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對方抖動的衣袖,對方只是輕輕甩動了兩下小臂,成片的鐵屑就順着對方雙手紛紛滑落,對方小臂上也露出兩隻絲綢織造的袖口。
我還沒來得及認定對方的樣子,對方忽然向前滑動了幾米,直奔任天晴咽喉抓去。
“滾——”我暴怒之下狂刀再起,葉尋翻轉刀鋒反向對方,可是對方速度之快卻已經超出了我們的形象,我們兩人刀芒沒起,他已經從我們兩個人中間閃身而過,眨眼就衝破了我和葉尋的防守,雙爪直奔任天晴。
任天晴兩腳擦地連連後退之間飛快的說道:“別上當,他不是想殺我,他是想利用你們幫他破開身上禁制?”
我這才恍然大悟,那人身上鐵皮不僅僅是一層防禦,也是在禁錮對方的身軀,單看他的雙腿就知道,對方的動作無法像常人一樣靈活多變,只能是按照直線行動。
可我卻又忍不住在心中微震——那人四肢無法靈活運動,就已經達到如此速度,一旦對方脫困而出,豈不是會來去如風?就算葉尋的踏天步也一樣無可奈何!
可是,我們不出手,他早晚會追上任天晴,我倆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任天晴死於非命?
這個念頭僅僅在我腦中轉了一圈,那人便於任天晴同時加速,一追一逃向鎮子口的方向飛奔而去。
我眼看着任天晴在倒退之間奔向了遠處的第二個黑洞,忍不住提醒道:“小心你腳後面!”
任天晴卻像充耳未聞的連退了三步,直到腳跟踩在了沙坑邊緣,才飛身而起,身如落葉般倒飄着越過沙坑,落在了遠處。
我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看見那人形同炮彈般拔地而起,沖霄數米之後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緊追着任天晴落向了地面,原本還在勻速後退的任天晴,在一瞬之間忽然加速,好似移形換位般的出現在了三米開外,從天而降的人影正好落在了任天晴身前。
那人本身重量,加上從高空直線墜落的衝擊,產生的力道不下萬斤,轟然落地之間,以那人爲中心暴起的黃沙瞬時間迷亂我的視線。
“任天晴!”我放聲驚叫之間,任天晴已經被對方墜落時產生的衝擊裡退出了幾米開外,可個人卻失去了身影。
“人呢?”
“快躲開!”
我和葉尋同時飛身搶撲對手之間,天上黃沙紛紜落地,地面卻只剩了一個深坑。
直到這時我纔看見,沙坑附近的地面好像是波濤暗涌的水面看似平靜,實際上卻在上下起伏。
葉尋伸手我把攔在了路上:“別過去!李小貓在地底下。”
我這才發覺,李小貓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蹤影。我記得,自己在過去看沙坑時她還在我們附近,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她就跑到我們對面去了?
我正在震驚之間,一道人影已經破土而出,追殺任天晴的鐵人再一次拔地衝天,直入看半空,這一次他的目標仍舊是任天晴。
一直緊盯着地面任天晴再一次抽身急退,鐵人砸落戲碼又一次在我面前重演,任天晴毫無意外被推出數米……
任天晴和李小貓在消耗那個鐵人力量?
我一瞬之間恍然大悟。
那個鐵人雙腿並沒完全脫離束縛,他能一次次加速,起跳,肯定是在消耗某種力量。這股力量耗盡,就是束手就擒之時。
鐵人第三次砸落地底之後,李小貓忽然出現在沙坑附近,身形如電的沒入沙土當中,沙坑四周頓時涌起了一陣陣土浪,乍看之間就像是有人在潛在地底圍繞沙坑飛速旋轉,一次次向沙坑當中不斷髮力。
似曾相似的情景,不由得讓我想起了宋飛航“土遁”的情景:“葉尋,李小貓會土遁麼?”
葉尋搖頭道:“算不上是土遁,神話中的土遁術無視地面情況,有土即遁,而且可以瞬息千里。熒惑一脈的土遁術,只不過是一種快速掘土的手法。而且,只能在沙地或者軟土中發揮威力。換成地下石塊太多的地方就不行了。況且,遁地前行的速度,不見得比你跑的快。”
我這才明白過來,當初宋飛航在白巖眼皮底下失蹤,其實是李小貓用了障眼法,她當中肯定沒有跑遠,我估計,她應該就在白巖腳邊一米之內。那種情況下,李小貓能穩穩當當藏在土裡,僅是這份定力足以讓人歎爲觀止。
我驚歎未落,李小貓已經破土而出,攤着身上的灰塵站到了一邊:“好了!”
