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絲漫天的黃色光團從天而降,將整個世界都染的一片乳黃。天地之間,那隱隱的歌聲響徹整個世界,低低的歡呼着,如傾如訴,響在每個人的耳畔。
天地之喜,功德圓滿。
在所有人的歡呼之中,無數古籍中隱隱的記載在古籍中閃過。關明玉陡然回過神來,這位就是燧皇,人族最初的第一位人皇。
“原來燧皇真如前世傳說中一般,是第一位鑽木取火之人。再之後,憑藉功德降世登基人皇之位。”
關明玉饒有興趣的看着,對於第一位人皇,關明玉始終保持着崇敬。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捉摸不透畫聖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之後同樣如此,燧皇之後,有羲皇、炎皇等同樣登臨人皇之位,關明玉在下山之中,穿透了所有人皇登基之典。
直到最後一位禹皇於蘭亭山召三公三老鑄就神州鼎,鎮壓天地水脈之後,人皇治世時代終結,上古結束。
不過在關明玉的感覺中,人皇登基之時,都最多不過仙台的境界,根本不像傳說中皆是道行天人的境界。
若是道行,能回溯時光,自然也能不沾因果。所以除非是自身願意,否則畫聖不可能畫出他們來。因果自隱,非是同樣接近到因果之道的大人物,怎麼可能看到凝結了大道之果的道行天人?
這又是一個疑點。古籍所載,人族歷代人皇皆是道行天人,但在自己這些古老的壁畫之中,卻都是仙台大能的境界。
“或許,歷代聖皇和諸子百聖聯手了?又或者,諸位聖皇並沒有凝結道果,成就道行?甚至兩方完全敵對,諸子百聖完全將歷代聖皇壓制,所以剝離了歷代人皇的因果?”關明玉腦中,一個個念頭豁然出現,再也壓不下去。
無數念頭在腦中流轉,但信息實在太少,思襯良久亦無所得。關明玉只得搖頭,再次朝山下走去。
一路再也沒有絲毫異常,只有綿延的山路和潺潺的溪水,不斷繞過纏繞的荊棘和低矮的灌木,終於下的山來。
隨着他的慢慢前進,疲乏與睏倦微微襲來,似乎連腳步都沉重了幾分。入目之處,只有看不到盡頭的羊腸小道,和似乎無邊無際的茫茫羣山,不知道延伸到哪裡。
又走了一段,依然是看不到盡頭的小道和溪流,起伏的雲海和山脈。關明玉想了想,回到剛剛經過的獸羣飲水的小溪處,捧起水喝了一口,算是解了口渴。又抓了一隻野兔,現學現用的鑽木取火,直搓的手心疼痛方纔取好火,烤了起來。
吃飽喝足之後,關明玉再次出發,朝前方走去。
青山蒼翠雄渾,白雲柔軟飄逸,一步步走來,看着遠方的天空中紅日升起又落下,似乎連這天地都變得真切了一些,隱隱的似乎天地變得清明。
”真切了一些?“關明玉突然擡起頭,再次看向天空。
那原本一成不變的天空,在他的眼中,似乎真的變得更深刻一般,只看一眼就更加真實。在視線盡頭的虛空邊緣處,竟然像是意識海深處那涌動的莫名物質一般不斷翻滾,連造化的玄妙都在其中。
機緣!
