的說道:“責任,無法,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