我和葉尋快步趕到沙坑邊緣時,看見那尊鐵人被李小貓用十多根鐵條封在地底。那些鐵條剛好卡在對方發力的位子上,將他的關節牢牢禁錮在了沙土當中,換做常人一樣動彈不得,更何況是關節不夠靈活的鐵人?
後來葉尋告訴我:熒惑一脈的本事不在於跟人正面交鋒,而是在於謀而後動,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和工具,她能把任何一人引入陷阱。
剛纔李小貓不就在我們眼皮底下,演了一場請君入甕的好戲?
我蹲下身來看向那尊鐵人時,對方忽然猛一擡頭,將一雙血染的眸子對上了的我視線。
“不好!快退!”我騰身而起向後急退之間,沙坑也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十多根過米長短的鐵條就像是被人揚上半空的火柴,橫七豎八的彈上天外,無數沙土跟着飛揚入空,那道漆黑的人影隨之沖天而上。
我和葉尋連連倒退之間,迎着漫天黃沙拼命的把兩個丫頭擋向身後,自己拔刀出鞘做好了拼命準備。
就在我們兩人準備放手一搏之間,沙地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身穿月白色袈裟,盤膝而坐的身影,對方雖然僅僅是給了我們一個背影,卻讓人覺得寶相**,不怒自威。
那尊鐵人只是與端坐的人影對視了一眼立刻轉身而去,對方逃走的速度之快,讓人望塵莫及。就算我們幾個想追,也已經追之不及了。
我正在好奇之間,李小貓卻擦了一把冷汗:“好險,總算是把他嚇走了。”
我這才發現,那尊盤膝而坐的人影附近,還有一座坑洞,剛纔是他的袈裟擋住了土坑,我纔沒注意到其中的關節,現在袈裟被風吹開,我自然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蹺。
李小貓一開始就做好了應對鐵人破禁而出的準備,剛纔李小貓應該在地下做了某種簡易的機關,我估計,她是把那尊高僧的金身放在某根鐵條的另外一頭,只要鐵人破禁,金身就會在巨力的牽引之下升上地面。李小貓只要在後撤的過程中稍稍推上一下高僧金身,他就能擋住鐵人的必經之路。
我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這是高僧金身?”
“不是!”李小貓搖頭道:“應該某尊佛陀的塑像,我沒看出他究竟是哪尊神明?只是鐵人對面的地洞裡發現了這尊佛陀,才把他一塊兒給帶了出來。”
李小貓分不清佛像真身並不奇怪,佛家在傳入華夏之後,經過無數歲月的演變和本土文化融爲一體,很多佛陀,菩薩的形象都已經發生了改變。
就像人們耳熟能詳的彌勒佛,最初的形象是交腳端坐,身形勻稱。直到元代才與五代時期的布袋和尚的形象融合,轉變成了“笑口常開,大肚能容”的形象。
天沙口不知道出現在什麼年代,又經歷過什麼樣的變遷,單從佛像身上的月白色袈裟來看,就與現代佛門弟子裝束截然不同,李小貓看不出佛像的來歷也在情理之中。
我剛想走過去看個究竟,天沙口地下就傳來了滾滾巨響,聽上去就好像是有什麼層疊的建築,正在一層層的向下崩塌。
“別看了,快走!”葉尋抓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說的拽着我衝向小鎮出口,我卻狠命甩動着對方的胳膊吼道:“不行,我還沒能找到無字天書,我……”
我話沒說完就被任天晴給點住了穴道,整個人像是一根木頭一樣栽倒在了地上。
葉尋抓着我的胳膊把我背了起來,撒腿就往外跑,連續的幾個起落之後,衝進了天沙口外面的沙某,等我們再回頭看時,擋在天沙口外面的屏障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天沙口像是被碰塌了的積木,橫七豎八滾落在黃沙之中,向地底沉落了下去,僅僅十多秒之間,原本屹立在大漠當中千年不倒的天沙口,就徹底被抹去了痕跡,只留下了一片被翻動過的沙海。
“我艹!”我忍不住狠狠往沙子裡踢了一腳:“葉尋,給狐媽發定位,讓她派工兵過來,就算是把方圓十里發過來,我也找到無字天書!”
“沒有!”回答我的人並不是葉尋,也是一個似曾相似的聲音。
我頓時打了個激靈,猛然拔刀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邊的沙丘上正坐着一個人,是當初把我們接進了天沙口,引我們去看那具乾屍的人。
我原本以爲他不會武功,沒想到他竟然能無聲無息的接近到我們十米之內的距離。