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有意識的時候,是被一陣猛烈的撞擊撞到頭疼醒的,感覺我的手腳都被綁着,躺在一個逼仄的空間裡,眼睛被矇住了,連嘴巴都被膠帶粘着。
我的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我記得,我暈過去的時候,向露好像叫了一個人把我拖上車,而現在這麼狹小的空間,我想應該是在後備箱裡吧。
很快,車子停了下來,我聽到有人下車向我這邊走過來,然後後備箱的蓋子被掀開。雖然我的眼睛看不到,但是還能感覺到大片的光線。
還是白天,那我昏了應該還不是太久。
感覺到這個人直接把我扛起來,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便拼命掙扎着,可惜手腳都被綁着,我除了身體的大幅度擺動,其實什麼都做不了。
我的腹部正壓在他的肩膀上,他每走一步,我都能感覺到劇烈的震動,所以我知道,他腳下的路一定坑窪不平。
我被顛得難受,幾乎要吐出來,可是我的嘴還被膠帶封着,只能一陣陣乾嘔。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不同的鳥叫,還有蟲鳴,甚至在他走過時,還能聽到樹葉的嘩嘩聲,那時我就想到,這裡應該是一座山。
他的腳步終於停下,然後把我重重地拋在了地上,緊接着,我聽到了鐵鍬挖土的聲音,心裡不覺一震,他竟然想要把我活埋!
內心裡極大的恐懼,讓我更加不顧一切,我用力在地上翻滾着,身上被荊棘扎得滿身是傷。可是疼痛反而讓我更清醒,我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死在這裡!
那個人很快發現了我的動作,扔下鐵鍬走了過來,我能感覺到,他就站在我的身邊,冷聲道:“既然這麼着急。我也不用挖坑了,從這裡摔下去,你也活不了。”
心底再次震驚,並且在我根本來不及做什麼的時候,這個人已經擡起一腳,將我踹飛了出去,那種懸空感和下墜的慣力,我才知道我那時已經在山崖邊。
掉落的瞬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可是那時耳朵裡全是風聲,讓我懷疑,那根本就是我的幻覺。
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做不了,只有等死。
黑暗,漫長的黑暗。
我真的以爲,我必死無疑了,可是疼痛,卻讓我再次醒了過來。
眼前,是一個白慘慘的世界,目光所及,全是白色。
“然然,你醒了?”我聽到一個男人驚喜的聲音,但卻努力壓抑在喉嚨,似乎是怕嚇到我。
他的頭髮是黑色的,很柔軟的樣子,他長得很好看,有一雙璨若星辰的眸子,他的耳朵上。還有一枚藍鑽耳釘,在白熾燈下,閃着耀眼的光芒。
可是,我不認識他。
“這是哪裡?”我看着他,聲音嘶啞,“你是誰?”
我看到他眼睛裡的震驚和痛楚,然後很快的衝出去,喊來了醫生。
醫生說,是因爲我的後腦受到了劇烈的震盪,所以失憶了。
所以,我只能面對着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有這個陌生的男人。
他說,他叫安秋。
我看着他細心地,一點點地幫我擦着手,輕聲問:“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我聽到護士都在背後說,如果她們也有個這麼帥這麼體貼的男朋友就好了。
安秋手上的動作猛地停住,神色複雜地看着我,然後笑了笑說:“是啊,我們就要結婚了,因爲,你有了我們的寶寶。”
寶寶?
我聽到他的話,手下意識地撫向小腹,那裡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嗎,我和……他的孩子?
