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認真地記下這些數字,再閉上眼睛默想了一遍。睜開眼睛時,眼裡是一種堅定的決心。
他手一動,選定,刪除,這些零散的數字頓時消失,留下一張白紙。
關了計算機,掀開被了,脫下睡袍扔在沙發上,光着身子鑽進被子裡,他從小以來一直習慣祼睡,所以他的牀單被子換洗得很勤。
夜色已深,躺着,卻未有睡意。一隻手臂枕在腦後,睜着眼睛無意識地瞪着天花板。
腦海裡突然想起下班時看到席夢喬一家四口和樂融融的情景來。他們一家看起來真的很和諧。
但這次他和農景慧在辦公室相擁被席夢喬撞見,想必席夢喬和農景慧的心裡都各有心思了吧,她們還能維持原來的和諧嗎?席夢喬說,現在的農景慧已經不值得她尊敬。
他脣角一勾,合上眼瞼。
那天,他的試驗很成功。至少,農景慧的心裡,始終不曾放下他,他還是能輕易便讓她失去方寸。
但農景慧對於他,在他的心底,到底還有怎樣的份量?
輕嘆一聲,伸手關了檯燈,房間頓時陷入黑暗之中。
可是,牀上擁着被子輾轉反側的男人,卻仍然清醒着,惱人的失眠又來了。
每當失眠來襲,他便會在腦中走馬燈一般過濾着各種片斷,最近,閃現得最多的,便是席夢喬,她的各種姿態、各種表情,尤其是發生了那個辦公室擁抱事件之後,她一連串的反應,他常常細細回味思索。
突然想到下午在席盛昌辦公室父女倆的對話來,她說要嫁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愛情的甜蜜是短暫的,痛苦卻長久,她說假期要找人相親。
他突然躺不住了,霍地坐起身來,懊惱地抓了抓頭髮,拿過桌面上的手機,按住爲她設定的快速撥號鍵,電話很快便接通了。
席夢喬躺在牀上,翻着蘇景言發來的短信息,一條一條刪除。忽然手機一震,嚇得她差點拿不穩,一看,正是那串熟悉的數字。
她皺了皺眉,下意識地看看時間,快十二點了,爲什麼會來電話?吸了一口氣,把手機放到耳朵邊,輕輕“喂”了一聲。
“……”那頭卻不出聲,只聽見男人輕淺的呼吸。
“喂?還沒睡嗎?”席夢喬又問。
“唔,睡不着。”男人似乎翻了個身,聲音悶悶地傳來,“我吵到你了嗎?”
“有一點。”席夢喬撒個小謊,“有什麼事嗎?”
“沒事,只是睡不着。”男人深
深一嘆,“如果你在就好了。”
“……”有其他人在也可以的,席夢喬心中暗想,又掠過一絲隱約的抽痛,沉默不語。
那頭男人追問着,“你放假了嗎?”
“考完試了,下週還有兩堂課就放假了。”她咬了咬脣,不敢輕易多說,現在,這個男人的所做所爲,讓她心防更甚從前。
“放假打算做什麼?”看起來,他好象要長談的樣子,問得不徐不急,不緊不慢,很有耐心。
“大概是逛街,發呆,哎,還真不知道,以前放假我到底是怎麼過的?”她嘴角含笑,突然間真的想不起來以前的假期是怎麼過的。
蘇景言伸手按亮牀頭燈,嘴角揚起,身子換了個姿勢,把她的枕頭撈過來倚在身後,“不如,過來公寓陪我,我教你寫論文啊。”他心裡居然真的有些許期待。
席夢喬輕輕抽了一口氣,思量片刻才說:“星期五我會過去。”
“只是星期五嗎?”他的聲音裡,有些失望。
“嗯。這是約定。”席夢喬掀開被子,下牀,走到窗邊,望着窗外冷冷夜色裡的庭院,她心裡有些不安,擔心他真的堅持。
“不過,你再無聊,也不許去相親。”他突然說,語氣裡有些嚴厲。
“啊?”席夢喬一愣,張大嘴巴,幾秒鐘之後纔回神,原來他聽到自己和父親說的玩笑話了,“哦。怎麼突然說這個?”
“這也是約定,你發過誓的,你還記得嗎?在我喊停以前,不可以!”他突然認真起來。
席夢喬覺得脊背一陣發冷,趕緊回到牀上,咬着脣,皺着眉,“你不是也……”也和別的女人約會嗎?她趕緊收住話頭,他又沒有發過誓做過承諾,這話當然不能說。
“我不是什麼?”她突然斷掉的話激起了他的興趣。
“沒什麼。你還不睡嗎?”她縮進棉被裡,找機會轉移話題。
“我大概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不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似解釋,又不情願解釋。
她輕輕一笑,嘲諷自己,輕聲說道:“沒關係,我什麼都沒有想。”可是心頭,卻似被貓抓一般,奇異地不舒服。
“如果你有什麼想問我的,你可以問。”蘇景言突然很希望她可象其他吃醋的女人一樣,纏着自己追問。
“沒什麼要問的。”席夢喬閉上眼睛,心裡突然間泛起酸澀,“我想睡了。”
“我……”很想擁你入懷!他在心裡說,嘴上卻笑笑,“明天你還過
來公司嗎?”
“明天應該要睡懶覺。”她悶着聲音說。
“好吧,那就睡吧。”他很想說晚安,卻說不出口,自從那個曾經與他在電話裡互道晚安的女人琵琶別抱,他就再也沒對女人說過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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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三天沒來公司。蘇景言盯着計算機屏幕,但今天就是星期五了,他心裡又閃過一絲輕快。
迅速閱完公文,叫秘書拿走,一看時間,居然離午休時間還有一小時。
他覺得時間走得有些慢,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玻璃,一陣冷風掃了進來,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他回到椅子上坐下,拿過手機,正準備撥號,卻見內線電話響起,只好先行接聽。
“總經理,總裁室請你上去。”秘書甜甜的聲音傳過來。
掛了電話,他略一思索,拿上手機就出門,交待秘書:“一會我不回來了。有文件先放我桌上,下午我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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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夢喬坐在窗前,撐着下巴苦惱着,今天就是星期五了,在學校時還有藉口說功課忙,現在放假了,不知道晚上要找什麼藉口夜不歸宿。
百無聊賴,下到廚房,看到保姆阿姨張嬸正在給她做午餐,她站在旁邊看着。
“小喬餓了嗎?再一會兒就好了。”從小帶她的保姆張英,是席盛昌本家遠房,所以自小樑易英都叫她英姑姑。
席夢喬搖搖頭,“英姑姑,做飯難學嗎?”
張英手上忙碌着,“不難。一學就會。”
“那你教教我好不好?”席夢喬捱到張英身邊。
“嗯?怎麼突然想學做飯?”張英奇怪地望望她。
“爸爸說我什麼都不會,嫁不出去了。”席夢喬伸了伸舌頭,笑笑。
“唉,你爸爸真亂說話。誰娶到咱家小喬是他的福氣。”張英把菜盛出來,放到桌上。兩菜一湯已經做好了。
席夢喬拍拍手,“哇,看起來好好吃。”她坐到桌邊,盛好兩碗飯,“英姑姑,快來吃了。”
張英一直跟主人同吃,除非有客人來需要招呼。她洗了洗手,也坐下來,看看席夢喬,好象她真的什麼都不會做呢。
“英姑姑,其實我會洗盤子的。”席夢喬不好意思地訕笑着,“在學校練會的。”
“那等你大學畢業再學吧,現在你不是功課忙嘛。”張英忙說:“萬一出國留個學啥的,吃不慣外國飯可以自己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