關明玉毫不猶豫的朝山巔奔去。
自未知之地而來,向未知之地而去。混沌化爲天地萬物,天地爲爐,造化爲工,方能自虛空中開闢福地洞天。這般場景,就是古籍所載的開闢之景。
一路疾馳之下,關明玉終於來到山巔之上,氣喘吁吁卻只是停頓了幾個呼吸,稍微調理了一下便盤膝而坐,看向了天空之上,那緩緩涌動的莫名事物。
腦海之中,那原本應該沉寂的心念之光突然大亮起來,像是長久的壓制被解開了一般。
關明玉觀想着真經之中的法門,意識海中的心念之光像是真正的降臨現實,投影到遙遠的天空之上。
這一眼之間,震撼人心的畫面在他腦海中盤旋而起,久久不能淡去。
在天空之上的邊緣,那真實的天地與虛空的交界處,一點點亮光不時從其中亮起,宛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奪目光彩。這些光點如有意識一般,不斷的急劇擴大又縮小。在擴大到視線漸漸清晰之後,化爲難以言述的玄奧花紋,似古老的祭文,又是最初的花朵,不是文字,卻又像最初的文字,隱隱顯示着造化的玄奧。
這星辰之後,無窮無盡的氣流不斷旋轉聚散,分分合合,清氣緩緩上升化爲天空,濁氣緩緩下降變成大敵,天空與地面漸漸分開,變成一片新的世界。
這樣的場景隨着那混沌之氣的涌動,不斷與最初的世界交融糅合,漸漸的化爲這個空曠的世界的一個角落。
那涌動的氣息之中,一道道最初的光明照亮,透露出最初的光和熱,代表着生命的降生。風在其中誕生,雷在其中孕育,水在其中釀造……世界生滅所需的一切,都在這涌動的氣息中糾纏交織,最後融爲一體。
自此,大地之上,有水有火,天空之上,有云有霧。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這虛無之中,造化天地一般的場景,陰陽誕生如開天斧一般,斬出了天地萬物。這造化之神奇,天地之玄秘,似乎就在這世界與虛空糾纏的盡頭,盡數演化完全。
關明玉意志之中,一抹抹濃郁的氣息投影而來,順着他心念的力量,通過莫名的途徑,傳遞到他的意識海中。
隨着這股氣息的加入,意識海的邊緣處,那與混沌之氣類似的莫名事物不斷翻涌着,將古老的大道花紋傳遞到他的意識海中,不斷的有莫名物資化爲碎片跌落,然後被意識海吸收同化。
那座金色的橋樑在這片意識海中不斷延伸,擴大拉長。從那莫名事物中,無數金色光點不斷逸出,加入到最初的金色橋樑之上,將本應該變暗淡虛無的金色橋樑變得更加厚實凝重。
原本就堅固至極的意識海在這一刻更是急劇擴大,不斷翻涌的事物像是自由的膨脹,卻在膨脹到如山嶽一般之後,被緊緊的束縛着,越來越堅固緊密。
關明玉的意識海中,一本古老的道書悠忽出現。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
一聲聲古老的吟誦之聲在他的意識海中響起,似仙人在闡釋天地奧秘一般,與心念之光所籠罩的世界邊緣之處開天闢地的場景一般,兩相結合,交相輝映。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屬?列星安陳?
……“
隨着吟誦之聲,這目之所及的世界邊緣之處,那一點點亮光如星辰一般,與關明玉記憶之中的大周天造化刀融爲一體,兩者不分彼此。
在他的意識海中,那投影到世界盡頭的心念之光陡然收入心間,從那似開天闢地的玄妙之中撤回來。然後他擡起手,猛然下斬而去。
一片星星點點的光芒從山間亮起,似古老的星空,又似人體的竅穴,每一點光芒都明暗不定,構成一個玄妙的陣法,在天空之上閃耀着。
星空之中,那藍色的虛空背景不斷破碎,一道道如同文字的花紋在其間誕生,風雨雷電,山水火土,都在這星海中不斷出現,然後附着與星星點點之上。
如開天闢地的刀光,轟然落下。
轟!
似從那虛無之中響起的破碎之聲,關明玉輕輕擡起頭,體驗着這刀光之中的韻味。這高聳的山脊之前,隱隱有不可見的生命氣息,漸漸散發出來。
於虛無之中勾連混沌之氣,化爲真實的天地!
大周天造化刀,終於融入了他自己的天問之刀,走出了自己的路子。
雖然只是一個開頭,甚至這刀法的威力由於自己的見識境界原因而降低了不少,但這卻是代表着,自己的刀法,終於走到了自己曾經追求的路上。
那古老的問天之語響在耳邊,關明玉再次將意識投影到那虛空的邊緣,感受起這天地開闢一般的玄妙場景來。宏大,偉岸,生命創造和世界開闢的感動讓關明玉沉浸其中,體驗着這雖然弱小卻綿延不斷的力量。
這樣的經歷對關明玉而言,是真正適合他的力量。以畫聖的境界所演的天地開闢,僅僅只是旁觀,就解開了關明玉在修道之中的種種疑惑,體驗到將來開闢福地之時的種種玄奧神秘。
目睹了這般滄海桑田的偉力,他的心靈如洗去了浮塵一般,澄澈透明,再也不見絲毫障礙。
這般場景,對任何人而言都是天大的機緣。見識了這般場景之後,關明玉再次站起身,朝前方走去。
梁園雖好,終非吾鄉。自己的境界,能目睹一次真正的世界開闢之景已是大造化,若是鑽牛角尖,非要去體驗這等開闢之力,恐怕畫虎不成反類犬,走上邪路。只有將這次所得映入自己的修行之中,纔是真正的不負一場機緣。
那封印了自己一身修爲的力量,已經徹底消失無蹤。原本綿延的山脈之中,那原本萬里之外的雪國已經消散不見,只剩下一堵刻繪着玄奧花紋的牆,矗立在前方的路上。
關明玉抽出刀,猛的向這道牆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