安秋的眼神忽然堅定了起來,他抓住我的手,淺聲說:“然然,我會照顧你們一輩子的。”
我看得出他眼裡的深情,可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你餓不餓。想吃什麼?”安秋握着我的手,卻又不敢太用力。
我搖搖頭,一想到吃的,我胃裡就一陣翻騰,扭過頭就是一陣乾嘔。
安秋看我很難受的樣子,忙拍着我的背,等我緩過來,倒了一杯水給我,擔心地說:“不是說腦震盪的後遺症已經過去了嗎,怎麼還會吐,我去找醫生問一下。”
旁邊正在掛吊瓶的護士噗的笑了:“那不是腦震盪的後遺症,是懷孕的正常反應,你怎麼一點常識都沒有啊。”
安秋啊了一聲,然後尷尬地抓抓頭髮,臉上浮起一抹紅暈:“我沒經驗嘛。”
他的樣子實在太可愛,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看到我笑,他似乎更開心了。
之後,我看到他跟着護士跑出去,像是在問怎麼能讓我吐得不這麼厲害,回來的時候。懷裡抱着一個很大的袋子,裡面全是小零食之類。
“我問過醫生和護士了,他們說你不想吃飯的話,可以吃點餅乾糖果這些,還有,”他將東西放下,遞給我一塊手帕說。“這上面滴了檸檬汁,你要是受不了醫院的味道,可以用這個緩解一下,暫時出不了院,你再忍一下吧。”
“謝謝你。”雖然他說我們是男女朋友,或許我不應該跟他這麼客氣,可是我還是找不到那種親近感。
他倒是沒有介意。笑着說:“這沒什麼,只要看着你,我就很開心了。”
那時候我覺得很對不起他,他對我這麼好,可我完全沒有感覺。
晚上的時候,有人送來了煲好的湯,安秋接過來,小心地盛到小碗裡,然後又一勺一勺地喂到我的脣邊,儘管我一再表示可以自己喝,可是他非要堅持餵我。
喂完之後,他幫我擦嘴,我覺得自己就像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嬰兒。
可是他卻顯得很興奮的樣子,雙手支在牀邊,託着腮,靜靜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幹嘛一直看着我。”
“因爲你好看。”他笑得很單純,不摻一絲雜質,“然然,等你出院後,我們去歐洲吧,在威尼斯小鎮找個地方住下來,等着寶寶出生。”
我知道那是個很美的地方,我笑了笑說:“可是,我不懂他們的語言。”
“沒關係,有我給你當翻譯。”他見我沒有反對,更是歡欣雀躍了,眉飛色舞地給我講着那裡的風土人情。
而我。也終於有了一絲期待。
既然我跟他都已經有了孩子,那我之前,一定也是很愛他的吧。
在醫院住了快一個星期,安秋幾乎一直陪在我身邊,好像都不用工作的樣子。
其實我身上都是皮外傷,早就好了,但是他不放心。一定要我多住幾天。
至於我受傷的原因,他說是我們一起爬山的時候,我不小心摔下去了。
我看着窗外的大好陽光,忍不住翻身下牀,可是剛站起來,就覺得腳步虛軟,身體軟軟地跌了下去。
“然然!”安秋正好推門進來。疾步衝過來抱住了我,“你沒事吧?”
看着他緊張的神情,我抱歉地搖頭:“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那我抱你出去。”他說着,伸手就要把我橫抱起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我忙說道。
我們正僵持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開了,一個女孩震驚地站在門口。看看我,又看看安秋,大聲說道:“哥,居然真的是你把她藏起來了,你知不知道——”
“出去!”安秋臉色大變,打斷女孩的話,厲聲喝道。“你聽到沒有!”
女孩氣呼呼地摔門而出,安秋還保持着把我抱在懷裡的動作,低下頭看着我,聲音又變得溫柔:“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他把我抱回牀上躺下,幫我蓋好被子,才快步走出了病房。
可是我卻平靜不下來了,剛纔那個女孩說,是他把我藏在這裡,那是什麼意思?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掀開被子,慢慢下了牀,打開門出去,剛好看到安秋的身影拐出了走廊。我便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後。
在步行梯的拐角處,我聽到了他的聲音,連忙躲在了角落裡。
“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安秋像是竭力忍着怒氣問道。
女孩也不示弱,大聲說道:“哥,難道你不知道嗎,雲清哥都快要把整個北京城翻過來了,如果他知道是你把林然藏起來,他會殺了你的!”
安秋冷哼一聲:“肖雲清要是真的在乎林然,就不會讓她出這種危險,現在着急了,活該,就讓他找吧!”
肖雲清?
我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裡不知怎的忽然就是一揪,生生的疼。
“哥。我求求你了,你別再跟雲清哥慪氣了,爲了一個女人,真的不值得!”
“你根本不懂!”安秋的聲音裡透出恨意,“肖雲清,根本配不上林然!還有,你以後也給我離他遠點。如果你敢把林然在這裡的事告訴他,以後你就不是我妹妹!”
“哥!”女孩跺腳道。
聽到安秋的腳步聲向這邊走,我慌忙躲進了旁邊的洗手間,靠在門上,心裡怎麼都靜不下來。
肖雲清,肖雲清,爲什麼我會覺得這個名字那麼熟悉。可是我卻想不起來他是誰。
情緒的劇烈波動,讓我忍不住又是一陣乾嘔,我趴在洗手池邊,吐得昏天暗地,身體不住地顫抖着。
“林然?”女孩的聲音,忽然在我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